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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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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这又是要投胎去?
       上次,无常不是说,我凡尘未尽,破例再让我生一回,敢情这次又未尽?
       心下冰凉萧瑟。
       明知生命诚可贵,我却不愿带着这么多的未了的的情,再投进一片花花世界,我不想。
       我背不了这许多,也没有那么大的心。可以分成那么多份,再投进新的轮回,再遇见新的人,再……
       我想死。
       不对,我已经死了,
       应该说,我想消逝。
       记得上一次,无常对我说,我要进一个男人也生育的世界,无常还对我说,我将被一个男子生下,我惊得合不拢嘴。
       我以为我要去一个科技发达的让男人都可以生孩子的时代,我以为我要去一个思想开化得男人都愿意生孩子的时代。那样的话,我也许跟不上那个时代的脚步,我也许与那里格格不入。
       却不想,在这一世,遇见了爹爹。就此与这身外的万丈红尘搭上了羁绊。
       又一阵刺痛撕心裂肺地传来,我心下倒抽口凉气。
       我……不是已经死了么,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仍是一片黑暗,却感觉一片湿湿滑滑的靠了过来。
       我感觉得出,温温凉凉。
       哪里……温温凉凉?
       好像,那是我的……唇?
       一缕清冽蔓延而下,来到胸口。
       知觉回来了一些,一点一点蔓延上来,有些麻有些酥。
       一阵倦意席卷而来,我再次堕入沉沉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只是感觉眼皮很重,千金般地搭在眼上,尽是酸胀。
       有声音围着我打转,忽近忽远,将我从一片混沌中一点一点拨离。
       “……世子……醒了……要不要……”
       是谁……听不真切……
       眼艰难地撑开一线,耀眼的白光铺天盖地冲过来,仍是什么也看不到。
       一双手覆上了我的眼。霎时一片蒙蒙的灰色。
       那时一双满是粗茧的手,划在我的脸上,有些痒。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意识却已然清醒。
       阎王没收我呢。
       “再睡会儿……”一个离我很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低低的,却带一些锋芒。
       我依言阖上了眼。
       知觉一点一点回了来,渐渐清晰明澈,却也敏感。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我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再阖上。
       我试了试喉咙,
       “我……”喉间一阵干涸,一口气没有换上来,我不住地咳嗽。没想到声音哑成那个样子。
       感到身下的柔软震了震,是有人坐在了我边上么。
       却马上被一只手托起了背脊,再缓缓地靠在软垫上,轻轻地拍着。
       “阿玉的眼睛不能见阳光。”那个声音道:“再多睡睡,就养好了。”
       一个凉凉的硬物碰到了我的嘴唇,一股清冽的芳香冲上鼻端,我微微张口。
       这缕清冽便顺延而下,蔓延到胸腹。
       舒服多了。
       “你是……”恩,这次开口,哑的稍微好一些。抚在我背上的手没有停,仍是一下一下。
       “我是日月族的世子。”半晌,他道。
       没有沉默,就很好……
       蛮族确是自称日月族。
       思绪一一缕一缕被疏清理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仍在此世,我已心满意足。我等得起,隐忍之事,不正也是我之所长么。
       既然没有死,活着就有希望。
       “为何?”
       尽量放缓了语音,我淡淡地开口问道。
       蛮族为何要救御城君上?
       一个在天下的大局里尽是死数的人,为何还活着。
       既然活着,当时又为何会死。
       直接活捉的话,方便许多吧。
       如何答,便知道他立场几何,我用处几许。
       想必,这边的人,也要跟我这好不容易救活的人通个气。我能活着,定不是没有用处。至于理由,他们编一个诓我也好,直接相告要我做事也罢,总归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我知道一些,却太晚,也太少。
       抚在我背上的手顿了一下,停在了那里,长久没有声音。
       也罢,下次再说吧。
       他们能花功夫救我这许多时,也不急这一朝。
       却不知……后来阿剑带这念梓和梓恒,出了去没有……
       “阿玉还是先睡罢。”末了,那人开口道。
       说罢便稍稍将我托起一点,抽了背后的靠垫,再缓缓地让我平躺,陷进身下的柔软。
       眼前仍是一片灰蒙蒙的,我只是感觉被褥又被拉上来些,在我的枕边被捻好。脚步声渐远了,有帐子被掀起来,再放下的声音。
       诸多不解,正要理出个端绪来,却头胀欲裂,昏昏沉沉。大伤未愈,果然不适合劳心……
       再次醒来,是感到了身下微微的颠簸。
       下意识的睁眼,入目的却是一片幽暗里摇摇晃晃的帐顶,我一时怔然。
       是夜晚了么。
       回神顾盼左右,却见一个身影站了起来,挡住了仅剩的些许幽光,道:“停车。”
       帐子不晃了,从两边被拉开,洒进一点一点的月光来。
       那个身影背着光走进我,我想撑着坐起来,却无功而返。
       “瞧的见么?”他问。嗓音仍是低低的。
       我点点头,他便走了过来,用我身上的被子将我一裹,横抱起来,有人给他拉了帘,搭了梯。
       下了车,我任由他抱着,其实也只能任由他抱着。
       “不要跟过来。”他对后面的人说,后面的人答了是,他便抱着我迈步向前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很远,我几乎再次睡着,却感到他渐渐的停了。
       他一手拖着我的脊背,轻轻地将我放下来。
       他坐在草地上,然后让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我靠在他肩上。
       其实着这个姿势可以用一个字概括了——搂。可是看在我跟他差不多高的份上,就算靠吧,我不是没有行动能力么,靠桌子靠椅子,靠什么不一样是靠。
       刚才我才在星光下看到他的侧颜,夜里不是很清晰,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
       就和那一天一样,那一天,这双眼睛死死地钉在我身上,作为他手里的那把弓的瞄准。
       “阿玉白天看不见东西,不过晚上是可以的。”他开口道。
       “小时候一次打猎,眼睛受了伤,包了布条,什么也看不见,虽然周围有人伺候着,心里却慌的很,总觉得不安。阿玉今天醒了,我就想,阿玉心里一定也是慌的。”
       说罢,他仰起了头,笑了。
       “阿玉,你看草原的星星漂不漂亮?”
       我一下车就注意到了满地的星辉。淡淡的银白铺在苍茫的一望无垠的黑墨上,透出点暗青来,刚才他抱着我走的那一路,虽然他将我的头埋在被褥间,靠在他的胸膛上,周围护得严严的,但是我仍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属于草原的清冽的夹杂着草香的风。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借着这倚靠的姿势,眼目之上,看这送入眼帘罩天笼地的——万丈苍穹。深浅疏紧,竟是闪耀的星辰。
       上一世在科普篇里才能看到的星云,如雾如幻般地镶刻在如黑宝石般的背景上。
       “中原看不到这么多星星,中原的云太厚了,总是遮住人的眼睛,只能看得见月亮。”
       我应了一句:“是啊。”
       “阿玉,你今天中午问我为什么,我当时不知道怎么跟你讲。我现在想好了。”
       “阿玉,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五个月之前,我才从中原回来,你知道我去干什么么?”
       我摇摇头。去干什么,不就是那些事,倒是难得他愿意讲。
       我静待着。
       只是……这不想我竟躺了五个月,其实想想,现下也确是春天的气候。
       他仍是望着星空,环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去干一些大事,一些等我死了以后能编成歌,在草原上一直不停地传唱的大事。”
       “那时我还杀了一个人,呵呵,是御城的城主,叫御守玉,他已经死了。”
       说罢他微笑地看我,表情在星辉下隐隐约约的,让人琢磨不透,似乎有些悲怆,又有些……高洁?
       我早已不是什么初经世事的人了,按说什么都该乏了淡了,只是忖度思量而已,却不由得心中冒起一阵寒意,然后消退。没有由来,没有去向。
       “阿玉,你是我从中原带回来的。我在我们这里,只要看中了谁家的姑娘,是可以直接带回来的,大家都愿意做世子的侍人。御守玉已经死了,阿玉虽然是中原的,但阿玉在中原一个人也不认识,又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我就把阿玉带回来了。”
       他说罢对着我笑,仿佛很开心一样,他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等阿玉伤好了以后,我就封阿玉做我的大妃。”
       我仍是看着夜空里漂浮的星云,有的像要飞出天际一般呲张着,有的静默着,有的暗淡着,有的闪烁着,像各色的宝石,在天际寂寞着流动着呼吸着。
       他没有说话,似乎在等我的回答。
       “草原的星星真的很美。”我道。
       我又能说什么。
       有些事情,可与不可,我从来不是靠说的。事在人为。
     
       苦心孤诣
     
       我们就这样坐着,我在看星星,他也在看。
       好景当前,不赏岂不是既对不住自己的双目,也对不住些许疲惫的心么。
       念起那几个,终究放心不下。
       可我如今的状况,凡事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不可一蹴而就。
       不得不守拙,也顺便修身养心。
       身体总要养好了才有本钱讲价翻本,否则都无从谈起。
       我深深地呼吸着草原的夜风,一点一点地放松身体。
       至于身边的人,手起刀落我是不会有犹豫的。
       大妃?!笑话。我是这天下十家的局里的人,倒时候吧我往哪里推,不都是得看大局的意思?既然留了我一条命,想必是要好好的用了。至于后面那个掌舵的, 到了时候,他要我向左我未必能向右。这般境地,做什么又哪里是我说了算的?不过我说的虽不算,但要是真能找到空隙,未必也没有活路。
       路是人走出来的,我不是一直这样走过来的么。
       只是……大妃,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阿玉你相信神吗?”身旁的声音低低的开口了,在一片清新冷冽中荡漾出草原的味道。
       来了,我静待着。
       话说他这颗棋子也真是尽心尽力,帮着颜亲王看着我也就罢了,京城里给他盯了一路,如今又要来给我做思想工作要我‘投诚’。
       其实如今我没多少反抗的能力,我又不是不识时务的人,难道颜亲王没吩咐他跟我直说么……
       不过既然他开了口,有意跟我说什么,我听听也无妨。
       “阿玉你也说了星星很漂亮吧。可是不仅星星,天下的万事万物都是遵从神的旨意来运转的。”
       “阿玉不觉得奇怪吗?冬去春来,日复一日,天上的星星会不停地转,一个月一个样子,天会下雨,会打雷,阿玉以前难道都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吗?”他满脸认真的看着我说。
       我仍是无言的看着天上的星辰。
       美景之下,竟有些恍惚,仿佛被这晕开的星云吸进去了一样。上一世的片段一下子涌进了脑海。
       还记得象牙塔里,导师曾问我们为什么地球会绕着太阳转。引力,我们道。于是导师又问,那为什么会有引力呢?导师说,霍金在《时间简史》的开篇就阐述了物理学在开端有空白的事实,而那个空白,并不排斥上帝。
       可我不信教。
       “大概在开天辟地的时候,草原上就流传着神的传说了,说草原的神主宰着一切,自然万物因为神意而散发着和谐与完美。直到三十年前,神才将自己真正的显现在草原上,让我们知道,上古的传说的确是真的。”
       他的话轻轻拨动了我心中的一根弦,心下些许了然。
       如此,那条线便完整的接上了。
       掌心微微颤出了些汗,却不得不佩服——竟将蛮族自己的传说都挖出来,为己所用。
       蛮族若原本就有神的传说,便不用再用心架构,和上面利益上趋同后便只用拿出些证据,做出些惊人之举,证明自己是“神”来封住下面人的嘴。虽也不是易事,却把一件多少代帝王想都不曾想事情变成了现实。一个中原的亲王,居然能得到蛮族之鼎力。
       心下喟然。
       我直接开口轻声问道:“不知神是什么样子的呢?”
       “莫非是……”我满脸疑惑。
       他笑笑地望着我:“阿玉猜猜看?”
       “莫非是颜亲王?”
       “阿玉猜对了,又猜错了。神是当今天子。”
       什么?不是颜亲王么……
       当今……天……子……
       难道……
       我呼吸一窒,
       换口气,
       我开口道:
       “不知当今何天子时登于大宝?”
       他眼睛弯弯地尽是笑意,抱着我呵呵地道:
       “就是我带阿玉你回来的时候啊。以前天子那几个儿子看老天子不行了,可是都想当天子,后来儿子杀父亲,弟弟杀哥哥,结果全灭了,当今天子才只好出来主持大局。”
       我怔怔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背上竟渗出了冷汗。
       幸好,我把梓恒带了出来,才没让他卷进颜亲王策划的那场血腥的宫廷政变。
       可他刚才说……全灭?!!
       “可不是还有四皇子么,难道不该……”
       他闻言怔了一下,亮亮的眼睛移了开去,半晌沉声道:“四皇子已经嫁过人了,不能继位的。”
       松一口气。
       刚才的‘全灭’,原来是说有继位资格的全灭……
       我正兀自思忖着,却见他将身体覆了过来,我的身体失去倚靠向后倒去,却被他从后面轻托了一下,软到在了草地上,头发散了一地。
       我心若寒冰,任凭他撑起手臂,从上俯视着躺在草地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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