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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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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容华自宫中回去,就决心把练字的事情全丢开。
       说到底,皇帝就是看着他想着另外一个人罢了。既然皇帝是爱他一副面皮,那这字练不练,练到什么程度也就无所谓了。
       贺容予,字霜庭。
       现在容华想到贺霜庭三个字,免不了带了酸意。人就是这么怪,不跟某个人比的时候,可能还会喜欢,会敬佩这个人,一旦觉得自己被比较了,难免犯酸。
       容华十六岁考上秀才,十七岁考上水师学堂,这份成绩摆到哪儿都是顶刮刮的。可贺霜庭当年是殿试探花,若不是贺家要避嫌,就是中得状元也不奇怪。
       容华从小字练得好,也懂点乐器,在学堂的时候常常被夸全才,从前他为此自得过,可是跟贺霜庭一比,就成了笑话。贺霜庭的书画,堂而皇之地挂在宫中,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也许他还可以扳回一城。贺霜庭已经归隐了,他才刚刚入仕,将来官做得未必会比贺霜庭小。
       但是容华心里清楚,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他已经丢失了。
       不管将来他的官做到多大,他心里永远会记得自己是官府小吏的儿子,家住寻常巷陌,为了能出人投地,欺骗亲友,背叛老师,爬上了男人的床……
       而贺霜庭呢?父亲是丞相,姑母是衡光的皇后,清贵世家,朱门子弟。
       天下人都知道的故事——十岁的贺霜庭见到衡光帝,仪态不俗,衡光喜爱,笑而指之,云:“他日可着仙鹤纹章。”
       仙鹤是一品官员的官服上才有的。贺霜庭面前摆着的是无量前程,但是衡光退位后,他没有留下来辅佐长宁,而是远走南方,去照顾被流放的废太子。
       出身显贵却不沉迷权势,因此贺霜庭的磊落更显得磊落,潇洒更显得潇洒。
       容华觉得自己正好是贺霜庭的反面——因为拼命想甩掉卑微,结果被衬托得更加卑微。
       皇帝就是看着他这样一个人,去想念天下闻名的风流人物。
       他可怜皇帝可怜得简直要笑出来了。
       这天夜里容华梦到了他过世不少年的亲妈。对着亲妈他忽然就哭了,一边哭一边说:“没人瞧得起我……没人瞧得起我……”
       眼泪一掉下来,容华就惊醒了。
       眨了眨眼睛,果然有点湿。
       他翻了两个身又睡不着,干脆就起来,摸到书房里,只点了一盏灯,慢慢研了墨,提了笔,略定了定神,开始书写王右军的兰亭序。
       他只觉得心中沉着一股气,让他的笔好象有了自己的生命,在纸上梦游一样游走。
       “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
       写到末尾这句的时候,他顿了顿,好象有一些不愿意想,刻意去忘记的感觉在心中回响。
       他摇摇头,把这幅字写完,然后盖上自己的私章。
       月光和微弱的烛光一起,铺在纸上。容华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墨干。
       次日早晨,容华出门之前,嘱咐老管家:“我桌上拿镇纸压着一幅新字,你去找一家店裱起来,手艺一定要好,我要拿去送人用的。”
       十一月初二的时候是万寿圣节,这一年长宁满三十八岁,不是整寿,但过了这个生辰,长宁就掌国整十年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因此礼部与内务司准备办得隆重些,将这个意思向长宁请示了,长宁却说:“仍按原制办便可。”
       后来太子与理郡王又来说了这事情,长宁才勉强同意了。
       到了十月底的时候已经诸事准备停当,各国与各地送到的礼物都已经到京。长宁没耐心一一过目,只粗粗看了看礼单,就吩咐如乐道:“等过完节就分类收库吧。再造两份册子,一份送上皇,一份送太后,看他们有什么喜欢的。”
       如乐应了是,又道:“容静承那边也送了东西过来。”
       长宁一听,果然来了点精神:“拿来给我瞧瞧。”
       如乐便去捧了一幅兰亭序过来,展开给长宁看了。长宁站在书案前,轻轻在纸上摩挲,用手指虚虚勾了几笔,心道:“虽然不像,但这字也不错了。”又赏玩了片刻,就自己动手收了起来。连如乐也不知道长宁把这幅字摆到哪里去了。
       等到正日子,京中热闹了一整天。各式戏班子不说,光是各地商会集资搞的花车巡游就将街上挤得水泄不通。到了吉时,京中五大水道水师的军舰一齐鸣炮,炮声震天,引得看热闹的百姓阵阵尖叫欢呼。
       长宁一早就受了百官朝贺,见了不少使节,到了正午时候又摆了国宴,一个上午就换了三套衣服。午后才得了空休息,正好宫人将戏单子送过来给长宁看。
       长宁看到紫相的班子在上面,不禁展颜,道:“就点鸿秋班。”他又看了看,道:“浣纱记?”宫人答:“是,紫相扮西施。”
       长宁望了如乐一眼,漫不经心道:“若果真好,朕可是要亲自赏的。”
       如乐不用皇帝再暗示,自然明白,再者紫相也不是头一遭陪皇帝了。
       果然紫相扮的西施挠到了长宁的心尖尖,晚间到了床上,长宁搂着那一把纤腰就“夷光,夷光”的乱叫。紫相也是风骚入骨的人物,坐在长宁身上,使劲摆动腰肢,一面呻吟,一面只管将长宁叫“大王”。
       长宁累了一天,被紫相略一撩拨就泄了。他体力不支,但只觉心中烦闷,尚未尽兴,便从床头暗格中摸出一个翡翠穿心盒,倒了三颗蚕豆大小的药丸出来,一口气全吞了下去。
       这药本就是床笫间助兴用的,长宁以往用得很少,即使用到,一次也只吃一粒。这次三粒一起落肚,长宁立时就觉得胃里面跟火烧一样,又像有一把钝刀在里面刮,但下面也已经开始肿胀得发痛,急待释放。
       紫相见皇帝一头虚汗,面色白得发青,唇色深得发乌,眼睛却亮得跟鬼火一样,不禁心下骇然,想叫人进来。长宁却不许他叫人,只咬着牙关,道:“……接着……来。”
       做到后面长宁像打摆子一样,整个人都弓成虾子了。紫相心中害怕,急急忙忙帮他全弄出来。长宁又泄了两回之后,终于晕了过去。紫相连抓件衣服遮掩一下也来不及,就跳到床下,大叫如乐。
       如乐一听长宁昏迷,也唬掉了半条魂,掀了垂帷冲进来就死命掐长宁的人中,掐了半晌,长宁才缓过来,渐渐张开双眼。
       众人还来不及松口气,长宁忽地伏在床边,大口大口呕血,吐了有四五口,才断断续续止住。
       如乐顿时急得眼泪就下来了,一面口中不住念佛。
       幸好这时候太医到了,赶忙给长宁切脉。
       不消片刻,太子与理郡王都赶了过来。
       医正林继谦正与几个太医商量方子,见得太子与理郡王,都连忙行礼。
       太子只问:“怎么又会有呕血之症?”
       几个太医都神色尴尬,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都把目光落在医正身上。
       林继谦比别人都坦然些,道:“补药性燥烈,皇上服过了量,因此受损。”
       说是补药,谢曼儒当然一听就知道是什么药。
       太子才十二三岁,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仰面看向垂手肃立的一排太医,沉声问:“谁给皇上配的药?”
       林继谦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方子是太医院一起拟出来的,药丸是臣与几位同僚一起制的。”
       谢曼儒立刻斥道:“混帐!你以为法不责众就有恃无恐了?今日我就罚太医院各人罚俸禄两年,自医正起,官秩各降半级。”
       太子本想杀掉配药的太医,但被林继谦这么一搅和,谢曼儒又有回护之意,只好作罢。
       正好宫人过来,对太子道:“皇上这会儿好点了,让殿下过去。”
       太子连忙丢下太医去了。
       待得太子离开,林继谦才感激地看了一眼谢曼儒,道:“方才多谢王爷了。”谢曼儒拍了拍他的肩,道:“皇上的身体,你当比谁都清楚,怎么能把这种药进上去?从古至今,多少人死在这上头,你不知道?”
       林继谦叹了口气,低声道:“我这儿有句话,说出来是大逆不道,不说实在梗着不舒服。做大夫的,最恨的就是不听话的病人,要是有的选,我还真不愿意对着不遵医嘱的病人……还有不讲道理的病人家属。”
       谢曼儒听这话,似乎将自己都骂进去,苦笑道:“你既是大夫,就该劝着点。“
       林继谦摇摇头:“那药太医院原来是不肯配的,他叫人催了几次,只好配了;配好了之后,我也是千叮嘱万叮嘱一次只能一粒,每次只送四粒到他那里去……我是他的大夫,做到这地步算是尽了职守,手脚都长他身上,我怎么管?您别忘了,我也是他的臣子。”
       谢曼儒涩涩道:“你不明白,他心里苦。”
       “我是不明白,”林继谦眨了眨眼睛,“我只是个大夫,只会治病。您若明白,请您去帮他排解。没准他心里一不苦了,身上的病也能去了大半。”
       “真的?”
       “真的,他眼下的病不就是自己糟出来的?”
       谢曼儒往他肩上砸了一拳:“你这话要让太子殿下听了别想有活路!”
       两人说了这些话心里才都舒散些,又说了半天该怎么用药怎么调理等等,谢曼儒方别了林继谦。
       太子在内室陪着长宁,见他服了常用的药后神态安稳许多,才渐渐放下心来。这时候有太监过来问道:“紫相还跪在那里,该如何处置?”方才一阵混乱,谁也没留心紫相。
       紫相只披了件单衣跪在屏风后面,两条白生生的腿露在外面,上面还留着欢爱痕迹。太子还没经历过情事,看到紫相这模样,登时面皮涨得通红,怒道:“拖出去杖毙!”
       紫相伏在地下,既不求饶,也不辩解,仿佛太子决断的是别人的生死。
       这时卧于床上的长宁低声道:“此事本就于他无关,不要滥杀。”
       太子见长宁面色惨白,连说话都费力,不禁含泪握着父亲的手,不情愿道:“父皇!”
       长宁又坚持:“不要为难他……”
       长宁发了话,自然无人敢为难紫相。但因紫相当夜只披件薄衣跪在地上跪了半天,受了寒,从宫中出来就开始高热。长宁知道了之后,还让太监走了一趟,送了些药。
       有些最擅捕风捉影的人,像模像样地编排起故事来,说得绘声绘色——
       皇帝被紫相迷得神魂颠倒,在戏台子后面的水榭里就强要了紫相,急得连戏服都来不及脱,只撩了衣摆就入,直做得水声滋滋,犹不尽兴,于是皇帝就这样插着,两人连在一处,将紫相抱到床上,将那玩意抽插了两三百下,次次整根吞吐……
       “……如此这般,做得紫相尖叫晕倒数次,因此落了病,皇帝这才派人来送药。”
       刘文致一边吃酒,一边讲着市井传闻,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容华听了,只嗤笑一声。
       万寿圣节那天容华当值,节后有两天休假,与刘文致几个同窗约了去喝酒。刘文致几杯酒下肚,又叫了几个歌伎来唱曲助兴,乐得忘乎所以,就开始讲些野史秘闻,大是得趣,见容华颇是不屑的样子,便道:“静承你笑什么?”
       容华捡了些菜吃了,道:“这故事编排得也太离奇下作了,尽是些意淫。”
       刘文致一挥手,道:“乐的不就是个意淫!编这故事的人多半是自己睡不到紫相,所以只好如此意淫一番了。”
       容华又冷笑道:“你又不是没见过皇帝,就那模样的人还能两三百下?做梦呢。一听这故事就知道编故事的人是没见过天子的。”
       “倒也是,”刘文致摸摸下巴,又淫笑几声,“这故事编排得虽然夸张,可皇帝未必没睡了紫相。”
       容华心中不爽快,不再接这话头。
       他想到了长宁在床上的模样。身上跟脸一样苍白;腿很长,屈起来的时候看上去有些硬;太瘦了,膝盖上骨头突出,他抚摸上去的时候不敢用力,仿佛一用力会把这把半老的骨头给捏碎……心口上长着一颗小小的痣,他暗暗想过,若是女子丰满的胸脯上长这样一颗痣,会是多诱人,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却不由自主地吻了那里……
       刘文致还在念叨紫相,垂涎欲滴,显出几分蠢样。
       容华垂着眼睛,慢慢给自己斟满一杯酒。
       有一件事情,他笃定得很,皇帝就算睡了紫相,也不可能真正觉得满足。他恶狠狠地想,绝对不可能满足。
       寿礼他已经送到如乐那里去了,但如乐那里一句回话都没有传过来。他也不知道长宁到底是什么评价,甚至不知道长宁到底看到没有,或许长宁压根就忘记了这件事情。如此一想,容华便不觉有几分沮丧。
       又过了几日,乾清宫下了旨意,将谢曼儒的爵位由郡王晋为亲王。
       一时京中哗然。
       虽然不少人都猜测,谢曼儒早晚会晋亲王爵,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容华听了这个消息,也有几分惊奇,去找了刘文致,道:“这是大事情,很该送份贺礼。我与殿下不熟,你瞧着送什么好?”
       刘文致思量片刻,与容华谋划起来。两人商量半天,刘文致忽然道:“说来也奇怪。郡王向来是个豪爽人,遇到这等喜事,早就该摆起酒席才对。听说圣旨是昨天夜里到的,今天一天王府上都没什么动静,既不摆酒,也不放炮,倒透出点诡异来……”
       容华心里咯噔一下,反笑道:“或许是等到冬至大节的时候一起摆酒,也没两天了。”
       “天家也做这么小家子气的事情?”刘文致勾着他的肩,“静承若有什么门道搞到消息可千万别吝啬。”
       容华与他打了个哈哈,将他打发走。
       急急忙忙回了家中,将粗使婆子找来,沉吟半晌,终于问道:“最近如乐公公有没有递话过来?”
       婆子答道:“没有。”
       容华按捺不住,站起来走了几步,道:“那你去公公那里传个话,就说……我向皇上问安。”
       他从来不与如乐那边主动说话,都是等如乐那边传话过来。今天听了刘文致说的情况,顿觉不安。他留心过,自从万寿圣节过后,邸报上就没刊过皇帝的明发谕旨,也没有召见部员使臣的消息;眼下却忽然晋了理郡王的爵位,再加上理郡王的反常……容华越想越是心惊,甚至一时间怀疑长宁是不是已经没了。
       幸好次日,如乐那边就来了消息,要容华进宫。容华才觉得略安心。
       到了宫门快落锁的时候,如乐将容华接进去。
       此时已经是临近冬至,霜重冰寒,容华只觉自己吸一口气,能从鼻子一直凉到喉咙,他跟在如乐身后,两人都一言不发。
       直到快到殿中,容华忽然问道:“陛下可安好。”
       如乐看了容华一眼,眼神古怪;待将容华引到内室,才轻声道:“今日尚算有点起色,前两日陛下情形很不好……”
       言毕,走到床前,撩起床帷。
       容华呼吸一滞——长宁正坐在床上,鬓角上的灰白更多了些,一双眸子却越发幽深,一眼望过来,就刺到容华心里去了。
       长宁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容华的担心与紧张,他心里有了数,让容华在自己面前的绣墩上坐了,关切道:“大节要到了,家中可准备停当?”
       容华听长宁这么问尚不解其意,老实答了。
       长宁道:“回头让如乐去拿两张青貂皮,再封些金子给你。”
       容华除了第一次时候直接从长宁那里得了一支枪,此后的赏赐都是如乐让人送到容华院子里去。
       今天长宁这么一提,容华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他明明是因为担心才主动提了要见长宁,不想长宁倒像是把自己当讨赏来的了。他转而一想,自己与长宁本就是这种关系,只好在心中生闷气,一边闷声谢了赏。
       长宁刚刚见过内阁几个丞相,部署了半天正觉乏得很,见了容华这副吃瘪的样子,心里轻快许多,差一点面上就要笑出来了。
       又问容华道:“正好我这几天在用药,太医院切了几根老参。你也带些走,这东西拿去给老人补一补是极好的。我听如乐提过,你父亲也有些年纪了吧?平时不住在一起,过节是应该要送点东西过去的。”
       长宁一定摸过自己的底,这一点容华心里有数。
       但没想到这时候长宁会这时候这情形拿出来说,就像往他心上扎了一根刺,不会流血,也看不到伤疤,但刺得他坐立不安。
       长宁又道:“你的老师何问声那里……他要烦的事情也不少,你既是他的学生就该多关心些。”
       容华汗都要流下来了,心里却像一铲子冰盖上去那么冷。偏偏长宁句句话语重心长,殷勤嘱咐,活生生和蔼长辈的模样。
       “陛下。”容华恍恍惚惚开了口。
       长宁看着他,眼睛里一片清明,容华却错觉那里面藏着鄙薄。
       “陛下安康,臣……就放心了……”容华垂着眉眼,声音沉静温柔。
       你瞧不起我。
       跟贺霜庭一比就更瞧不起我。
       甚至当着我的面告诉我你瞧不起我!
       回荡在心里的却是这样的怒吼。
       他想把皇帝揪着按倒在床上干,一边干一边在皇帝耳朵边上吼:“瞧不起我还逼我上你真他妈的贱!没见过你这么下贱的!贱人!想贺霜庭的鸟想疯了找个自己瞧不起的贱人来干自己的贱人!”
       在这种臆想中,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胯下已经蠢蠢欲动。
       长宁伸出手来,握住容华的手。
       也许因为皇帝一直捧着手炉,那双手比容华想象得要烫,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过来。”长宁发令,让年轻人坐在床上。
       然后扳过他的脸吻了吻他的唇:“别生气……你来看我,我心里高兴。”声音里带着笑,像在哄刚断奶的小狗。
       容华浑身发抖。
       长宁的吻落下来,然后周身全都是长宁的声音和气息。
       他好象折了手,断了腿的人,原来他还有一腔愤怒,至少能摆出愤怒的姿态,这一瞬间他甚至连姿态都没有了,只能在那里任人摆布。他的眼睛瞎了,耳朵聋了,皮肤灼热得要化掉了,他不能动,一动就要显形,虽然他已经无所遁形。
       长宁抚着他的后背低声道:“静承,听好了,拿了东西去何问声那里走一趟,过几天你就明白了。”
       容华慢慢点点头,应了是。
       长宁叹了口气:“你还年轻得很,既然跟了我,我就要想着把你调教出来……”
       容华目光闪了闪。
       “……不是要把你调教成贺霜庭那种。”长宁看穿了容华的心思。他一面这样安慰容华,一面却忍不住在心内苦笑,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能在容华面前提贺霜庭了。
       等到容华回去的时候,雪已经积了起来,老管家正在院子里慢吞吞铲雪,看到容华就行了个礼道:“少爷,刚刚上头送了东西过来。”
       容华恍若不闻,径自回了自己屋中。
       他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支旧珠花,捂在胸口,无声地哭了出来。
       他知道他完了。
       十方菩萨,九天神佛为证,他知道他这一生,所有的好恶,所有的欲念,所有的贪嗔痴都已经系到了一个人身上。
       他第一次恨自己看得这么通透——他将无法解脱,除非那个人也是这样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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