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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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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突降大雨,正在营帐内看书的贺仲廷心绪不宁地看着外面。从一大清早起,他就隐约觉得有事发生,一整天心不在焉。
       「好大的雨啊。」副将张士林一边大声呼喝一边撩开帐门走了进来。他一直跟着贺仲廷打仗,两人情同手足。他性子直爽说话声音又响,是军营里出了名的大声公。
       「营里没什么事吧?」
       「一切都好。」张士林哈哈大笑,「多亏将军上次在乱石坡把那些蛮子杀得大伤元气,这几天清静不少。」
       「叫你准备的人马准备好了没?」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将军吩咐。」
       贺仲廷点点头,「现在就走。叫四海吩咐营里照常开锅煮饭,不要露一点声色。全体将士以干粮充饥武装待命。」
       张士林点点头,「定不辱命。」
       「小心些。」
       张士林呵呵一笑,「将军还信不过我?」说完跟来时一样,一阵风似的走了。
       贺仲廷起身穿上盔甲拿起佩剑慢慢用白布擦拭。也不知等了多久,雨势渐去,突然远处传来厮杀声,一片火光冲天。
       「成了。」他急忙起身走出帐外,整营士兵均安静等着他发号施令。
       贺仲廷也不废话,手一挥,「出发。」
       这次他派张士林带了一千勇猛死士暗夜突袭,深入敌营打乱了对方阵脚,大军迅速围剿,一举将敌军击溃。
       明明打得这么顺利,可是盘旋在贺仲廷心头的烦躁却丝毫没有因为这次得胜而得到丝毫缓解。
       「将军,这次我干得怎么样?」张士林虽然灰头土脸,却是张着一口白牙笑得十分得意。
       「我会向皇上替你请功的。」
       「将军你就不能直接称赞我一声?」张士林大为不满。
       「你这五大三粗的样子做这些撒娇耍赖的表情也不怕别人看了恶心。」不等贺仲廷回答,一旁的王四海不以为然地嘲讽他。
       「我五大三粗关你这个小白脸子什么事?」
       「你骂谁小白脸子?」
       「谁答腔就骂谁。」
       满天火光之下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抬杠。仗刚打完,不过一些不伤大雅的逗嘴,自然没人管他们。
       这时暗处的树上突然射来一支冷箭。好在贺仲廷眼明手快,举剑一挥拨落在地。他武功极好,反应迅速地操起弓箭,朝着射来冷箭的方向回射过去。只听到一声闷叫,从树上跌下一个人影,一箭正中额头。
       第二箭射过去时又从树上跌下一个人影,树上躲着的其他人趁这功夫双足一点,抢了树下一匹马逃了出去。
       张士林和王四海早已经反应过来。张士海手脚灵活从旁边抓了匹马骑上去,赶紧追了过去。
       王四海急得跳脚,「那笨蛋。」
       「你跟着一起去拦着他些,探个虚实就回来,小心有诈。」
       「知道了。」
       眼见两人走得远了,贺仲廷才叹了口气吩咐大家回营。
       等他们回到营地安顿好一切回到大帐里,贺仲廷终于知道自己一整天的心神不宁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见贺安愁眉苦脸地等在他的营帐里。
       「将军,你吩咐我在京城办的事我已经全办好了。现在特来向你复命。」
       可惜他的话贺仲廷一点也没有听进去。他的全部心神都落在了那个大大方方坐在他床上,拿炭火盆烤着衣服的人身上。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会来?难不成他已经想他至狂出现了幻觉?
       「姐夫,这雨下得可真大。我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幻觉悠闲的开口,带着平时说话惯用的调调。
       也不知道愣了多久,贺仲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好好在京城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不知道私闯军营是死罪吗?」
       柳驭风眼皮也没抬一下,「贺安。」
       本来愁眉苦脸的贺安一张脸更加难看得如苦瓜一般,他清了清嗓子,「这,这个,舅少爷是新入伍的兵士。不是私闯。」
       「贺安!」
       「你下去吧。」比起贺仲廷的激动,柳驭风淡定得多。他挥了挥手叫贺安退下,哪里有半点兵士的样子。不过被他指使的副将贺安却是一副如蒙大赦的表情,感激涕零地退了下去。
       「你,你胡闹。」好半天贺仲廷才说出话来。
       柳驭风安静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眼神幽暗深沉带着不可预知的情绪,「姐夫不想见到我?」
       「我……」
       见贺仲廷不说话,柳驭风垂下眼睛盯着烘烤衣服的炭盆长长地叹口气,「姐夫不想见我,我却是十分想念姐夫你啊!」
       「你……」
       贺仲廷被他说得如同雷击电劈似的僵在那里。他说想他?玉郎居然说想念他!一定是他太过思念那个人出现了幻听,一定是的。
       可是幻听幻觉是不会有温暖的感觉,更不会有熟悉的气息。那仅着中衣的身体热热地靠过来,带着令他心跳加速的魅惑耳语,即便是再真实的梦境也不会出现。
       「我真是想念姐夫想得不得了。想你在床上时销魂的身子;也想你不在床上时那不开窍的脑子。姐夫,你把我迷成这副样子,怎么还想把我赶出去?难道我侍候你侍候得还不够卖力?」
       每说一个字柳驭风的手指就在贺仲廷的身上轻轻划来划去。他身穿厚重盔甲,根本不可能碰着肌肤。可是只是看着那人的手指在这盔甲上游走,贺仲廷偷尝过那销魂滋味的身体竟渐渐热了起来,腿一软跌进了柳驭风的怀里。
       柳驭风闷声大笑,伸出舌头轻舔他的脖子,「姐夫这是投怀送抱吗?连身上带着血腥味道也不顾了可真刺激。」
       「我去沐浴。」贺仲廷挣扎着想起来,却被柳驭风紧紧抱住。
       「我等不及了。你的盔甲我不会解,你自己解下来好不好?让我好好侍候你,比那晚更卖力好不好?」柳驭风每说一句就轻轻在他肌肤上轻啄一记,惹得贺仲廷轻颤不已。
       自己解下来就等于是将自己的身子主动送进那人的身上、嘴里,任由他侵犯、玩弄。这样yinmi的事他怎么可以做?贺仲廷几乎是一边痛骂自己无耻一边颤着手指解自己的盔甲。然后自暴自弃地搂住柳驭风的头献上唇舌,和他缠绵厮吻。
       柳驭风伸手解下他的发簪,散下他的发丝温柔地看着他,「叫我。」
       「玉郎,玉郎。」
       柳驭风轻抚着他的长发,慢慢印下深吻。烦躁不安的心绪终被这一声声「玉郎」平复,渐渐生出一丝甘美。
       营中最简单的被榻成了世上最甜蜜的温床。不论今夕何夕,不管帐外风大雨狂,只抱着怀里人极尽疯狂,成了这世上唯一快活的事。
       天刚亮。
       贺安在贺仲廷的帐外轻声说,「将军,四海和张士林已经回来了。」
       「让他们在大帐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是。」
       帐外的贺安越走越远。等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贺仲廷才体力不支的倒回床上。昨天他和柳驭风云雨巫山一整夜。两人小别胜新婚,热情如火。这一次比那次喝醉之后的胡天胡地还要激烈万分。只是偶尔闪过一个片断就足以让贺仲廷脸红发烫,羞愧不已。可惜虽然对这事极为不安,也明知道这样任之发展下去,必定后果严重。仲廷却还是情不自禁的越陷越深。
       未识这滋味之前,他就早对柳驭风情根深种,痴心不已;如今识得了床上的销魂滋味。情欲交加自然更加丢不开手。贺仲廷恨极了自己对男人的痴恋,对自己不受控制的淫乱身子更是束手无策。只要遇到柳驭风他便方寸大乱,连自己身在何方也糊涂了。与他纠缠半夜差点耽误了大事。现在哪里还有时间让他后悔羞愧?身体再酸软也要先顾眼下。
       正准备起身,原本熟睡的柳驭风却突然伸出手拉住他。
       「姐夫又要丢下我一个人逃走?」
       他的声音低沉,慵懒之中带着戏谑,听得令人耳热心跳。贺仲廷哪里还敢回头看他,低着头捡地上的衣裳穿上,边说,「有急事。」
       柳驭风叹了口气倒回床上不再说什么。
       贺仲廷一直到穿好衣服都没听到他再有什么动静,心里突然又有些担心。转过头果然见他面无表情瞪着他。
       「你,你生气了?」
       「我哪敢生气?」柳驭风冷笑一声转身背向他,声音闷闷地传来,「我不过是姐夫在床上打发时间用的,天一亮我还有什么用?真不知道跑这么老远过来是为了什么?」最后一句话显然他是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不过依旧清楚传进了贺仲廷的耳朵里。听得他心里微痛,想替自己辩解两句,却又笨嘴拙腮不知怎么开口。想了半天只是伸手替柳驭风拉好被子。
       「早上有点冷,别着凉了。」
       说完就轻轻退了出去。
       柳驭风等了半天居然等到这样一个结果,气得几乎笑出来。早就知道贺仲廷木讷不解风情,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木讷到这种地步。对他用什么以退为进的招数,真是对牛弹琴。非但没让那人生出半点内疚,反而差点把自己活活气死。
       一个人睡在冷冰冰的被子里有什么意思?没贺仲廷这个冬暖夏凉的天然抱枕在怀,他瞎折腾什么呀?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柳驭风咬牙切齿地爬起来一件一件慢慢地把衣服穿了起来。也只有那个脑子一根筋的傻瓜姐夫,才会以为他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是为了一个人在他床上赖床。
       贺仲廷匆忙赶到大帐,王四海和张士林已经在帐内候着了。昨天夜里下了大雨,两人奉命探敌军虚实,一大早赶回来,湿衣服随意脱在一边,拿了碗热汤正喝着。见了贺仲廷急忙放下碗。
       「将军。」
       「说正经事。」
       「昨天夜里我们追着那逃走的人一直到了郊外一处荒洞,里面也不过数百人。不过衣着古怪不似我朝中人,也不像和南蛮子一伙。原本我想抓个人过来问问口供,不过对方人数虽然不多,但十分骁勇。要不是四海身手好,只怕我抓人不成反被人家给俘虏了。」张士林说到这里抓了抓头,面露惭愧。他以前一直不大看得起比他瘦弱的王四海,没想到关键时候全靠人家救命。
       「张大哥客气了。」
       「不是,王兄弟,我是真服了你了。要不是你这回我真得坏事。」
       「张士林,还记得命令是什么?」贺仲廷听到这里眉头一皱,稍微提高些声音淡淡问道。
       「探听对方虚实。」
       「我已经叫了四海去追你,你还擅自逞强,差点误了大事。记军棍二十下。」
       「是。」
       「将军,其实当时……」王四海刚想替张士林辩解几句,被贺仲廷摆手制止,「他的错他自己领,你说当时的情况。」
       「是,将军。」王四海见眼贺仲廷已有了定论,只好把当时看到的情形粗略说了一遍,「我看那些人来历有些占怪,人数不多但是每个人身手都十分了得。躲在树上放冷箭不像替金韩山这些蛮子解围,倒有些像试探我军是否有能人,颇有做捕蝉黄雀的势头,气焰委实嚣张。」
       王四海说着拿出一件模样古怪的器皿递给贺仲廷,「我看当时落不到好处,随手从他们那里拿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贺仲廷看着那器具类似喝酒的杯子,用料讲究,但是所刻图腾却十分简单质朴,奇特之中透着一股豪迈。他从小进出皇宫大内,见识过的大小国进贡器具不下数千,这类酒杯隐约有印象却一时想不起来。
       「回来之后可有再派人去查探?」
       「有立刻派人再去,不过他们已经走了个干净,再无其他线索可寻。」
       「是这样。」贺仲廷拿着杯子正沉思之际,大帐外传来喧闹声,隐约就听到柳驭风蛮不讲理的声音和守卫义正词严的拒绝。
       「贺安,去……」本来想说好好把柳驭风请走,转念一想贺安哪里支得走柳驭风?更何况柳驭风见多识广,说不定……
       「把驭风叫进来。」
       「是。」
       柳驭风本来一肚子气四处转,也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贺仲廷议事的大帐外面。明知道那人眼下正有要事要处理,可是偏就咽不下这口气的要和他闹脾气。正在门口胡闹,却被贺安带了进去。
       王四海和张士林并不认识柳驭风,只见眼前这个穿着普通兵士衣服的男子一脸孤傲自负,连贺仲廷似乎也不会放在眼里。
       「将军,这位是?」
       「他是我妻弟柳驭风。」
       「原来是柳公子,失敬失敬。」
       柳驭风「风流才子」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既然是风流才子,那除了「风流」之外,还得是「才子」。贺将军想法深远让张士林顿时更加心生佩服。
       「不知柳公子认不认得出这是哪里的器具?」
       不等张士林伸手柳驭风已经转身走近贺仲廷身边,从他手里直接拿起那件器皿,「原来姐夫在为这个烦恼?」
       贺仲廷只觉得柳驭风的手指有意无意划过他的掌心,低沉耳语透着些暧昧的亲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摆出平常惯用木讷表情问他,「你可认得出?」
       「认不出。」柳驭风看了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把东西随意扔在桌上压根不再理会。
       「柳公子,此事事关重大,麻烦你再仔细看看。」
       柳驭风转头看了眼贺仲廷,见他眉头深锁的样子忍不住心中一软。
       拿起桌上的器皿道:「这应该是鲜族皇室饮酒的器具。我有在一本古书上看过。鲜族敬鹰为神物,只有皇室的器具可以雕刻鹰形图腾,其他贵族只能刻次一等的鸟禽。鲜族人骁勇擅战,最是崇拜勇士。图腾豪迈大气不拘一格。而且地域偏僻离我朝甚远,中间隔着五六个小国,所以他们所用器具并不为我朝熟识。
       只是近几年我朝贺将军威名远播,邻近小国纷纷臣服,原本八杆子也打不到一着的鲜族只怕也按捺不住要过来看看热闹了。你们要查这东西的来历是不是这个意思?」
       「听柳公子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印象了。」贺安指着那东西对贺仲廷道,「将军你想没想起来,以前府里有过一件类似的东西,好像几年前皇上赏的。」
       贺仲廷轻轻点头,柳驭风一说出来历他就想到了。
       「原来如此!」
       「不愧是柳公子,果然见识卓越。」
       柳驭风听着众人交口称赞神情漠然,只是拿着杯子左看右看心不在焉。
       「王四海、张四林这件事就由你们派人去查,不管有什么都及时报过来。」
       「是。」
       大帐里人走了一半,剩下的贺安也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只余下贺仲廷和柳驭风两人。
       一旦闲下来两人独处的尴尬顿时无处可藏。
       「你用过早餐没?」
       「没有。」
       「我叫人弄些过来。」说着贺仲廷就要借机脱身,却被柳驭风轻声叫住。
       「姐夫,你就这么不爱看到我吗?」
       那声音带着三分委曲七分怨恨,倒像是贺仲廷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
       贺仲廷沉默半晌才挤出一句,「自然不是。」
       柳驭风走到他身边慢慢伸手抚上他颈间发丝,声音越发低了几分带了些许魅惑,「如果不是那为什么我们每次一亲热完你就跑得不见人影?你害我从南追到北,难道还要我再从北追到南不曾?」
       那手指伴着这惑人声音从贺仲廷身上每一个细胞侵蚀而进,让人无处可逃。
       「不,不是。」
       「不是?」柳驭风稍微提高一些声音,身体却从背后缓缓贴上贺仲廷将他圈入怀中越搂越紧,「哪里不是?是我们没亲热;还是你没逃?」
       「驭风……」
       柳驭风伸出食指轻轻将贺仲廷的嘴唇点上,「昨天在床上你不是叫我玉郎吗?」
       贺仲廷只觉得身后的柳驭风越贴越紧,动作也越做越是暧昧。整个人如同被柳驭风的体温气味团团围住,仿似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玉郎,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柳驭风扶着他转过身,轻轻抵上贺仲廷的额头,「姐夫,你喜欢我是吧?」
       自己一直深藏的秘密被柳驭风如此轻松的说了出来,贺仲廷觉得羞愧得无处可藏。
       「我们都已经这么亲密了,难道你还以为我一无所知?还是说喜欢上我令你觉得羞愧?」
       贺仲廷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喜欢上柳驭风令他羞愧,他真正害怕的是:柳驭风会因为一个男人的喜欢而觉得羞愧。
       「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因为你突然跑不见了,还说要我搬出去。我觉得烦得很,却不知道为什么。」
       贺仲延伸手握住露出些许苦恼神情的柳驭风,沉默了半天才轻声问道,「那天你喝醉了所以抱了我,那昨天晚上你又为什么还要……」
       柳驭风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抱你,只是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亲你、摸你、狠狠的抱住你,看到你离开就会觉得心烦意乱;你不理我就会让我生气发火,姐夫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答案?」贺仲廷看着柳驭风不由自主叹了口气,「你没说错。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我对你存着这样的心思本来就不可告人,现在又做出……那种事情。你问我为什么每次都要逃,我不逃又怎么还有脸见你?」
       贺仲廷越说声音越轻,到了后来满是凄苦几乎轻得听不见。
       柳驭风听着听着心里不知怎么竟然生出一丝说不出来的欢喜。
       「这鱼水之欢本来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这有什么好丢脸的?姐夫你娶了我姐姐这么久,她身体一直不好,未能尽到妻子的义务。她欠你的东西让我这个做弟弟的来还,你说好不好?」
       贺仲廷见他越说越靠近,两人越来越暧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心里是快活还是难受,只觉得一片茫然。一直到柳驭风的唇贴到了他的脸上,他才惊醒过来,欢喜之中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心酸。
       「你不欠我什么。」
       「欠的。」
       「就算是欠现在也还清了,你不必……」
       「嘘,这时候安静一点比较好。」
       柳驭风就这样在军中住下。外人都只知道一丝不苟的贺将军对亡妻的弟弟宠爱有加,同寝同食。却没人知道两人在晚上是怎么样颠龙倒凤,夫夫和谐。
       说来也奇怪。柳驭风虽然一直自诩风流,以赏尽天下百花为己任。从来只喜欢往人多热闹的地方凑,在舒服温柔的脂粉堆里打转。可是和贺仲廷待在这清寒乏味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也能如鱼得水。
       这吃穿用度自然是不能和京城相比,连唯一的消遗也从原来的醉酒花丛变成了和贺仲廷灯下厮磨。贺仲廷对他一往情深,虽然脸皮薄,可是禁不住他花言巧语的诱哄,加上温柔调情的手段,两人早就把安子慕送的龙阳书中的招式练了好几个来回。
       每次一看到贺仲廷人前正经威严的样子,再一想到两人独处时他的羞涩动情,连他讲得枯燥无味的行军布阵听在柳驭风的耳朵里也成了别有一番风味的天籁之音。
       而且这些日子的接触,柳驭风发现了这个木讷姐夫的另一面。他为人虽然严谨,但是对待属下却十分宽厚,他手下的兵士每个人都对他心悦诚服,提到贺将军均是一脸敬畏。说他武功高强,用兵如神,赏罚分明。
       要是换成以前听别人这样称赞贺仲廷,柳驭风肯定是早就想出了一千一万句话来反驳他。可是最近他越和贺仲廷亲近,听见别人这样称赞他,心里就越发开心得意,恨不得说这些话的人越多越好。
       这天,天刚亮。柳驭风一觉醒来本能去搂怀里的人,却搂了个空。眼睛一睁,果然他已经起身,正在着衣。
       「你怎么每次都醒这么早?」柳驭风不甘心地凑到他身边,靠在他肩上玩弄他披散着的发丝。贺仲廷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发丝也带着淡淡的清香。果然越待得久他身上的优点就发现得越多,这个人是越看越喜欢。
       贺仲廷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他,「在这儿住得习惯吗?」
       柳驭风不经意地说,「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大漠孤烟不就这样。」
       贺仲廷勾起嘴角不禁苦笑,「这里自然不能和京城的繁华相比。」
       「这个自然。」柳驭风勾住他的头轻吻他的唇舌,「这里的床也没家里的舒服,我还记得你书房的那张红木书桌,将你光溜溜的压在上面真是迷死人了。」
       贺仲廷听他说得不像话,轻轻挣扎了一下,「胡说些什么。」
       柳驭风松开他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笑。
       「皇上召我回京了。」
       「那我们可以回家试试那张红木书桌……」
       「你真是……」贺仲廷看着他半天,轻轻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这几天他和柳驭风如此亲近真像做梦一样的日子。就算在梦里他也没敢做出如此荒唐香艳的梦。可惜这种日子毕竟只是昙花一现。对玉郎而言,京城的繁华才是他的最爱。自己不过是他闲极无聊的调剂。
       其实皇上召他回京的命令已经不是第一次下了。是他假公济私说这里还有些事情未了结,迟迟不肯回去。可惜他拖不了多久。一旦回到京城,柳驭风又要飞出他的怀抱,去过属于他的风流快活的日子。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不在乎的,是可以微笑着看着他左搂右抱去继续做他的花中圣手。可是,他到底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柳驭风在他心里的分量。柳驭风于他如美酒、如罂粟,碰过之后想要再戒实在太难。
       他对情人温柔体贴,情话绵绵每字每句都哄得人心花怒放,深情看着对方的时候仿佛这人是他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一旦被他这样珍视对待之后,贺仲廷怎么可能不忌妒未来代替自己站在柳驭风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变得如此贪心,贺仲廷就觉得坐立难安。对柳驭风他爱之入骨,几乎是以对方的喜乐为喜乐,怎么可以有这样贪心独占的念头?更何况让他最不甘心也最难受的是,就算他有心独占,柳驭风又怎么可能为了他这样一个男人而心甘情愿被束缚?他陷得越深,结局只会越是悲惨。
       还是趁现在自己还能控制心里的贪念,将一切导上正轨吧。
       贺仲廷想到这里只觉得胸口一阵抽痛,全身力气几乎抽光般的差点站立不住。
       「将军,你没事吧?」碰巧经过的贺安伸手扶住他。
       「没事。皇上召我回京。你去准备一下,留四海和张仁林驻守。」
       「是。」
       贺仲廷见他应了声却不离开,「还有事?」
       贺安等了片刻还是轻声说,「将军这几天都是和舅少爷一起吧?」
       「嗯。」
       「将军这几天气色很好,脸上笑容也多了。既然和舅少爷在一起这么开心,何不在这里多住几天,为什么急着回京?」
       「皇命不可违。」
       贺安急忙道,「其实这边的事还没完全了结,上次……」
       「你担心的事我都知道。」贺仲廷轻声打断他,「玉郎自由惯了,让他在这里住久了他不习惯,早晚要回京的,拖能拖到什么时候?」
       贺仲廷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只有深深的无奈。贺安忍了半天终于说道,「将军太宠舅少爷了。他这么任性全是因为将军对他太好的缘故。其实舅少爷虽然风流但是人很单纯,将军对他一往情深,他也不是没有感觉。这几天你们两个相处得这么好,我想假以时日舅少爷一定也会喜欢上将军。可是如果这时候就回京,我怕面对京城的诱惑舅少爷一时把持不住……」
       「别再说了。」贺仲廷轻轻摆了摆手,「你要说的我都知道。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办法。更何况柳家只有他一根独苗,他早晚要结婚生子的。这里的事不过是他一场梦罢了。」
       「将军……」
       「别说了,下去吧。」
       「是。」
       眼见着贺安越走越远,贺仲廷撑着额头长长地叹气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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