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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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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易缩头缩脑的坐在足足可以容纳三百五十人的大型阶梯教室的最後一排、最角落里的一个位子里,刚刚抬起头来偷瞄一眼讲台,就被一 阵凛冽寒风扫到,苏老师一双冷冰冰,泛著寒光的眼睛,隔了中间万水千山的脑袋,准确无误的钉在自己脸上,钉钉子的钉。
       小易心中大惊,不愧是强人,这样都可以被发现啊?遂叫苦不迭的将脑袋又埋下去了几分。
       心中埋怨宋源一时兴起,突然对苏致信产生了兴趣,美其名曰要监视苏致信,看他到底有什麽背景。却偏偏让自己来充炮灰,说什麽自己 看上去最像学生,不容易露出马脚。
       其实小易不傻,只要打过一次交道就知道,犯在苏致信手里,想必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
       苏致信看了看小易缩著的角落,嘴角一抿,做语重心长状,慈爱微笑说:「同学们啊,为了让大家更直观的了解胸骨和肋骨的构造,下面 要请一位同学上来协助一下我的教学工作,我来教教大家怎麽在人体上感受骨骼的构造。下面的同学可以互相摸一摸哦──」
       「噢噢噢!」热血沸腾荷尔蒙旺盛的年轻孩子们鬼叫起来。
       苏致信抬一抬手,「别吵,先声明啊,女生可以摸男生,男生不可以摸女生。」
       「哇!不公平!」
       苏致信坏笑:「但是男生可以摸别的男生啊!」
       一个孩子很大胆的站起来:「老师,男生硬邦邦的有什麽好摸?没有感觉啦!」
       苏老师继续笑咪咪:「那是你们没有技巧,不然的话,男生摸男生也是很有感觉滴!」
       「真的麽?」学生不信。
       「真滴!我证明给你们看!」苏老师信誓旦旦,魔鬼之手摇摇一指:「坐在最後那排,最左边那个男同学,你到讲台前面来。」
       小易正忙著尽量缩小自己的身体,忽然感觉旁边有人拉自己的袖子,「同学,老师在叫你!」
       「什麽?!」小易腾的站起来。
       「对对对,就是你。」苏致信招手,笑的越发慈祥。
       小易冷汗「唰」就下来了,两股颤栗之间,顿时产生一种认知,就算是自己现在变身土行孙,挖地三尺,苏致信也能把他揪出来。
       没奈何,小易一步三回头的挪上讲台,被苏老师一把揪住胳膊,阴笑:「注意配合哦。」
       一言以蔽之,整整三节大课,小易在讲台前,当著三百多位同学,被迫摆了两个多小时的各种匪夷所思的pose,被苏老师上下其手将全身 摸遍,顺便以种种惨无人道的手法,东掐西拧,留下暗伤无数,途中更是将小易的衣服剥掉三层。
       最後下课铃响起,苏老师很变态的问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的小易:「告诉同学们,是不是很有感觉?」
       「嗷嗷嗷!」三百多只狼嚎叫,几只女狼们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小易欲哭无泪,这个人算是什麽老师啊!幸好自己没考上大学,还是黑社会比较好!
       「这位同学很配合我的教学工作嘛,周一下午我在逸夫楼三楼实验室有研究生的课程,有没有兴趣来听听?」苏老师恋恋不舍道,靠,这 麽快就下课了,我还没玩够呢!
       小易含著两汪满满的眼泪,摇头摇的伪装用的眼镜都快飞出去了,撒腿就跑。
       宋源坐在自己小公寓的沙发上,拧著眉毛,看著面前泪汪汪的花脸猴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苏老师的暴行整整一个小时,最後,小易 一句:「他说周一让我还要去听他的课,呜呜呜,大哥,怎麽办……」
       宋源双眼「腾」的亮了起来,「你还是要去,我倒要看看,这苏致信是何许人也,连老头都让他三分。」
       小易苦著脸,在肚内腹诽:你要看你去看好了,干嘛拉我当炮灰?他是何许人也关我什麽事啦?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声来,除非他想被揍扁。
       所以周一下午,当苏致信在试验室门口,又看到了那张猴子脸时,还真有几分惊讶,冷笑道:「你还真的来了?」
       小易脊背後面直往上冒凉气,嗖嗖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来,来,来了。」
       苏致信点头,语重心长道:「勇气可嘉,来,帮我提这个。」伸手将自己手里提著的红色塑胶桶递给小易。
       小易屁颠屁颠的跟在苏老师後头,问:「苏老师,这里面是什麽?」
       苏致信回头,笑的特别慈蔼:「你可以看看哦。」
       小易禁不住诱惑,打开了潘朵拉魔桶的盖子。
       「啊啊啊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过後,小易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桶里骨碌碌的滚出来一颗剥了皮纵剖的半个人头,那人头上一只眼 睛没了眼皮的遮蔽,瞪得大大的。
       苏老师很恶劣的嘻嘻笑著,伸手将人头拢回桶里,再把小易拉起来,教训道:「你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这可是很珍贵的教材,知道现在 尸源有多稀少麽?」指指塑胶桶,「就这小小的半个人头,还是我打了三次报告,学校批准领给我的,很难得的,真滴!」
       研究生的课,果然和本科生不一样,偌大的实验室里,七八个学生或坐或站,有的坐在桌子上,有的干脆坐在解剖台上,把脚翘在椅子上 ,苏老师挥舞著一截刚从福马林液里捞出来的人体上臂充当教鞭,在黑板上指指点点,手中的解剖刀雪亮,将那半个红通通的人头翻来覆 去的切成了碎片。
       小易严重眩晕,彻底陷入了自我催眠的境界──「我看不见我看不见……」,「那是西瓜不是人头那是西瓜不是人头……」
       什麽?西瓜?
       听见小易的碎碎念,苏致信眉头一挑,狞笑:「同学们,今天辛苦了,休息一会吧,我请大家吃东西。」
       说著他打开用途很可疑的小冰柜的门,从里面一堆残肢断臂之间,拿出来一个──西瓜!
       苏致信顺手将刚刚切完人头的手术刀送到水龙头下面冲了冲,「喀嚓」一声,将西瓜砍成两半,露出里面血红血红的瓜瓤,再俐落无比的 几刀下去,整个西瓜被切成了三角形的瓜片。
       几个学生见怪不怪的拿过西瓜就啃,苏致信很「好心」的举了一片血红的瓜,送到小易脸上来:「来来来,吃西瓜。」
       「呕──」小易捂著嘴冲出了教室。
       一个男生老神在在的推推眼镜,「老师,他终於吐了。」
       「呵呵呵呵……」一群变态对著人头啃西瓜,实验室上空回旋著低低的笑声……
       「大哥啊!呜呜呜,呜呜呜──」小易跟在宋源屁股後头,哀求:「别让我去B大跟踪苏老师了好不好?他他他……呜呜呜……」
       「没用的东西!」宋源一脚将小易踹了个山路十八弯,「我就不信他有那麽大能耐,等我亲自来看看这姓苏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欺负 到我的人头上来了!」
       其实说起来,宋源和苏致信有很多地方是相似的,比如宁死也不肯吃亏,再比如对自己人极其护短。
       不过,现在宋源可没有想到这些,他只觉得这姓苏的惹了他了,宋少爷混了这麽多年,终於遇到对手了,浑身上下爱掺合的火苗腾腾的烧 将起来,跃跃欲试。
       於是宋源亲自上阵,领人在学校、诊所,乃至苏致信住的社区都安插了眼线,几个星期下来,终於把苏致信其人摸了个大概。
       还真是个大概,苏致信的日常生活,绝对的中规中距。
       宋源坐在桌子前面,烦躁的翻著手里的几张纸,那都是手下小弟呈上来的「跟踪报告」,没有一样可取的内容,今天苏致信上午在哪里上 课了;中午有哪个女老师送来了爱心便当,哪个女学生送来了爱心甜点;下午又去了哪个实验室锯死人骨头;晚上回去开诊所,撵走了几 个没病装病,只想一亲苏医生芳泽的狼女们。
       如此等等,都表明,苏致信是一个再平凡不过,普通不过的──一般人。
       宋源火大,这苏致信到底是什麽人?连他派出去的人都查不出丝毫漏洞,为什麽连自己老爸宋六都要让他三分?
       说是故人之子,可据他查的结果看来,苏致信父母健在,父亲是退休的大学教师,母亲是摄影记者,并且两人早在好多年前就已经移民海外,彻头彻尾的高级知识分子。怎麽看,和宋六这个黑道枭雄都搭不上半点关系。
       宋源好像陷入了一种执念中,他早就已经忘了自己是怎麽和苏致信扯上关系的,忘了谁划了谁的车,谁砸了谁的玻璃,谁整了谁的小弟,也忘了苏致信是救了他还是藉机报复了他。
       他只是想知道苏致信到底是什麽人,迫不及待的想把他那道貌岸然的知识分子面具撕下来,看看里面藏了个什麽样的真实面目。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但好奇心一旦成了执念,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宋源就很麻烦,他纯粹是被好奇心折腾的。肝火上升血压降低,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当真应了那句:「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了。
       某晚,宋源亲自带著望远镜,趴在苏医生诊所对面的墙头上,我就不信,本大爷亲自出马,还抓不住你的小辫子!
       苏医生诊所里面,依旧亮著那盏橘红色的灯,苏致信靠在椅背上,歪著头看书,他没有戴眼镜,领带被扯松了,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三颗,露出里面一小块皮肤,被灯光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他脸上的线条本就很柔和,只不过因为平时眼神太过凌厉,眼镜片太过冰冷,总给人一种冷硬之感,而此刻苏致信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再加上那格外温暖的灯光,彷佛和白天换了一个人似的。
       宋源趴在墙头咬牙切齿,果然是个老狐狸,你到底还有多少面目啊!
       他想起自己中枪的那个夜晚,扶在自己後脑上那只温暖但坚定的大手,那柔和的橘红色灯光,和自己恍惚间看到的那个洁白的,彷佛天使羽翼一般的人影。
       宋源产生了一种错觉,他简直要以为救了自己的,一定是这个灯光下的苏致信,而不是白天里那个气焰嚣张、尖刻冷漠的苏致信了。
       苏致信显然没有觉察有人趴在外面对著自己腹诽,他倚著椅背看书,用一只手支著额头,扯松的领带斜斜的搭在肩膀上,眼睛里看著书,头脑里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沈,周三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上午两节大课,下午一节大课,还要指导研究生的实验。
       整整八个锺头站下来,说话说的脑子里都嗡嗡直响,脚软头晕口干舌燥,没有胃口吃晚饭,只灌了一壶浓茶,这才觉得清爽些。
       想睡觉,可这资料却不得不看完,他自从进入四月分以来,一直在做自己的博士学位论文报告的开题,一些基础工作,比如资料的汇集分析,半点马虎不得,工作再忙,拿如今流行的话来说,时间就像乳沟,挤一挤,也总会有的。
       又如他的某位恩师说的,学习,要以三余为之,所谓三余者,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
       苏致信苦笑一下,当初听老师如此碎碎念,不过当个笑话来听,哪里想到自己还真的有这麽用功的一天?
       苏致信其实并不是个太勤奋的人,别人是七分勤奋,三分天才,他最多只有两分勤奋,七分天才,剩下的那一份,不过是小聪明。所以当他不得不努力读书的时候,一般都是皱著眉头,很不情愿的。
       其时已经是夏初了,夜晚很凉爽,宋源整个人软趴趴的伏在墙头上,看著苏老师在温暖的灯光下昏昏欲睡的打瞌睡,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困乏了起来,老话说得真没错──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仨月。
       终於熬到夜里十一点锺,苏老师打著呵欠落下诊所的防盗门,开著蹩脚的二手车风驰电掣、歪歪扭扭的呼啸而去。宋源也迷迷瞪瞪的溜下墙头,回家睡觉。
       边开著车,边骂娘,真是没劲透了,盯了一整个晚上,不但那姓苏的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没做,就连一个上门被宰的病人都没有!这苏致信,难道真是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匠?
       自从宋源上次险些被人要了小命之後,宋六就再不放心儿子一个人住在外面,他虽说自来是不溺爱儿子的,但事关宋家独苗的性命,还是半点马虎不得,日日都严令宋源回老宅过夜,另派了手下保护。
       宋源近来一次比一次回家晚,宋六不免问起儿子都去做了什麽,宋源哼哼哈哈和他老爸打太极,只说最近场子乱,捣乱的加倍多起来──我很忙的哦!
       最近场子的确是很乱,宋源倒也没算说谎,老头被儿子一番半真半假的话忽悠忽悠,也信了两三分,只觉得儿子长大了,不愿让自己多管,而且从宋源小的时候起,他就从来不是溺爱的家长,当下也不再多问,暗地里却派了人手,进进出出的暗中保护著儿子。
       几天之後,宋六手下的保镖回来覆命,说是少爷近些天总在B大医学院附近来回出没,每天晚上就摸进一处居民区,在社区里一家名叫苏医生诊所的附近蹲著,也不知是在干什麽。
       宋六听了,皱眉沈思,半晌又咧开嘴笑,笑了笑之後,又皱眉头,脸上的表情翻来覆去,精采万状。
       老头在屋里来来回回踱步子,之後下令,把儿子身边的保镖数再加一倍!
       真是的,儿子最近回家越来越晚,当真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宋源的确是回家越来越晚了。
       最近宋源经常在思考一个问题,是不是人人都有偷窥欲?要不然哪里来的那麽些偷窥狂呢?偷窥一个人,还真是会上瘾的。
       他觉得自己以前挺正常的,压根没有这方面的变态爱好的一点萌芽,可现在,每每他看著苏致信一本正经,衣冠楚楚的从家门口走出来时,心里总有一种特别怪异的满足感:别看你现在人模狗样的,我可知道你昨天晚上在诊所里趴在桌子上睡觉,口水流了那麽一大滩!
       很满足,很变态。
       其实苏致信不只是每天晚上睡觉流口水,有时会有人来看病开药,苏医生为了钱,笑的还是很温柔的。
       第一次看见他咧开嘴笑的时候,宋源险些被吓得从墙头上摔下来──这人除了狞笑和面瘫两种表情之外,原来还会这样正常的笑!看来金钱的力量是无限滴!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家夥笑起来,嗯──还不错。
       苏致信晚上很少会戴眼镜,脸上少了那冰冷锐利的两块玻璃,整个人凭空多了几分柔和,不知是因为灯光还是因为什麽,连眼神都软了三分。
       宋源趴在墙头握著望远镜,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为了什麽才来的,只为了偷窥而偷窥。通过苏致信,他窥见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很多年来,与他完全隔绝的世界。
       宋源不怕被发现,所以他体会不到真正的偷窥狂那种紧张又兴奋,肾上腺素急速窜升的快感,所以,他还不算真正的偷窥狂。
       当然,这麽深奥的道理,宋源粗人一名,根本不懂,所以他觉得自己好端端的从黑道大哥变成了偷窥狂,心里很是懊恼,越是懊恼,就越是控制不住的去偷窥,越是去偷窥,就越是恨上了苏致信──都是你害的,我现在变成偷窥狂了──典型的黑社会人士的逻辑方法。
       恨归恨,日子越久,宋源就越发发现苏致信的不一般。
       他本以为苏致信就是一个贪财的变态怪医,可日子久了,才发现,这人身上很矛盾。
       苏致信很喜欢钱,可有一次,一个乞丐靠在他诊所门外避雨的时候,苏致信打开门让那乞丐进去避雨,给他吃便当,给他沏了自己的极品茉莉花,明明是个年轻力壮、身无残疾的乞丐,但还是掏出钱包来给了他些钱,让那乞丐一直待到雨停,才关店离开。
       宋源趴在墙头上,冷风吹著冷雨浇著,好生羡慕那个乞丐!
       苏致信很受女性的欢迎,上至女老师,下到女学生,几乎成了B大医学院的全民偶像,差不多每天中午都有被装饰成各种心型的爱心便当吃。可他偏偏立身严谨,对每个人都很礼貌风趣,哄得她们笑呵呵的高兴离开,但从不对谁更加亲近,快一个月了,也没见他和哪个女性单独出去。
       就算应酬,也是和一群秃头凸肚的官僚或是老教授们,去的全部都是一些老头子才感兴趣的茶馆戏楼,时下流行的什麽泰式足疗、日式按摩、芬兰式洗浴,从来都不沾一边。
       苏致信很爱整学生,整的学生哭笑不得,可最後还是会说:苏老师是最好的老师。因为苏老师不管有什麽事,从来没有耽误过一节该上的课。因为苏老师非常护短,惹我不要紧,欺负了我的学生,老子让你吃不了兜著走!
       苏老师很懒惰,宁可每天吃难吃的外卖便当,也懒得做饭,可每次上完实验课,都是一个人留下来整理打扫解剖室,不像大多数老师那样,把自己带的研究生博士生当作廉价劳动力使唤。
       苏老师这样,苏老师那样……
       宋源觉得自己快得病了,满脑子转著一个人的名字,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名字──苏致信苏致信苏致信……
       每天不看一眼那个橘红色灯光下,特别柔和的侧脸,简直要连觉都睡不好了。
       苏致信的世界,是他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世界。
       说起来奇怪,苏老师其实很有些野生动物一般的直觉。被人天天盯梢跟踪将近一个月,虽说宋源做的隐蔽,但总归是有些觉察。
       这天苏致信坐在诊所里,两条长腿很没形象的翘在桌子上面,搂著茶壶喝茶,看看门外,那辆天天都在附近出没的黑色land rover又停在了路边。
       最初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只觉得是社区里新来的住户,後来见那车每每停在自己诊所附近,却从不见有人下来,又加上最近心里总是感觉毛毛的,好像有谁在背後盯著自己一样,不免心中起疑。
       苏致信放下茶壶,眉毛挑一挑,站起身来,走进了诊疗室的後门。
       因为这间诊所是一间三室两厅的民居改建的,阳台装的是诊所正门,在楼道里面,还有一道後门,苏致信也没有关灯,只起身从楼道里打开门,悄悄从楼後溜出去,藉著路灯的亮光,四下转了转──果然!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趴在墙头上,举著望远镜,对著自己的诊所看得正焦急呢,边看还边嘟哝著:「怎麽还不出来啊?便秘了?」
       苏致信冷笑,接话茬说:「你说谁便秘了?」
       那黑影「哎哟」一声从墙头上摔了下来,「你你你……」结巴之後就失语了。宋源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吓的声音都颤抖了。估计他被人拿刀追砍的时候,都没有这麽害怕过。
       晚上有些阴天,宋源待的地方又是暗处,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苏致信根本看不清楚那个人是谁。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看清了,一时半会也想不起这人是哪棵葱,只以为是寻常的变态,当下揪住宋源的脖领子,使出了一个过肩摔。
       别看苏致信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介书生,力气其实著实不小。
       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了医生的体力,尤其是法医和外科医生,一台大手术,七八个小时都得站著撑下来,寻常人物哪里有这等实力,更何况苏致信这一摔,出手俐落狠辣,一看就是实战经验丰富,加之一身医生特有的怪力,宋源又没防备,当下就被摔了个狗啃泥。
       宋源也是个人物,从小到大,打架斗殴无数,挨了这一摔,爬起来就下意识的一拳砸出去,砸空了,膝盖窝里挨了一脚,跪倒在地,背後又是一拳,再次摔个狗啃泥。
       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宋源简直被打蒙了,他记得自从把那个欺负了自己好几年的大个子同学打休克之後,就再也没有这麽被动的挨揍了,这苏致信竟然几秒锺之内把他打倒两次!
       宋源不是什麽有气节的英雄,有气节的傻英雄当不成老大,宋源很俊杰,识时务的那个俊杰,他被苏致信的一条腿压著脖子,半边脸贴著地砖,声嘶力竭的喊:「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苏致信坐在宋源背上冷笑:「那咱们就好好说说,先说你在这里,拿著望远镜,是在看什麽?」
       「看你啊!」宋源回答得特别铿锵、特别理直气壮。他就知道,犯在苏致信手里,胡说八道是没有出路的,唯一的出路就是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呃……」罪犯这麽爽快地就认了,苏致信反而有些失望,心中暗想,我还没有严刑逼供呢,你就招了,太没意思了!「那你看我干什麽?有什麽企图?给我老实交代!」
       这位还真拿自己当作是警察了!
       宋源「哎哎」叫了两声博取同情,换来的是脖子上压著的腿又紧了几分,放弃,老实交代了:「那个,呃,你有一天划了我的车……」
       「你说什麽?这怎麽可能!」苏致信恼羞成怒:「我开车的技术,那是……」想吹嘘两句,又觉得太过不切实际,改口道:「那是,是差了一点。但你也不能血口喷人啊!」
       「没有没有,我没乱说,我这里有证据。」指了指背包:「里面有停车场的录影带。」
       苏致信不客气的翻他包,果然有,口气不由得缓和了下来,问:「那你为什麽不直接拿了这个向我索赔?在这里偷窥是什麽意思?」
       宋源见苏致信的腿松了松,爬起来说:「这个,有些原因。」
       此刻月亮出来了些,正好照在宋源脸上,苏致信指著宋源的脸:「是你!」
       「嘿嘿,是我。」宋源有些腼腆的傻笑。
       下一句话他却险些被撅个跟头,苏老师问:「你还活著呢啊……」口气还挺惋惜的。
       「喂,我说你这是什麽意思啊!」宋源怒:「啊不对不对,你不是问我这是干什麽麽?」
       「对,你要干什麽?」
       宋源用手撸了撸头发,告诉苏致信自家老头宋六自从听说他之後,一系列的反常,又问:「老头说你是他的故人之子,你们早就认识?」
       苏致信愣了愣,半晌才点头说:「故人之子,也算是吧,你竟然是那个宋老六的儿子。不过我可不想和宋老六扯上关系,我是良好市民。这麽说,你就是好奇我的身分,才跟踪我的?」
     
       恶质法医纯情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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