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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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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建明的身影竟出现在姚先生的现场照片上。吴子涛和周近芳刚看到照片时,一时都有些不相信。然而想想自“3·10”案件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徐建明与此案发生这样密切的关联,也并不令人特别意外。按照这条线索追下去,许多令人迷惑的东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姚先生气愤地离开之后,周近芳一直没有说话。她很自责,也怕吴子涛批评她任性误事、吴子涛倒是明白,以姚先生这样世俗的人,即使周近芳没有冷遇他,他也不会轻易交出被倚为奇货的宝贝。吴子涛知道姚先生想要什么。于是便多次与他联络,耐心解释,小心引导。果然,姚先生最初姿态摆得老高,最终还是归结到钱上。吴子涛虽然甲.有心理准备,可是,当听到姚先生开出的价钱时却仍然吃了一惊。那些被他尘封多年的照片,他居然索要3万元现金。
     
       听到这个价钱,吴子涛沉默了良久。对于这样一个卑劣小人的勒索甚至讹诈,他一时无言以对。他没有跟周近芳和其他人商量,径自找到林岩,说自己急需3万冗,请他卖掉一部分自己名下的股票。
     
       林岩不解何意,说他的那只股票刚刚启动,上升的势头非常明显,现在卖有点可惜。吴子涛决心已下,逼着林岩立即动手,林岩才不得不照办。钱准备好,吴子涛便给姚先生打电话,约定这天下午4点在姚先生家交易。
     
       然而,当他带着取出的3万元钱,准备前去姚先生家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吴子涛是被一个突然打过来的电话拦住的。他永远也忘不了在那个电话中听到的声音,永远也忘不了对方语气的恶毒。在电话中,一个男人阴冷冷地笑着,他请吴子涛听现场的“实况录音”:在一片嘈杂混乱的声音中,混杂着一个女人痛苦的呼叫和无助的哀求。吴子涛很快听出,这个正在受苦的女人就是秦月。然后,此人让吴子涛马上到新黄河大街工地,现场看看自己心爱的女人是如何进行三P性爱演出的。
     
       电话的真实性不容置疑,对方使用的就是秦月的手机。
     
       吴子涛感到周身的血都憋在胸腔内,那股强大的压力几乎令他窒息。他被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悲愤情绪控制住。吴子涛不顾一切地冲出家门,拦了一辆出租车。上到车里他给修车厂的秦凌山打电话,证实秦月确实已提前回家。吴子涛感到一丝绝望,他报告了秦月可能遭遇的事情,让秦凌山也快些赶到现场。
     
       吴子涛不住地催促司机开快些。他知道秦月家就在新黄河大街上,她家附近有一片在建的工地。他的心脏突突跳着,血液在血管里翻江倒海般地流动着。想到秦月正在那里遭受折磨,吴子涛对自己产生了十万分的痛恨。当初他曾想刻意与秦月保持距离,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对她说出他正在做的事情,目的就是不想牵连到她,现在,他最不愿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吴子涛真的不敢想象秦月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她的生命之花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意外的摧残? 很快,出租车开到新黄河大街找到那个工地。这里一片静寂,显然工地处于春节后的停工状态。工地很大很空旷,不知秦月被劫在哪里。吴子涛在工地里无助地奔跑着,脚底尽是工程废料,几次险些被绊倒。终于,在一处农民工的工棚外,吴子涛看到秦月摇摇晃晃走了出来。她脸色惨白,头发上衣服上沾了一些稻草,粉红色的防寒服没有系上扣子,她用两手拉住外套的前襟将身子紧紧裹住,似乎这样就可以让身体免遭侵害。
     
       吴子涛过去抱住她。面对吴子涛焦急的询问,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刚刚过去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惨痛,令她情感反应暂时出现了空白。过了好一会儿,秦月才认出眼前的吴子涛,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她在吴子涛耳边小声说,声音轻得似乎怕别人听到:“子涛哥,送我回家……”接着,看到吴子涛两只通红的像是在燃烧的眼睛,似乎想要给他一点安慰,她强挤出一个笑容……
     
       秦凌山此时也赶了过来,口里不住地喊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事后,秦月逐渐平静下来后才叙说了事情的经过。当天秦月有事提前回家,下了公交车后,在路上碰到了一外地的小伙问路。她刚走近前说了两句话,不知怎么就失去了知觉。醒来时,人就到了这个工地的工棚里,她记得有三个男人先后在她身上发泄,而这个期间,一个人翻出她的手机,当着她的面给吴子涛打电话。最令她屈辱的是,不论他们用怎样下流的方法凌辱自己,她根本不能反抗,甚至连动也不能动。
     
       吴子涛和秦凌山将秦月送到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因为下体受伤出血不止,必须先止血,所以需要留院观察.警察接报后来到医院询问情况,又让吴子涛带他们去了事发现场。惦记着秦月,在他们搜查现场过程中,吴子涛一个人又赶回了医院。
     
       秦月的母亲和几个亲戚都赶了过来,不住地向吴子涛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仿佛这场灾难就是吴子涛一手造成的。吴子涛默默无语,他认为大家并没有错怪自己。由于无法跟他们解释真实原囚,他为此更加难过。他一个人默默地走出医院,茫然地站在那里,突然被一股从来未有过的锥心之痛紧紧地控制住,一声像受伤的动物一样的痛苦呜咽冲口而出。他面对的是一伙阴毒的人,他们利用伤害秦月来警告并惩罚自己。他明白,今后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减轻秦月为自己所受的伤痛,也无法偿还欠她的债。
     
       此时,他还不知道对方另一个目的,就是要阻止他按时拿到那些关键的照片。
     
       回到门诊部,听说医生要留秦月在医院观察一下。至于病情到底如何,吴子涛不便问,秦月的家人也没有具体和他讲。看到自己留在这里已没有什么用,吴子涛想到了与姚先生下午的约见。刚才一时着急,他也没有来得及给姚先生打个电话。
     
       见吴子涛要走,秦凌山脸色有些不好看。秦月心中也有些不舍,看到他眼睛里的焦灼,知道他有急事要办,便勉强笑了笑,示意他离开。
     
       吴子涛带着钱向姚先生家赶去,路上他几次拨打姚先生的手机,都没有人接听。到了东湾路12号小区,他瞥见姚先生楼栋口停着一辆警车,也没有在意。按响楼下对讲机,一个陌生男人接的对讲机,听说是他,立即开了门请他上来。姚先生住在四楼。吴子涛推开屋门一看,吃了一惊,只见几名身穿警服的民警在姚先生的书房里,书房里一片狼藉。
     
       姚先生坐在沙发上,左脸上贴着一块创可贴。见到吴子涛,姚先生气急败坏地对着民警喊:“就是他!”
     
       原来,姚先生家刚刚发生了盗抢案:两名陌生男子闯入他家,将一台台式电脑的主机、一架佳能单反照相机,一个移动硬盘,一个U盘等物盗走。他那倚为奇货的照片也同时不见了。
     
       据姚先生事后回忆,他和吴子涛约好见面时间是当天下午4点。大约3:50,一个自称吴子涛朋友的人先到了。可能是吴子涛和周近芳给他的印象,无论如何不像是个行奸使诈的人,姚先生因此没有生疑,便开了门。当他发现站在门外的是两个凶悍的陌生人时,想要把门关上已经来不及,他被来人迎面一拳击在左脸上,顿时倒地。他正欲叫喊挣扎,却突然失去了知觉。待他醒来,盗抢盗案件已经发生。
     
       姚先生马上拨打电话报警。他坚定地认为是吴子涛策划了这起入室抢劫,目的是省下那笔钱。民警将信将疑,将吴子涛带到管界派出所讯问。
     
       大约七年前吴子涛就是从这里被直接送到分局拘留所,开始他漫长的监禁生活。七年来,这里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让吴子涛感觉时光仿佛停滞了一般。
     
       吴子涛承认他原本准备购买姚先生的照片,但是打劫的事确实不知。警察问他想要的照片是什么内容,他为什么急于想要得到这些照片。吴子涛觉得不便多作解释。警察认为这是此案的关键,一定要他讲清楚,为此还将他的装钱提包扣下。吴子涛设法说服民警允许他给周近芳打个电话。
     
       周近芳接到吴子涛的电话吓了一跳,赶紧给所属公安分局指挥室的一位副主任打电话,请他向派出所所长关照一下,然后便赶过来。她先拜见派出所的所长。派出所的所长已接到指挥室的电话,态度很和气,但是也特别关心那些照片是些什么内容,涉及什么人。周近芳犹豫了一下,觉得照片已经不存在了,她没有什么证据提出自己的怀疑,所以,也没有将实情告诉他们。
     
       最后,因为吴子涛并没有什么作案的证据,留下笔录和联系电话之后,民警让他和周近芳一起离开。吴子涛和周近芳并肩走出派出所。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吴子涛向周近芳述说了秦月的遭遇,并说自己还要去医院看看。周近芳这才知道他未能及时赴姚先生约的真正原因,内心更是一沉。她深感对方的狡猾与歹毒,这样做既为抢走姚先生手中的致命证据赢得时间,也报复并警告了吴子涛,同时更给他心理上沉重一击。看着吴子涛疲倦的面容,周近芳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担忧。
     
       吴子涛和周近芳赶到医院。护士告诉他们,泰月已经诊治完毕,刚刚被家属接走了。既然已经能够出院,她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出了医院,吴子涛心巾怅然。周近芳知道他还没有吃晚饭,问他要不要买个汉堡什么的,吴子涛说他不太饿,想走一走。周近芳便默默地陪在他身边。周近芳知道他心里难受,所以小心不去打扰他,但是她也不愿意看到他就此消沉下去连续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心中也是极为不平静。
     
       春季的夜晚依然带着凉意,路上车少人稀,路灯透过树叶斑斑驳驳落在地上。吴子涛想起七年前第一次被传讯到派出所的情形,心中生出无限感慨。而对今天遭遇到的出狱之后最大的一次挫败,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无助,面对周近芳关切的眼神,想到秦月受到的折磨,从下午便一直挥之不去的悲愤情绪又悄悄涌上来。吴子涛抬起脸,仰望星空,试图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但是泪在无声地向外涌着,他撑大眼睛,试图含住更多的泪,最终还是撑持不住,眼泪决堤似的溢出眼眶。
     
       一直在观察吴子涛的周近芳,见到此情此景,轻轻转过了身子。吴子涛那泪水涌动却又徒劳地掩饰的样子,让周近芳看了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有那么那一刻,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的念头,要冲上前去抱着这个备受煎熬的男人,告诉他,安慰他,这件事绝不算完,她有能力,一定会让施暴者付出代价。
     
       过了好久,感觉到周近芳探询的目光,吴子涛主动打破了沉默:“这是第二次进这个派出所,七年前是第一次,我就是从这里一直走进了双桥监狱。今天如果没有你,不知道我是不是又要留在这里了?”
     
       “不会的。”近芳坚定地说,“你不要这么悲观!要相信历史不会重演,更要相信这个简单的真理,即作恶的人一定逃不掉最后的惩罚。”
     
       “是吗?”吴子涛停住了,他知道她在激励自己,对此既感激又羞愧。“我不会放弃的。但是,我最怕的是不得不采取另外一种方式。那就是在所有正常途径都走不通的时候,所有理性的努力都不起作用的时候,不得不做的选择。我不愿意那样,但是,现在看来,离那个时候,是不是更近了?”
     
       “你不能这样想.也不能那样做!”周近芳明白他语中所指。最近报社内部传达了几起发生在外地的恶性报复事件,都是因为当事人个人正当的申诉未得到应有的重视,结果不仅当事人自己,许多无辜的人也遭到伤害。现在,她在吴子涛眼睛中看到了同样的绝望和无助,为此她感到十分担忧。
     
       周近芳宽慰吴子涛,姚先生的照片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她说,如果没有这个意外的波折,即姚先主的现场照片顺利地交给公安机关,公安机关会采取什么行动吗?也不一定。因为,姚先生的照片仅仅说明徐建明不恰当地出现在一个敏感的地方,并不能证明他就是真正的凶手。他有嫌疑,但仅凭这一点怀疑,公安局不会将这么一个将被列入市领导候选人的重要人物列为刑事案件的嫌疑人而进行侦查,更不要说要进行指纹比对或DNA鉴定了。
     
       周近芳说,此事虽然失掉了重要的证物,但他们还有收获,即证明他们的调查没有偏离方向。
     
       嘴上这样劝说着,周近芳自己却越来越焦躁,对自己的话也是越来越没有信心。她知道,目前继续让吴子涛一个人去乱闯实在危险,必须借助公安部门的力量。可是,到目前为止,对于上述案件,警方没有予以应有的重视。眼下急需做的是让公安机关将这些零散的案件串并在一起。只有将这些案件联系在一起,才可以看清作案的动机,找到破案的突破口。此外,只有警方重视并积极介入此事,才能有效吓阻对方,为吴子涛的行动提供保护。可是,怎样才能让警方快速行动起来呢?这是个难题。周近芳左思右想,一时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个人转回停车处。周近芳将吴子涛送到家。路上,周近芳专门绕到一家夜宵店,给吴子涛叫了一碗排骨面,给自己要了一杯冷饮。她一边轻啜着饮料,一边看着吴子涛大口将面吃下去。两人都没多说什么,只是约定第二天一起去看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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