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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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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没穿衣服……
       他回头对榕树欣喜一笑,“好看么?”
       “好看。”榕树腹语。
       狐狸抚了抚两鬓的长发,“比刚才马车里的那个人还好看?”
       “嗯……就是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狐狸摊开四肢,低头瞧了瞧,“哦,明白了。我的胸是平的。不过我是公的,有小鸡鸡。变不出母的样子。”狐狸皱眉,手指点点下巴,一副认真沉思的模样。也就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几时走来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
       “哪儿逃跑出来的小戏子?衣服都不穿。呵呵!”
       狐狸还没来得及回头,来人已经一手摸上他的腰,一手将其抱在了怀里。狐狸吓了一跳,本能想逃,却不习惯人类走路的方式,脚下一软,就要摔跤。
       “还挺会勾人的。”那人低沉笑了笑,一把将狐狸楼进怀里。
       那人低首与狐狸的抬眼之间,二者眼眸对视,不过须臾。狐狸就害羞地脸红了。
       那人像是个富家公子,手指轻佻地抚弄着狐狸身上光滑的皮肤,“你是哪里人?家住何处?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狐狸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道这人长得真好看!自己也很喜欢。便一直痴痴望着他,有时身上被他摸得实在痒了,才微微扭动一下。
       过了一会儿,那人问:“你跟我走,可好?”
       狐狸笑出一抹瑰丽,惹得那人转瞬惊艳到忘了呼吸。
       狐狸回头,用腹语对榕树道:“跟我一起去吧?”
       榕树喃喃也用腹语回道:“我不想去……”
       狐狸嗤之以鼻,“白白浪费了你那两千年的道行。你不去,我自己去玩一回。要是羡慕,就来人间找我吧。”说罢,颇有些得意,又幸福无比地朝那人怀里拱了拱,兴高采烈跟人走了。
       留下榕树一个,有些孤独,依旧矗立在原地,就跟狐狸没来之前一样。
       两千年的时间,榕树已看过太多来来去去的活物。留不久的,终究只是生命中的过客。
       不过在一起时间长了,突然有一个要离开,多半剩下的,都会感觉有些寂寞。
       不过树就是树,喜欢安稳,不求变化,也特别耐得住寂寞。一个地方,往往一站就是几千年,何况狐狸只离开了短短的几天,便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变作狐身,跑了回来。
       榕树其实很好奇,立即就问:“怎么样?人间好玩么?”
       狐狸趴在暖和的树洞内,皮毛都是雨水,湿漉漉的,眼角的晶莹却分外大颗。无论榕树怎么问,他都只是用爪子盖住鼻子,嗷嗷叫着,像是在哭。
       当夏天快过完的时候,狐狸总算从树洞里钻了出来,也硬生生捂出了一身的痱子,仍然嚷嚷着要去人间,却再也没有提过带他走的那个人。
       榕树问起,他便一本正经地告诉榕树,那人不好,带它进城,玩厌了又将狐狸卖掉,得了一笔钱,独自逃走了。那买得狐狸的欢馆老板,非逼着狐狸接客。狐狸不喜欢那些客人,身上都很臭,长得也搓。于是大怒之下,将他们全部咬死了,又寻着味道,找着那人,想讨个说法,谁知恰好看见他跟别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狐狸一气之下,将他掏心挖肺,逃了回来。
       榕树听得害怕,怯怯道:“杀生是不对的。不过听你这么说,人类都好可怕,还好我没去。”
       狐狸却满怀希望道,“也不一定,不去人间,怎么知道世人所说的美好‘情爱’。你就一点不想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人间有坏人,肯定也有好人。只不过我没遇上罢了。下次我一定要找个好人来爱。”
       恰在此时,榕树下来了一批队伍。当中首领,是位青年才俊。黑马之上的他,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狐狸立刻就被迷住了,尾巴高高翘起,目光灼灼望着那支行军队伍,看到摸着山羊胡须的军师,叫身旁首领:教主。
       每次教主说话时,还要自称:本座。
       狐狸在树上听着,觉得很威风。不禁喃喃道:
       “这才叫爷们!”
       待他们走远,狐狸又一个跟头跃下树枝,变作一个俊朗小兵。举手投足之间,再无以前妩媚骚娘之气,挥舞着树枝做的棍棒,有模有样地学:“青青,本宫要去打仗,你可否愿意随行?”
       榕树在阳光下微笑,却依然摇了摇树冠,没有答应。
       于是,狐狸又只身一个,离开了家。
       半年之后,又回来了。一身粉尘,头发凌乱,身上的铠甲与戎装,都已破败不堪,却是变成人回来的。到了树洞那儿,‘哧溜’一下恢复狐身,钻了进去,不吃不喝好几日,饿得皮包骨头了,这才跑出来抓了几只山鸡,填饱肚子,又恢复过来。
       榕树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
       狐狸这回只淡淡道,“聪明人野心太大。原来挺好的人,都会变坏。不如找个傻的!”
       正说着,树枝上飞来一只纸鸢。
       树下有个流口水的傻小子,对着树上哇哇大哭。
       “我要我的风筝!我要!风筝!”
       后头追来一个老太监,阴阳怪气道:
       “皇……少爷,这个等回了宫……不,回府后,老奴再帮您做一个。”
       狐狸眼一眯,嘴角微微扬起。待他们走后,也不见了人影。
       榕树已经习惯它来去匆匆,又等了三年。狐狸果然又回来了。
       这回却是变作一个儒雅之士,顶戴花翎,官服整齐。到了树洞前,还是浮华褪尽,变作狐身,钻了进去。
       这回,只活活睁眼熬了一宿。第二天大亮时,狐狸困极酣睡,呼噜打得倍儿响!
       晚上吃食,狐狸趴在树干上,吃得狼吞虎咽,已全然没了失落情绪。榕树用一处小树枝指了指摊在地上的官袍问狐狸:
       “这是几品朝服?好像是很大的官。”
       狐狸咬肉不停,无所谓道:“太傅穿的。”
       榕树好奇道,“那人对你挺好的。给你当他的老师。看来挺敬重你。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狐狸嗤笑:“有什么好?人类没一个好东西!全是骗子!爱情,那都是人编出来,骗人的鬼话。其实根本没有!”狐狸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丢开食物,用头去蹭榕树的树干,“青青,你说得对。我没听你的话,活该被人骗。以后我再也不去人间了。我们俩一起修仙,长生不老,永远在一起好么?”
       “好呀。”榕树很高兴,当即答应下来。其实也动了心。狐狸这数番来去前后的表现,令榕树对它在世间的遭遇好奇不已,偏偏榕树每次问,狐狸都不愿提及,只不耐烦地打断它道:
       “世间真没什么好。人类短短几十年寿命,你还没看清他的真面目,他就死了。咱俩一直在一块儿多好,互相有个伴,总比那些没心没肺的人强!”
       榕树便不再说话,心中的好奇,不减,反增了许多。
       转眼又是春暖花开时,扬州城迎来了新的朝代,也重新焕发光彩。昔日的繁荣,如今又再次重现。人民换了新皇帝,扬州有了新主人。生活也渐渐变好了很多。
       榕树许愿灵验之事,变成了一个传说。往树上绑红丝带,也演变成了一个形式上的习俗。许的愿,多半是保佑五谷丰登,四季平安之类的话,并没有多大实际意义了。
       狐狸和榕树百无聊赖地打发着多不胜数的时间,直到有一天……
       树下来了一个小小的男娃娃。
       白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包子脸,哭得红肿的桃儿眼,还有一张嘟得老高的殷红鲢鱼嘴。
       “树伯伯好。我叫徐瑾瑜。我有一个小秘密,不可以说出去,憋得又很难受,我来告诉你听。今天娘亲问我想不想吃隔壁二狗吃的那种麦芽糖。我知道我们家很穷,没有钱,于是就忍着说我不想吃。其实我很想吃的……隔壁二狗每次吃那个的时候,总是舔得好大声。”
       瑾瑜垫脚踩在树根上,身体趴着树干,肉呼呼的小手抓着树洞的边沿,‘叽叽咕咕’说了一通,又皱眉道,“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说完,跳下树根,捡了一些野花,塞在树洞上,跑了。
       “嘻嘻……”榕树笑道,“好可爱的孩子。你还说人类没意思。”
       狐狸原本正将耳朵贴在树洞里端,瞪圆眼睛在内偷听,忽闻榕树腹语,顷刻间调转头颅,尾巴一扫,嗤了一声,“切!蠢死了!哪里可爱?”
       榕树有些不满,“我喜欢!他长得也漂亮。”
       狐狸‘刺溜’一下跳起来,在洞内用爪子刨榕树的痒痒,“你说过我最好看的。你怎么能喜欢他?你不是答应永远跟我在一块儿的吗?”
       “唔……我是说过……可是这和那又有什么冲突?”榕树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困惑了。
       狐狸却嗷嗷大叫起来,“喜欢我就不能喜欢他!觉得我好看,就不能觉得他好看!那讨厌的丑孩子,我出去咬死他!”
       狐狸说着就要钻出树洞。榕树吓坏了,急忙缩紧树洞口,不让其钻出,好说歹说,才打消了狐狸的怒火。
       隔天,瑾瑜又来了。
       哭兮兮的,仍旧那个姿势,趴在树洞上说悄悄话。完了,又在树洞上塞了一撮野花才跑走。
       之后狐狸又与榕树大吵了一架,还是榕树服软,狐狸才没有跑出去咬死瑾瑜。
       如此过了好多天,瑾瑜每日都来,总在那个时辰。无论说什么,狐狸都嗤之以鼻,却总在那个时候,提前钻进树洞内,竖着耳朵,贴在内里偷听。
       久而久之,榕树便取笑它,“还说我,你不是也半斤八两?”
       狐狸在树洞内快速转了几圈,一副找不到拉屎地方的狗模样,忽而又窜出来,跑到树枝上卧下,吊着尾巴,慵懒又无所谓,“反正无聊。一个奶娃娃,横竖就那么点破事,谁听会觉得稀罕?”
       “我觉得你就挺稀罕。”
       “再说我出去咬死他!”
       “……”
       狐狸眼一眯,“吃醋了?怪不得这么酸。”背靠树干蹭蹭,“我当然是最喜欢你的。一个命贱的人类,在我心中不会有一席分量。”
       不久后,扬州城发了大水。浑浊的河水一直淹没到榕树的一半。
       狐狸离开榕树,进城避难。
       榕树静静矗立在扬州城外,经此一劫,颇有些内伤。
       狐狸很着急,却因树妖与狐族不为同系,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来回在枝杈上蹦跶。
       “你伤得很重吗?只不过一场大水。怎么会如此神伤?你好歹也有两千年道行。怎会如此不经用?”
       榕树道,“此番大水来的诡异。我被淹时,感觉水里有异样,像是仙气。你知道,我们这些妖精是最怕仙气的。天庭上,是不是派了什么河神之类的仙人来收我们?”
       狐狸大惊,爪子抱着树干道,“不会的,青青。要收也该先收我。我杀了生,还不止一个。凭什么先收你呀?”
       榕树有些虚弱,“那孩子,你找着没有?怎么这么久都不来了。是不是淹死了?”
       狐狸气急败坏,“你还有心思关心他人?那破孩子哪点值得你如此费心。我跟你一道这么多年,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呀?”
       “我怎么不关心你?可我每回问你,你说么?”
       “切!”狐狸鼻子‘嗤嗤’喷着气,“我进城避难时,哪天没见他,就该咬死的!免得你老挂念!”
       榕树一听,就飒飒笑了,“只怕你舍不得。”
       狐狸大怒,“谁舍不得!你若觉得难受,我现在就去咬死他,抽出魂来,用他的壳装你度过此劫可好?反正你喜欢他,就当融为一体,也好了却你一桩心愿。”说罢,邪气地扬唇一笑。
       榕树吓坏了,支支吾吾道,“不……不必。那孩子身子太小了,装我两千年的魂,只怕会泄了我的精元。到时我进了他的身子,不满十年反而出不来,只怕长久耗下去,会灰飞烟灭。”
       狐狸沉思片刻,“那我去找个大人。”
       榕树一惊,立即又道,“长得难看的,我不要。”
       狐狸道,“那我找个漂亮的。”
       “狸,我没什么大碍。两千年岁月,我什么劫难没经历过。这一遭,也不会有事的。”榕树耐心规劝,其实只不过是希望狐狸不再随意杀生。
       狐狸哪里明白,想了一会儿,暗自在心里嘀咕,“什么都不要。我看你只想要那个讨厌的丑娃娃吧?哼,我便等他长大好了。鸡也要等养肥了再杀的。”
       往后再看瑾瑜,目光中的意味,也跟着变了许多。就似那饿急的大灰狼看美味的小羊羔。
       大水过后,扬州城又闹瘟疫。城门戒严,只许进,不许出。于是瑾瑜好多天没来榕树下。
       榕树绿油油的叶子,给炙烤的太阳晒得有点蔫。
       狐狸懒懒卧在枝杈上,尾巴摇来晃去赶蚊子。间或打几个哈欠,每有人声,必定耳朵动动,朝下张望。
       有了希望,便会有失望。
       瑾瑜再没来过。
       榕树被水泡过的内伤,断断续续好一时,坏一阵,老不见彻底痊愈,却心心念念惦记瑾瑜,老催狐狸进城。
       “你去看看他是不是病死了?”
       “你顾好你自个儿吧!”
       “都是你,不许我去人间。要是我这次劫难逃不过,死了,一定会万般后悔的!”
       狐狸见他病痛,也不好争执,便轻哄他道,“等你好了,我们便去人间。你想呆多久,咱就玩多久。”
       次年冬天,又降大雪。榕树半截腰身,都埋在厚厚的积雪内,内伤愈发严重了。
       好容易等到一日,雪停了。暖暖的太阳照得白茫茫地面,反光亮堂。
       狐狸钻出树洞的刹那,看到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一脚深,一脚浅地艰难朝榕树走来。
       狐狸只瞟了一眼,便确定他是瑾瑜。于是又钻进树洞内,用腹语唤醒冬眠的榕树精,酸不溜秋道:
       “哎,醒醒,你老相好来看你了。”
       瑾瑜摸摸树干,扫下一层薄雪,对着树洞,红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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