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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君一城之主,没有妾、侍么?”
       “晚辈年少,还不曾配得。”
       韦家和卢家都表了意愿给我进妾侍,被庄行山以我年少之由压了下去。终还是达成了和解,道是我加冠时再进。
       就由他们闹去吧,两年以后,还不知御城布局是何等样貌呢。
       “人生快事,御君知否?”
       长辈都开口了,我微笑道:“愿闻。”
       “马上驰骋,洞房花烛。”
       我心下微亮,顺道:“如此看来,晚辈这两样都占全了?”
       隆君瞪起了眼睛:“果真?”
       “难道不是么?”我顺爬着。
       “御君年少有为,不知年几何?”
       “一十又四。”
       “如此说来,御君正当花意满眼时。不过庄家三子廿又五,所谓少夫娶老侍。人间香怀软玉遍地,何等写意人生,年少风流,御君难道……”
       他炯炯看我。
       这是在说,庄家奴大欺主?
       我恍然,是了,庄行山做了什么,都是明面上摆着呢。带兵,破敌,被诬,率兵回城,剿蛮,清君侧,推少君上位。我做的都隐在了下面,亮出来的也都是些不被纳入他们法眼的琐碎事。
       任哪个谙权谋的都知関窍之重,在于庄行山。而我么……咳咳……
       这样看来,这后文……想必是……隆君愿‘助’我抗门阀?
       因为……我是故人之子么?
       如此,想必延地青那茬,应是为了看我是否有志于安城受命;那问法可申可缩,可深可浅。而我碰巧又和某人所答如出一辙,这一关竟没有深究,便过了。
       我顿了一顿,道:“隆君之意,是陷我于不义。”
       隆君如此发问,下文助我之说也呼之欲出。不过开门迎虎,以虎驱狼,也不是我之所为。
       “不义?”隆君的眉毛渐渐地竖了起来。
       这里我若是说,那隆君以为如何。这节便揭过了,可继续往下深入。
       可我却正色道:“庄家危难中保御城,弑贼立储。得臣如此,安有他求。隆君所言,鸟尽弓藏,岂非陷我于不义?”
       隆君唰地一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我:“你……”
       我静静看他。
       “你说不义?御城大变,当本座不知么!传御家长子弑父杀弟,为何独独留你不死?
       庄家背主,豺狼成性,你上位确不能争一时之气,为父兄申曲。可御家的儿孙,就要有御家儿孙的样子!你如今事事顺着庄家,何似人主!!连一个没人要的老侍都收了去,置之正位,甘心为庄家傀儡;天下十家的脸面,全让你给丢尽了。”
       “杀父亡兄之仇,你一时报不了也可从长计议;可你居然还认贼作父!千巽生平志,削大族,安御城;当年大刀阔斧,不知流了多少血!
       你子不承父志,还甘为人偶;你耳聪目惠,却懦弱如斯。千巽怎么会有你这样没骨气的不孝子!!枉费我早早赶来,瞅一个庄贼不在的空挡,跟你废言许多。”
       说罢拂袖踏步走了。留我一个人在那里瞠目结舌。
       我坐了一会儿,消化着这忽如其来的变化。
       看了看天边那蓝绿一线,一个人迈步往回走了。
       走到隆君的营地,只见那蒋平似乎侯在那里,一见我便直直地朝我走来,还牵着一头小驴子。
       他将牵着的缰绳交在我手里,音色平平道:“宝马有灵,不堪蒙尘。”便转身走了。
       这个……
       好歹我也挂了一个城主的招牌不是?
       我一个人悠悠地骑着小驴子往回走,遥遥地能看见那边的一片军帐。一杆旗已经高高的竖起来了,上面写的想必是一个‘御’字吧。据说冀城自从隆君的人马扎下后,就开始闭城门不出,如今已经有好几天了。
       话说,这个隆君真是个有趣的人,一番折腾,倒也不像有所图,却性情中人了。
       若是真有所图,多半对我循循善诱,日后作壁上观,静待内变。可这隆君不仅斥了我一顿,还……扣了我的马。
       除非……把我名声搞坏还能有什么别的收益……恩,也做些准备吧。
       回想到他怒发冲冠的模样,我心下不禁莞尔。
       ……这个……
       我还是先把隆君‘相赠’的驴子,来头编大一些吧,别让庄行山直接就黑了脸。
     
       天下十家
     
       其实隆军那番斥责,尽情尽理。
       于情,故人治下,君不君,臣不臣,怎叫人不扼腕。
       于理,这被十家撑起来的天下,容不得弱主。
       所谓一家有变,九家驰援。
       若是城城蓄以猛仆,九城里哪个再弑了主的,就是天子召了,也未必调得动九城兵来剿。
       那时便是失了天理;天下十家之天下,将颓将倾。
       我骑着小驴,边欣赏着无垠的开阔之色,边思忖着。
       远远瞧见那柄书了“御”字的大旗下,人影重重,想必正是扎寨的当口。没什么功夫注意我,很好。
       我骑的近了,有人纵马迎过来。见了我的服色,翻身下马拜了,将我迎了进去。
       在主帐里会了庄行山,叹了隆君盛情,天降吉物于隆城,却因先君至交之故,赠我以安御城,盛情难却,我只好用坐骑相换。
       古有指鹿为马者,全在通于心意。
       如今此番荒谬之言,隆君相赠,赠何物,为何赠,我都与庄行山讲的明明白白。若他心里还有一份退守之意,便听得懂我言外之音。
       借吉物以——安御城。
       按说少君登位,诸事归一,百事待兴,该是蒸蒸向荣之兆。吉物“安”御城之说,如今提来,所指如何,虚怀若谷则该当明了。
       不知能不能如此劝得庄行山水满必盈,物极必反之理。
       “君上,我看隆君以吉物拖言,实则……”
       我捧起一杯茶,啜着升腾的茶香。
       主帐中收拾出来的厅上,庄行山和我隔了一个案台,坐在我对面的雕花椅上,并为主席。我见他轻弹着雕成龙头的座椅扶手尽端,郑重开口道。
       我忙放下茶,道:“庄大哥直言无妨,守玉愿闻其详。”
       庄行山顿了一下,开口道:“隆君此番,看似赠吉物与御城,实则……实则……以驴换马。恃老之意……”
       我惊奇打断道:“隆城天降吉物,隆君亲口言与我。”
       庄行山,你和我,讲的就不是一件事。
       庄行山叹口气道:“君上想想,隆君道是君上回营,吉物相随,无须车驾人马相随。可这看在外人眼里,无不是隆君以君上年少而欺之。”
       “庄大哥是说,守玉年少,易被人欺么?”我皱眉道。
       谁以君上年少欺之,你心里真的……没数么……
       “不敢。天下十家,天子为上,九龙绕日,共匡社稷。每城君上,皆为天选。”
       庄行山顿了一下,续道:“隆君如此,实不似人君所为。”
       我默然。
       庄行山,你算得准行兵布阵,懂将心军心,知天时地利,却不曾看透这层。一朝勃兴,意气风发,便不作长远计,我如何用你?当年董卓曹操多尔衮鳌拜袁世凯,哪个不是护驾有功,匡扶有力,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庄大哥。”我笑道:“多谢庄大哥提点。”
       这些日子以来,亮剑整日跟兵士们混在一处,操练厮杀,我也不去烦他。他终究是爱枕戈而眠的。
       我倒是日日和庄行山一处,讨教行军作战之理。
       一则实地作战,的确为我所欠缺;二则么,动手前自要收敛气势,让对方松了神,所谓蓄势待发。
       其实庄行山如何,我未必得如此对他。他愿滔天,便随他滔天去也无妨,我自有游刃。
       可许了亮剑战天下的,楼里的偏郊孩子们,跟着我一路上来,不是没有企盼。我如今若不扯开战旗,便是辜负了他们一腔热血。
       至于庄行山么,清君侧一役,可算名垂青史,也不枉尘世走一遭。
       那时若没有暗中涌动的谣言,没有顷御城的物力财力,庄行山就这样冤死也未可知。
       我如此,不算对不起他。
       既然要战天下,那便是要趋御城之力,自然容不下沙子。
       这日我正和庄行山在帐里的沙盘边。
       冀城如何攻打,配兵多少,布阵几何,一月来庄行山已经给我讲的差不多了。
       我正问着绞马索的细节,却有人进帐报说,天子召各城诸侯会。
       御城军驻扎在城外的这个月,扇、乾、跋、同、百、厉、重的城军相继到了。陆续有遣使者来送帖的,或直接来会的,不一而足。
       如今,天子至,八家齐聚。
       我正了服;与庄行山同往。同往,是我相邀。我也想看看,这些立于天下顶端的城主们,如何看那御城之变。
       车途不长,却有些颠簸。
       车身一顿之后,帘子被缓缓地从两侧宣开。印入眼的,是雄浑整肃的军帐,一排一排,挺立在那片湛蓝下、绿荫上,勾勒出属于王者的开阔与寂寥。
       我迈足,踏上匍匐在地的人梯而下,看到的,是宽有丈余的锦帛铺地,在两侧兵甲尽身的威武两列的拥簇护卫中,长长的一直通到尽头的那金辉尖顶的主帐。
       我深吸一口气,这寂寥广阔之气,心下有什么砰砰地想要跃出来,嘴角不由得挂起笑来。
       我知道,我在兴奋;浸在这肃杀之气中。很久,不曾有过了。
       “御君临——”悠长的唱和声起。
       闻声,两侧甲兵尽退一步,收剑弯腕,单膝跪地,整齐划一。
       霎时间,肃然的两列,尽跪在那条锦帛两侧。
       我抬步走了,一步一步。脚下的锦帛柔软。
       近了,两侧人将第一道帘收起,在我经过后再放下。
       脚下的锦帛已经变成了金色。我看着眼前的金丝蜿绣的第二道帘子。
       里面,便是了吧。
       两侧华服的侍卫朝着我躬身,缓缓地将第二道帘从两侧拉开。
       我迈步而入。
       脚下,是紫底雕纹的银龙。我抬眼望去。
       “御家少君来了。”
       是一声有些苍老的声音。
       我随声望去。只见一身玄紫,麦色面庞,两鬓斑斑,金瞳炯炯,一身霸气。
       我连忙双膝触底,头抵着地下紫色的锦帛,道:“御城御守玉,参见天君。”
       头触着地,我看着自己袍子前摆上的绣纹,感觉周围静极了,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记得进来时,主座周围,是坐了人的。
       仍是静寂。
       我心里有些打鼓,缓缓地抬起头,对上一张含着笑意的苍老面庞。
       “哈哈哈~”
       周围笑开了。
       “御君,进来说话。”开口的是同君,落座于天君左侧第三,只见他圆脸上的肉兀自笑的一颤一颤。
       这是怎么了……
       我瞧了瞧我跪的地方,心中抽下嘴角。原来……
       我两世第一次作跪礼,张弛伸缩虽是早就据礼练过了的;可……虽说对于几步行礼,是不甚讲究的,只要不在受礼者五步之内就行。
       可……可我……却跪在了——帐子门口。实在……太远。
       我跪在那里,动也不是,静也不是。
       瞟一眼一排上座的乾君、跋君、同君、百君、厉君、重君……
       就这样吧,有人能倚老卖老,我难道就不能卖小么。
       下面的不谈,上面的,自然是要和和气气的。再者,分封建制,中央集权,终究不同。御城之主于他们所控的,不多不少。
       果然见天君踏着锦帛,一步一步朝我踱来,伸出双手,将我扶起,脸上满是慈爱。只听他温言道:“你君祖君父,都是我看着上位的。如今,御城转眼间就三代了。你是小辈,在我们几个老的面前,也别太拘谨了。”
       脑中一瞬间闪过四皇子信中所言,头皮有些麻。我忙惶恐地笑道:“遵命。”
       天君微微一笑,颔了颔首,便用他那双苍老的手,携起我的手,将我牵到右侧最末的座,按着我坐了。
       我身旁的位空着,上面呈着一只金镂的盒子。我心下了然地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天君转身,伸臂于空,轻轻地合掌击了一下。随即有侍人鱼贯而入,摆上银制的酒具。斜满。退下。
       天君站在中央,举杯。
       乾君、跋君、同君、百君、厉君、重君、隆君随即都站了起来,举杯。
       只听天君开口言道:“时隔十二载,天下十家齐聚。”
       “当年歃血盟,如今不复全。天人永隔之恨,必报之。”
       “此杯,先祭冀家列祖列宗。”
       我举杯,看着中央那抹玄紫,众人颜上的肃然,呼吸着瞬间般凝重的空气。
       是啊,这天下十家是一个局,共荣共损的局,而冀城之变,打破了这个局。
     
       前夜
     
       一段唱祝,一派言誓。我跟着画葫芦。
       沿着对面的周围的葫芦一路瞧去……一般的面色谆谆。
       心思各异,却样态一般。
       此番围城剿逆,且不谈荣共荣,损共损,一发而牵全身,冀城一变天下动;就说这破冀城之后的各家所得,张弛之度,虽有天子坐镇,但终之所配,获利几何,总要出师有名,能亮给天下人看的。
       想必,都在暗暗较着的吧。
       礼毕。
       有侍人侍女鱼贯而入,捧上酒肴菜肴,四溢的飘香一时间灌满了大帐。
       天君道随意,一干人应了,落座。
       适才肃穆之气,在莺莺燕燕里淡了。
       给我斜酒的是一个男侍,我瞟眼他座。果然女侍为多。看来每位城主所好,倒是知晓的清楚。
       其实一个斜酒的男侍倒也没什么,就是长得太漂亮;长得漂亮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拘谨了些——上衣的口低低地开着,正对着我。这个,太正式了吧。
       与我这被配了‘老侍’的么,自要试探几许。
       倒也无妨。
       他见我呆望他,对我流转一笑,我差点没一口酒喷出来。
       我这边还兀自思忖着,那边天君就宣了此次挂帅的将领进账。前面几个进来了,都是一身华服劲装。想必既要在天子面前露脸,又要为自己主子挣脸的缘故。其中几个还特地逼出了点杀气,大帐里一下凉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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