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页

     “还有……别让他腿废了，不然可惜了。”杜臣期目光一暗，冷冷地说。
     “嗯嗯嗯嗯！”杜佳嘴角弯起。
     “那我走了……等下还有，那什么，他发高烧了，这几天就别训练了，让他在这儿好好休息，钱算你账上。”杜臣期没走几步又转过身不放心地交代，眼神飘忽不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嗯嗯~”杜佳目送老哥一步三回头地朝电梯走，忽而小声惊道：“诶?醒了？”
     唰——
     寒风吹过，杜佳好笑地看着再三声称要走的老哥，无辜摊手：“抱歉，看错了。”
     “你……”
     杜臣期被自己弟弟一口气憋胸口，闷闷转身，好像这次真的下定决心要走。
     “啊！”病房里忽然传出一声惊叫，接着是一阵不正常的动静，房门被狠狠拽开，某个据说高烧不退的病人捂着针眼上不断外冒的血珠子，几步跨到走廊上，拦住了杜臣期。
     “滚。”淡漠地瞥了一眼低着头沉默不语的人，杜臣期的声音有种不可拒绝的威力。
     “为什么救我？”乔侨抬头，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清明的眸子中饱含希望。
     “死了麻烦。”杜臣期撇过脸，身体向左侧，从乔侨身边绕过去。
     “你会担心么？”乔侨不依不饶地追上去，拉住杜臣期的衣袖，胳膊上的针眼还在不停地向外冒血，鲜红顺着手臂滴到杜大少西服上。
     “想死随便找个地方，别死在我面前，晦气。”杜臣期冷声回答，眼光没有接触乔侨的目光，用力甩开衣袖上的力道。
     乔侨的目光黯淡下来，垂着手眼睁睁地望着杜臣期再次从他的眼前离开，毫不留情。
     记忆力似乎也总是出现这一幕，不过互相的角色换了换，总归是相忘江湖的那份儿感觉。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把乔侨送回去以后杜佳还得再回训练场练声。距离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再怎么有后门也得装个样子努力努力。选歌的时候老师推荐他尝试快歌，再编些舞蹈绝对加分。杜佳指指自己胸口，不好意思地挠头：“不成啊，这儿有点儿毛病，运动多了容易一翻白眼不省人事。”
     说着还象征性地朝天翻了个白眼，瞳孔刚回到眼珠子正中央，一张俊脸立刻被放大N倍，吓得杜佳脚步不稳朝后跌下。
     没人扶他。揉揉生疼的屁股，不小心扯到了□□，又是一阵抽痛。
     欧阳伸手，手心冰冷。
     杜佳马上摆出一个明白的表情，扯着欧阳衣摆就往厕所带，进来厕所把门反锁，收起笑容，无奈道：“别装了，我承认是我把乔侨弄我哥那里的，结果没想到昨儿暴雨那么恐怖把他帐篷都给弄塌了……”
     杜佳在那儿喋喋不休地絮叨，愣是没忘关键词上带。
     欧阳很有耐心地听他说，听了半个小时杜佳才停住，扬眉很是大无畏道：“说吧你想怎么办？让我帮你追回我哥还是？其实吧我觉得我真的可以更像一点的，只要你留心你会发现我和我哥长的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儿像的对吧……好吧，其实我想说的只是拆人姻缘会遭天打雷劈的……”
     杜佳说到后来自己都没什么底气了，垂眸瞅着脚尖，一下一下地踹着墙面。
     “你倒是不怕遭雷劈？”欧阳半调侃半认真地说。
     “我哥不爱你，你俩不算。”杜佳反驳的迅速。
     “我爱他就够了。”
     杜佳这才知道自己说不过欧阳的， 从辩证的角度来说，他最开始就选错了论题，自最初就输得一塌糊涂。
     “我说……一，我没拆散你俩；二，勇于献身做替身的精神可敬可嘉，老天都感动了你看昨儿晚上那雨下的哗哗的。”油嘴滑舌地和欧阳磨时间，仿佛能无视掉心里的痛楚，“三，有这么一个伟大英俊的明星这么心甘情愿地被你干，你真不感动？”
     “是预备明星。”欧阳替他改错，粲然一笑，“感动啊，我感动死了，不过愿意为我这么做的的人好像还蛮多的，你说的是哪个？”
     杜佳的脸又苍白了几分，下嘴唇被咬的没了血色：“你肯定不敢这么跟我哥说话。”
     “你和他不一样。”欧阳宇的话令杜佳眸色一亮，后来的一句直接把他打入地狱，“你还没资格和他比。”
     我嘞个去！要不要这么直白！
     杜佳捧着碎成渣渣的小心肝跑角落自我疗伤，苦涩从嗓子眼儿里冒上来，渐渐地渗地更透，几乎贯穿全身。
     疼的多了就麻木了，麻木到一定境界，就能放手了吧。
     
     二十一
     比赛前两天乔侨的身体也没恢复过来，帐篷压伤了他左腿，和右边的正好对应，两腿俱伤整个三级残废。
     杜佳摸着下巴特诧异地说：“你当时，嗯就是那天醒来的时候是怎么突发神力从病床上蹦跶下来的？还一路撞坏了三个营养液瓶……”
     “这大概就是爱的力量……”趴轮椅上的乔侨挺胸负手，就差四周环绕红心颗颗闪，配上BGM《死了都要爱》。
     “你死了去吧你看我哥会不会流一滴眼泪。”杜佳不耐烦地一书砸他额头上，嘴里止不住嘟囔，“妈的见过贱的没见过你这么贱的，你能给我找个比你更贱的么？”
     “那不就是你了~”乔侨顺着他的话接的分秒不差，星眸眨巴眨巴，深情款款地张开怀抱，“贱人，要不要来个战友之间的亲密拥抱？”
     “我呸谁跟你战友啊！”杜佳一脚蹬过去附送了个白眼，悠悠然靠到一边儿沙发上，挑眉问：“说吧，有什么求我的？来来先给哥哥捶捶背再说。”
     “……”乔侨看看自己半残废的腿又看看杜佳满脸得瑟，一口白牙磨的咯咯作响。
     “成，不求那我走了，你这副惨样就不用来送了，丢人。”杜佳微微眯眼，毫不客气地讽鄙视道。
     “求你求你求你~大爷您甭走啊我这不是求您了嘛~”乔侨一着急推着轮椅就扑了过去，哐当一声撞门框上，顺利地截住了杜佳的人形。
     “五十进二十那场，帮我赢。”乔侨眼光中有着深深的信任，耀眼的杜佳难以回绝。
     “怎么帮？”杜佳沉沉地问。
     “和上次一样，双人舞，你按我的安排去跳，任务多了点儿不过还好，最后有一个托举动作比较关键，失败了……”他顿顿，忽而又笑，“失败了顶多我从你头上摔出去，死不了，最惨也就是个半身不遂。”
     “……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乔侨的眼里是从没有过的神采飞扬，一瞬间迷惑的杜佳稀里糊涂就给答应了下来。
     事后杜佳肠子都悔青了，如果自己没有完成最后的动作，如果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如果那天欧阳没及时赶到，估计现在自己就和乔侨真正达成战友间的绝对平衡，俩残废双宿双飞进医院。
     
     比赛前一天杜佳大早上给他哥打了个电话，含情脉脉地唱了首生日歌，真诚地祝福他又朝老男人近了一步。
     杜臣期被他逗乐了，笑着把生日宴的地址告诉他。
     “那个……我就不去了。”杜佳鼓起胆子犹犹豫豫地说。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杜臣期幽幽地说，杀气通过电话线一丝不差地传过来。
     “……让老赵来接我嘛。”杜佳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被打的七零八散，特没气地说。
     “乖~等着你礼物哟。”杜老大一向以欺压弟弟为乐，越欺负得狠越得意。
     杜佳不是没良心，确实是那天练舞太忙了，乔侨说的简单，真落实下来简直是把之前的难度加大了不止五倍。
     这套舞需要的不仅是配合和技术，还要消耗大量体力。
     杜佳最怕的就是这个，整不好跳着跳着心脏一不给力，全盘落空也罢，人员伤亡什么的最讨厌了。
     乔侨还是信心满满，握着他的手一片赤诚，相信自己相信我！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个可能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
     杜佳总觉得这句话有点儿别扭，又说不上来哪儿别扭。
     后来他反应过来了，原来一开始乔侨就知道这事儿是有多不可能完成，自己还傻乎乎地把他当亲密战友携手共进……
     
     三十一号晚上生日会杜佳还是去了，尽管迟到了近三个小时。
     杜臣期冷着脸把亲弟弟拦在了酒店外，招手叫来三个保安，指了指杜佳身后的人，寒声命令：“弄走，别让我看到这人。”
     保安非常有效率地把乔侨拎起来，像拎垃圾一样往外扔。
     乔侨徒然挣扎半天，扯的胳膊都被掐青了还是逃不过被扔出去的下场。杜佳完全忘了所谓战友情谊，乖巧地立在老哥身前，一副“他谁啊我不认识”的欠揍表情。
     杜臣期冷哼，转身回酒店。
     杜佳一溜烟儿小跑跟上，手在背后做了个指示，乔侨远远看到，心领意会，消失在酒店前。
     到了生日宴现场，杜佳东看西看把每个角落都瞅了一边，诧异地发现没找到本应在这里的人。
     杜臣期斜眼：“他没来，说今儿有事。”
     “哦……”杜佳哼唧几声，撇过脸去应付各界的精英。
     想破了脑袋也还是没想出什么事情对欧阳来说，比杜臣期的生日更重要。
     
     生日宴结束已经快十二点了，杜佳万般推脱也还是被灌了三四杯，头重脚轻地扶着墙慢慢上车。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又响，刚才在宴会上不敢接，现在腾出时间了又懒得动。
     看准了一辆车晕乎乎地就坐了上去，爪子往司机肩膀上一拍，磕磕巴巴地说：“带我……回……”
     回字还没说完，杜佳看清了那个黑脸司机。
     看清的瞬间酒醒了一半，被活生生吓的。整个人往外一退狠狠撞到车门上。
     欧阳漠然地看着他，压抑地火气蹭蹭往外冒：“为什么不说一声？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杜佳咳嗽两声，小声回答：“我以为我哥生日你肯定会在，所以就没说。诶你不是有事么……”
     欧阳的脸色更阴沉了，一点点逼近，眸子中有火星窜出。差不多快和杜佳脸贴脸的距离才停下来，嘴角危险地勾起，低哑发声：“回家解决。”
     说完坐好，系上安全带，猛地踩下引擎，车子飞一样窜了出去。
     杜佳发誓以后绝对不在欧阳生气的时候坐他的车，简直就是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开门的一霎那，杜佳好像明白了什么。
     客厅餐桌上满满的佳肴，装饰的很丑勉强算温馨的房间，还有一大捧摆成心形的玫瑰。
     欧阳握住他的手，脸色稍有缓和，瞟了眼还没过凌晨的时针，低头柔声：“生日快乐。”
     空气凝固了两秒。
     两秒后杜佳爆发了。使劲儿挣脱开欧阳的手，后退到墙角，把自己置于阴影之中才不至于暴露眸子里的液体。
     “别演了行不行，求你了。”杜佳声音嘶哑，像一个受伤的小兽，绝望中反抗。
     “什么？”欧阳没反应过来，走过去伸手触碰阴影里的那人。
     杜佳条件反射地躲开，轻声说：“你明明知道今天是我哥生日，我是愚人节，你装什么啊。”
     欧阳这才想起来以前问过杜佳他的生日，当时他很随意地说是在愚人节，欧阳以为他开玩笑也没当真。
     杜佳的身份证上有误，一直用的就是杜臣期的生日日期。
     “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我哥……求你把这天还我好么？”杜佳扬起脸，表情隐匿在阴暗之中。
     “我不知道……”欧阳无措地解释，分寸大乱。
     “你什么都不知道……”杜佳特小声地念叨，阖上眼睛展露出自嘲的笑，又像是在嘲笑欧阳，刺得欧阳心口疼。
     摆了摆手，杜佳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淡然地绕过欧阳，坐到餐桌前。
     满桌的美食，每一个都是杜臣期一惯喜好。
     挑眉，从一桌餐盘中把蛋糕挑出来，点上蜡烛，烛光印着眸光忽明忽暗。
     当——
     钟响了。
     杜佳若无其事地抿嘴笑，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黑暗把他遮住，遮住所有狼狈不堪。
     “祝我生日快乐。”
     欧阳蓦然胸闷，深埋的种子已然发芽，嚣张地霸占整个心脏，已然在这里刻上一个名字。
     杜佳。
     
     二十三
     
     “三个愿望。”
     “好少……”
     “那一个……”
     “诶诶等等，好吧，第一个你乖乖让我上，第二个，你以后都乖乖让我上。”
     “……第三个？”
     “再给我三个愿望。”
     
     然后杜佳流着口水醒了，哈喇子顺着下巴滴到了某人胸膛。含泪打量着现在的情况，在床上，两个人在床上，重要的是他在上。
     不过不是还有骑乘式嘛。
     时间倒转几个小时。
     莫名其妙的欧阳就扑过来抱住他，莫名其妙的欧阳吻他，莫名其妙的，欧阳说：
     “杜佳，我好像真的喜欢你了。”
     接着就莫名其妙的上床了，□□的前瞬杜佳揽着欧阳脖子，很认真地说，看仔细了，我是杜佳。
     欧阳就笑，充满诱惑地喊，杜佳杜佳杜佳，杜佳我喜欢你。
     杜佳揉揉眼睛，吻了上去，小声嘀咕，那我当真了你别反悔。
     于是杜二少的二十二岁生日，由一场折腾人的床事开始。
     
     纵欲的后果就是醒来后腰酸背疼菊花残，杜佳翻个身舒服地靠在欧阳胳肢窝，刚闭上眼睛想睡个回笼觉，脑内灵光一闪猛然惊醒——今天有比赛！
     急忙起身跳下床，立刻感觉周身散架一般酸楚，腿一软往前跪倒。
     有股力道止住了下跪的趋势，并理所当然地把他拉回床上。
     杜佳瞪大眼睛怒视犹未睡醒的欧阳宇肆无忌惮地搂着他上下其手，半闭的眸子里欲望愈加显露。
     “滚！”杜二少在某贼手渐往下探的时候总算忍不住怒吼，艰难地挣扎起身，晃到稍远的地方穿衣服。
     “……早。”欧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勾出个纯良无辜的笑容。
     “混蛋迟到了！”杜二少继续咆哮，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往身上扯，并且有越忙越乱的趋势。
     欧阳撑起上半身，饶有兴致地盯着杜佳狼狈的样子，之前的记忆在脑海滚过，包括那句，杜佳我喜欢你。
     这个种子种的太深，不知何时已经无法再根除。杜臣期的命令突然在耳边响起，三年来种种追恋依稀尚存，只是过于单方的爱恋早就在那人一次次利用中越加不堪，什么时候为杜臣期付出已经成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