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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谁是谁命中注定的缘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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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是谁的爱情孤儿
     
       文\/南在南方
     
       一
     
       天爱花园门口,衣莲站在雨中,就那样淋着,像是电视里失恋里的女主角。这期间,她的手只动了一下,抚了一下胸前挂着的一个心形饰物。
     
       与其说她等一个人,不如说她在接近一个人,一个叫祁边的人。他们见过几次面的,他问她的名字,她让他叫她衣莲。
     
       一辆别克开进了小区门口。衣莲?一个男人摇下车窗看着衣莲。那男人下车,打开车门,把他的西服披在她的头上,扶她进去。她没有说话,也没哭,只是顺从了。车里正放着音乐,很老的《加州旅店》。
     
       你怎么在这里啊?
     
       你怎么在这里啊?
     
       相同的问话,衣莲不想过早地暴露了心思。
     
       从后视镜里她看见他的眼睛正看她,当然她也在看他,目光在镜面一闪,然后错开。他脸上有了笑意,很浅,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回到家,他进了浴室。衣莲站在客厅里,眼神突然就迷茫了,她看到一张很大的照片,长发半遮了右眼右脸,于是左眼左脸无限美丽着,照片中的女子有花瓣一样的唇。衣莲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巴,她想她也有这样的唇。
     
       祁边出来时,她恰到好处恢复了常态。祁边说,水放好了。她看着他微笑,然后进了浴室。浴缸的水还有微澜,在此之前,一只手试过水温。水温正好,浴巾干净,他的衬衣沙滩裤摆在浴巾的旁边。
     
       当那一缸温水包围了她时,她忽地眼泪落了下来。这里的一切,她似曾相识。
     
       二
     
       她忽地打了一个喷嚏,他端了一碗姜汤要她喝,说是感冒。说着伸手抚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个举动很自然,当然她也没有躲。他要她去休息,说如果出了汗就可以把感冒消灭在萌芽状态。她再一次顺从。他给她压了被子,掩上门出去了。
     
       那一觉睡得好沉。她醒了,房里很安静,但大米的香气却告诉她,祁边没有离开。
     
       衣莲是在一个酒吧里见到祁边的。他坐在那里无声无息。可他一直都是这个酒吧的经久不息的话题:身家千万的王老五,这一点似乎都无异议,他是一个成功的地产商。情感方面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他是个情痴,一种说法他是被一个女人抛弃而无法自拔的可怜虫。
     
       衣莲注意他很久很久了,他在她的明处,她在他的暗处。她不是私家侦探,她在一家广告公司当边缘模特。
     
       那个晚上,祁边抬起头时,她的目光没能如平日那样迅速转移,被捉了现行,四目相对。她的目光没有退路,最后是祁边收回目光,举起了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她径直走近他,从他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将他的打火机顺着裤子很牛仔地一擦,点了烟,却咳嗽成虾米样子。
     
       他笑了,从她手里接下烟摁熄了。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你就叫我衣莲。他说他好像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她笑得花枝乱颤,直说他这个抒情过于俗套,又说也可能,前世未必没有见过。
     
       他怔了怔,也笑。认识了。从那之后,再去酒吧,两人就相对而坐。她喝她的茶,他喝他的酒。他不太说话,她呢,分明是有很多话要说,却紧闭了叶子一样的双唇。
     
       有一夜,衣莲要他做一个选择题,你愿意吻女孩的手臂,手背,还是手心?他吃惊地看着她,为什么是这个题?
     
       衣莲说是最近在杂志上看到的。他说他还是吻手背。衣莲没有问他为什么“还是”,只是告诉了他答案:那就说明你是一个情圣。你懂得掌握男女感情,也会创造温柔贴心的气氛与情感,你比吻手臂的人好色,比吻手心的人善解人意。他低下头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没有变。
     
       她的眼睛突然湿了,从那一刻起,她发现他真的如同传说中的那般可爱……
     
       祁边轻轻的敲门打扰了她的怀想,她说她醒了。他端了一碗绿绿的稀饭,原来把白菜的叶子切成丝,等稀饭煮好了下进去,他说这叫青丝稀饭。
     
       她吃稀饭,他坐在那里看她吃,目光似兄似父地温和。她吃完饭说,她得回去了。他不同意,一定要她在这里住下。
     
       她妩媚地笑了,在你这里过夜?他说,为什么不可以?她说,那你睡哪儿?他说,外边有沙发。她说,可是我害怕。他说,那你把这扇门开着吧。她说,我还是害怕。他说,那我睡地铺。她呵呵笑了,这么大个床,一起睡吧。他说,也不是不可以。语气安定。
     
       三
     
       相比白天,夜晚的危险系数高一些,尽管衣莲试着验证什么,将胳膊放在被子外面,或者支起头斜着看他,他会拿住她的胳膊放在被子里面,目光不避,但那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衣莲很喜欢这样的结果,她压根儿不希望发生什么,甚至还做了一些预防。
     
       衣莲醒来。昨天淋湿的衣服,摆在她的身边,祁边帮她洗了。这多少让她有些难为情,毕竟是她的贴身衣服。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去了客厅,她再一次看墙上的照片,看那个女子左脸和花瓣一样的嘴唇,很入神。
     
       他说,她叫天爱。也许他想告诉她这个女子一些别的,但她阻止了他。她说,不好意思,我只看看。他说,我一直等天爱回来,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她说,痴情是一件苦差事。各自叹息了一声,又相互看了一眼。她和他告别了,一个人走出天爱花园,她看了一眼昨天站过的位置想,祁边会不会想她是在做秀?
     
       祁边的第一个房产项目名字叫天爱花园,谁也不知道天爱是个女人的名字。衣莲知道。
     
       那一夜之后,衣莲和祁边在酒吧常常见面,相对而坐,慢慢地喝茶的喝起了酒,喝酒的依然喝酒。衣莲常常有些醉意,祁边走时,她随着他。谁都知道衣莲喜欢上了祁边,当然也有人说她傍上了大款。衣莲一点儿也不在乎。
     
       有一个晚上,祁边一定要给她讲天爱,他的神情不容拒绝。他说,有很多女子试图了解天爱,他不说,因为她们想从天爱的故事里找到突破口来突破他,而他心如死灰。
     
       衣莲问他,如果你对我讲了是不是意味着死灰复燃?他顿了一下说,我真的像是在哪里见过你。
     
       故事从四年前说起,天爱很清纯,我认识她的时候,她穿着连衣裙,那时她大学毕业不久。那天也是下着雨,她淋在雨中那无助的样子让我心疼。那天她接到了男友的分手电话,她留学加拿大的男友弄到绿卡。我无法开导她,只说些失恋未必是件坏事这样的大话。
     
       我爱上了她。她忧郁的脸上渐有笑意,她像是一个天使,给了我无数的美好。但是,她突然变了,爱上一个加拿大留学生,她对我说。她终是忘不了她的初恋,她想到加拿大去。我试图挽回,可是我下午我去她那里,在门外却听见她的呻吟声。这样的声音对于我来说,是个侮辱。
     
       她欺骗了我,是一年之后……天爱走了,我突然觉得我是个孤儿。
     
       祁边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来,语不成调。
     
       衣莲笨拙地亲吻了祁边,衣莲说,至少还有我。
     
       四
     
       祁边墙上照片上的女子,很久之前衣莲就认识了,她叫天爱。天爱永远只有二十二岁,她躺在床上等上帝带走她,有很多不舍,但她无能为力。那时,衣莲还在上高中。衣莲精神好的时候,会给她讲一道数学题,更多的时候,她会说祁边。
     
       她说,如果没祁边,她就是一个爱的孤儿。她说,她从八楼的窗口一直看着街道,她知道祁边会来看她,她要给他一种声音,让他心死的声音。她在门后面,他在门外边,她呻吟了,她想给他听一种男欢女爱的声音,但最后却是疼痛引发的声音。她听到脚步远去,绝望而美丽地哭泣。在她离开人世之前,她成功地让他离开了她。
     
       那时衣莲还不完全明白男欢女爱的含义,可是她哭了。
     
       天爱说,祁边喜欢吃她做的青丝稀饭。天爱说,祁边只会亲吻女人的手背。天爱说,祁边是一个难得的男子。天爱说,如果你长大了,你去看他,他还没有成家,你就可以嫁给他。
     
       天爱死于心脏病……天爱走时,将脖子上的项链给衣莲,坠子是心形的盒子,里面有祁边的照片。天爱说,有了这个,你回头好认识他。
     
       这些衣莲不告诉祁边,但是天爱嘴里的祁边却陪着她度过了青春期,很多男孩想打开她的心门,可是她心里只有祁边。那么多的日子里,她无可救药地发现祁边成了她远程的初恋。
     
       衣莲说,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初吻,初恋,初夜,能和一个人完成,而且相伴一生,是美好的。
     
       祁边再一次想起天爱说这话紧跟着的一句话是,这几样我想给你,可我一样也不能给你。
     
       祁边的眼泪再一次流下来,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她,你到底是谁?
     
       衣莲说,我本名叫天姿,与天爱同父异母,是天爱的妹妹。隔了时空埋伏,隔了死去活来,两个人拥在一起。那个心形的饰物还在她温暖的怀里。
     
       西瓜霜含片和舒乐安定
     
       文\/新鲜旧情人
     
       董小武和姜绚是在少年合唱团认识的,小时候的董小武,长得清清瘦瘦的,戴一副黑边眼睛,看上去特别斯文,合唱团的女孩子都特别喜欢和他在一起玩,丢沙包,跳房子。那时候姜绚也很喜欢董小武,所以就每天远远地看着他,她不敢接近他,姜绚太胖了,她在合唱团的制服都是特别定做的,合唱团的孩子都不喜欢她,董小武老爱叫她肥妹。
     
       董小武15岁的时候就开始变声了,唱歌听起来像是鸭子叫,所以他就退出了合唱团,他走的时候特别伤心,也有很多女孩子偷偷地哭了,但是姜绚没有哭,她买了一盒西瓜霜含片,本来想要那天偷偷送给他的,可是他却要走了。看着董小武捧着一大叠乐谱,穿过文化宫的阶梯教室,消失在长廊的转角,姜绚躲进更衣室里把一整盒西瓜霜含片都吞到肚子里了,后来老师发现,送她去医院洗胃,长长的管子一直伸到胃里,她就一直趴在椅子上吐,吐得眼泪一个劲地流,她也不知道,是因为胃里难受,还是心里难受。那次折腾之后,姜绚整整瘦了一圈,可是她一点也不开心,她再瘦,董小武也看不到,瘦了又有什么用。
     
       董小武再遇见姜绚的时候,隔了整整七年时光。那年他大学毕业,在广电中心实习,上班的第一天,姜绚一眼就认出他了。他还是十年前的样子,清清瘦瘦的,只是那副黑边眼镜换成大一号的了。他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他的指导老师,原来他一直都喜欢的那个唱片骑师就是她,她不说,他都不敢相信,她变得特别瘦,特别瘦,穿一件男装风衣,显得空荡荡的,也许因为瘦,就显得眼睛特别大,但红红的,有些肿。他想,也许总是做深夜节目的缘故吧。
     
       很晚下节目的时候,姜绚要董小武陪他去极地DISCO,那是董小武第一次去极地。他们在四楼找了位置,脚下的地板是透明的,正好能看到下面舞池的灯光,姜绚说她最喜欢坐这个位置。那晚姜绚喝了很多酒,先是喝喜力,后来喝杰克丹尼,醉了,就到三楼摇头,舞曲很HIGH,气氛很好,因为是弹簧地板,董小武老是站不稳,姜绚便伸手去扶他,他握着她的手,一刹那竟有些手足无措。
     
       快天亮的时候,董小武送姜绚回家,一直到她家的楼道口,她都不肯放开她的手。董小武又把她抱到楼上,给她放好洗澡水,然后跑去楼下买早点。等他再折回来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开着,姜绚光着脚站在浴缸里,白色的舒乐安定散了一地,他疯了一样想要抱她去医院,她却只是笑笑,我还没来得及吃呢。他不相信她,还是一路跑着把她抱进了附近的医院。她真的没有吃,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姜绚对董小武说,你可以抱我回家吗?董小武愣了一下,然后把姜绚紧紧地抱在怀里。
     
       那天,董小武在姜绚家的地板上一直睡到黄昏,姜绚本来是睡在床上的,睡着睡着,就滚到地板上,滚到董小武的怀抱里了。醒来的时候,她说,刚刚你抱我去医院的时候,我趴在你的肩上,听着你的心跳,觉得特别安心。我没有想自杀,只是每天失眠,就吃两片舒乐安定,你开门的声音吓到我了,所以才把药片撒了。董小武心疼地揉揉她的头,转个身继续睡,姜绚从背后抱着他,把脸埋进他后脑勺的头发里。本来她想告诉他,过去,从前,曾经,她为他吃过一整盒的西瓜霜含片。
     
       晚上录节目的时候,董小武在备播室选歌,突然就看到那首蔡琴的《渡口》,从前在合唱团一起唱过的歌,董小武建议姜绚用这首歌做节目的主题歌,姜绚觉得不适合。上节目的时候,董小武自作主张,用那首歌做了垫乐,老是跳碟。一下节目,姜绚便冲董小武喊,到底你是唱片骑师,还是我是唱片骑师,请你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好不好?董小武没有说话,换了衣服便走了。
     
       路过极地DISCO的时候,董小武突然好想进去喝一杯,还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位置,透明的玻璃地板,可以看见灯光妖娆闪烁,董小武像鸵鸟一样把整个身子陷进沙发里,瓶子里的酒越来越少,烟灰缸里的烟头越来越多,那一刻,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贼洗过一样。
     
       第一场DISCO结束的时候,灯光突然就暗了,DJ换了舒缓的音乐,居然就是蔡琴的《渡口》,重新合成的舞曲版本。透过昏暗的灯光,董小武朝着放音乐的那个唱片骑师看过去,他戴着黑色的大耳机,闭着眼睛站在调音台旁边,旁边站着一个女孩子,老是在拽他的胳臂,还不停地冲着他喊,可他却戴着黑色的耳机,装做听不到。隐隐约约地,董小武看见那个女孩子就是姜绚。董小武想起晚上姜绚朝他喊的样子,就和现在一样凶。一样的音乐,不一样的男孩子。
     
       姜绚喊了半天,那个男孩子也没有搭理她,只是把音乐开得更大声,姜绚突然把音乐一关,就哭着跑开了,整个DISCO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昏暗的灯光里,只有她的哭声异常清晰。也只是刹那,音乐又重新响起来,让人觉得恍惚,那哭声是否真的存在过,而蔡琴依然在一遍一遍地唱: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董小武赶忙跟出去,姜绚拎着手袋歪歪扭扭地走在昏黄的路灯里。他远远地看着,午夜的街,清冷而寂寥,两个人拖着长长的影子,一前一后地走着,那么落寞。
     
       董小武一直跟到姜绚家的楼下,一直看着她穿过楼道口。透过那扇临街的窗,他看见她的灯亮了,他就坐在路边的隔栏上,一直看着那盏灯,那一刻他忽然就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记得有个DJ在节目里说过,当你看见一个人难过的时候,你千万不要跟着难过,因为两个人难过,难过就会加倍。董小武又想,如果两个人难过,也许难过就会减半。他不知道自己的难过,会让姜绚更难过,还是不难过。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董小武忽然接到电台的电话,通知他晚上正式上节目,因为姜绚住院了。董小武赶到医院的时候,姜绚已经洗过胃了,医生说她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不过已经脱离危险。姜绚看见董小武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可以抱抱我吗?
     
       姜绚又说,董小武,你知道吗,我曾经喜欢过你,在儿童合唱团的时候,后来你走了,我很难过,合唱团的另一个男孩子就老陪着我,我不喜欢他,可是他一陪就陪了我七年,现在我喜欢他了,可是他却不喜欢我了……
     
       董小武就想起极地DISCO的那个唱片骑师,原来,他也和她一起唱过《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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