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生之年遇到你(4)
跟一个善良的人在一起，
就算再不靠谱，
也会有快乐的人生。
冯一北，你什么时候能靠谱一点
文\/浪漫灰
2008年5月12日
14点28分发生了什么，就不用我再说了。我说的是4天后，相邻城市的、和我在网店上“团”过A货包包的一个团友，在QQ上非拉着我跟她去灾区做志愿者。她很热衷于慈善事业，就像这次，她非要去地震灾区，还一定要去重灾区，目前她那个志愿者团队只有她一个女的，她想再拉个女伴。
其实不是我不愿意去，只是那里余震不断，像我这样脆弱的人，去了恐怕也是添乱。我让她联系别人。她说别人全不如我善良，她们肯定不如我答应得痛快。
说到这份上，我还能说不去？
然后就核准出发时间，他们车队去四川需经我所在的城市，她让我等在国道入口处即可。下线前，团友暧昧兮兮说起带队队长，是个很靠谱的公务员，仕途明朗，长相俊美，27岁，未婚，也没正式的女朋友，示意我抓住机会。
我赶紧打断她：“拜托，我们是去救灾，不是去风花雪月的。”
“哼，等见了他的人，你想的就不光是救灾了。”最后，她说“长相俊美”的公务员叫冯家伟，出发那天他的车在最前面，我第一个见到的，就会是他。
2008年5月17日
早晨7点，我背着双肩的帆布包站在国道路口。
一辆墨绿色的POLO车正在路边的加油站加油，车门大开，音响哇啦哇啦地响，车主仰靠在座位上休息，脸上遮着一块纸板牌子，上面隐约写着“我叫冯XX”。
难道是冯家伟？起得太早，所以趁加油的时候瞌睡几分钟？纸牌子是为了到灾区跟队友们走散而辨认的？我一向认为我很有推理能力，便不由得朝车里看，想透过纸牌子看清他是不是长相俊美。
他忽然掀掉纸板，迈着长腿走出来，用街头小混混调戏老实女生的口气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
我吓一跳，但还是问他：“你是不是姓冯？”
“没错。”他笑起来的样子是一副欠揍的美男样儿。
我继续确认：“你叫冯家伟？”
他吹了一声口哨：“老天，你真是个小巫婆，通灵啊。”
我伸出手去，告诉他我的名字，说我是等在这里准备加入他们队伍的志愿者。他挑挑眉毛，又吹了一声口哨：“当代花木兰啊。”用一双大得出奇的手攥着我的手不放。
我使劲地抽出手，心说那位团友是不是收什么黑心钱了？把这么混账的男人说成靠谱？长相俊美倒还是真的。
我扭过头去，不再答理他，等我那位热心的团友到了再说。他却靠过来：“哎，你这样太古板了，对男人没吸引力啊。”他一边说一边取下我的眼镜，把我绑成一束的头发用他的食指卷了几个卷，贴在我耳边。我被他的举动吓住了，目瞪口呆地傻站着，忘了反抗。他歪着头，坏笑着打量被他“改造后”的我：“嗯，有点风情味道了。”
我终于回过神，想狠狠抽他一个嘴巴，包里手机却响了，是团友，她说父亲突然发病，她不能去灾区了，她已经托冯家伟照顾好我。
我压低嗓音问“长相俊美”的冯家伟到底干什么的？怎么跟小痞子似的。
“你见过他了？不可能，我刚跟他通完电话，他说还没见到你呢。”
那眼前这是谁？我像瞪贼一样瞪着这个“李鬼”。他一屁股坐在汽车前盖上，若无其事地抠手指甲里的黑泥。我这才发现，他的一双手黑糊糊的，这人不会是个犯了什么偷窃罪的流窜犯吧？
这时，开过来一个4辆车的车队，拉着水和方便食物，前面是一辆黑色奥迪，停在我身边，下来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端正男人，用优美的男中音说：“你好，我叫冯家伟，欢迎加入我们。”轻轻握一下手，我便上了他的车。
我从车的后视镜里看到“李鬼”开着POLO跟在后面，在心里生气地骂他，该死的男人，跟着我们干吗？可又想，要是他不跟上来，也许我会更生气。
2008年5月19日
中午，我们终于到达四川什邡。我们这个团队主要是帮老百姓搭建帐篷。救援帐篷一直不够用，冯家伟用买来的塑编布，居然搭出了带窗户的帐篷，灾民非常喜欢，夸他技术过硬。
志愿者的日子简单而忙碌。队里有个叫小陈的，偶尔会拿着相机，拍几张照片。至于“李鬼”，第一天到灾区就不见了。小陈带来一个微型笔记本。他说天涯论坛上说，有偷窃犯混进了灾区，明偷暗抢废墟中的一些贵重物品和现金。他怀疑那个来历可疑的“李鬼”。我想起他那双嵌着泥的黑指甲……可我还是替他辩护，说他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冯家伟看看我，没说什么。
第三天，我们在什邡下面的一个小镇见到了他。他的墨绿色POLO车被落石砸得坑坑洼洼，人也狼狈不堪。
冯家伟正帮一个老乡家搭帐篷，大太阳晒得他一头汗。我递给他一条湿毛巾，他微笑着接过去。我路过“李鬼”身边，他忽然开口：“你和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混得还挺熟。”
“你才是伪君子，还冒用人家的名字。”我不客气地回击他。
“哎，我什么时候说我叫他那鬼名了，是你自作聪明地那么认为。我叫冯一北，比他那破名有文化多了。”他回击我。
“哼，没有人家的号召力，也没人家的技术能力，你也就只有在这儿发酸嫉妒的本事了。”我继续攻击他。
这回他不说话，从车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打开网络，找到冯家伟所在城市的信息网，翻出两条新闻，是冯家伟在救灾地区的图文报道，他额头上的汗珠都拍得异常清晰……
我愣住的时候忽然开来一辆警车，下来两个人，查看了冯一北的身份证，便用手铐铐住他，拉上警车，把他的POLO车也开走了。
这一幕让大家都呆住。等警车走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忽然冲出来：“警察啷个搞的嘛？小冯刚地震头两天就来这儿，用手刨出来好几个活人唦，这两天他又用车把山沟沟里的娃娃送到安全地方，是个好人嘛，凭什么被抓人？”
我赶紧拉上这个老人，找了辆车奔向当地公安局，可他已被遣送回老家。
2008年5月24日
我来到冯一北所在的城市，找到受理他案件的公安局。
事情都已经清楚了。冯一北开一家汽车修理铺，5月12号下午3点多，他正开着别人放在他那维修的POLO兜风，几个心急火燎的四川人拦住车，问他去不去四川？他居然鬼使神差地说去，于是就载着这几个人去了四川，并且又去了灾区第一线，跟当地的志愿者合作，徒手刨出好几个人，等废墟挖掘接近尾声，他才想起自己的车，理智告诉他该赶紧回去。
那个早晨，他在路边加油的时候遇到了我，觉得我探头探脑看他的样子挺有趣，后来看到冯家伟，他认为冯家伟看我的眼神比较“凶险”，便决定一路跟着再进四川，他说是想保护我的安全。他尤其强调这点：保护。呵呵，我喜欢他的强调。
可出国的车主提前回来了，发现车被偷着开走，便起诉。警察通过线索，找到了在灾区的冯一北。车主在知道冯一北是开他的车去救灾后，就慷慨起来，他说当初忘在车里、已经在灾区报废的笔记本就算了，只要把他的POLO车修得完好如初就行。他撤销了起诉。
我回到自己城市那天，团友在QQ上数落我没眼光，居然放弃一个前途似锦的公务员，去追什么偷车的男人？
其实我对冯家伟真没偏见，他就算为了仕途，有些许的炒作，但他确实在灾区付出了血汗，实实在在地干了很多苦力活，真的是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男人，尤其还很靠谱。
可世上的事谁能说清楚呢，我稀里糊涂地就跟这个不靠谱的、说不清是好人还是坏人的冯一北扯在一起了，而且，在公安局，我和他已经快刀斩乱麻地用眼神搞定了我们的未来。
冯一北说他带我一起把事业搞大。他这个当年工业大学机械制造专业的家伙，可不想一辈子窝在修理铺，想开车了只能开别人的车过干瘾。他要白手起家。
2008年5月27日
我辞了工作，带着全部家当来找冯一北。他先带我去形象设计中心，把头发烫成最流行的碎卷。他说不趁年轻把自己搞得眉飞色舞，风情万种，那是和青春过不去。
然后他开车载我去四川收购大樱桃。他在网上看到四川的大樱桃汁多红艳，灾区的运不出来，外面的买不到。他说这样的生意皆大欢喜。
汽车在高速路上飞奔。我忽然发现他开的是一辆新型的银色别克，小心翼翼地问他车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