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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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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南山农猎一把手
     诨号野鸡兔子见了愁
     ——穆炎。
     “给……?”穆炎侧过些身,正对着灯笼端详,一边又指了一下自己。
     “……”这里还有别人么,轻轻捻了下吊线,灯笼转起来,小人儿和四个字轮番出现,下面的灯穗旋了开来,“嗯。”
     穆炎局促起来,接了那个灯笼,而后讷讷,微微动动唇,“……没……”
     “今年你知道了。”我了然,本来就没想他送我东西,倒是没想到他会想到有来有往。我以为他会傻上一会,而后收了就好了,“明年记得就好了。”
     看看他还是不安,竖起两根手指伸到他面前晃晃,“双份的。”
     “好。”穆炎把灯笼转着看了一会,去壁橱旁边竹筒里拔了根筷子,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踩了根凳子,在阁楼梁上徒手钉了一寸筷子进去,而后挂了灯笼。
     “开年夜饭了。”我看着他下了凳子,侧仰头看着那小人儿发呆,好笑又心疼。
     想必是记事起的第一份礼物了。
     等等见他还不回神,只得招呼他。
     再不吃,饺子就要糊了。
     
     四十九
     
     大年三十在壁炉前头守岁,一边盘算开春要种的东西。
     小狐狸啃了一盘骨头,窝回笼子里睡着了。
     它特别喜欢我给的雀子骨头。
     ——大概我有些地方没啃干净的缘故。
     而后做了大年初一的早饭给穆炎,我回屋子睡觉。
     初一扯着穆炎没让他出门,挂了窗帘,而后按着旧衣服量了布。
     剪子对我而言不够快。手工打造的铁,又不是精确的流水线上下来的不锈钢。
     穆炎去磨了磨,而后他给照着炭线裁了。
     和缝被面的寸长针脚不同,密密实实整整齐齐的线活,我火候不够。但是画的时候就打算好了,用双针双线,缝小菱形。多费些线而已,这样缝的,袖管裤管什么的,还更结实几分呢。
     正月里好像有个关于针线的忌讳,不过,以前爸爸妈妈就搞不清楚,我更是不知道了。
     管它呢。
     ——没看穆炎也在忙这个吗?
     先是夹袄,而后手套,都填了棉。最后才是一般衣衫。
     每天手脚泡热水,另外从打的野物里,熬了些低温不凝的油脂,泡够了刮了死皮涂上,皲裂冻疮都有些好转。
     穆炎明明比我做的事多,更有在溪水里打理野物,皮肤伤却几乎没有。
     内力这东西……
     向往。
     
     过年,平常人家用来串门的。我和穆炎没有亲戚,只是把该做的事一件件做下去。
     院子里竖了个靶子,每天早上起身后,熬上了汤粥之类的,或是米下了锅子,肉笋干都洗完备好了,下去射上两刻左右时间。
     不指望哪天真能百步穿杨,我只想打个兔子什么的。
     ——当然,打到了,剥皮清洗还是归穆炎。
     而后回厅里,起出汤粥,烙个饼子,或是煮了菜,盛饭,就可以用了。
     穆炎还是比我起得早,只是用饭之前我不许他出院子。冬天做活伤手厉害,他起得那么早,天都没亮,风那么冷,还是莫要出去的好。
     他于是就削个板凳,修理些木材,搭个架子什么的。
     
     初三。
     竹楼下坡,南偏东,十来米。
     “挖了两成了。”我蹲在坑边,提上一簸箕泥土,看看坑底面积,道,“前面插了一圈枝条那里记得留了,而后就剩起矮堤,圈篱笆了。”
     穆炎往空簸箕里面装土,头也不抬地问,“养花?”
     我摇摇头,“养吃的。”
     旁边芋头,中间莲藕,还有鹅鸭。
     留出来的地方,搭个鸭舍。
     要是有不张眼的野猫之类……
     去请教了猎户,而后篱笆外头,挖几个陷阱。
     
     初七。
     竹楼下坡,南偏西,百米外。
     “挖了一半了。”我蹲在坑边,把控簸箕荡悠着,扔到穆炎身边,看看左边一个坑,道,“一半还多了。”
     穆炎紧了紧铲子柄,敲了个小锲子进去,头也不抬地问,“养吃的?”
     我摇摇头,“熟粪池。”
     所以紧挨着新开的田,而且离竹楼要远。
     而且,水粪养过月,干粪堆到发热,分批分类,所以要好几个。
     
     初十。
     竹楼上坡,北,七八十米。
     “挖完了。”我蹲在坑边,双后往后一撑,坐到身后草地上,看看东边一道,再看看北面这一道,叹,“好快。”
     穆炎收工,直起腰,坐到半膝深的坑边。学乖了,“做什么?”
     “防火沟。”
     野火这东西,只怕万一。
     植被隔离带。
     积了雨水,过断日子,还可以摸摸田螺,逮逮泥鳅什么的。
     
     正月十一。
     “这是?”
     “水沟。”果园、菜园、浅池塘,连带日常用水的沟渠图,包括各处的起落式木制闸门,和大量长时间降雨时的出水处。
     呃,最后一部分,我承认,的确有些想太多了。
     “走吧。”背了自己的铲子去后院。
     穆炎拎着那张布研究,“竹楼在哪里?”
     我充耳不闻。
     中间那个方形就是,没看我在上头标了个^_^么。
     
     正月十六。
     “做什么用?”穆炎揭下一片片摊晒在篾席上的东西,问。
     我拿了一片试了试,强度可以了,至于比较光滑的正面也十分粗糙,碎茎叶横杂分明……
     草纸么。
     总比树叶好。
     ——这是我难以忍受的。
     “茅厕里备用。”
     以后弄个石磨,铡刀,草先切碎,而后粗磨一次,细磨一次,纤维就短了,分离也完全了。
     没准还能弄出几张细草纸,就是用来垫宣纸的那种练笔纸。
     
     麦类已经错过时节,但是还有瓜类豆类,芋头水稻,菜蔬等等。
     我不清楚当地耕种情况,所以正月十五之后,让穆炎每十来天去一次集上,叫他路过村子时候看看当地田把子在做什么,再从集上问问。而后去医馆付些铜板认几样药材,回来再教给我。
     那老郎中没收钱,只约了以后有多余草药卖给他医馆用。
     穆炎一人来去方便,平日一般吃过早饭出发,午后近暮时分就能回来。去时带了皮子,回来带些东西,都不会妨碍他出了村,进了山之后用轻功。
     而且,有我在,难得他会开口和人说话。
     我自己么,一则走路本来就比他慢,二则,穆炎现在看上去比我更不显眼。
     ——不知那个布店的姑娘认识他了没。
     
     “育苗了。”看看新开出来的三亩稻田,旁边还有两亩烧耕轮种的旱地。
     后院的菜园已经绿了,用来做砧木的两三年生野桃树也相好了,过几日就差不多可以移植。
     沟啊渠啊里挖上来的泥土,我都摔干净草根石块,提来了这里。
     这里的碎石头什么的,搬去沟渠,垒在水流冲击比较多的地方。其中有一面平整些扁形石头,在院子里头拼砌了条路,从篱笆门接到木梯前。
     田埂地垄都已经起好,小小一块秧田也已经细细耙好,底肥施足了,底水控好了。中间竖了稻草人,小竹竿挑了小鹅卵石铃当,插了不少在周围。森林里鸟雀多,不防它们,没发芽就被吃光了。
     雨水已经吃够,地也翻过了。
     似乎听到布谷鸟在叫了。
     “育苗?”
     “而后插秧。”
     张家坡住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的耕种方式,还没有如此细化。而且,还没有双季稻。
     好在穆炎本就不明白农事,否则真不知如何解释。
     “插秧?”
     还有绿肥养田,深翻冻虫。
     “而后给你做馒头。”我看看他的腰腹。中午了,差不多该叫了。
     “……”穆炎没了声响。
     真好。
     忍不住微笑,不知如何说起时,不对他解释也无妨。
     换作在外头,麻烦肯定不少。
     
     五十
     移植的桃树连根带泥一大包过来的,在抽叶开花前修剪了,同一片山里没有土质适应不良的问题,都活得不错。
     两棵一年生的,两棵两年生的,都是野毛桃。一棵三年生的,是野李。
     穆炎讨来的嫁穗,好像还付了些银子。十来天前接的,今天可以看看成活了没。
     桃树四个芽,都活了。
     李树附近村子没有种的,没接。修剪修剪,今年等野果熟了,找各色果子有长处的,比如特别大的,核小的,接到一起,看看能不能找到好的。
     大不了,酸李子腌成蜜饯么。
     野蜂窝,我已经瞄好了,三个。到了夏末,捅了来,蜂蜜蜂蜡都是好东西。
     绕开地上的小鸡崽,拐到后院,弯腰去看嫁的穗。
     前头两株都活了,芽枝上留的叶柄,一碰就干脆利落地掉了。
     第三个……该死的蚊子!
     好像有些危险,可也没有黑芽。
     第四个……
     “时临!”穆炎在前院老远处唤。
     我摆摆手,仔细看了一眼,也活了。
     “怎么了?”起身回头看去,“桃……”
     穆炎却已经在我面前半米处,手里扣着七寸,捏着条一尺左右长的绿色小蛇一条。
     我看了眼穆炎手里三角形的绿色蛇头,顺着软趴趴垂落的蛇身瞧了瞧它白色的腹部,瞄了瞄它尾巴上的一线焦红……
     竹叶青。
     忽然觉得头晕。
     穆炎已经伸手在我右边肋骨下面那带一口气点了四下。
     动动右手右脚,没有成木头人啊。
     看看他想问,却被他一手扣了,而后上衣被揭起,他弯身,在我腰上咬了一口。
     而后又是一口。
     ……
     好吧,是吮了几口。
     不过为什么会痛?
     没等我想明白,一阵头晕目眩,不用看也知道,落在了厅里。
     原来,带我上房顶那次,他已经减了速度。
     穆炎拿了碗盛了些水去了下露台,而后原样端着碗进来。
     “喝了。”
     “很愿意……”
     ——如果这少少的一口水里,不包括一个刚刚剖出来的蛇胆的话。
     不再看那褐绿的说不清颜色的不规则椭圆体,接过来,闭上眼,尽速吞了。
     一个软软凉凉的小囊溜过喉舌,滑过嗓子,落入腹中。
     尽量不要去想那些触感,不要去想刚刚剖出来……
     不苦,倒是还带了一丝冷冷的腥气。
     “洗过了。”
     “……”这话在我喝之前说会有比较好的效果。
     “衣服。”
     “……”以前,我出生前约百年,也就是二十世纪中叶,中国开始大规模流行的神秘的武侠小说里疗伤都要脱光光,不过为免闹笑话,还是求证一下,“脱多少?”
     穆炎古怪地看我一眼,摸出个小瓶举到我面前,“上衣。止血、怯毒。”
     止血?
     白天在外头干活就穿了一件长袖上衣,方便清洗么,这里又没有批量生产的肥皂。
     很快脱掉,侧头去看看自己被咬的地方。的确,伤口明明十分细小,却还在出血。
     竹叶青的毒素里头有抗凝血剂么?
     不清楚。
     有的话,扩散起来,内脏皮下出血,可就麻烦了。
     褐色的粉末撒上去,有些刺痛。穆炎左手食指按了那里,拇指顶在旁边一个地方。
     ——大概是帮助止血的穴位。
     三分钟左右。
     “看看止了没。”
     “还没。”穆炎直接答话,倒是右手扶到了我左腰靠后的地方。
     而后,和他掌心相接的一小块皮肤开始热酥起来,有什么在那里钻入拱动。
     “痒痒的?”
     “真气逼过就没事。”
     “蛇咬在我右边。”
     “穴位在这。”
     “哦。”头晕更厉害了,有些耳鸣,有些恶心,好像还肚子疼,“穆炎,我想睡一会。”
     “好。”
     
     醒来的时候,下午差不多过去。
     眼睛开了一条缝,而后又合上。
     我躺在厅子里,对着露台那边。那一隙间一瞥,入眼是窗外的屋檐,背光,暗暗的青白相间。稍远些的翠绿,和间隙里碧蓝的天,漂着低低的絮絮的白云几朵。
     居然一口气睡了两个来时辰。
     而后觉得肩侧有微微的痒痒。
     伸手去拍过去。
     ——死蚊子!
     嗯,那个……应该不会再是竹叶青了吧……
     刚抬手,却觉到身边骤然一僵。扭头,这才看清蔑席旁边跪坐了一个人,俯身,凑在那里。
     “穆……炎!?”
     他塑像般顿了会,猛然直起身,眼睛却不是看着我的。
     我和他现在出去干活都是一条裤衩,外套单衣单裤。所以……
     他身体的变化,很容易看得清楚。
     眼前一空,人已经不见了。
     “穆……?”我抬头看看上面,应该不会……
     露台外头传来一声响,一个罐子砸到楼下院子里的声音。
     我不由愣住了,好一会都动弹不得。
     而后猛然揭了身上盖的,套上鞋子,一拎上衣,跑向厅角的竹梯口。
     下楼。
     一,二,三,四,五。
     脚下吱吱嘎嘎微响。
     住进来后,还没有听到过。今天,现在,实在是顾不得了。
     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
     一层。
     小东西现在我顾不得你饿不饿拜托让一让反正鸡崽都隔在尖桩篱笆里量你也吃不到不过要是你真吃了那我就把你炖了狐狸肉和兔子肉差不多洗干净了一点不骚所以没人会嫌弃吃了你何况你这么肥——明白了么?
     很好。
     一二三十五六七八九十!
     前后院,澡棚茅厕。
     没人。
     抬头看看柏树上的那个台子。
     没人。
     深吸了口气,套了上衣,卷了袖子,弯腰好好系了千层底——我安了鞋带。
     准备耐力跑。
     找他。
     只是他会去哪里,我实在没谱。
     他的速度……
     
     五十一
     篱笆门反手摔上,四下看看,没有头绪。
     呆立片刻,试着喊了声。
     没应。
     田里面急急穿过,地头每棵留着遮荫的树都看过……
     没人。
     顺着溪找,一路上了坡去,回头看看下游旁边枝叶间隐隐约约的竹楼……
     没人。
     再就是他常去打猎的地方了。
     只是……前后山里,他不在身边,我没法去。
     蛇,山豺,野猪……
     如今却也没办法。
     先往院子回去一趟。
     带上弓箭,火把,和小狐狸。
     ——狐狸不是狗,不过在林子里,好歹比我敏锐。
     平日里砍了柴草踩出来了的小径,春季里还是被浅草铺满了,两边及膝的山草斜斜伸出,偶尔一枝横横档了路。
     腿上手上时不时有什么轻轻擦过,耳边有些风声,到了半路,喘口气,又试着喊了一会。
     还是没人。
     竹楼就在前头,不经意看到下坡些的鱼塘。
     平日里捞鱼逮虾蟹的一串水凹水潭,在流逝平缓了些的山溪下游……
     转身,拔腿就跑。
     
     前头几个浅可见底的都没有。
     这个水深处有五六米,池里长了缕缕长苔,浮了水草,幽幽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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