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蚊子打点滴
黄院士刚刚走近倒长树，忽有一物从那中空的热线通道中翩翩飞出。此物两尺多长，生着翅膀，像一只大蝴蝶。
但张国荣看清楚了，这不是蝴蝶，竟是一只巨型蚊子！
蚊子绕着黄院士转圈子……
张国荣抓起一个土坷垃扔过去，嘴里“哦嘘哦嘘”地叫，帮黄院士驱赶蚊子。
蚊子不怕土坷垃，从容躲闪着。但它很快对黄院士失去了兴趣。
这时，研究另类生物学的马院士朝这边走来。
蚊子立即更换攻击对象——它矫捷地转身向马另类扑去。
现在，蚊子绕着马院士盘旋起来。
马院士很冷静，蚊子也很冷静，他们互相观察着。
观察到最后，蚊子又放弃了马院士。
张国荣听到嗡声震耳，他成了巨蚊新的目标！
黄院士脱下衣服，要挥舞衣服援助张国荣，但他被马院士阻止了。
马院士从怀中掏出一颗枇杷果大小的药丸向张国荣扔去——
“接住！”
那巨蚊飞过张国荣头顶，突然一个“鹞子翻身”要袭击张国荣的后颈。
但这时张国荣已把药丸接在手中。
巨蚊颤抖了一下，来了个空中刹车。
这蚊子呆呆地悬停了一会儿，然后拍动翅膀飞走了。
张国荣闻了闻掌中的药丸，问马院士：“这丸子毫无异味，怎么就把蚊子赶走了？”
马院士说：“这是我跟耿医生共同研制的‘除人必胜丸’。”
张国荣吃惊道：“你们怎么研制这种伤人的东西？”
“你误会了。这‘除’并不是‘除掉’，而是‘除了’，意思是——除了人以外，都能对付，都能战胜。除了人以外，都能闻到这药丸发出的难以忍受的怪味，所以那蚊子被熏跑了。”
黄院士问马院士：“刚才我要帮张先生扑打蚊子，你为什么阻止？”
马院士说：“我还没见过这种蚊子，是珍稀种类，不能随便伤害。也可能是专门培育的新品种，尚不清楚它是益虫还是害虫。”
“蚊子还会是益虫？”
“为什么蚊子只能是害虫呢？”
张国荣要返回住所了，他将那颗“除人必胜丸”还给马院士。
但马院士说：“你暂时留在身边吧，以防大蚊子再来袭击。”
白天过去，夜晚来临。
地下又冒出个聂小倩，张国荣好高兴。
但聂小倩今天不高兴，她捂着鼻子皱着眉，不让张国荣靠近：“张郎呀，你身上哪来的怪味，难闻死了！”
张国荣闻闻自己身上：“哪有怪味？一点也不比上次难闻呀。”
他忽然想起——上次和小倩会面时，身上没带“除人必胜丸”！聂小倩来自地府，属于“除了人以外”，怪不得她受不了呢。
张国荣便掏出药丸，将它放进一个装象棋的木盒里。
盖上盒盖儿，张国荣问聂小倩：“还能闻到怪味吗？”
聂小倩嗅了嗅：“嗯，还有一点。”
张国荣便说：“我们出去走走吧，今晚月亮很好。”
他们走到梦幻般的月光下。
户外的气息好清新，各种植物的香味沁人心脾。
张国荣对聂小倩说：“在这种美妙的环境里，使人很想念诗呢。”
聂小倩问：“你想念什么诗？”
“念一首跟月亮有关的吧。”
“好。”
聂小倩等待着。
张国荣全神贯注的样子，却一声不吭。
“怎么？背不出来了？”
“小倩，你听。”
嗡嗡声自远而近。
小倩说：“是蚊子的声音吧？你也用不着这样紧张呀。”
张国荣急道：“快去把棋盒里的药丸拿来！”
小倩一闪身，转瞬间已从屋外移到屋内。
嗡嗡声逼近张国荣。张国荣看不见黑暗中的蚊子，只好挥动衣袖胡乱抵挡。
转瞬间，聂小倩又从屋内移到屋外。她将药丸塞到张国荣手里。
张国荣觉得手感不对：“不像药丸……这是棋子儿！”
聂小倩赶紧再去屋里换。可是来不及了，张国荣已经中招，他的屁股被锥了一下。
嗡嗡声自近而远。
但使张国荣纳闷的是，嗡嗡声完全听不见了，拿着棋子儿去换药丸的聂小倩还没出现。
张国荣跑进屋里，看见小倩手拿“除人必胜丸”被熏昏在地……
第二天。
黄院士来找张国荣：“张先生，网上又有新消息了。”
黄院士养的蜘蛛会不停地更新它的地府信息之网。
张国荣问：“跟我有关吗？”
“有关。网上说，张先生昨晚奉献爱心，以自己的血液成功地抢救了一位地府少女。”
“我？搞错了吧？是别的张国荣干的吧？”
“没错，这个抢救地府少女的张国荣就住在兰若院。不过，捐血分为主动捐血和被动捐血，你属于第二种。被动捐血往往要通过特殊采集手段才能完成。”
张国荣拍拍脑袋：“您指的是——蚊子？”
“对。网上说，地府专家培育的医用蚊在这次跨界抢救中发挥了作用。”
“那，为什么那蚊子不去找别人被动捐血，偏偏把这个光荣机会给了我呢？”
“因为血液的使用是有严格的血型要求的。张先生的血型正好与被抢救少女的血型相符，所以那蚊子不去叮别人，想尽办法也要取得张先生的一滴血。”
张国荣惭愧极了：“我只用一滴血就可以救治他人，何乐而不为！可我昨天却拼命干扰那蚊子，拖延了抢救时间……”
黄院士说：“现在，获得新生的少女想通过地府热线直接向恩人致谢，张先生快去通话吧。”
张国荣站在倒长树前。从深深的地下发出的语音将通过这中空的根须传送到地面。
“喂。”
“喂。”
“张先生吗？”
“是我。”
“谢谢你，谢谢你的血。”
“我想知道，我的血治好了你的什么病？”
地府少女说：“是一种幻想症。”
张国荣说：“我以为是什么很危险的病呢。”
“是很危险呢，我经常会幻想自己在大海里畅游。”
“幻想游泳，不是真的游，有什么危险？”
“危险就危险在不是真的，我会把我们地府的火海幻想成真的海，常常跳进去，常常被烧伤。”
张国荣惊呼：“那可真危险！”
少女说：“分管青少年的地府第十长官听说了这事，表示为了保证青少年的安全，应该把火海改造成真的海。但别的长官觉得这样做投入太大。后来一个医生提出，想办法将这位幻想症患者治好，要比改造火海投入小。于是地府拿出相当于改造火海预算的十万分之一，开发了幻想症药品，培育了医用蚊，总算治好了我的病。”
“你是说，药品加上蚊子采集来的‘被动捐血’，治好了你的幻想症？”
“对呀。”
“祝你健康如意，有机会上来看看真的海。”
“谢谢。”
这以后，张国荣比平时更多地走过倒长树旁。
他期待那大蚊子再次翩翩飞出，让他能有更好的表现。
但大蚊子从此杳无踪影。
有时依稀传来嗡嗡声，细听却又寂然。
张国荣渐渐变得古怪，当他想听而听不见嗡嗡声时，自己会发出嗡嗡声。
久而久之，老是学蚊子叫的张国荣，开始幻想自己是一只蚊子。
“嗡嗡嗡嗡……”他一边叫一边舞动双臂，跑进膳堂。
黄院士问马院士：“马另类，是蚊子变成了张国荣，还是张国荣变成了蚊子？”
耿院士说：“这是典型的幻想症，张先生幻想自己是只蚊子，是只好蚊子。”
这时张国荣跑到黄院士身旁，对他说：“让我叮你一下吧，请为病人献出一滴血吧。”
张国荣张口就咬。
黄院士推开张国荣，张国荣就又去“叮”别人了……
黄院士问耿院士：“医生啊，会不会是那大蚊子把地府的幻想症传染给张先生啦？”
耿院士沉吟道：“蚊子会传播疟疾等，但还没有实据证明蚊子会传播精神疾病。也不能排除张先生自己胡思乱想，走火入魔。”
又过了一夜。
早餐时，膳堂里的众院士听说了这样一件奇事——那只地府巨蚊又出现了，正在给张国荣打点滴！
大家乱哄哄地跑到倒长树前。
院士们惊愕地看见，张国荣半躺着，那巨蚊的尾部倒挂在一条根须上，它锐利的长嘴刺进张国荣的手背。
可以看见蚊子透明的体内不住地翻着泡泡，透明中还有一点鲜红，那是不会融化的一滴血。
大家静下来，清晰地听见均匀的输液声：“滴，滴，滴，滴……”
黄院士把最新消息告诉大家：“昨晚聂小倩来了，张国荣要咬聂小倩，要她献出一滴血。聂小倩把张国荣的病情带回地府，那位被张国荣的血治愈的少女立即表示，她愿意献出一滴血治愈张国荣的幻想症，因为她知道她跟张国荣的血型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