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宫闱几万重（七）
阮如归陪笑道：“原来是楚大人，皇上正要找您呢，我这就—”
“不必了！”楚玄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阮公公，告辞了！”
江惜圣走了过来，意犹未尽地道：“哎，好一个美人，若不是那臭小子在，说不定就上手了。哼哼哼，那臭小子自称是美人哥哥，朕看着他分明对美人有不轨之心。哎，天地间美人如此之多，朕才微服出来了两次，便见了两个绝世美人，宫中竟没有一个比得上这两人一半的。想来大凡绝代佳人，或隐没红尘之内，或幽居山林之中，都不肯大肆张扬，选秀又能选出几个真正绝色？”
阮如归苦着脸道：“陛下，你方才调戏美人的时候，楚丞相过来了。”
“啊？”江惜圣顿时大惊，好似一盆冰水浇头，急急问道，“他看到什么了，说了什么？”
“估计从头到尾全过程楚丞相都看到了。他说了两句好极，冷笑一声就走掉了。”
“什么好极！”江惜圣顿足道，“分明是糟糕之极！”
“他刚才往哪边走了，现在追上去或许还来得及！”
“好像是西边巷子……”
一行人往西边小巷子追去，楚玄远远望着抱怨道：“真是讨厌，怎么每次出来都能碰上他，而且要死不死的每次都在调戏人，当真是万年发情只靠下半身思考的禽兽色狼！”
陈飞卿得意道：“所以你就该知道我是多么忠诚可靠了。”
楚玄呸道：“你算了吧，是谁回京城第一天就在大街上就要‘买花’，要是真遇了做这行生意的姐儿们，你不就跟着进去颠鸾倒凤了。”
陈飞卿恨得一把将他抱到柱子后面，堵住他嘴伸了舌头进去，勾住那粉嫩小舌亲了又亲。一边亲一边道：“就是这条小舌头叫人讨厌，要咬了去才好。”
他和楚玄在一起也没多久，正是少年情热，亲着亲着手也不规矩起来，隔着衣服对着那两颗小□又掐又摸，还待要咬上一口，楚玄怕弄湿了衣服，抵着他肩膀不许他咬自己。
两人身体紧密贴合，楚玄自然也感到他下身起了变化，一根棍子似的东西硬邦邦地抵着自己小腹，热度惊人。
陈飞卿声音已经有些喘息，他低低地道：“楚玄，咱们回去吧？”
楚玄不乐意，道：“才出来多久，你就只急着回去做那事，我明天还要骑马的呢，要是做了明天肯定屁股会痛死。”
陈飞卿见他不乐意，只得作罢，运了几转内功勉强压下欲火，陪着他继续逛。
两人走走停停，却到了一条花柳街，与其他地方分外不同。家家户户门首都挂着大红的宫灯，那浓浓淡淡的晕红的灯光，仿佛一匹红绡般，拢住了大半个街市。每盏红灯下都站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挥着手帕对着来往客人笑得妖媚动人，或有那动心的男子进了楼，门口的红纱或是珠帘被半揭起，便飘出了一阵混合着脂粉味的香风，暧昧的浅吟调笑远远传来，夹杂着丝竹管弦之声，只是听到耳内，人便要醺醺然的醉了。
楚玄听到一阵歌声，其声婉转清越，有如天籁，忍不住赞道：“唱得极好，不知是什么人唱的？”
陈飞卿侧耳听了听，道：“这必然是飞琼楼的小玉姑娘，只有她才有这样一副好嗓子。”
楚玄听了这名字好生耳熟，偏偏又想不起是谁，便拉了陈飞卿道：“咱们上去，叫她也给咱们唱个小曲儿。”
陈飞卿道：“这个怕是难了，若非王侯将相，等闲富户便是奉上千金也见不着她面，更不用说请她唱曲子了。你我眼下做如此打扮，估计能在旁听听就是好的了。”
楚玄撇嘴道：“不过是个红一点的妓女罢了，摆这么大架子干嘛，我今天就非要她过来唱曲陪酒。”
两人携手上了飞琼楼，里面陈设极其典雅华丽，都却丝毫不显庸俗，一椅一塌，都颇有匠心，果然与别处勾阑大是不同。
楚玄却不曾见到那小玉姑娘，只因她是坐在帘子后面，楚玄目力虽好，到底也不是X光射线，望不穿那道竹帘。小玉此时唱的正是一首《双调·殿前欢》，只听她拨转琵琶，低低唱道：
“月笼沙，十年心事付琵琶。相思懒看帏屏画,人在天涯。春残豆蔻花，情寄鸳鸯帕，香冷茶蘼架。旧游台榭，晓梦窗纱。”
歌声哀怨动人，如泣如诉，众人均屏息凝神，一曲终了，全场人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纷纷将黄白之物放入龟奴捧过来的银盘中。楚玄偷眼看去，最少的一个都放了五十两银子，不禁后悔拉了陈飞卿上来听曲。
那龟奴捧着盘子到楚玄陈飞卿二人跟前，楚玄只做没看见，陈飞卿微微一笑，拿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就要放上去，楚玄大惊，抢下那张银票，瞪着他道：“你做什么？”
陈飞卿见他这样就知他是小气的毛病又犯了，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在这里听一首曲子最少都要五十两银子，我若是拿少了怕人笑话。”
楚玄大怒道：“岂有此理，只听了一首歌，茶都没喝上一口，便要我五十两银子，你们这不是敲诈么？”
他此言一出，满场皆惊，众人都纷纷回过头来看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敢搅小玉姑娘的场子。
那龟奴向来服侍达官贵人惯了，便觉得自己也是几□份地位的，又瞧了楚玄年轻貌美，便出口不逊道：“小公子，这里招待的都是有钱的达官贵人，你若舍不得出这个钱，在咱们这挂一夜牌便是，瞧你这幅怪俊俏的小模样，怕也有几百两银子进账。”
楚玄大怒，窝心一脚踢到那龟奴，踩着胸脯骂道：“你这死乌龟，嘴里胡嚼些什么？”
那乌龟仗着是在自己楼里，料想楼中打手一会儿便会过来帮忙，高声道：“我说你便是个兔儿爷模样！”
楚玄眉尖一皱，便要下狠手，突然听得有人大声道：“岂有此理，有我在这儿，谁敢砸琼姑娘的场子？”
楚玄回过头去一看，却见一人摇摇摆摆走了上来，那人头戴羊脂白玉冠，身穿绣龙紫云袍，生的面如桃花，目似秋波，顾盼之间犹为风流多情，不是长乐王江惜香还是谁？他后面又跟着一人，肤如荧玉，发若泼墨，风华举世无双，却正是云紫烟。
楚玄心头正自恼怒，见了他为那小玉姑娘强出头，也顾不得往日情面，冷笑一声道：“砸场的便是我，你待要怎的？”
江惜香见他转过头来，先自倒吸一口冷气，脸上立刻换了一副笑容：“原来是贤弟在此！这伴当不知怎的得罪贤弟了，定当为你出气！”
楚玄几乎疑心面上易容脱落，把手摸了一把，易容还在，也不知江惜香这声贤弟是怎么叫出来的。
那龟奴本来以为身份低微，是以出言无忌，如今见了长乐王爷都和他称兄道弟，想来至少也是什么皇亲国戚之流，顿时吓得发抖。
陈飞卿站起身来，不悦道：“不劳王爷出头，愚兄弟在武林中也有些势力，这龟奴方才出言极其无状，侮辱我兄弟，他若是活得过七日，我便将名号倒过来挂着。”
正在这时，竹帘卷起，一位白衣佳人走了出来，果然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若是平时必定让人惊为仙子，只是此时有云紫烟、楚玄这等人物在场，竟让人觉得这小玉姑娘也不过如此罢了。
她抱着琵琶，向众人施了一礼，道：“楼中下人无知，得罪贵人，妾身清唱一曲，代为赔罪。”
楚玄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江惜香道：“人人都叫她小玉姑娘，为何你叫她琼姑娘？”
江惜香卖弄道：“贤弟不知，这小玉姑娘本姓琼，飞琼楼琼小玉，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楚玄猛然想起那韩遥据说也是和琼小玉有过一腿的，怪道一直听着这名字这般耳熟，心中顿时打翻了醋坛子。他有意要为难这琼小玉，故意道：“小玉姑娘果然色艺双绝，却不知一夜陪宿费是多少？”
琼小玉整顿衣裳，端肃神色道：“自从先夫韩遥过世后，小玉再不陪宿了。”
楚玄听得‘先夫’二字，冷笑道：“这个倒恕我孤陋寡闻了，韩遥在世之时，昭告天下说终身伴侣是他义弟楚玄，他什么时候又成了小玉姑娘的丈夫了？”
琼小玉那有如冰霜般的容颜上也不禁露出了极其厌恶的神情，那种厌恶憎恨的神情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她看上去都有些狰狞恐怖。
“楚玄本是韩郎义弟，却主动勾引韩郎，为了在楼中占据显耀位置，以男子之身承欢，本已为人所不齿，后又叛离摘星楼，改投朝廷，更领兵覆灭摘星楼，杀死韩郎，如此恩将仇报，实在是叫人唾弃。他如今做了丞相，身为外臣，却又魅惑主上，致使皇上至今无裔；他负责选秀，又逼死绝色才女，已日见厌弃，有不臣之心，此等不忠不义之人，又何足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