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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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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微亮时候,长宁就醒了。他难得一夜安眠,这一觉虽然时间不长,但将身体上的困乏全解了,长宁睁了眼只觉得心中一阵轻松。
       听得皇帝起身的动静,小太监赶忙上前服侍。长宁刚穿好衣服,如乐就进来了,跪道:“小人有事向皇上禀报。”
       长宁点点头。如乐便将容华写给自己的信呈上,又道:“如今这事情被理郡王知晓,是小人处理不慎。请陛下责罚。”
       长宁将那信看了,不禁好笑——容华的字还真练出了些贺霜庭的影子,又见如乐仍跪于地下,便道:“你起来,关你什么事,是容华不懂事——他以为抬出你就可糊弄过谢曼儒,岂不知惹下的麻烦更大。”
       如乐忙起身,又道:“那理郡王那边该怎么办,请陛下示下。”
       长宁道:“你不用再为此事烦恼,谢曼儒这人是认真,但他不敢绕过朕直接惩处你……朕想的是另一件事情,你说,容华为何不肯向理郡王抬出朕的名头?”他正心头轻松,连话也多一些。
       如乐与长宁日夜相伴,听出这句问话里长宁并无疑惑之意,揣测一番,便趁机道:“容华不但不是坦荡君子,还心性险恶,他靠着取悦皇上获益,又擅长在人前伪装,陛下恐怕早已识别此人心性,不如趁此机会将他逐出京中,以免再玷污圣听。”
       长宁又将容华那封信拿起来看了看,道:“朕倒不觉得他像你说得那么不堪。其实他种种行为也就是趋利而避害,本能而已。再者,他确有才能——年纪轻轻就以全甲成绩毕业,若非如此,朕仅凭一己喜好调动他,也是昏君作为。你说是不是?”
       他这番话虽然严厉,面上仍是和颜悦色。如乐立刻听出皇帝是在劝戒自己不可为难容华,不禁悚然,忙连连称是。
       长宁同如乐说了这半天话,早起时候的愉悦劲头已经过了,只觉得心中又慢慢沉重下去,便不再言语,默默想着朝中各种事务。如乐不敢扰他,只将折子捧来放在案上。
       等过了早朝,就有宫人来报,理郡王谢曼儒进宫求见。长宁听了,只呆着脸看了如乐一眼,道:“让他进来吧。”
       谢曼儒昨夜听了容华的话,心里就极不舒服,一晚上都没睡好。本朝自开国以来就以前朝为鉴,严防宦官之祸。谢曼儒翻来覆去就想,平时一向谨慎的如乐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呢,可容华不过是个才刚入仕途的年轻人,无钱无权,如乐与他勾结有何好处……除非是有皇帝的授意。可说到皇帝的授意就更不通了。皇帝又怎会管到这微末小事。
       反复思量之后,谢曼儒终究决定要将此事向皇帝挑明——若宦官真有勾结外臣之举,任他是谁都不可轻饶。
       进了内殿,谢曼儒先向皇帝谢了赏赐,前日是他二十岁生日,长宁的赏赐早几日就下去了,当日谢曼儒已经谢过恩。此刻见了长宁,又提起来再谢一次。
       长宁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了,不免又说到太子年幼,要谢曼儒尽心陪伴的话。因这些年来长宁一直痼疾缠身,情况时好时坏,已不止一次在人前流露过若自己盛年而去,太子年幼的担忧。
       谢曼儒本就有心事,再听到长宁的殷殷嘱咐,心中登时又酸又烫,立身行礼道:“陛下,臣有一事,还请陛下裁断。”
       如乐立于一旁,眼皮不禁一跳。
       果然谢曼儒将容华之事一一说来,十分详细,末了道:“如今只凭容华一人之言,也不可断定如乐有罪,还请陛下向如乐问询,确认是否真有此事。”
       长宁听他说完,并不说话。室内只听到钟摆之声,谢曼儒与如乐均是屏息凝神。
       又发了半晌呆,长宁才对谢曼儒道:“你错怪如乐了,也错怪容华了。如乐的人,不过是跑了个腿。这事情是朕亲自交代了吏部尚书秦绪雍要他办的。”
       此话一出,谢曼儒与如乐都吃了一惊。
       谢曼儒是没想到容华真是得了长宁的帮助。如乐本还在担忧长宁怎么打发理郡王,没想到长宁竟然大方说了实话。
       长宁又道:“如乐,你出去。”
       如乐唯唯诺诺应声而出。
       室内只剩下舅甥两人相对而坐。谢曼儒见皇帝仍是一副木头塑像似的表情,心下不安。
       长宁忽然问道:“你知道如乐的来历么?”
       谢曼儒忙道:“臣知道。如乐是衡光初年就跟在衡光帝身边,后来被派到平王府去服侍平王。皇上就是那时候与如乐结识的。”
       长宁的眼睛弯了起来,露了点笑意:“知道还跟他过不去?他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谢曼儒听了这话,又怀疑长宁是否有意袒护如乐,但不敢打断长宁的话,只能默默听着。
       长宁又道:“然而你并没有做错。纤纤不伐,必成妖孽啊,你懂得要防微杜渐,很好。你尚明白的道理,朕怎会不明白……倘若如乐真有不法之举,朕也是绝饶不了他的,你放心,朕身边的人,一举一动,朕都看着呢……”他声音渐渐低下去,也冷下去,跟覆在枯草上的秋霜似的。
       谢曼儒一时生出长宁是在敲打自己的错觉,不由轻轻叫了声:“舅舅!”
       长宁微微一笑,握住谢曼儒的手,道:“容华是朕赏识他,提拔一下。何问声再到你面前念叨你就把朕的话告诉他,叫他安分些……”
       谢曼儒忙应了一声是。长宁又道:“既然进了宫,就去陪陪太子吧。”
       谢曼儒连忙告退,他觉出长宁已经露了倦意,又感到长宁的手又冷又湿,忽然想到“天不假年”四个字,不由一阵难过。
       待得谢曼儒离开,如乐才复又入内。长宁招手让他到自己面前,道:“你去安排一下,让容华今晚过来。朕要见他。”
       容华到的时候,皇帝正在用晚膳。
       一张束腰黄花梨木炕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约莫二十来个白瓷碗碟,容华也不敢细瞧里面都是些什么,向皇帝行了礼之后便立在一边。
       长宁捧着碗问:“吃过了吗?”
       容华满脑子想着理郡王的事情,一点没提防皇帝居然会问这么一句,张口就道:“还没。”
       长宁露了点笑意,指了指自己对面:“坐。”又对如乐道:“再添副碗筷。”
       如乐一怔。宫里样样事情都有规矩和说法,将御膳赏给大臣或后宫,叫赐席;与皇帝同食,叫陪膳,从来就没有“再添副碗筷”这说法。赐席也好,陪膳也好,都是不能与皇帝同桌的,如今宫中能破例的只有太子而已。
       容华对宫中礼仪不熟悉,只隐隐觉得与皇帝同桌而食十分难得,但到底有多难得,他却不清楚,向皇帝道了谢,便侧身坐在炕上。
       长宁有胃疾,膳房奉上的都是清淡绵软的食物。容华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口重,爱吃咸辣。御膳调理得虽好,但不合他的偏爱,再加之吃的时候提心吊胆,更不会觉得有多美味了。
       长宁一向少食,晚饭也只吃几口就搁下了。容华一见皇帝放下碗筷,连忙也放下碗筷。
       长宁见容华也停了箸,似笑非笑道:“你一个年轻人,怎么跟我吃得一样多?”容华忙道:“君前不敢失仪。”
       如乐站在一边心道:“已经失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长宁转头吩咐道:“叫膳房做几道野味来,口调重点;再拿一壶秋露白过来。”容华没想到皇帝居然这般有心,忐忑之余,转瞬间想到的竟然是贺霜庭的冬雪图和卷轴。
       吃完了饭,皇帝又跟容华玩了一盘棋。两个人的棋艺都平常,倒也不相上下,厮杀得津津有味。
       最后一算,皇帝持黑勉强胜了一目半,几乎不能说是胜了。
       长宁收拾棋子的时候仍然兴致勃勃,道:“从前我有个朋友,总是不乐意与我对弈。你猜为何。”
       容华想当然道:“是不是因为他慑于陛下威势,不敢尽力对局?”
       长宁笑了起来。夜晚时候的灯火朦胧了他的面孔,再如此一笑,竟然有几分天真。
       “他说,因为棋逢对手才能尽兴。”
       长宁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是他的对手……”又像叹息又像自嘲。
       他无意中拿棋子扣着棋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容华一瞬间被这样的氛围蛊惑,涌起一股让自己都陌生的酸楚。他张口道:“是贺霜庭?”
       话一出口,容华就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心中只觉得要槽糕。
       但长宁毫不在意地点头,道:“是贺霜庭。”想了想,又补充道:“霜庭是他的字。他的名字叫做贺容予——你很应该记得这个名字。”
       容华应了声是,他是聪明人,已经全明了了。
       等到床帷落下,身体交缠,分不清两个人的味道,容华一边吻着皇帝的颈下锁骨,一边问:“有……那么像吗?我跟他……”
       “像……一眼就……”
       容华抬起头,看着皇帝的眼睛:“那他这样过吗?”说完就分开皇帝两股,把头埋在皇帝的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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