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生之年遇到你(3)
不过他很努力让我快乐，这一点我喜欢。
但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帮着一个男人离开一个女人的时候早晚会得到报应。所以当我有一天拿着自家店里的试孕试纸显示粉红色给程昱看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不是在安全套上扎了孔。
第二天我就搬走了，换洗的衣服也不多，他们家那么整洁，所以我也不想留下一张琐碎的小纸条。我拖着行李走在路上，想了想，给苏浩打了个电话，他还在外面跑业务，我说，能不能陪我去趟医院。他说，怎么了？我声音哽咽，没什么，长了个麦粒肿。他真是好人，还在那边安慰我，别担心，我小时候眼睛也长过麦粒肿。
我第一段感情的结晶是麦子，还没有长苗就要收割。我很坦然，对于一个内心谨慎的男人来说，我已经没有青春可以去培养优良品种了。
人流手术怎么看也不像眼睛手术。我做手术，苏浩像我的丈夫，腼腆而像有过错。事实上，他才二十岁，来到这个城市，一个月工资一千五，除了房租，剩下的钱精打细算，连感冒药都不能买贵的。
我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问苏浩要了根烟，我说，怎么办，我活到这把年纪还去打胎。
小男孩苏浩说，我养你。
我心里一暖，点点头，等你把这个租的房子买下来，我就被你养，我看好你哦。
人工流产毕竟是小手术，我下午就在店里嗑瓜子。嗑好一百颗，一口气吃下去。扎得喉咙生疼，眼泪四溅。
隔壁的台湾热狗在看《非常6+1》，主持人说，恭喜你，你挑选的蛋金花四溅。我缩在柜台里不想过去看，我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怎么挑都挑了一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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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还没过去，许多病人来买感冒药，一边买，一边抱怨。为什么去年接种流感疫苗了，今年还感冒，他们以为一针下去就可以一辈子不感冒。我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想恋爱了。可是苏浩就像威力强劲的病毒，我一软弱就招架不住。
他常常光顾我的店，什么都不买，就陪我聊天。他说，你还没有断。
断什么？
因为你还在用他的香水。
我只是习惯而已。我一说出口，他就接话，你可以试试我的香水，那瓶姜兰，味道很好。
我去医药公司进药，一件泰诺一件杜蕾斯一件云南白药。苏浩帮我抱着。走在路上，他说，林美好，我一个月薪水，一千五，但我还是想追你。我没有答应，却说，我不是好女孩，上一段感情，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
不是。只因为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喜欢川菜，你把粤菜做得再好他也不会喜欢。
是的，我居然懂了，一年多来还是第一次懂得。我逗他，你这么懂女人，看来经历过很多。
我还是处男！他羞涩极了，手上却抱着这批发来的一件杜蕾斯。怎么看，都像杜拉斯小说里的小情人。
我和他的第一次，他说我不要你服药，那样对身体不好。我还看到了他的白加黑，上面写着林美好。
上帝真慷慨，赐给我一个不用感冒药的健康男人。
他的皮肤太好了，我轻轻地用手在他光滑的后背写字，林美好，苏浩，苏浩，林美好。好般配，他一转身，就把我一直抱到了天亮。
我想世界上爱上老男人的女孩一定谈过很多次恋爱。否则当我们跨过那些青春优良的年轻男子奔赴老男人疲软的怀抱时绝对会后悔得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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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冬天的尾巴上还发生了一件事，我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打了一顿，她临走时说，你让程昱发现我的事，你以为你的小聪明可以替代我，老娘现在还不是要和他结婚了。
我被打得用了云南白药也没有用，脸肿得像回锅肉。在我被打的时候，程昱那个谨小慎微的男人站在远处的一棵树下，搓着手明哲保身。
其实最奇特的是我在第二天又见到了那个老男人程昱。他不知道是好心还是坏心，他说，你不祝福我，我也不祝福你。你以为你是王菲？和小弟弟玩，王菲和谢霆锋分手都10年了，谢霆锋都有两个小孩了你知不知道？
我用尽全力把昨天得到的巴掌还回去。这个男人被我扇得头昏眼花。可是我很清醒。我非常清醒。我知道，我没有更多的精力可以消耗。凌晨两点和苏浩在深夜的高速公路上狂飙，第二天骨头像散架似的上班去，身边的苏浩却仍是生龙活虎。我不由得在心里倒吸一口气，思忖着自己是否有足够的精力将这场恋爱进行到底。
一段分开的感情可以重新开始，那么一段开始的感情也完全有无数变坏的可能。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没有告诉苏浩。我想，如果我开始怀疑这段感情，那么这段感情根本就不值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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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一些事，我突然不想和那些药有联系了，它们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病人，没有一点战斗力。我想去考研，成为男人、女人之外的第三种人——女博士。药店交给了我妈，她说经常有一个年轻小伙来店里称体重，可是他身材那么好。我笑一笑，你把体重磅撤掉，没准第二天他就会来买白加黑，和你套近乎了。
复习功课时，我每天抽半个小时上上论坛，看看别人的喜怒哀乐。论坛里有人在贴关于杜拉斯在越南西贡的故事。老套的故事还是让小姑娘们感动。与此同时，苏浩用论坛短信说，林美好，到了明年，我就能交房子的首付了，我能不能申请先养你？
我比你大5岁，你20岁，我已经25岁，你35岁的时候，我已经40岁。我回复。
他说，你不能这么算，你70岁的时候，我65岁，我们都是老人，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那么这样的沟壑要过完一生才能填平？
正因为这样，一生才真正珍贵，他说，就像论坛里说的杜拉斯，从17岁开始写作，恋爱，但直到她70岁的时候，《情人》拍成电影后，她才广为人知。17岁到70岁，就是一个女人的一生。正因为如此，当听到那句，相比你年轻时的面容，我更爱你饱经沧桑的容颜，杜拉斯奶奶才会感慨万千。
晒客们最近在晒的是自己的小情事。我想了想，还是在论坛贴出了我们的姐弟恋，多数人都不祝福。这一次，我却一点也不在意。我在帖子下面回复：如果你不祝福现在20岁的他和25岁的我，可以。但如果当65岁的他和70岁的我站在你们面前时，请不要吝啬，请努力鼓掌、大声赞美。
请看好我，和我的小男人。
不是万物变幻太快，是这个世界不明白。不明白有的爱要不晚不早，恰巧才美妙。
被嫌弃的飞鞋小姐的一生
文\/Mono
1．饼干先生
大二，返校的飞机上，我在想能不能造个敞篷式飞机。以便于我能伸出手张开嘴，咬住几朵味道不太糟的云，吞下去，变只飞鸟自己飞。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空姐和餐桌一起驾到了。模糊中，我意识到坐我旁边那位先生帮我取了食物和水。等我醒来吃完了东西，很有礼貌地跟他说了谢谢。他笑笑，表情淡然且有趣。
他递过来饼干，告诉我是法国货。我贪婪地吃了两块，说这还不错。饼干先生递了张名片过来，让我有空去他的影楼做兼职模特儿。
我摇摇头说没兴趣，我不大喜欢摄影帐篷，自然就好。
他不知道套用了一句谁的话说：没有自然，只有伪装为自然的自然。我不置可否，困意又一次把我席卷入梦。
取行李的时候饼干先生递给我一张宝丽莱照片说，以后在飞机上睡觉要保持优美的姿势，有空联系哦。他说那个“哦”字的时候居然摆出了日片《被嫌弃的松子一生》中那个撅嘴+斗鸡眼的经典鬼脸。
我大笑，睡意全无，再看看照片上自己熟睡的傻样儿，笑到蹲下。
菜刀接过行李问我笑什么。见到你我高兴呗，我一蹦一蹦地跟在冷冰冰的菜刀后面。
2．飞鞋小妞
为了答谢菜刀当搬运工，我请他去中山公园的豆捞坊吃了火锅，发现这小子看到小锅里翻腾的鱼丸比看到我高兴多了。我才没空搭理他，回味飞机上遇到的饼干先生才是正经事。
菜刀有个乐团，乐团也叫菜刀，特俗。学校一有什么活动几个人就跑上台瞎弹瞎唱。什么拖拉机与大奶牛，田野上有小风吹，比尔·盖茨种钱小分队（真是非常可爱的歌名）——每一首曲子都很欠揍。他很鄙视我的不屑。他说你不懂，俺这叫新式小民谣。
菜刀很爱耍宝。不过奇怪了这样的傻蛋也有很多姑娘想勾搭。
我和菜刀的相遇很滑稽。某天，我被快速冲下楼的人群从图书馆的楼梯上撞了下去，我的鞋顺势飞离脚板，在倾倒的瞬间我抓住了鞋，无私地救了差点被砸到的菜刀。但这个家伙却笑得脸部肌肉抽筋。我穿上鞋，愤愤地冲着他说，要不是我反应快，你丫早就被鞋砸晕了。
听完后他笑得更狂了。我忍着痛飞快地闪人，回去后发现手臂上磨了一大块皮，痛死。真是又糗又搞笑。后来菜刀尊称我为：飞鞋小妞。
六一的时候我们有点熟了，他说送我一首伟大的歌以纪念我们的第一次——“相遇”。
歌名叫《美好的跌倒广告》，Music：
女主角在楼梯上
将要优美地跌倒
面无表情的人都向着你的球鞋
敞开了高温的怀抱
Oh唱歌的青年开始发笑
Oh姑娘姑娘她吓了一跳
3．飞鞋大叔
我跟饼干先生在MSN上聊得热火朝天，菜刀还是只关心音乐和大眼美女。
在爱的入口处我远远观望着。
望着望着饼干先生就杀过来了。饼干先生拐我去吃西班牙菜，拐我去动物园，拐我去看建筑展，最后顺理成章地把我拐进了他的摄影篷。灯光、饰品、衣裙、摄影师，还有我这个别扭的模特。咔嚓嚓，嘣嚓嚓，一下午的时光就这样闪没了。照片在暗房里呆着。饼干先生说我表现不错，奖励电影票一张。
在昏暗的电影院我们上演了符合人民大众想象中的戏，问题是，一个长吻是不是就划分开了暧昧与爱情的界线？这不得而知。
高傲的菜刀终于发现了失踪了一段时间的我，拉我到资料馆开始质问我。还没等我开腔他就搭话了，跟一个比你大7岁的男人恋爱了是不是。接着他居然用多拉A梦的主题曲开头哼唱了一句：可恶的飞鞋小妞你要飞向哪里去？
我望向菜刀邪恶的嘴脸挑衅道，别见不得人家幸福，你该不是又想来蹭饭吧。
他蹩脚地笑了几声说：至少得让我见见我妹夫飞鞋大叔吧。
哼，人家是高贵的饼干先生才不是低俗的飞鞋大叔。
4．菜刀泡面
我、饼干先生，还有耍酷的菜刀，尴尬地坐在川菜馆里。因为菜刀一见面就对饼干先生说了一句，我以为我来见妹夫没想到见到的是姐夫，世界真渺小。
饼干先生很利落地回答，我和她已经快分了。
前两周不是还去英国看了她？菜刀咄咄逼人。
只是顺便见了下。饼干先生连看都不看我。
菜刀就这样当着我的面撕下了这个情感玩家的面具。菜刀就是那个说皇帝没穿新衣的孩子，但是这个赤裸的皇帝却让我泪流满面。
我豪迈地点了满桌的菜，对大家说，吃吧喝吧，这是最丰盛的最后的晚餐。
很快，酒在胃里波诡云谲，原来即将逝去的爱也不过是一堆呕吐物。让人窘迫的是在洗手间外问我怎么样了的人是菜刀而不是饼干先生。
最后饼干先生拿着一张很长的收银条埋了单。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绅士。我很用力地推他。菜刀阻止了我，让他开车送我们回了学校，一路无话。下车的时候饼干先生说，对不起，再见。而不是偶像剧式的对不起，我爱你。
你去死吧。菜刀扶着我，让我冷静。在菜刀乐团的排练房里，我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又哭又闹，哭累了，就躺在小木床上昏睡。醒来后有一碗辛拉面和一杯绿茶放在床边。
菜刀一边狂点鼠标一边说吃吧，你中午狂点了那么多菜不吃，是不是想回过头来敲诈我？我这种俗人就只会煮这个。
我坐在凳子上，开吃。实话说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味的面，面的上面铺了一层cheese味道很特别，可我嘴上却对菜刀说要不是饿了谁要吃你的臭面。菜刀不理我，继续他的游戏。
吃着吃着其他三个团员也都陆续回窝了，开始冲着我们俩起哄。
吃着吃着我又开哭了，但这次流泪是因为那碗美味的韩式泡面。
5．两种相片
我又回归到了一个人的幻想生活，菜刀依旧在他具有民谣气质的音乐里浮沉。
失恋不久后饼干先生寄来了我的照片，也寄来了一张英国明信片。他说，我快结婚了。但请相信我没有欺骗你的感情，希望你过得愉悦。
不是万物变幻太快，是这个世界不明白。不明白有的爱要不晚不早，恰巧才美好。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去相信饼干先生的说法，即使是假话。有时候相信假话比较容易快乐，我一快乐就开始去烦菜刀。
我双手往桌上一搭说，小二来碗面。菜刀说你什么时候能变得稍微有点女人味。我说等我眼睛变大了能放高压电了就有女人味了，我还要留长发，穿上短裙和高跟儿鞋。到时你们去参加音乐比赛的时候让我客串一把，保证连评委一块儿迷死。
菜刀笑，那你还是就这样吧，别吓跑我们的粉丝。
我掏出饼干先生寄给我的相片给菜刀看，我问菜刀，喂，如果我变成这个样子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菜刀很不屑地说，那你还得再整整。一阵狂殴后，我借用菜刀的电脑上网。
有秘密的地方就存在偷窥与刺探，趁菜刀和朋友去买便当的时候我打开了他的相册文件夹，发现里面居然有很多我在图书馆的照片。趴着睡觉的，看窗外的，抄笔记的，半睁眼半闭眼像女鬼的……
查看相片属性。发现日期居然是在我们认识之前。
我站在天秤中间看着两端。一端是饼干先生加以修饰的精美艺术照，另一端是菜刀真实记录的自然生活照。
从自恋的角度说，都美。只是前者是由外而发的虚幻美，而后者是由内而发的实质美。
一个是给了我梦又让我醒过来的人。另一个会不会是让我清醒又给我梦的人？
6．菜刀温暖
日子依旧。上课下课逃课蹭课。
我能穿过沸腾的人群，空阔的操场，却始终穿不过一个人的胸膛。
我没把偷看相片的事告诉菜刀。尽管我有所期待，但不想那么快得知答案。有时候做做朋友反而轻松。
对菜刀而言，暗恋就是饭里的虫子。吃进去伤胃，吐出来又太恶心。
但这条虫子还是很快就被他吐了出来，恶心了大众也恶心了我。
什么是恶心呢？伟大的萨特会告诉你。而菜刀告诉我的是：很多事恶心完后才会痛快。
周四，最爱的天文选修课上，老师换了。奇怪，教室里的二十几位同学没人对此多议论。只有坐我后面的菜刀对我说，Mr.Zhou被外星人绑架了。更离谱的是临时的老师（班长客串）讲到大爆炸宇宙学时忽然说，下面请菜刀同学演讲《你是我的小宇宙》，让我很是错愕。
菜刀上台开始演讲：各位同学大家好，喏，我的小宇宙就在不远处。今天她生日，我准备把自己强献给她，并承诺以后只围绕她一个人公转。不用怀疑！她就是第二排倒数第五个座儿那位趴在桌上看不到脸的同学。
请跟我一起喊标语：菜刀少年喜欢飞鞋小妞！（大伙儿齐声）
就这样我度过了一个永世难忘的22岁生日。
菜刀递上礼物说，菜刀就是用来切菜的。不过放心，我会把你这棵菜切得足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