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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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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昨天的事,他并不知道。他睡着了,所以他丝毫不知情。
       越想越觉开心,宝玉展唇而笑,眸中仿佛溶化了璀璨潋阳,闪动着流光溢彩。
       被宝玉突如其来的笑容感染,北静王握住他的手笑问,“宝玉可是在笑话我?”
       宝玉含笑摇头,道,“当然不会因这个笑话你了。是我自己想通了一件事,所以才高兴。”
       北静王望着他,晶莹的眸子露出些许兴趣,“想通了何事?”
       宝玉在心中快速斟酌一番后,半真半假答道,“以前觉得你是王爷,位高权重,所以对你心有三分顾忌。现在知道你人好,所以也不像从前那样怕你了。”
       北静王不禁一震,盯着宝玉看了许久才幽声一叹,握着他的手微微一紧,拇指轻柔摩挲着他的手背,“这么多忌惮我的人里,我唯独,不愿见你怕我。”
       宝玉下意识抬头,在对上北静王那含着些许异样情绪的眼眸后心下微惊,怔了半晌才道,“你是王爷,不熟那会儿,当然怕你了。”
       北静王却并不觉多有欣慰,微蹙的眉间愠着点点叹息。
       “曲尽人回花落处。从别离。待相逢。”北静王缓缓道,“宝玉可还记得?”
       宝玉点头,心道,这不就是那首送给哪家千金小姐的情诗吗?难道,他是要告诉我,他准备向那小姐告白了……
       “宝玉。”北静王伸手触上宝玉脸庞,手指柔柔抚摸着他柔嫩的脸颊,微笑道,“其实,这首诗……”
       “王爷。”园子外传来怜诗满含焦急的唤声。
       北静王轻叹,收回手问道,“何事?”
       “王妃心痛得厉害,御医已经来了。”
       “本王这就过去。”北静王遣退了怜诗,拍了拍宝玉的手背道,“你且坐坐,我去去就来。”
       宝玉目送北静王离去,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在不住想着。
       他刚才是真的要跟我说那家小姐的事吗?
       东平郡王,情诗,千金小姐……
       宝玉长叹出一口气。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有了这想头。该死!实在是该死!
       太肮脏太龌龊了。宝玉摇了摇头,将那莫名的悸动狠狠甩出脑外,骤然起身朝园子外走去。
       我不该有这念头,不但侮辱了他,也侮辱了我自己。
       越想脚步越快,宝玉疾步走出园子,迎面碰上几名侍女走来,见他要离开,忙问,“公子何往?王爷吩咐了,请公子稍等片刻,他即刻回来。”
       宝玉此刻心绪紊乱,只觉自己那念头愈发的无耻不堪,又想着方才还趁机打探北静王和东平郡王的过往,因他一句话一个澄清而不知廉耻的高兴,心中便更觉难堪起来。不顾那几个侍女的阻拦,硬是逃着出了王府。
       坐着轿子走了一半的路程,宝玉让侍从靠路边停了,道,“我自己一个人走走,你们先回去好了。”
       那几个侍从不敢拂了宝玉的意思,又放心不下他独自一人回府,便遣了轿子打道回去,留下三四人远远跟着宝玉身后保护他。
       宝玉并不知身后有人,自顾自地朝前踱步慢走,满腹心事。
       究竟是从何时有的这悖世念头,宝玉也不得而知,但既然已萌生了这万千不该的想法,就要趁着它还未成形前掐断了。
       宝玉不敢猜测北静王的想法——虽然他对自己向来亲密,但经过这么些日子贵族间的相处,宝玉也明白,兄弟知己之间偶有亲密小动作不足为奇。更何况,他堂堂北静王,有妻有妾,那忠顺亲王和东平郡王也都是一表人才位高权重,又怎么对自己……
       宝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锦袍,失笑摇头。
       算了算了,贾宝玉,不要想入非非了。这肮脏不堪的念头,辱没了自己无事,别平白无故的辱没了人家王爷。
       北静王心善仁慈,好意教自己写字作诗,怎能仗着他的好性情就这般亵渎他,真是罪该万死了!
       正在心中胡思乱想着,只听见一人在路对面唤着自己,宝玉扭头去看,正好瞧见冯紫英坐在马背上朝自己招手示意。
       见宝玉停步,冯紫英跳下马将缰绳扔给小厮,笑着走来道,“怎么大日头的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可是刚从北静王府过来?”
       宝玉点头,又问他欲去何处,冯紫英道,“廊上几个哥儿一起聚聚,你若是无事,也一起去凑凑这热闹。”
       宝玉不肯,拗不过冯紫英一阵热情相劝,连拉带拽的一同去了。
       到了天香阁二楼,才见薛蟠、柳长袀、林瑾容都在,还有一位面容妩媚优柔的男子,是宝玉从未见过的。
       冯紫英替宝玉介绍了,只说那男子是唱小旦的蒋玉菡,宝玉朝他含笑点头。这厢又听闻来者是贾府的宝二爷,不禁面有喜色,与他一同坐了,又说了些话,才一起开始喝酒行令。
       宝玉对行酒令原就不在行,但好歹看了数月的诗集也算学了一二成,又加上有个比他更不如的薛蟠垫底,才总算勉强应付过去。
       少时,薛蟠多喝了几杯又有些放肆起来,先和林瑾容对饮了几杯,有揽着蒋玉菡道,“前几日听说北静王爷赏了你块好汗巾,快拿出来让哥儿几个瞧瞧,也算开开眼界。”
     
       瑾容断拒冯紫英
     
       宝玉一惊,扭头看向身旁那人,只见他朗然起笑,道,“今日不曾戴在身上,日后得了机会再瞧罢。”
       薛蟠哪里肯依,非要掀了蒋玉菡的衣服去瞧,宝玉久坐不住,随意找了个借口走出去,在拐角的回廊上站着,心绪却不知早已飞往了何处。
       这果然就是王爷贵族间的游戏。我既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随即又在心底厉声喝道:贾宝玉,快点收起这份心思!你当别人都跟你一样心存肮脏之念。北静王是已有妻妾之人,怎会是你想的那样。
       正在失神之时,肩头被人猛地拍了一下,宝玉回头一瞧,却见蒋玉菡就站在身后朝他微笑。
       宝玉忙笑着请他身旁站了,问道,“怎么出来了?你倒是有好办法,竟能摆脱了薛大哥的纠缠。”
       蒋玉菡笑道,“他只是喝了酒就随意打诨,也不必畏他,只管拿理由推开他便是了。”
       宝玉见他面容宛如女子一般娇柔婉约,说话行事却当真是男儿气概,朗朗爽直,当下不由得心生敬佩,笑着道,“也亏了是你,想必他才有所顾忌的。薛大哥自来便是天地不怕的人,就是平日我与他说话,他也不见得能听进几句。”
       蒋玉菡客气了几句,见宝玉面莹如玉,眼澄似水,当下心中微微一动,伸手攫了宝玉的手道,“平日里不住听人提起衔玉而生的宝二爷,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有幸,三生无憾。”
       宝玉见他说得真挚诚恳,不禁笑了起来,“看来这玉的名头还是大过我的。我可是托了它的福,才能到今日。”
       蒋玉菡忙止了他的话,惊道,“再说下去可真是该死了。”一顿,又见宝玉眉间眼角笑意盈盈,说不出的敏动隽秀,便道,“前几日北静王给的那汗巾子,我今日早上才上身。如今送了你聊表心意,万莫推辞,才算是遂了我的一番心思。”说着,就要去解那汗巾子。
       宝玉伸手拦道,“不是我推辞不肯要你的,而是实在不能要。既然是北静王送给你的,你就好好留着,别转送别人了。我那儿汗巾很多,你要真是与我结交,心里记着就行了。”
       蒋玉菡见宝玉执意不肯收,也只得作罢。
       少时,冯紫英出来找宝玉,蒋玉菡便告辞进去了。
       拽了宝玉走到一旁,冯紫英先随口问了句他和蒋玉菡的事,再道,“你不是说要替我说情呢,今天看着林兄弟心情不错,打铁趁热,你且与我说说去。”
       宝玉一见这冯紫英就觉心情莫名的大好,失笑道,“现在聚会呢,这么多的人,你让我跟他说了,他岂不是要当众生你气?等一会儿大家都散了,我约他单独回去,再跟他细谈,如何?”
       冯紫英见宝玉果真肯帮忙,大喜,忙答应了。两人携手入内,正逢上薛蟠又叫唤着要喝酒划拳,冯紫英便凑上前去和他拼了一回。
       聚会至下午方散,薛蟠还是骑了马回去。蒋玉菡走前又和宝玉说了些改日再聚等语,方坐了轿子离开。
       宝玉见林瑾容和柳长袀似要一同离去,扛不住冯紫英的眨眼示意,上前笑道,“瑾容兄再和我走走,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
       冯紫英在见林瑾容颔首同意后,喜不自禁,也骑了马告辞。柳长袀自想着宝玉和林瑾容是有话要说的,遂嘱咐了他二人几句后也去了。
       宝玉和林瑾容两人沿着街道漫步往回走着,其间宝玉不住拿眼睛去看身旁那人,见他果真是秀雅飘逸,容光照人,也怨不得冯紫英这般心念与他了。
       早私下冯紫英就告诉过宝玉,男风在此实属平常之事,无论是王孙贵胄还是平常百姓,皆都有此倾向,众人之中是明是暗,大家也都是见怪不怪,彼此心照不宣。
       宝玉自消化了冯紫英的这话后,又几次多番出门聚会,见惯了薛蟠搂了那些唱曲的小子喝酒,宁国府贾珍、贾蓉等人府中公然和那些戏子嬉闹,便也逐渐适应起来。从最初的闪躲反感到如今的坦然接受,宝玉自嘲笑笑,这也不过是时间的消磨罢了。
       就好像现在,两世加起来头一遭做红娘,就是为冯紫英和林瑾容。也当真是奇谈了。
       午后微风清幽缭绕,日光盈盈,给宝玉本就皓如美玉的脸庞拢上一层淡淡光晕,林瑾容扭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打量自己的目光,不禁轻笑道,“可看足够了?”
       宝玉被他毫不客气的一语拆穿,不觉面上有些发窘,笑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直接戳穿别人,不留一点情面。”
       林瑾容笑道,“你都这么直白的打量我了,我若不直白一点回你,岂不是辜负了你一番心意。”
       宝玉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我今日才算知道,瑾容兄是这般直言不讳。”宝玉扬唇道,“无怪冯紫英大哥也不住夸赞你,只说再不曾见过如你这般男儿爽气之人。”
       林瑾容脸色一敛,双眸里已罩上了一片淡色,“莫不是你来替他做说客的?”
       宝玉忙摆手道,“当然不是,你别想多了。你是什么性情我还不知道,我要能说动你,今天我也就不站在这儿了。”
       林瑾容这才面色好转,启唇笑道,“你也别怪我多心,原是他不该这般来招惹我。我岂是他想的那种人。”
       宝玉听他话意坚定,大有难以转变之意,不禁在心中替冯紫英惋惜了一回,又问,“照你这么说,你应该是有钟情的女子了?”
       林瑾容眼帘轻轻一抬,朝宝玉瞟了一眼即刻转开,正色道,“自然是有的。只不过,”稍作停顿,又道,“他并不知我心意。我也难以与他开口。”
       宝玉笑问,“为何?”
       林瑾容语气淡然,话内却隐着遮掩不住的叹息,“他并非我辈中人。如今我与他情谊交好,却也难保他得知我心后不会恼怒与我。更何况,”朝宝玉看了一眼,笑言,“我只要见着他也就罢了,其它之事不必纠缠在心。”
       宝玉闻言肃然起敬,拍了拍他的肩头不住赞叹,“真想不到瑾容兄拿得起放得下,心胸如此开阔,倒叫宝玉好生惭愧。”
       林瑾容微扬一笑,眸中光点闪烁,问,“是不是更加佩服我了?”
       宝玉不住点头,笑道,“是是,确实越来越佩服你了。”骤地,话题一转道,“柳长袀的事,你和林妹妹说了吗?”
       “去过荣国府几回,都少有机会言明。”林瑾容道,“改明儿再去,是一定要说的。早些让他二人见见,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宝玉说了几句劝慰鼓励的话,两人一路走回去闲聊了不少话题,等到昌隆当铺时,正见柳长袀从门口走出来,迎头撞上宝玉和林瑾容,笑道,“我说怎么还没回来,正要去寻你们,可巧就到门口了。”
       又要请宝玉入店里坐坐,宝玉只推说天色已晚不便入内,拉着柳长袀走到一边悄声道,“我有些东西想当了,又不想别人知道,你这儿方便吗?”
       柳长袀惑然问道,“荣国府还少了你那份月例不成?竟要贾府的二爷自己拿了东西出来典当。”
       宝玉拽了他一把,回头见林瑾容已经进门去了,这才放了心道,“跟荣国府没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想做点什么事情,但是又少了现银。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柳长袀一听即刻来了兴致,忙问,“你也想自谋生路不成?正好我想在金陵多开两家分号,你若有心思,不如同我一处商议如何?”
       “这个,”宝玉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原打算着是要开钱庄,而柳长袀开的是当铺,这两者分开可取,合并亦行。想了想,便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这样,等哪天有空我来这里找你,我们再详谈。”
       柳长袀答应了,唤来几名小厮一路跟着送了宝玉回府,这才进店去了。
       接下来几天,宝玉也只在怡红院不出门,也不去北静王府。
       好容易挨了三日,北静王派人来传宝玉,宝玉无法,只得换了行装去了。
       刚到府前大门处,便见一顶金镂珠缨八抬宫舆停在两尊石狮中间,宫舆两旁各站了十多名侍从。
       宝玉因从未见过这舆,在心中一阵猜测后从角门进去了。
       侍女丫头引着宝玉直接去到书房,却在见到房内同坐的两人后骤地一停脚步。这人不是那天来的忠顺亲王吗?
       宝玉站在门口稍作迟疑后迈步走进去,见上座那人朝自己含笑点头,心中那股莫名的压迫再度无端袭来,只逼得宝玉胸口一阵气闷,暗里深吸了几口气才微微好转。
       上前朝忠顺亲王掬身行礼,问了安后走到北静王的下位坐下,宝玉双眸直视前方的空气,既不瞧忠顺亲王,也不看北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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