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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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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亚言这一天回家就有点抑郁,翻来覆去想的是叶家公子的俊脸,居然有点失眠。
       然而叶锦年完全不知道居然被人寄以相思意,他这次回国倒不是为了接老头子生意,虽然学的是经济,但叶锦年却对建筑很有兴趣,早早与两三个知交好友成立了个事务所,由他负责对外宣传相接单,再转手让朋友设计接案。
       虽然只是小小的工作室,他倒也做得很开心。这一次也是为了某个项目才回国,回国后却被叶望天押着,甚至不惜以叶锦年死去的母亲为借口,非让儿子留在自己眼前不可。
       父子俩角力的结果是,叶锦年终于还是耐不过老狐狸,这才有了叶家大少这一次的公开露面。
       即使如此,叶望天还是不满足,这两天天天抱着自家产业的清册围着儿子转悠。能让叶望天这般心甘情愿低声下气的人着实不多,数来数去也只得叶锦年一个而已。
       家大业大的叶望天对儿子把大好的商业天分,浪费在小小的工作室一直感到深深不满,屡次想把爱儿抓回来好接管自己的生意,却从未成功过。这一次总算有机会有苗头,怎能怪他不择手段呢?
       而之于叶锦年,这样的选择却是理所当然,作为商人,除了商业天分之外,还要对利润有强烈的兴趣和敏感度,而叶锦年在这项上是完全没有兴趣。
       叶家公子从小钱罐子里泡大,从小就没缺过钱,从来没稀罕过「有钱」这件事。特别是小的时候差点因此而被绑架,幸好他机灵,看着被人堵上,趁着年纪小身体灵活逃跑,东躲西躲一直挨到人多的地方才脱险。因为这件事,叶锦年更是对金钱嗤之以鼻,觉得那玩意儿除了给自己找麻烦之外没啥用处。
       再加上叶望天早年完全是工作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多半是脚不着家的,叶锦年因此早早确立了钱是破坏人生美满最大恶因的想法。
       这样的叶锦年,又怎肯甘心乐意接下叶望天的江山?
       
       从晚会出来,叶锦年径直回家。彼时夜深,叶望天却是未睡。
       待他坐定,叶望天就问:「那个姓周的流氓跟你说啥?」
       「基金的事。」叶锦年启动车子,漫不经心地回答。
       叶望天皱着眉头:「周亚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一向跟我们不对盘,基金会的老曹早就跟我关照过,爱生就我们两家主持,周亚言掺一脚是想干什么?」
       「我们没怎么谈你不就出来了。」叶锦年耸了耸肩。
       叶望天想了想,又低低骂了几句「周亚言这只小狐狸」之类的话语,才有点悻悻然:「总之还是小心点吧。」
       叶锦年笑了:「老爸,你到底是吃了他多少亏,要恨到这般地步?」
       叶望天瞪眼:「这说的什么话?他能让我吃什么亏?只是这小子抢生意从来不择手段,谁知道他在算计什么?」
       「是是是。」叶锦年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连忙一迭声答着,等到父亲说完,终于忍不住问,「这个周亚言品行很差?」
       叶望天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凭良心说,倒不能算很差。做生意是一码子事,周亚言的人品在H市这一群大小狐狸中总算是不错的。老曹就跟我讲过,他们曾经偶然得知,周亚言这十年一直在资助西北那边的贫困家庭,从他发家开始从不间断,而且听说资助的数目还不少。透过的途径是某个私人性质的慈善团体,挂名的也是那个慈善团体,他本人也一直没在慈善基金会那边吹嘘过。
       要换作其他人,做一点小事都要大张旗鼓,何况这么十年的时间。周亚言以前搞过收购,当然收购时手段是一回事,收购完毕后处置的手段还算温和,给人留足退路。」说到这里,叶望天忍不住又要瞪眼,「你要是有他一半肯拼,我又何必还要为他大伤脑筋?」
       叶锦年皱眉头:「怎么又数落到我身上了?」
       叶望天用拐杖「咚咚」敲着脚下,「你别嫌我烦,我只怕我哪天嗝屁闭眼,你立刻把我家产通通送了别人还一点都不心疼。」
       叶锦年「哈哈」一笑:「爸爸你身壮力健,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叶望天看着儿子满不在乎的脸,叹着气,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到那个周亚言,其他就不知道,听说私生活很混乱。」
       叶锦年挑了挑眉:「你们连这种事情都知道的么?」
       「去!你那什么表情。他到现在都三十五、六,不结婚没小孩,这私生活不检点是可想而知。但好像他手脚还干净,没听说闹出什么大事来。」
       叶锦年听着从父亲那里传来的的八卦消息,啼笑皆非。
       
       「周亚言啊,他玩男人的嘛。」王杉一边示意调酒师倒酒,一边说着。
       叶锦年这回真的挑高了眉毛。
       王杉是叶锦年少时好友,感情一向很好,即使叶锦年多年来一直远居国外,两人也是时有联系。
       王家是杏林世家,从王杉的曾祖父开始就一直以妙手治病救人,等到王杉这一辈,每逢家族团圆的时候,席间坐着的更是从外科到内科、骨科甚至儿科妇科一应俱全。叶锦年曾经笑称,以后急病也不必打急救电话,直接拨王家电话最好。
       王杉大学毕业后却是生了反骨,不肯接下父亲衣钵,拿了存款去投资了间疗养院,最后搞成了H市达官显贵们的疗养胜地,而拜职业之赐,王杉耳朵里进进出出的名人八卦十分可观。这天本来是叶锦年约老友聚会,一来二去也不知怎的就扯到了周亚言的身上,却不想能从老友嘴巴里听到这么惊耸的消息,叶锦年着实吃了一惊。
       王杉拿着伏特加浅酌了一口:「你干嘛露出这种表情?我以为你们久居国外的人,应该比国内风气更开放才对。」
       叶锦年笑了:「就是因为知道国内民风保守,我才这样惊讶。这消息连你都知道,周亚言都不瞒人的么?」
       「这倒不是他大张旗鼓。说起来,这个周亚言还真不是普通人,我也只是偶然间才听到这个消息。他从发家开始,在这方面一向自持,听说这么多年来,固定的性伴侣也才两个而已。第一个年代久远,只听说是出来卖的,很早就分手了;第二个听说是某家财经公司的精算师,两个人也折腾了好几年,不知道现在分了没。」
       叶锦年冲着王杉露出了「佩服」的表情:「你快比得上人家查户口的仔细程度了。人家都说三姑六婆嘴巴厉害,依我看统统都比不上你。」
       「去去去,少损我。来来来,喝酒喝酒。」王杉大剌剌地挥了挥手,没拿好友的打趣当回事。
       叶锦年喝了一口杯里的酒,突然想到荒谬的地方──那一天的周亚言,该不会是……打算泡自己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叶锦年忍不住失笑,笑自己的想象力之丰富。
       周亚言如果真为此精虫上脑而不考虑叶周两家之间利害关系的话,那么叶锦年真要怀疑他是哪来的狗屎运,居然可以上位了。
       事实证明,周亚言比叶锦年想象得更荒谬。
       
       H市的市立博物馆是个很有名的地方,号称汇聚全国最好最齐全的瓷器。所以当叶锦年听说四月的头一星期,博物馆会办名瓷展,就特地挑了周三杀了过去。
       挑周三是为了避开人潮,他本想安安静静地和瓷器约会,却没想到遇到了敲破脑袋都猜想不到的人。
       市立博物馆是个很有历史感的地方,别的不说,单是青铜制的大门上那一颗颗门钉就看来沉重无比,不过当叶锦年正在细细凝望某件瓷器,一转身却撞见了周亚言的笑脸时──他只想一脚把那个笑得满脸打折子的男人,一脚踢去门钉上挂着。
       然后叶锦年终于忍住了,只是脸色实在难看。
       不过周亚言能达到现在的地位,其脸皮的厚度远超叶锦年想象,所以他很自然地冲着叶锦年伸出了手:「叶先生,真巧啊。」
       叶锦年瞪着他的手良久,终于伸出手蜻蜓点水状碰了碰:「真是难得。」说完这句,就转头继续看那些曾经埋藏于遥远的年间、遥远的地方的众多葬器,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此刻的叶锦年再迟钝,也知道面前的大老粗恐怕没安什么好心,而之前与王杉聊天后在心头掠过的那个荒诞念头,说不准是真的。
       他,叶锦年,有生之年居然还会被大男人缠上,实在是可喜可贺的难得经历。
       明显身边之人并不懂叶锦年此刻是在用静默赶人,继续老着一张脸皮踱在叶锦年身后,叶锦年用眼角扫着对方的黑色长裤、鸵色皮鞋,不动声色地端详面前的古物。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亚言的磁场实在厉害,之前即使身边人来人往都可以平心静气的叶锦年,此刻却有点心浮气躁。要是换作平常,叶锦年有一百种方法能把对方视为背景,但此刻却很想朝对方吼上一句「滚」。
       叶锦年勉力克制住自己时,周亚言又凑了上来:「呀,这叫堆『望』的是什么东西?」
       叶锦年只觉得脑子里一根弦「绷」地断了,看着面前奇形怪状的堆「塑」瓷瓶,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极想说一句恶毒的话:给你陪葬用的。
       然而最后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叶锦年悬崖勒马,他只是转头看向某个无辜望向自己的男人:「周先生如果想要了解一下陶瓷的问题,建议你直接找个导游帮忙,想必能学到很多。」
       说完,叶锦年朝他温柔一笑,眼神却是冷冷冰冰,转身就朝另一侧展馆走去。
       周亚言笑嘻嘻,完全没被叶锦年的眼神给冻到。
       他这人虽然谈不上学问广博,学历也只不过堪称高中毕业,但是立业后一向刻苦,「塑」、「望」不识这种错误自然不会犯。
       之所以念了个错词,则是周亚言行了招险招,叫做「被无视不如被鄙视」,好歹要博个让人记住的机会,即使这印象差劲都好。
       反正依他猜想,叶家老头肯定不会在儿子面前说自己好话,既然如此,索性就玩一招,哪怕招来叶锦年的白眼也好。
       叶锦年临去时的眼神证明,周亚言这一招或许还真有几分效用。
       
       叶锦年满是不快地发现周亚言又贴了上来,于是眼前光色温润柔美的青瓷唾壶看来竟有些面目可憎,叶锦年慢慢叹气直起腰身,突然觉得父亲对于周亚言的评论还真是贴切。
       这个人还真是流氓得紧。
       周亚言看着面前的人慢慢转身,此刻的青瓷馆里人极少,从案架顶端照射下来的柔软灯光映在身前人上,单看那一侧耳垂,就仿似透明一样,温软无比,灯光映着浅浅一层茸毛,周亚言顿时心猿意马了。
       然后就迎上了叶锦年的微笑眼神:「周先生?」
       周亚言还想再看那小小耳垂几眼,于是只发了个鼻音:「嗯?」
       「你想泡我?」叶锦年微笑,嘴唇弧度看来十分温柔。
       话音里的冷意却终于让周亚言从绮思异想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眼神稳定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啊」了一声。
       叶锦年没再重复自己的话,只直直看着周亚言。
       然而,事实再一次证明,要让周亚言这样的奇人感到害臊或者类似情感,实在是有点难度的,周亚言笑开了眉眼,衬着他额际那微白的头发,看来还真有几分痞样:「是呀。」男人大方承认。
       叶锦年一时为之语塞,看着满脸堂堂皇皇不觉得有丝毫不妥当的男人,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这种脑筋思维,与自己的似乎完全是两个平行世界,根本看不出相交或者至少理解的可能性。
       这样想着的叶锦年没再掩饰自己的态度,平静又毒辣地甩下一句:「对不起,我对变态没兴趣。」
       然而叶大少再度被周厚皮给打败,因为周亚言呵呵笑着,看来分外好脾气地回答:「没关系,我对你很有兴趣。」
       叶锦年很有想吐血的冲动。
       面对这样一个讲又讲不通,损也损不坏,脸皮赛城墙,态度牛皮糖的男人,你说怎么办?
       于是,只能……
       打不过就逃。
       叶锦年在瞪视周亚言许久之后,转身直接走人,姿态虽然保持平静,自己却知道其实是有些狼狈了。
       在经过博物馆大门时,看着门上金属感十足的门钉,叶锦年又升上了把周亚言按到门上挂着的暴戾冲动,然后就发现身后某人正在不紧不慢地尾随。
       叶锦年冷下了脸,再度发现周亚言这人出离于自己的理解及想象范围之外。
       叶锦年于是打消了直接开车走人的念头,向博物馆后的小山坡走去。
       市立博物馆坐落于丘陵之上,正在山腰,馆前一片碧湖,馆后一座青山,虽然湖不大山不险,但胜在清静非常。
       两人一前一后,不约而同地保持静默向馆后走去,只是气氛有些紧绷,光看叶锦年一张冷脸,就像一不小心就会擦枪走火大打出手,而后面的周亚言倒是很自然,施施然笑着。只是配着他一向有些戾气的脸,看来奸诈得很。
       总之,这两人身周都弥漫着一股「赶快躲开此地危险」的气氛。
       其实周亚言倒是有几分得意的。这几天他零零碎碎听了些关于叶家大少的小路消息,很多人都称赞这位年纪不大的叶家二世祖「心性沉稳,冷静聪颖」。如今,光用目测都能看出叶家大少的头顶正在冒烟,自恋一点地想,这也算是叶锦年对自己的特殊待遇吧。
       胡思乱想之间,前面的叶锦年已经踩了刹车,两人停的地方是一片被花木掩映的小亭,四周寂寂,只有春来土中的一些小虫子发出各种各样的叫声。起初因为两人的脚步声停了一会儿的昆虫合唱,很快因为叶周两人不约而同保持沉默的态度而大胆了起来,复又叫唤开来,夹杂在风声里,更添了几分安静。
       然后叶锦年的声音平静响起,于是虫鸣又停止了:「周先生,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想以任何方式与您发生接触,请你不要再缠着我。」
       周亚言认真地听完了这段话,认真的思考,然后朝叶锦年绽开微笑:「如果接受你的请求,我有什么好处?」
       流氓!他就一流氓!叶锦年在听到上面那段厚颜无耻的要胁后,深深地觉得自己的教养太好,实际上周亚言就是一个欠扁的家伙!
       叶锦年的脸更冷了几分:「周先生听不懂人话?你离我远一点!」这回,除了习惯性地保持「先生」的称呼外,叶锦年终于把「请」字给拿掉了。
       「没有好处的事情我可从来不干的。」周亚言微笑,笑容居然堪称憨厚。
       其效果却很有杀伤力,这手边如果有什么凶器,叶锦年在头脑发热之下一定会抄家伙上了。
       然后可惜现场没有,总算阻止了一场血案的发生。
       叶锦年呼气、吐气,保持平静,然而压低的声音已经抑不住愤怒的奔涌:「你想干什么?」
       「我想追你啊。」周亚言分外诚恳。
       叶锦年的情绪终于走向了一个制高点。
       然后,他完全冷静下来了,好像之前被气得差点吐血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
       叶锦年看着周亚言,此刻的眼光是完全的打量,不带任何情绪,然后叶锦年微笑了,转身坐到冰冷的石凳上,就好像晚唐的名流贵族们坐在属于自己的小桥流水之间一般,优雅而自然。「周先生都习惯于这样自说自话么?」
       阳光还很明媚,穿过树荫的那些光线争先恐后地亲吻着叶锦年的脸,就像那些时光争先恐后地从人们身边走过,留下这样那样的阴影,却让人难忘至极。
       周亚言微微眯了眼,即使文盲如他,居然也生出一种「不可亵渎」的感觉。
       然而流氓与圣人的区别在于,流氓遇到美景,最后的情绪必定是「占有」。这样子的周亚言毫不在乎破坏本身画面的美感,一屁股坐到了叶锦年的身边,继续诚恳又流氓气十足地说:「我一向很讲道理的,可是对你就不想讲道理。」
       叶锦年居然没有挪动身体,就好像身边坐着的不是让他厌恶的男人,而只是爬过的一只蚂蚁,姿态中甚至带了几分特别的耐心:「为什么?」
       「我要是讲道理,你一定会躲我躲得远远的。我比你穷,手段又比不上你老爸,正儿八经追你,一定在没见到你的面之前,就被人灌水泥直接沉湖。所以我想来想去,只好不讲道理了。」周亚言一五一十地说着,居然还带了几分愁眉苦脸。
       叶锦年笑了。
       光风霁月,无比自在。
       「可是你如果不讲道理,我也只好不讲道理。你要是再妨碍我,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他温柔地威胁。
       周亚言咧嘴一笑:「招你讨厌,总比都入不了你的眼来得好,我宁可让你讨厌。」他有些一往情深的神态。
       叶锦年闭嘴,直直地瞪着他。
       周亚言也闭嘴,深情地看着他。
       叶锦年拂袖而起:「好啊,你可以试试。」
       两人二度交锋,堪称不欢而散。
       此役,论气势叶锦年输了八百里去,可是周亚言其实也没得什么好处,因为在此刻的叶锦年心中,周厚皮与苍蝇仍是同胞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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