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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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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亚言觉得自己坐上了云霄飞车,一时上天、一时入地,教人晕眩。
       上一刻都已经诅咒发誓要得手的人物,下一刻就成了自己对手的么儿。即使刚被「一见钟情」这四个字砸到头,周亚言都知他要泡到叶锦年的机会,基本等同于他这辈子有幸被太空总署邀请坐上太空船体验太空漫游。
       台上那个光彩夺目的人物明明近在咫尺,周亚言却深知,此刻横在自己面前的就只有三个大字:不可能!
       现在放弃应该来得及吧……周亚言很认真地考虑着,以至于根本没听清叶锦年在台上讲些什么。
       心神恍惚之时,周亚言忍不住转头端详叶家老头,仔细观察的无聊结果是,叶家父子还真没什么相似之处──即使是成功商人,叶望天单论外貌毫无出色之处,笑时像旧时乡绅,邻家老人一般的慈蔼而已;而叶锦年却是长眉朗目,笑起来像春天的微风吹过刚发芽的树梢,又像是冬日早晨的阳光拂着大地。
       这样想着的周亚言对自己有些懊恼:怎么就把叶家小子想得这般美好?然后又半恼怒地细细观察叶锦年,结果却失败地发现,对方还真长着一张让自己越看越喜欢的脸。
       娘的!叶家祖坟冒青烟了么?以叶望天这样的老狐狸居然能生出这般人模人样的儿子,分明就是天要绝我!
       周亚言咬牙切齿的时候,叶锦年短短的发言已经结束。周围人等都分外给叶家面子,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鼓掌,掌声似乎在集体表示「叶少说得对」。唯有周亚言因为太不专心,起始就慢了一拍,又因为太过用力的关系,在一片和谐声中听来格外突兀。
       叶锦年的眼光淡淡扫去,就看到灯光下那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端坐于席上,眼神灼灼,直盯着自己。
       虽然久居海外,对于自家的地盘H市的情况不甚了解,但叶锦年却还是认得出这张脸──周亚言。
       这个眉毛看来横斜入鬓,严肃时看来甚至有几分杀意的男人,曾让自家老子心心念念记挂许久,也难怪叶锦年今天刚一打照面就认了出来。
       关于这个鲁男子,叶家老头子曾经与儿子忿忿提过一句:「那个杀千刀的流氓!」叶锦年的耳朵里也陆陆续续听到一些关于周亚言的传言,比如神奇的崛起史之类的。叶公子出生至今,认识的多半是有钱人,对于金钱实在没有概念,因此周亚言的掘起史对于他而言实在没什么特别,让他记忆深刻的却是一件小事 ──
       周亚言早年购入一家汽车百货,单枪匹马就进驻过去。那百货存在经年,虽然一直不景气而破落得紧,但不妨碍阿猫阿狗占地为王,其中就有几个商家平时声粗胆壮,俨然是土霸王,听说新来的百货所有者只是个修汽车出身的毛头小伙子就动了歪念,想给他来个下马威。某日就有人专程「拜访」周亚言的办公室,说话却十分不客气,软的硬的齐上,意思就是「老子在这里干了五年,你既然入了这行,还是守些规矩为好」。
       还没等对方直入正题点到具体要怎么做,周亚言也不多说,慢条斯理地从破旧的办公桌底下掏出一把屠刀,「啪」地剁到桌上。
       饶是对方见多识广,禁不住也是眼皮狂跳,身体不禁向后缩了一缩,心想:老子狠,这年轻人更疯,这阵仗是要杀人还是要砍人?
       对方的脸色从白转青,周亚言的笑容却是丝毫未变,瞧都不瞧桌上还钉着的刀,平静地把手摊放在桌面上:「不用怕,我是文明人,从来不砍人,我向来都很讲道理的。你我现在也算在一条船上,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踢馆砸场。大家都是混饭吃的,干什么不是求利发财。你自己心知肚明,在这地方混了几年,赚了多少?这些年下来你还没弄明白,以前的套路是玩不转的。我到这里来的目的简单,你们发财,我就有赚。你要是有意见……喏,刀在桌上,我光棍一条,命摆在这里。老实说我的全部身家都砸在这百货上了,现在欠了银行一屁股债,没你们帮忙,出了什么事割了我这百来斤肉都还不了。你要是信不过我,觉得自己再赔钱都无妨,倒不如直接一刀劈来,我也轻松。」
       这番话听起来无赖得很,其实剥掉那些听来客气的话,完全暴露了周亚言的流氓本质。可对方却是遇强则弱的料,看着明晃晃的屠刀良久,居然也就这样灰溜溜地起身离开周亚言那间破落门户。从此之后,周亚言这「流氓」之名「响」誉H市。
       然而从此之后,周亚言在自己的地盘声名鹊起,当年那个「有幸」对上屠刀的人后来对周姓流氓很是服气,时常对人说「我当年就看得出周亚言不是池中之物」。
       这话偶尔传到周亚言耳朵里,他只会一哂,无动于衷,内心却是好笑:一把屠刀就吓到的人,哪里有什么眼力呢?
       如果命运不发生改变的话,周亚言也许会成为汽车百货业龙头,从而走上一条不一样的人生路,然而他的人生到底因为那次神奇的都市更新计划而改变了方向,周亚言也从两手油黑修汽车,正式翻身炒了一回地产,从负资产以乘火箭的速度晋身为资产新贵。
       
       初闻这件事时,叶锦年笑了很久。
       他身边满是成功人士,然而拥有周亚言当初那样玩命似的狠劲却是一个都无。叶望天虽然对周亚言的起家耿耿于怀,除了「流氓」之外又称呼周为「投机分子」,但即使是他也不能不承认,周亚言这个人还是有本事的。
       正是因此,叶锦年更是好奇: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让自己一向眼高于顶的老爸做出这样矛盾的评价。
       会场外的见面让叶锦年满足了好奇心:陈乔生给他的印象太差了──毫无公德心又豪奢气十足。观其友知其行,周亚言这人想必也是如此。
       再一次见到面,那人的目光却是咄咄逼人,叶锦年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过这土财主,对他印象又深了一分,可惜并不算是好印象而已。
       彼时一个台上,一个台下,目光交错之间,周亚言眼神中带着几分饿狼一般的贪婪,叶锦年却全然不知,平静地扫过那个路人甲,把麦克风交还给主持人,准备下台。
       刚要下去时他的西装外套却被人揪住了。被他抱上台的小女孩用力地揪着他的衣角。叶锦年抱她只不过几分钟,却已经成为小女孩视野中唯一认识的人。然而现在这位「大哥哥」居然一副要抛下她的样子,叫这个还未懂事的孩子一阵心慌。
       圆圆的带了点水气的大眼睛击中了叶锦年心头柔软的部分,本来按照事先说好的安排,他把女孩带上台后就完成任务可以下场,而小女孩则将由主持人领着唱一首歌。但那双单纯的大眼睛让他打消了主意,于是在主持人的惊讶之下,叶锦年俯下身向小女孩伸出双手。那小女孩顿时甜甜地笑了,笑容里还带着几分奶气,一头就扎进了向她畅开的温暖怀抱。叶锦年起身,抱着小女孩就要下场。
       主持人被他的不按牌理出牌惊了一下,开始暗中头疼接下来要找什么节目串场,嘴中却机灵地说道:「看来叶先生的魅力实在惊人,短短几分钟就俘虏了我们的小嘉宾哟。」
       叶锦年微笑着,也不搭腔,自自然然地就迈步下台。
       此时场中的灯光依然全部汇聚在叶家大少的身上,男人烟灰色的西装因为小女孩的一番动作而微皱,连头发都已经凌乱,可是单这样站着的男人,似乎只能让人想到一系列美好的形容词,这一刻所有人的眼中只有他一个。
       小女孩因待在安心的怀抱,闻着熟悉的味道,终于敢大了胆子从叶锦年的怀里钻出脑袋来东张西望,突然很高兴地用力亲了亲叶锦年的脸颊,一副天真漫烂的样子。
       场中一片善意的哄笑,笑声里,叶锦年一怔,然后绽开一个笑容,纯然的欢喜。
       像是一抹流云划过竹林梢头引来一阵清风,黑暗中的周亚言又是胸口一闷,再度中了暗招。
       鲁男子用力地捏着自己的大腿,恨恨认输:老子认栽!还不行么?
       随后的表演让小女孩很是兴奋,缩在叶锦年的怀里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直盯着台上。
       坐在叶锦年身边的叶家老头满脸笑容地跟小女孩说话,一边还剥了好几颗橘子给小女孩,小女孩剥开橘子瓣,拿一半把小嘴塞得满满当当,另一半则艰难地分剥着递给叶家老头。
       虽然橘子多半被握得汁水横流,叶家老头却一脸的老怀大慰,好几次摸着小女孩的头慈祥微笑。
       周亚言隔桌相望,心中颇酸地猜到这老头八成是想到了有孙女绕膝,含饴弄孙的美景。
       叶锦年逮到好几次那个男人的视线,最后皱着眉头直视了过去,周亚言脸皮甚厚,冲着他那厌恶的视线咧嘴一笑,叶锦年有些悻悻:都说这姓周的是个聪明人,今天看来却像是个傻子,而且是十足傻。
       小孩子的生理时钟到底和大人不一样,在热闹非凡的演出嘈杂声中,在叶锦年与周亚言偶尔来往的眼神交会里,小女孩终于抵不住睡神的干扰,眼皮开始打架,到最后,小脑袋点得像鸡啄米,要不是叶锦年抱住,她大概早就栽到地上去了。
       叶锦年看看小丫头打着呵欠的样子,小心地把她拥进怀里,打算到场外把孩子交还她目前的监护人手上。
       才走出会场,叶锦年就发现身后多了一人,不用回头都能猜到大概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周亚言。
       他还真猜不透这个眼神分外执着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的眼神却表现得活像看见多年前失散,现在突然偶遇的家人一般热烈。
       他原以为周亚言会趁着机会凑上来说些什么,结果对方竟然只随着自己前行,甚至不着痕迹,相当不避嫌地踱到了自己的身边。
       一时之间出现了奇怪的情景──沉默的两个男人并肩沿着明亮的走道前行,把身后的喧闹抛诸身后,气氛十分古怪。
       很快的,基金会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身后跟着的是眼巴巴等待着养女的新上任父母。怕吵醒小女孩,叶锦年压低了声音说话,抱过女儿的父亲憨厚地笑着道谢,母亲把早准备好的粉色厚斗篷小心地盖住女儿全身,一家三口又跟工作人员说了两句后就告辞了。
       看着父母慢慢走远的身影,叶锦年和周亚言同时都沉默了起来。
       气氛太过古怪的结果,是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从开始的讪笑到最后识趣地告退。
       剩下的两个人似乎在比拼谁更有耐心,只是叶锦年是因为周亚言的奇怪举动而有些不悦;而周亚言则是丢人得突然不知道该说啥好。
       明明平时虽说不是口若悬河,至少也是能言善道,这一刻周亚言突然哑了。
       最后以叶锦年沉不住气而告终,男人皱着眉头慢慢转身:「周先生。」
       周亚言这辈子没尝过啥叫受宠若惊的感觉,这一刻总算见识了。
       叶锦年一边叫着他,一边伸出手来,微皱着眉头保持礼貌微笑的样子看来都那么好看──周亚言深知自己中毒不轻。
       即使如此周亚言还是乖乖伸出手,内心带着些诚惶诚恐味道地握住了叶锦年的手,同时想着些没边没沿的事,例如:他的手指真好看。
       总算他还记得称呼对方:「叶先生。」
       叶锦年淡然地收回手,为对方满脸古怪笑意蹙了眉头:「周先生一直跟着我,有什么事么?」
       被对方听来礼貌实则冰冷的声音给冻回了神,周亚言终于恢复了正常──至少是表面:「本来想和叶先生好好聊一聊,不过刚才小女孩在睡觉,不想吵醒她,所以只好沉默了。希望叶先生不要把我看成是奇怪的尾随者。」
       这番解释让叶锦年对他原本一直下滑触底的印象,稍稍挽回了一些。
       「想谈什么?」
       周亚言的脑子急转:「关于『爱生』基金的操作,我想和你聊聊。」
       叶锦年扬了扬眉:「为什么不找慈善基金的人?我相信找他们谈对你会有利很多。」这个「有利」两字用得很玄妙,事实大多数有钱人玩慈善当然有真的想帮助人的念头,不过商人与生俱来的功利心使得他们的慈善活动更像一场秀,一场可以以小利而搏大彩的秀。
       周亚言并没在意对方话里的讥讽味道,只是豪爽地笑:「找他们干什么?我们直接谈,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沟通嘛。找基金会的人,到时最后下决定的还是你,只不过简单几句话,何必还要转几道手呢?」
       叶锦年看着男人的笑容,下了初步判断:周亚言这个人神经之粗可算罕见,自己刚才那句话都算委婉逐客,可惜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周亚言还要再接再厉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一回头,就看到叶家老狐狸由人扶着慢慢走过来,叶锦年快步迎了上去,动作自然地从人手里接过搀扶的动作。
       「在聊什么呢?」叶望天含笑看向周亚言,后者却不难从这位长者眼睛里看出戒心。
       怎么?怕老子吞了你儿子?老子倒是想吞,最好活吞入腹!
       「哈哈,想和锦年聊聊基金会的事嘛。」周亚言豪爽状笑。
       叶锦年的眉角不露痕迹地抽搐了一下:锦年?
       叶望天扫了儿子一眼,看出了儿子的不耐烦:「你们年轻人想法还真是多啊。」没给周亚言接话的机会,老头子对儿子说:「我累了,先回去,你快点进去吧,叶家总要有个人在的。」
       说着,老头子就直接施施然走人了。
       叶锦年微笑,说了句「失陪」,直接把周姓某人晾在风里,转身回厅。
       周亚言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这老少二叶是摆明姿态了不欢迎自己,突然有点莫名感伤,这种伤春悲秋的情绪之于他这个大老粗而言实在少见。
       主要周亚言这人没在情路上遇过什么挫折,也算一路顺遂的他从来没有挑战过叶锦年这样的爱恋对象,而其他大部分的男人们,通常可以用钱「感动」。只要大笔金钱砸过去,哪个不俯首贴耳。
       所以站在明亮灯光下孤独站着的周亚言分外感伤。
       才感伤一会儿,突然听到声音:「周总。」
       早先伴在陈乔生身边的秦悦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出来,正朝周亚言款款走来。身着桃红曳地裙的她看来很俏丽,周亚言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带笑,心头却是冰冷。
       光看对方笑意盈盈的样子,他就知道秦悦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走来的。
       「周总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呀?」女人微笑的样子的确很美丽,可是在周亚言眼里,还比不上刚才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的一根毫毛。
       「就要进去了。乔生呢?他没出来么?」周亚言丝毫没给美人以面子,迈步向前行,把秦悦晾在当场,活脱脱与刚才自己受到的遭遇一般。
       进大厅的时候就听到舞台上有人声情并茂地唱着类似「大家一起来,让爱满人间」的口水歌。周亚言一屁股坐到陈乔生的身边,陈乔生凑了过来,挤眉弄眼:「你跟叶家那个小白脸说啥了?」
       「没啥。」
       陈乔生嘿嘿笑了起来,笑容分外委琐。
       周亚言扫了他一眼:「你的女人呢?刚跑到外面找我去了,怎么也不看着点。」
       陈乔生笑容顿时僵了。
       「自己看紧点。」周亚言突然想抽烟,摸了摸口袋,但念及场合,最后还是作罢。
       「这女人!」陈乔生低低咒骂了几句。
       周亚言却体到了几分不同:「你动真心了?换平常你早翻脸了。」
       陈乔生抬头望了望他,又嘿嘿笑着,只不过这回有点无奈:「没办法。这么多年我没见过像她这么合我眼的了。」
       周亚言沉默,又习惯性摸了摸口袋,终于拍了拍陈乔生的肩膀:「怕什么?你别的没有,钱最多。这样的女人,还怕留不住么?」
       陈乔生压低了喉咙:「还用你说,说不定她甩了我之前我先玩腻了呢。操!」
       骂着脏话的男人倒底还是有几分心烦,周亚言转头「专注」看表演,心想「你那头好歹有钱就能搞定,我这头人说不定比我有钱多了。这要我怎么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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