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会审
“公子，看在王爷的份上，您放小的一马吧。”梁荣跪在李壁面前，双手抱住腿，不住口地哀求着。
“放你一马？”
李壁冷冷地斜睨着他，卯足了劲儿，猛地一脚踢在心窝，“哎呦”一声惨叫，梁荣像条死鱼般躺在地上，缓了半天，才喘过气来。
“把他给我带出来！”
“这……”看守的士兵有些为难，“是将军大人命令将他囚禁在这儿的，没有将军大人的令牌，这……”
“我只是想问他一些事情，问过后，我再把他带回来！”
士兵还是扭捏着不肯松口，这位公子的脾气虽然不小，可擅自放人，那可是违反军令的，这么大的罪名自己可承担不起。
“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你先出去，我有事情要问他。”士兵如蒙大赦般地跑了出去。
刚缓过来神的梁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脑袋都快转筋了，也没想出来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个祖宗？眼见李壁一步步地逼过来，愈加胆战心寒，身子都抖成了一团儿。
“你敢管我的事情？”
“小的……哪里敢管公子的事……”梁荣躲闪着李壁刀锋一般锐利的眼神。
“是谁吩咐手下人对付展昭的？”
“展昭？”梁荣总算明白了，难怪公子发这么大的火，也是，除了展昭，自己还真没有什么事情能惹翻他。
梁荣的胆子稍稍壮了些，“公子，小的是奉王爷之命，是王爷吩咐小的这样做的。”
“义父？”李壁怔了怔，呆了半晌，方才蹙起眉头，“义父是如何吩咐你的？”
“这……”梁荣犹豫了一会儿，“王爷派小的来边关之前曾嘱咐小人，开封府是王爷成就大业的绊脚石……”话还没说完，见李壁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心里又开始忐忑，低声嗫嚅着，“对付开封府，首先要解决展昭……”
“啪”地一声闷响，李壁的手掌击在桌子上，“哗啦哗啦”一阵骚乱，只剩下一堆木头支零破碎地躺在地上。
“这么说，义父连我也不会放过的，是不是？”
“没……王爷可从来都没这样说过。”梁荣偷眼看着一堆破木头，低低的声音好似蚊呐。
“那是自然，我李壁现在还有可利用之处。”李壁轻哼一声，眼神变得温和，语气也渐渐放缓，“倘若我……不听从义父的话，他可曾叫你……连我一块除去？”
“没有！”
梁荣一口否认，李壁的神情愈是缓和，他的心里的鼓点可是敲得愈加密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暂时平静，更大更凶的灾难正在等着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即便王爷把自己当成亲信，委以重任，也不如眼前巴结公子来得现实。若真是惹翻了他，一怒之下，宰了自己，那辛苦打拼的锦绣前程，荣华富贵，岂不都变成了馒头包儿？男子汗大丈夫能伸能屈，眼前还是保命要紧。
“没有？”
李壁霍地一下站起来，凌厉的语气似疾风暴雨般砸了过来，“义父他不知道展昭是我的好朋友吗？义父不知道我和展昭都在边关吗？他明知展昭是我的好友，却派你明里暗里对付他，义父将我至于何地？”李壁停滞了一下，又掷地有声地丢下一句话，“他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义子看，他认我为义子，也是为了栓住二叔，是想将我们叔侄揽为己用，如此而已。”
“公子……”梁荣只觉得口干舌燥，“王爷对公子从来都是高看一眼。”
“高看一眼？”李壁冷笑一声，“我不希罕。”
梁荣不言语了，心里已经凉得透透的，王爷说得没错，边关的确没有人能管住公子了，只恨自己一步走错，当初若是趁展昭伤重之时早点将他擒住，也许今天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谁？”
忽听李壁一声清叱，话音出口，手中的一截断木亦“嗖”的一声穿透窗纸，李壁站在窗前仔细倾听了一会儿，这才回头吩咐梁荣，“你老老实实地在屋里呆着，哪儿都不许去！”
打开房门，发觉窗下的积雪中有几个凌乱的脚印，果真有人在窗前偷听，军营中都是营中将士，何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军营中偷窥？看样子此人的功夫还算不错，莫非是庞太师带来的御林军？
御林军一方面负责保护物资不被掠夺，还要负责随军官员的人身安全，庞太师也只是把东西送到边关便大功告捷，再也没他什么事了，那他为何还要插手边关事务？
权欲熏天，妄想独揽朝纲，看来二叔对他的评价还真没说错，他果然是想借来边关犒赏三军之时，笼络人心，为巩固自己在朝廷的地位加大筹码。
“梁荣，你真是活腻歪了，竟敢在庞太师面前，点破展昭来边关的行踪，我……我真想把你给活剁了！”一想到二叔提起梁荣的劣迹，李壁心里的恨就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二叔力保展昭，一顿军棍是免不了的。
“公子，”梁荣听出李壁的语气中对庞太师的不满，又开始趁机添乱，“似这等昏庸之辈，却在朝中独揽大权，他与开封府的恩怨已是日积月深，展大人被陷害是迟早的事。”
李壁没有作声，望着白茫茫的远山近峦，暗自思忖－－
梁荣奉义父之命，前来边关接手士兵，并顺便告之二叔，朝廷对此事已有察觉，已派展昭前来收寻证据。展昭是奉皇命前来查案，并已认定二叔是主谋之人，为免天下再遭战祸蹂躏，展昭给二叔指明了一条生路。
看来二叔是准备与义父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只是天意弄人，怎么凭空又冒出来个庞太师？他若是知晓二叔的秘密，知晓展昭曾对二叔网开一面，以他跋扈的劣性，怎肯轻易罢手？这不但会给二叔带来断头的厄运，展昭也会因此连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这……这该如何是好？
惟今只有让梁荣尽早离开边关，或许可以度过此劫。
打定主意后，李壁起步奔向中军大帐，打算跟二叔商量一番，赶紧将梁荣谴离边关，待庞太师走后，再做道理。尚未走到中军大帐，远远地望见一行人呼啦啦地向关押梁荣的房间走去，为首之人竟是太师庞吉。
“不好！他果然要插手此事了！”提气疾步掠至大帐，不巧，二叔不在，李壁又急忙返回，半路上，正遇着庞吉押解着梁荣走过来。
李壁横在路的中间，犀利如刃的眼神深深地扫了梁荣一眼，必恭必敬地深施一礼，“庞太师，这个士兵犯了什么大错，敢劳您的大驾？”
庞吉用眼角扫了李壁一眼，“老夫听说，他身上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想请他回去垂询一番，就请李参军让开吧！”
“秘密？”李壁心中一凛，那片刻不曾离开梁荣的眼眸亦阴寒如冰，“他只是一名普通的营中将士，有何秘密可言，太师可是多虑了。”
“李参军，你不用跟老夫打哑谜了，他既然称你为主子，他的秘密，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主子？”李壁猝然一惊，“庞太师，李壁只是营中小小的一名参军，怎敢妄称主子，您老可是累糊涂了？”
庞吉身边闪过一人，“太师，属下分明听得那人说什么王爷是他的义父……”
“刚才在窗前偷听的人是你，想不到庞太师带来的人竟都是一些鸡鸣狗盗之辈。”李壁冷哼一声，翻了翻眼皮，“这营中还有人唤我为少爷，难不成我也是那人的主人？”
庞吉摆摆手，“李参军，你不要动怒，这人现在就在老夫手里，先将此人带至中军大帐，再去把展护卫请来，我们来个三堂会审，如何？”
听手下人这两天探得的消息，这个李壁是李曾如的亲侄儿，李曾如对他甚是疼爱，视为已出，更令庞吉称奇的是李壁竟然是那襄阳王赵爵的义子！番王与边关将士有牵扯，难脱意欲对抗朝廷之嫌，这李壁脱得了干系吗？
那梁荣本就不是善类，若真来个三堂会审，指不定又抖搂出什么惊天大秘密，还是让他呆在屋里比较保险。“边关的事务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好狂妄的毛头小儿，来人，把他拿下！”
不等身后的御林军围上来，李壁抢先一步，五指一掐抵住了庞吉的咽喉，“擒贼先擒王，说这话可有些委屈庞太师了，不过，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不然……”
外面天气本来就冷，再经李壁这一吓，庞吉只觉得后脊梁直冒凉风，身子一软，险些坐到地上，“你……你想做什么？”
“你办完了事，就该早些回京复命，还流连在军营中做甚？”李壁左手一紧，拎住庞吉衣襟，“边关事务是该你插手的吗？”
“放手！”一声暴喝，李曾如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阴鹫般的双眸扫过庞吉后落在李壁脸上，手一扬，“啪！”地一声脆响，李壁的脸上蓦地出现五个通红的手指印儿，血也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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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走到军营大帐，就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凝重，紧张－－
边关将士，庞吉带来御林军兵分两群在门外黑压压的站成一片，每个人的脸上都阴沉沉的。远远地见到展昭走来，门前的吴参军就像看到救星一般，“展大人，你可来了！”
迈进中军大帐的门，展昭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李壁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中央，那梁荣倒伏在地上，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只有一息尚存，似是听到展昭的脚步声，他睁开了双眼，嘴张了张，“展大人，救命……”头一歪，晕了过去。
李壁低垂着头，脸上被打的手指印儿清晰可见，嘴角的血痕尚未凝固。
见展昭进来，庞吉那稍嫌笨拙的身子，顷刻间变得轻灵，三步两步就窜到展昭面前，“展大人，你可要为老夫做主啊！”似有了依仗一般，又用挑衅的眼神斜睨着李曾如，“既然他嘴硬，还是不招，那就继续打，老夫就不信，他的身子骨是铁打的！”
李将军的眼神掠向展昭，似乎在等待展昭的意见。
“且慢！”听到展昭终于出声了，李将军将身子往椅子里重重一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唉！
“请问将军大人，李壁所犯何罪？”
“他以下犯上，意图谋杀朝廷命官，若不是李将军及时赶到，老夫恐怕就……就见不到展大人了。”庞吉的脸上露出悲戚之色，眼中竟有泪花在闪烁。
“是这样……”展昭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梁荣，“那么，他又身犯何罪？”
李曾如尚未开口，庞吉一旁又搭腔了，“他并非营中将士，却在军营中来去自由，老夫很奇怪，到底是何人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
展昭静注了庞吉半晌，“展昭有些奇怪，太师刚到边关，因何便一口咬定此人不是营中将士？”
“展护卫，他是不是营中将士，你比老夫清楚，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庞吉也加重了语气。
“太师，展昭身负皇命，前来边关捉拿钦命要犯，如今那案犯已潜回中原，展昭不日就要动身回返中原，继续辑凶。至于边关事务，展昭一向以将军大人马首是瞻，只要边关将士齐心保国，便是大宋百姓之福，亦是太师之福。军中事务，一切还是交由李将军处置吧！”
“既是大宋的边关，老夫就有权替皇上分忧，军营中怎会有不明身份之人，将军大人应该给皇上一个交代！”
李将军阴沉着脸看着庞吉，一言不发，可是心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你这个老东西，依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妄想把持朝政，一手遮天，在朝中飞扬跋扈，本帅看不见也就罢了，在边关，你还这样，那你就想错了，惹恼了本帅，吃亏的可是你庞吉！
展昭走到梁荣身边，蹲下身子，在口鼻处探视一番，还好，喘气还算顺畅，“庞大师为国分忧，其心可嘉，只是边关的事情，军中大小事务最好还是交由李将军处置为妥，至于这个人的身份，李将军会给皇上一个交代的，我们都是外人，还是回避为好。”
“你……”庞吉疑惑地看着展昭，你明知这个人有问题却不替老夫说话，反而一个劲儿地向着李曾如，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奇怪，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犒赏三军的物资，老夫已经交到边关，明日老夫就回返京城，”庞吉对站在身后的几名御林军吩咐，“把这个人严加看管起来，老夫要带他回京，交由皇上亲自审理。”
李曾如霍地站起身子，“你只管带走你带来的人，边关的东西，连根草皮你都休想带走！”
“你敢威胁老夫？”庞吉的老脸也涨得通红，除了开封府的包黑子，这大宋朝还没有谁敢这么不给老夫面子。
展昭一旁冷眼旁观，梁荣是襄阳王派来的人，李曾如自是不许庞吉带走，而庞吉已经认定这梁荣是个奸细，通过他或许就能将李曾如扳倒也未可知，不管怎样，梁荣很有可能成为两人翻脸的根源。
“我看这样吧，把这个人交给展某，由展昭来审讯他，如何？”
“可以。”李将军慢慢坐回椅子上，目前来看，也只能把梁荣交给展昭了。
“交给你？”庞吉暗自思忖，看来展昭和李曾如是一个鼻孔出气，他们俩人若是联手对付老夫，吃亏的一定是老夫，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一步看一步了！
“展大人，那李壁挟持朝廷命官之事，你可一定要为老夫做主！”庞吉揉了揉脖子，心有余悸地望着低头垂眸的李壁，这一次，不把你打得个七荤八素，心胆俱裂，老夫的姓名就倒着写！
“李壁胆敢挟持朝廷命官，自是严惩不怠，只是……，这李壁本是营中将士，展昭还是无权过问，一切交由将军大人处置。”展昭转眸看了一眼梁荣，“既然李壁与这人有些关系，不如将惩戒延后，待展昭审明此人，再做道理，不知将军大人有何异议？”
“就依展大人！”
“既然将军大人同意，展昭就将这二人先行带走。”
“慢！”庞吉蹭地站起身子，阴阴地看着展昭，“展大人，你可不要徇私枉情！”
展昭冷下脸，“太师这话从何说起？”
庞吉高深莫测地瞄着李曾如，“将军大人亲自将挟持朝廷命官的凶手捉拿在此，展大人却连问都不问一声便要将人带走，不是徇私是什么？”
李曾如的钢牙锉得嘎蹦直响，若不是自己犯了大忌，底气不足，那轮到庞吉这个老东西在自己的地盘上耀武扬威，并且还连累了壁儿……
“展大人……”李壁向前跪爬一步，“多言无益，李壁情愿受罚！”
“你……愿受罚？”展昭身上陡然一寒，紧握的双拳已攥得青白，军棍加身，岂是儿戏，三十军棍下来，即便梁荣身壮如熊，也已经皮开肉绽，更何况，庞吉是寻机找李曾如的茬，他怎肯轻易放过李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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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篇等了很久了，偶最近很忙，还是准备抽出点时间努力填这篇～～～
下一篇文，偶准备让李壁在展昭自愿的情形下，吃点昭昭牌香豆腐，给他吃多大的一块豆腐呢？思考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