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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玉,你还记着以前的事么?”
       星光照不见他的颜面,我却能依稀看到他轮廓分明脸部曲线。
       只不过是颜亲王的卒子,到时候该着怎样就怎样,挡了我的道就扫了,没挡就酌情处理了。
       “阿玉,你是我的,不许总是想这以前的事情。”
       说着,他俯身吻下。
       我心下挑挑眉,既也不想闪,也没力气闪。
       柔软的唇探过来,湿热的东西滑进口腔,深入到里面开始允吸搅动,然后是啃咬……
       “阿玉,我会好好待你。”耳边有声音低喃道。
       闻言,不禁心下皱眉。
       我便直接开了口了:“怎么,你的‘神’连这种事情都吩咐你做了?”
       他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
       “怎么会,神他不认识阿玉的。”
       我心中狐疑。
       他双手捧上我的脸,道:“别害怕。神只知道御守玉,但不知道阿玉。”
       我心下微震,抬眼却迎上他坦澈的目光。
       心里有些发毛。
       “那‘神’要你除了御守玉,你这样岂不是违背了‘神’的心愿?”
       “怎么会,御守玉已经死了,在这里的是阿玉啊!”
       我哑然。
       竟是这么一本烂账!
       若真是如此,那我胜算还不少,只是不知为何……
       正思忖间他却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阿玉你不要怕,只要阿玉也一起信神,就什么都不能伤害阿玉了。”
       我朝天的视野里,他的轮廓,挡住了一半的星光。
       却听他缓缓开口道:
       “没有神的话,我们的心就没有家,我们的存在是为了实现神的目的。而神的目的就是世界的目的。
       按照神的方式生活,就是按照世界的目的去生活。这样的生活没有迷茫,没有飘泊,只有安定和等待。等待着这最后那个目的实现,等待着世界达到至善。我们这么渺小,活到一定年岁就会死掉,就像没有活过一样……
       可是如果为了世界的目的而生活,等最终的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们的短暂的一生变成了永恒。我们变成了最后的光荣。
       阿玉,你以前不知道有神,可是今天我跟你讲了,我们一起信神的话,前面的道路又怎么会有阻碍呢……”
       他不停地说着,我看着他开阖的唇形,竟有一瞬间的怔然。
       回过神来,心下却深深地叹口气。
       上一盘,我是输了。
       对于楼里的孩子,我只是教到了梦想,还只是隐隐约约的,我只是鼓励他们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激发他们心中对这个世界的渴求。
       可颜亲王不同,他在这个利益纷争的浑水里,他在这个天下十家的富贵局里,他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居然教出的是高尚。不可否认,在这样的环境里,这样的就能算作高尚了罢。
       那个最终的善,那个世界的目的……
       为了一个超越经验的东西,他们居然愿意为此付出性命,真是……
       我做不到这一点,我楼里的孩子也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可颜亲王的手下却……
       如此自然地说书这番话。
       如此看来,先不谈深谋远略,机权要术,就看这着胸襟布局,我就比不上颜亲王。我只是为了一个人,或几个人。
       而与我同行的人,那些孩子。也算是……为了他们自己,而不是为了天下。
       也许我错了,这是一个需要神的时代,这是一个需要权威的时代,这是一个需要——‘高尚’的时代。
       心下哑然,一宿无言。
       夜深了,星星慢慢的黯淡下去的时候,闯进旧夜的是暗暗的曙光。
       我仍是靠坐着,看着渐白,泛红,再燃烧的天际。
       眼中渐渐地失去了色彩。
       当眼前一片昏暗的时候,再被抱起来,带走。
       每日昼里睡觉,喝药,吃饭。
       但每日夜里,只要不是刮风下雨,都会给人抱去看星星。
       每次看着那片寥远的的时候,我都不禁想起从前,一点一点的梳理,和身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我不是不想知道,我昏睡的这五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不想知道,我丧失行动能力的这几个月里正在发生什么……
       到了夏天,他叫人从中原带来了轻罗丝衫;
       到了秋天他打了很多的不同的小动物送我。
       到了冬天,他让人收集了一百只鹰腋下的毛,给我做了一件披风。
       在他看来,我仍然是不能动,眼睛昼里也看不见东西。
       可我却知道,下身已经慢慢地有了知觉,渐渐可以行走了。
       我也知道,每天能看到日出的时间在不断的延长,那时我总是虚着眼,他便会抱我回去。
       接吻之类的事情常有,几乎是天天,我也没什么抱怨的。
       他对我防心不是很重,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该做的,我也在慢慢做,我从来不是在乎付出多少代价的人。
       他说等我眼睛好了,就跟我完婚。
       我笑笑。
       每次我笑的时候,他都会怔怔地盯着我看。
       其实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事,不在这里。
       记得有一次在我半瞎的睡眠状态时,他的妾什么的成群结队来找过我麻烦。女人么,都是可怜人,我虽然瘫痪加半盲,但毕竟是男人,不会跟她们计较。
       比较背的是那是冬天,等他从雪地里把满身是伤的我挖出来的时候,我基本上失去知觉了。
       我醒来的时候,他睁着带血丝的眼对我说我冻的像冰块一样,脸都是青的,他以为我不行了。
       我不会死的,我想。
       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我怎么会死。
       这些日子,我知道的事情,渐渐越来越多。
       我知道天下十家的城主,当今天子登位的时候,有不少道是不合祖制的。
       据说天子军于是前往平叛……天下大乱。
       据说为天子军开路辟道的,便是独龙将军和天煞将军,所向披靡,追亡逐北,伏尸百万……
       据说如今已平了同家重家乾家,便如此换了听从皇城号令的家主。
       如此,加上最先承认天子的百城君上,御城幼君,冀城守军,和观望的隆、厉、跋三家,便又是一个天下十家的局。
       仍是九龙绕日……却有些不同了。
       新的天子将自己的剑亮给诸侯们看,换得俯首称臣。
       这九龙,是没有了气焰的龙。
       据说百城倾力辅佐皇城,御城幼君之于皇城言听计从,冀城是皇城直接派驻的官员,被平定的同城、重城、乾城更加不用说……
       据说……天子颁布了统一的货币和度量衡,先在百城,御城,冀城推行,后来又在平定了的同、重、乾城推行。再后来天下大同。统一的货币,意味着其他九家不再有铸币权。
       据说后来盐铁之事也收归国有。
       据说天子颁布了诏令,同为子民,蛮族一部分开始内迁,改中原的姓氏,与中原人通婚……
       据说天子在天下搜集放轶旧闻,分类馆藏,编撰史书……
       据说天子在各城派驻了监督的官员……
       据说天子召天下壮年修河道,架桥梁,固海防……
       仍是一个长夜,看着星辰闪烁。夜里清爽的风吹过来,让我更加清醒些。望着晕开的星云,思虑再次给涤荡开来,这些日子,也差不多理清疏顺了……
       回想起曾今发生的事情,走过的路,不禁自叹狭隘。
       我一直以为,我追寻的那个梦想,是一个好的,开阔的梦。
       却从不曾想道,我一直追寻的那个目的,也许并不是天下自身逻辑最后将要导出的目的。我的梦想,不是时代的梦想。我自以为是地忙忙碌碌,被卷进了大潮而不知。
       自从当上御君后,不免妄自尊大……
       我想了很多,也等了很久。
       这一天还是来了。
       四肢和眼已经是无碍的了,当然,没有人知道。恢复的速度很是奇怪,先前很慢的,后面却越来越快……
       不知是体质、病源使然还是……因为听闻那个那个消息。
       蛮族内里又有人叛了,有流言说大家被骗了,忘了祖宗的本,跟中原的人混在一起了。
       他前几天跟我讲,要打仗了,这一次闹的比较凶。
       我知道。
       因为营地不停的换,帐子安了又拔,拔了又安。
       他说他要去剿叛,要我好好的呆在车里。
       我点点头。他当然不知道我现在既能驾车,也能骑马。车外有他的守卫,对付起来虽然不易,但比起我做过的许多事,走过的许多路来,却也不难。
       这件事,说我策划已久不是很好听。
       我只是等待已久……
       太久了。
       我只是要去拿回我本来拥有的而已。
       我坐在车内,摇摇晃晃。
       我看着流动的星云,估算着时间。
       这一次是不得失败的。
       但我自然不会失败。
       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完成,去见证。
       心里不是没有过伤的,在听到那个消息的一瞬间。
       天子军能平定那三城,靠的便是所向披靡见者逡巡的独龙将军和天煞将军,还有有如神助的攻城之法。据说和冀城一役,一般。
       独龙将军童宪我见过,他曾在朝贺的时候接过我,不愧是一代大将。
       当时,他还是上一朝天子眼前的红人,皇城天子军的总帅。
       如此,当今天子能顺利登位,也不奇怪了。
       至于天煞将军,其实……
       其实也是故人……
       我还记得我给他起名时的兴致盎然。
       我还记得……
       今天正好。
       这场叛乱,天子还增派了两万天子军的义师。
       据说是天煞将军挂的主帅。
       呵呵,这么叫还真不习惯。
       其实,我一直是叫他阿剑的。
       我想见他,却又不想。
     
       红月
     
       草原的月亮,一个月才会出来一次。
       卦上说月升中庭,蔽星辉,大凶,主兵事。
       就好比今日。
       我靠在车鸾里,听着喊杀声一点一点从辽远的夜空传来。
       世子几天前已带着兵马走了,他域下的男子基本上都披坚执锐地随军出征。也是呢,草原便是如此,全民皆兵。
       我坐在车里,隐没于一队家眷的从伍中。
       轻轻地挑开一点车帘……
       其实最麻烦的是护送的仪仗。
       “停车。”我道。
       吱呀一声,车身顿了顿,停住了。外面驾车的车夫打帘子进来,恭恭敬敬。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劳烦,我想出恭。”
       他对我一个躬身,就过来扶我。
       说是扶,但按说我没有行动能力,其实是抱。
       等我脚离地的时候,他的身子却软了下去。
       我赶紧伸足点了地,单手托着他把他放平稳了。
       我把刚才他抱我时我从后面环着他的手收回来,擦掉上面的血迹。看了看被一把匕首从后颈直灌喉咙的尸体,心里叹一句对不住,顺便取下他身上的佩剑。
       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直接腾跃上马背,挥剑斩断系联着马车的缰绳——一鼓作气。
       人是有反应时间的,人也是有惊讶时间的。
       他们不是经过现代训练的特种兵,只是草原上出色的猎人。
       所以待身后呼喝之声响起,白羽箭从我耳边呼啸而过时,足下坐骑已经跃出十来步了。
       穿过犹自惊疑的家眷、行李的队伍。
       紧握马缰,身体前倾,收紧马腹。
       风声从身旁呼啸而过,吹不走身后马蹄声,呼喝的言语。
       这一年来,它倒也长大了不少,当时隆君送于我贺我新婚时,还是个刚长成的小马驹。可惜千里汗血宝马,一载多来不是给我拉车,就是给世子借去跟人比赛,真折煞英才。
       倒还算认主,不枉我刚接手时跟它磨了三天三夜才肯让我上背。
       前面很开阔,可是再前面,有一座小小的山丘。
       我赌的就是他们不舍得射宝马,也没胆子射死我。谁叫我是马上要当大妃的人呢。
       他们虽大多没见过我,只知道我是他们世子从中原带回来的人。
       看着星光一点一点的暗淡,月一点一点地升上来。
       后面的呼喝声没有减弱的迹象。
       转过一个一个山丘,再转过一个——
       就是前面了。
       如果我没有听错也没有记错,再绕过去,再翻过这里,再往前骑一个时辰,就能看见写着“剑”字的帅旗。
       我昨夜想了很久,我想我究竟要不要见他。
       据说御城城主的葬礼空前绝后,连新登位的天子都发吊文布告天下悲赞我精诚忠勇以致哀。
       据说还封了一个谥号——镇北王。一是赞我守北疆功勋卓著;二是我路途遭蛮族袭击,算是殉国。
       如今,御城幼君继位。
       如今,天子的政令皆是天下趋同。
       对于天下一局,我已是一个死了的人。
       按说,我是不该再搅进去,可……历史虽不要我,但有些人我还是放心不下,就如心斋,就如念梓、梓恒,就如……阿剑。
       按说,颜亲王……恩,如今已经是天子了……按说当今天子胸有奋烈之心,未必不想席卷天下包举宇内;未必没有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未必不想履至尊而制六合,建那万代功业,为千秋第一帝——未必不想一了这诸侯大姓的天下。
       按说,阿剑跟着他,正能战天下……
       按说,良禽择木而栖……
       我许了他战天下的,我又怎有资格抱怨他……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
       可得知消息的哪一刻,和那之后的每一刻,我明明对自己说放手,可……就是放不下。
       我想见他,我想问他……
       我已经死了,可我还是想见他。
       就算扰一湖平静,又给天下的局添个什么变数,我还是想见他。
       后面的呼喝声渐远了,路一长,脚力的高下判若,一望即知,所谓路遥知马力……
       听声闻箭,也躲过了好几次;他们倒真没敢往我身上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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