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八：裂缝（下）
楼楚贤还真将整个楼氏丢了个干净，楼氏群龙无首，很多事情都需要总裁签字才生效，如今楼楚贤甩手走人，一干下属，近万员工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
楼楚贤现在每天就守在家里，接送林泽上下班，早晚围着围裙做个饭，整个一标准的家庭妇男形象，林泽上班，他就坐沙发上反复摆弄着买来的基本菜谱，没事就尝试几道新菜式，等林泽回来他好露一手，让林泽尝个鲜，时不时地开车跑超市，推个手推车把整个超市逛个遍，给家里添置一些厨房用具啊，洗晒用品啊什么的，然后就是买一大堆的新鲜果蔬回来，没事就榨果汁、蔬菜汁，自己尝了味道好的，等林泽回来就给他榨，反正是变着法子给男孩补充营养。
林泽确实瘦了一圈，整个人看上去风一吹就倒似的，不光如此，他也变得不怎么说话了，对着楼楚贤一天说的话也不超过三句，原本是个小话篓子的他，如今说的最多的字大概就是“嗯”了，要么就是直接点个头摇个头，连话都省了。
“去公司吧。”林泽这晚在饭桌上终于主动对楼楚贤说了句话。
楼楚贤开始还很激动，后来听明白对方说的什么，他就沉默了，只自顾自地给林泽夹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林泽垂着眼皮不再说话，却也没再吃饭，放下碗筷，上了楼。
楼楚贤夹着红烧鱼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放到对方碗里，他何尝觉察不出林泽的变化，从前那样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现在整个成了……
也许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两人还是同睡一张床，以前楼楚贤总嫌对方太闹腾，每次闹得他头疼睡不好觉，现在确实彻底安静了，要不是耳边还有浅浅的呼吸声，楼楚贤都不敢肯定这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林泽。”楼楚贤枕着手臂，仰躺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嗯。”身旁的人应着，音调却没有一点起伏。
楼楚贤安静了一会儿，翻身贴着对方的背，手轻轻地抚上对方的胳膊，他这一系列动作很慢，也很犹豫，但是怀里的人显然并没有排斥或者反抗。
楼楚贤张口几次，想说什么，却最后把话咽下去了，只犹豫着说，“我们……好久，没在一块儿了吧。”
其实楼楚贤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打鼓，他怕从对方口中听到他不愿听到的回答，不过好在林泽只是沉默了两秒，然后楼楚贤就看怀里的男孩解开了自己睡衣的衣扣，白皙的胸膛一点一点从厚实的睡衣里露出来。
楼楚贤没有动作，一直看着林泽脱了内裤对他敞开双腿。
“快点好么，我明天得早起。”林泽这样对他说，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的情欲和热情。
房间里是可怕的安静和沉默，甚至连仅剩的呼吸声也都听不到，沉闷的压抑像是缠住人脖子的蛇，一点点让人窒息。
楼楚贤苍白地一笑，拉了被子盖住对方的身体，手掌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两下，“睡吧。”
这一夜死从未有过的死寂，楼楚贤一直压抑这自己没有对身边的人用强，他不止一次地想强行占有身旁这具身体，让对方知道两人的关系是如此紧密，紧密到撕开皮还连着肉，可是他每次产生这个冲动之后就立刻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天。
那时他和林泽也才分手，林泽随封驰去了上海，在两人同住的宾馆里，他对男孩用了强，他现在还记得当时男孩背对着他的裸体，纤细脆弱，还记得男孩颤栗的腿间留下的污血，以及最后男孩离开的背影。
说真的，楼楚贤从没想过他真的会和这个原先他没看上眼的男孩以爱人的关系共同生活三年，这三年里，他们不是没吵过，不是没闹过，有好几次他问自己到底看上这任性胡闹的男孩哪一点，甚至也想过除了这个叫林泽的男孩，也许还有更合他意的男人。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没有放开对方的手，一路走过来了。
爱情沉淀久了，两个原本独立的人也就连着皮肉融合在了一起，他们有了更深层的牵绊，似爱情似亲情，又或者两者兼有。
如果是三年前，楼楚贤一定不相信自己竟然也会被一种叫家的东西束缚住，如果有人告诉他他会为那个“家”以及“家”里和他共度一生的人深深沦陷，他一定会觉得那人在和他开国际玩笑。
但是此时，他可以肯定，这个家是他的一切，这个家里陪他走过三年的男孩更是他一切的一切。
楼楚贤不是个感性的人，虽然他在床间总有很多腻人的情话，但实际上他并不如旁人所想的那样，他不是情圣。
纵使他有万贯家产，有数不清的情人，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平凡的男人，在遇到爱情的时候也会疯狂会盲目。
他有钱，但是那些钱真正意义上说并不是他的，他只是好命地出生在这个豪宅里，于是他成了富二代，成了二世祖，楼楚贤以前没想过，如果没有林泽的出现，他也许会靠着这份家业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但是楼楚贤知道，这个叫林泽的普通男孩的出现已经从根本上改变了他的生活。
他的人生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他还肩负着对另一个人的责任。
因为爱他，所以想用自己的力量给对方一切。
所以他才会早出晚归，没日没夜地在公司里跟楼氏其他有资历的董事会成员了解楼氏的运作的各个细节，他从来没有这样全身心地投入到哪件事中，他可以靠着几杯浓咖啡整夜整夜地坐在公司电脑前，可以在所有员工都下班后独自一人在公司里面对成堆的历年报表、项目单和账目，也可以废寝忘食地在各个商业圈中奔波，甚至几次经过家门都强忍着没有进去看男孩一眼。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早日给男孩一个稳定的生活，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样拼命地做的一切竟然会成为他和男孩之间最大的鸿沟。
也许他一开始就错了，错得离谱。
几天后，楼楚贤重回楼氏，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已公司为家，每天准时准点上下班，纵使几个大客户百般邀请他去夜总会娱乐一下，他也只是笑着婉拒说自己的爱人正在家里等他。
“林泽，来，尝尝这道玉带墨鱼卷。”楼楚贤围裙也没解，赶紧把刚出锅的菜端给林泽尝鲜，“放了香菇和玉兰片，快尝尝。”
林泽默默地低头夹了一块放嘴里，细细吃着，没做评论。
楼楚贤心满意足地微笑，赶紧又跑厨房把另一盘菜盛出锅端出来，“冬笋烧牛肉来喽。”
林泽吃着饭，抬头看了楼楚贤一眼，见楼楚贤把牛肉片夹到他嘴边，他用筷子接过来不做声地吃下，楼楚贤笑着在他身边坐下，一边看着他一边给他夹菜，自己却是一点没动，“多吃点。”
林泽不发一言，低头吃着饭，偶尔拿眼瞅身旁的男人一眼，却始终没说一个字。
楼楚贤自然知道对林泽急不得，于是就每天变了法儿地给男孩弄好吃的，今天芙蓉虾、口蘑烧香芋、韭菜花炒蛋皮、海带排骨汤，明天苦瓜烩花蟹、上汤芦笋、酸辣三丁、莲藕排骨汤。
还别说，这一个月下来，林泽还真长了些肉，虽然依旧纤瘦，却不再像以前不该长肉的地方没长肉，该长肉的地方还是没半两肉，现在的林泽多少有些丰腴的感觉了。
林泽在沙发上看书睡着的时候，楼楚贤抱他上楼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怀里人有了些份量，而且手掌触及的地方终于有了些肉感，摸着更加舒服了。
楼楚贤没再要求房事，但是日常生活中的亲昵举止却是没少，有时候握着男孩的手看电视，有时候用手指把男孩额前的刘海拨到耳后，有时候亲吻一下男孩的耳尖，有时候只是单纯地凝视着对方。
楼楚贤忽然觉得，这样浮动在两人之间的浅浅的亲近感觉并不比床上淋漓尽致的房事差，反倒多了层异样舒心和惬意。
楼楚贤有些爱上这样的感觉了，总时不时地让林泽靠在自己肩膀上，让他听着自己低低的爱语，也许只有几个字，也许只有一句话。
当某一天，楼楚贤发现林泽在他的轻声爱语中靠在自己怀里安心地熟睡之后，楼楚贤终于知道，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楼楚贤觉着他的爱人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对周围的一切都存在着隐隐的警惕，周围稍有异样，他就会浑身戒备，实在很容易受惊，不过楼楚贤真是爱惨了这样的林泽，尤其看到对方在某一刻放下戒心在他怀里睡得安详的时候，他真觉得这辈子再无所求了。
“林泽，林泽……”楼楚贤喘着粗气进攻男孩的身体。
林泽一条手臂横在眼前，遮挡住自己半张脸，嘴巴无助地张着，嗓子里那个“啊”却想被卡住一样，实在受不住了才溢出一声半声，细白的身躯随着男人的动作剧烈晃动。
男人身上的被子承受不住两人激烈的动作，从男人背上滑下，最终露出两人炽热交合之处。
楼楚贤浑身充斥着狂涌的热血，口中的语气却温柔之极，“林泽，别挡着，让我看你。”
林泽却是拼命摇着头，似狂乱，似无助。
他不知道，他这样的反应只会让身上的男人更加疯狂。
楼楚贤从来不知道自己对林泽的渴望如此之强烈，让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和心脏都快承受不住这样激烈的渴求。
“林泽，我爱你……”
情事之后，楼楚贤这样在林泽耳边说，他想说的太多了，最后却觉得只有这一句能表达他所想说的一切。
林泽搭在眼睛上的手臂自始至终没有拿开过，哪怕在意识被男人的动作撞散之时，他也没有放下手臂，此时楼楚贤将男孩的手臂轻轻拿下的时候，才知道，林泽根本不是不肯让他看他，只是他不想让他知道，他在哭罢了。
楼楚贤看着从男孩眼角处流淌下来的一条晶莹，他所做的只是用自己的唇去吻干，只是越吻越湿，最后本只是两条湿漉，现在却湿了满面。
直到男孩仰起头用舌尖去舔他的眼睛的时候，楼楚贤才知道，哭得不止男孩一个。
“林泽……我真不能没有你……”男人已经说不下去了，只化作最深沉的呜咽，死死地抱住男孩，像是要将对方嵌进自己的血肉里。
林泽闭上眼睛，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轻轻点了一下头。
又有谁知道，他心中亦是堵了满腔的话语要说。
只是，心已经融为一体，哪里还用得着再用语言来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