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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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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顺王弯唇浅笑,问了宝玉“近来可好”等语,宝玉都一一回了,也怠懒与他搭话,只管忠顺王问什么,自己便答什么。
       大概是瞧出了宝玉满心的不自在,忠顺王指了指右边的位置道,“宝玉来这儿。”
       宝玉惊然抬头,见那位置和北静王相对,不禁尴尬的笑了笑道,“多谢王爷抬举,我坐这里就很好了。”
       忠顺王笑颜灿灿,言语间却多了一丝无形压迫,“让你过来你便照做。”
       宝玉心里一阵霍霍磨牙,扭头看了北静王一眼,见他含笑点头,这才起身挪步走到忠顺王右边坐下,却愈发不肯再看他一眼。
       早在进门见到忠顺王的那一刻起,宝玉就猜到了,说不定是因为忠顺王想见自己,北静王才派人传了他过来的。
       宝玉也不知为何对这位亲王无一好感,本想着虽不喜欢他,却也不至于讨厌。只是他身上那有形无形的压迫,确实过于慑人,自己又向来胆小怕事,他要是一瞪眼睛,自己指不准被吓得跑了八十里。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实在是不适合与这种天皇贵胄打交道。
       忠顺王自花灯节那一晚见了宝玉的真性情,平日里又得北静王描述他怎般的秀逸灵动,只觉他不同于常人,实是惹人喜爱。谁想这两次见面,宝玉却始终不发言语,虽不是唯唯诺诺满脸敬畏,但也只是问一句便答一句,当真是无趣得紧。
       但转念细看时,却见宝玉人坐得近,心却不知走神到了何方,不禁暗下失笑摇头。
       看他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多半也未曾改变。只是变的是我不得已曝露的身份罢了。
       唤了宝玉回神,见他忙不迭的答应着,忠顺王笑道,“我曾在内宅见到一副画像,上面所绘之人正是北静王爷。听闻此画是由宝玉执笔,可是当真?”
       宝玉心里真想白他一眼,暗道,王爷说的话你不信,偏要来问我。
       却又忌惮他目光敏锐能洞悉人心,遂打消了那送他白眼的念头,道,“恩,是我画的。”
       忠顺王眸子闪耀着灼灼光点,问道,“我在宫中也曾见过不少画师,却无一人画出你那般的效果。宝玉是如何做到的?那画笔可有何等玄机?”
     
       相思心隔万重山
     
       宝玉想着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便回答了他是用碳条画的。忠顺王听闻更觉好奇起来,只问碳条如何作画,宝玉少不得又将个中缘故一一道来,只听得忠顺王连呼“有趣”。
       又问了宝玉是否学过作画等等,宝玉随口找了理由,只说是小时候跟着教学的老师学过一月,略懂一二罢了。
       忠顺王夸赞了宝玉几句,道,“若得了闲,还请宝玉也为我作画一副,不知可否?”
       宝玉扬唇而笑,微垂眼睑,掩藏住眼底的犹豫之光,“这个,我也不能一口答应你了。因为作画得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样,画不得。”
       忠顺王笑问,“依你之言,如何才有天时地利人和?”
       宝玉回答得理所当然,“天时,就是指好天气,阳光充足,光线明亮。地利,就是环境位置好,适合作画。人和,”抬眼看向忠顺王,笑眯眯的道,“人和也就算了。像王爷这样的俊朗人物,自然是不用挑的。”见忠顺王点头微笑,似乎十分受用,便又道,“只是今天确实不是作画的好天气。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给王爷作画,如何?”
       忠顺王听宝玉找了一摞的借口,也不过是要推迟罢了,遂也不再强迫他,只道,“如此,你可算是欠我一次。日后,我定要讨回来的。”
       宝玉听他话语妥协,忙起身作揖答应了。
       忠顺王又问了宝玉跟北静王一处学了什么,宝玉将“骑马”“写字”“作诗”等语答了,听见上位那人笑言,“宝玉可选对了好师傅。北静王爷琴棋书画骑马射箭事事精通,能得他亲自教授,宝玉只管学而不厌。”
       北静王笑着谦让了几句,道,“宝玉聪颖敏动,何需多教。”
       宝玉抬眼对上北静王萦笑的目光,心中一暖,不禁把那剩余的几分紧张一并消除了。
       忠顺王稍作片刻,起身告辞。宝玉忙跟着北静王一起送出门外。忠顺王紧紧攥了宝玉的手道,“平日里我也是个最爱四处顽闹的,只是如今年长事多,总是不得空闲。北静王府我虽不时过来坐坐,也总是不过三刻便要离去的。日后再来必要让人请宝玉同来,还望至时万莫推辞不见。”
       宝玉那句“有空再看”已到嘴边又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迫于权贵压力,碍于忠顺王颜面,宝玉无奈叹了口气俯身作揖,“是。”
       打包票他等的肯定就是自己这个回答。起身之际宝玉瞧见忠顺王眸底欣然光点灼灼闪耀,不禁暗暗在内心深处踹了他一脚。
       忠顺王依旧留了宝玉不许他多送,仍让北静王一路送出去,回来见宝玉正站在门口望着蔚蓝天际,笑着上前道,“看来今日这天时地利皆都不好,所以宝玉才兴致缺缺。”
       宝玉脸上染开一层薄薄红晕,随即散开。
       心知自己那点小心眼儿都被北静王看在眼里,想来那忠顺王一定也是心知肚明的,宝玉也不再遮掩,坦率点头道,“虽然这话有些夸大了,但是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北静王笑问,“如何?”
       宝玉一本正经道,“下雨阴天画不得。风景不堪画不得。再者,”顿了顿,笑道,“我懒得动笔,也画不得。”
       北静王不由得笑了起来,指着宝玉摇头道,“歪理,真真是歪理。”说着,命人取来围棋摆与桌上道,“今日既未下雨风景也尚好,宝玉来与我对弈一盘。”
       宝玉虽知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该自己多问,但仍忍不住心中担忧,小声问了一句,“王爷,王妃近来情况可好?”
       北静王执棋子的手一顿,复又将装了白子的棋盒递给宝玉,神色自若道,“很好。”言语淡然,显然是不愿多谈此事。
       宝玉有些疑惑北静王的态度,心想着,那位王妃时常这里病那儿痛的,又听侍女们说大概是活不长久的,却也不见北静王有多忧心,每次也只是侍女过来传话,他才应景似的去毓秀阁瞧瞧。
       宝玉正在心中胡乱猜测,北静王已捏子下了一处,淡淡道,“这门亲事,是太妃在世时定下的,也算是一桩……政治联姻。”
       宝玉心下一惊,不想北静王会将这种私密之事直白的告诉自己,忙岔开话题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王爷和东平郡王是从小建立的友谊。想不到几位王爷都这般年轻,那忠顺亲王看着也不大,居然做了亲王。”
       语无伦次的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直到看见北静王唇角笑意盈耀,这才松了口气道,“有句话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然你是王爷,要承担的肯定就比别人更多。平时要是心烦了,你可以找我下下棋写写字什么的,不过,这围棋我下得不好。以前也就在电脑里……我是说,闲着没事的时候,下过几次,但都输得很惨。”
       北静王脸上满是笑意,一扫方才的冷漠淡然,“下得不好无妨,我可以让你几子。只是,你也莫将推拒忠顺王那一套说词用在我这儿,也就罢了。”
       宝玉才刚散去的燥热只觉又回了一些,禁不住北静王的戏谑,猛地咳了两声道,“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直白,真是要把人逼到墙角无处站。”
       北静王听他话中俨有下文,笑问,“这么说,还有人也这般直白的对待过宝玉了。”
       “恩。”宝玉老实点头,“我新结识的一位朋友。他叫林瑾容,性情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说话也是十分爽朗的一个人。王爷若有兴趣,改日我可以介绍他给你认识。”
       北静王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看向宝玉,笑道,“言语满是夸赞,看来宝玉当真是欣赏这位知己好友了。”
       宝玉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得尤是诚挚,“能认识这么一位朋友,岂止是欣赏。瑾容性格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很合我的意。”末了,虽觉有些肉麻,但是还补上一句,“我还挺喜欢他的。王爷你要见见他吗?”
       话音刚落,北静王执子置下,稍显清脆的响声落在寂静的房中,惊得宝玉心下一跳,连忙抬头去看对坐那人。
       “本王并非谁人都见。”北静王语气骤地一下冷漠起来,平静的面容瞧不出一丝的喜怒,“宝玉莫要逾越了身份。”
       宝玉也不知他为何会突然生气——虽然看着眼波静懿,但听那话意俨然就是生气了没错。又不敢胡乱往深处猜想,只得起身朝北静王掬身作揖,强压着心中恼怒道,“是宝玉得意忘形,造次了。”
       见北静王未曾接话,宝玉也不好再坐回去继续下棋,朝他恭敬告了罪后转身离去。
       北静王微垂眼睑目视着棋盘,只等他背影转了个弯消失在房门外后,才抬眼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不自觉蹙起双眉。
       唤来下人收拾了棋盘,北静王走到门口眺望着无云的天际,无声长叹。
       日露深下画堂东,背远影逝空留踪。落花流水情无意,相思心隔一万重。
       宝玉满心郁闷的回到怡红院,刚坐下喝了口茶,便听见丫头来回,说是老爷让宝玉去书房一趟。晴雯赶紧催促着他过去,又道,“见了老爷仔细说话,免得又被责备。”
       宝玉笑道,“你放心,老爷如今喜欢我呢,也不会再为别的事骂我了。”
       等到书房,才见贾环、贾兰都在。见宝玉进去,贾环面上闪过一丝畏惧,站起身等宝玉坐下后才挪了步子在另一边坐下。
       贾政先问了北静王好,又问及他近来的学习,才道,“不日接了旨意要去江南巡视一番,我不在家中之日你们兄弟叔侄之间友爱互助,不欺暗室,也不可荒废了学业。”一顿,目光如炬自贾环脸上扫过,“平日我既不过问闲事也就罢了,若只当我诸事不闻便闹出混事,断不轻饶。”
       宝玉听他话中有话,刚要问,贾政又道,“宝玉如今既是跟了北静王学习,我也不多过问。兰儿还是随你母亲。至于环儿,方才我给你提的那些,你下了学堂便留在家中作业,等我回来自要一一过目。”
       贾环忙起身唯唯诺诺的应了。
       少时,贾政又各人嘱咐了几句,才遣了他们出去。
       贾环一出门便拽着贾兰一溜烟的跑远了,背影也不给宝玉一个,倒把正主儿拉在原地纳闷了半晌。
       等回怡红院见了晴雯,听她问老爷所唤何事,宝玉才道,“说来也真是奇怪,把我们几个叫去就说了些没要紧的话。什么‘不欺暗室’之类的,好像他知道了什么似的。”
       晴雯闻言拍手笑弯了腰,经不住宝玉一再追问,这才抹了眼角的泪花儿笑道,“看来老爷如今却是偏袒你了。前儿个我去老太太处,老太太问我你这烫伤究竟是个怎么回事,若说是你自己弄的她可不信。我便将实话告诉她了。恰好二太太也在,老太太便将这事好生提了一番,并说了环哥儿的不是。我猜想,定是二太太回去将这事告知了老爷,如今老爷远行在即,少不得叫了你们过去,明着是叮嘱学业,实际上是敲山震虎,让有心人惧怕着点,日后也不敢再胡来。”
       宝玉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我说今天怎么突然叫我去说了这些话。平常出门也没见特意来支会一声的,原来是你在幕后做了高人。”
       晴雯抿唇一笑,眸中甚是得意,“那就看你拿什么好东西来谢我这位高人了。”
       正说着,袭人走进来笑道,“要拿什么好东西谢你呢?青天白日的,这么一处说话也不嫌避忌。”
       晴雯啐了她一口,甩着帕子笑言,“怕什么避忌。我行得正坐得端,不过是和自家小爷顽笑一回罢了。平日里大伙儿一处顽闹嬉笑多着去了,姐姐妹妹们也不是没在一起笑过,如今再来跟我说避忌,也不嫌害臊。”
       “瞧瞧,”袭人指着晴雯笑道,“我不过说了一句,她就一顿好抢白还了我十句,当真是伶牙俐齿的,我也说你不过。如今你是仗着二爷宠着你就越发的没了天去,改明儿只怕我们都要跟着来服侍你了。”
       袭人本是想借着最后那一句话试探宝玉,想看他究竟是要帮自己还是帮晴雯,却见他只是笑笑走到一旁自顾自的忙去了,心中不禁一凉,明白了大半。
       看他那态度,虽没言明是偏着晴雯,但自己被她这般言语顶撞他也无动于衷,想来也就是要护着晴雯由她去的意思了。
       想到这里,再争无趣。况且袭人素来也是个好言好语最不愿与人争个高低长短之人,便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见袭人掀帘离开,晴雯回身推了一把宝玉道,“瞧她那样好像是生气了,你也不去劝劝她?”
       宝玉正忙着准备变魔术要用的道具,头也不回地道,“好像是你惹她生气的。你快去劝劝她吧!”
       晴雯忙道,“我可没惹她生气。她说那话难道你没听出来,她就是想试探你来着,偏你又不解风情,当着我的面给了她没脸,所以才让她恼你了。”
       宝玉这才停下手中动作回头,认真道,“我哪里给她没脸了?我可是什么话都没说。再说了,袭人也不是那么小心眼不通事理的人,过一阵就好了。”想了想,接着道,“我既拿你当朋友,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就更不好插嘴了。何况本来就是顽笑话,说说也就过了。”
       晴雯不想竟得宝玉这番回答,既是在情在理,又道将她视作知己,不禁心中大为感动,眼眶骤地一红,水光若隐若现。
       “今天得你如此一言,我哪怕是死了也再无遗憾。”晴雯取了帕子抹了抹眼角泪水,梗咽道,“我只盼一辈子都做你的丫头,服侍你,也就心满意足了。”
       宝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哪有人说要做一辈子丫头的,多没出息。好了,快把眼泪擦一擦,免得人家误会我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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