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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君上位,报皇城是自然。但还有些事,也不得不做,比如结交攀附些皇城的权贵。
       几位皇子自就不必说了,再加上一些手握要权的机要之臣,总要打点打点不是。
       不过一个皇城里无权无势的边疆诸侯,也谈不上靠献宝收买人心;不外乎走个过场,表一下乡下人对皇城的钦慕敬畏之心,展一下恶俗谄媚之颜。
       御城大变,皇城自有顺风耳、千里眼、深谙权谋之人;只希望他们谈起我时,留些余地,别把我说成什么极厉害的,或是什么极凶残的的人物就好。
       记得写给皇城的那封信,极其诚婉悲切。
       哀陈了丧父君之痛,兄长化豺之悲;怒表了蛮族结内贼,恨不生食其肉渴饮其血之愤,恳抒了承父君志,为天子守边保疆之情。
       算是,及其得体恰当的一封信。
       失族印,我自是闭口不提的,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顺手为自己斜满茶,腾出另一手挑出那封金金贵贵,包了一道又一道的皇城回信,拆了。
       取出,展开,合拢,再放回去。
       抿一口茶,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为我的回信执笔的,是颜亲王。
       天子胞弟,在蛮族做过质子;天子登位时被蛮族示好送回;无权无势。
       看来,我按部就班地一封信过去,天子那边也按部就班地掂量了我这少君的轻重,按部就班地让合适的人,写了封按部就班的信。
       道是,御君年少平大乱,安御城,日后必能为天子守国保疆,为虎狼之将,镇守一方。
       又劝慰我不要太过悲痛,节哀为上。
       再就是让我励精图治之类。
       末尾的一句提了下,明年诸侯朝京时,来皇城受封即可。
       心下笑笑,看来皇城也不想就定了论。要看我日后作为,明年诸侯的朝京时,再说。
       起身拿出匣子里的另一封信。这封,算是我用一个香袋换的。
       给四皇子送礼,实属正常,礼品里夹个香袋,也不知不觉。
       那日四皇子送香袋来示好,便是他在两难里选了一个,下了注了。
       我不是不承情的。他一招走错,我上位之事岂不又多出些波折。
       展开。字迹儒雅飞扬,倒看不出他还写得一手好字。
       扫了扫,也放在一边了。
       外面响起脚步声,我不自觉的勾唇,一手摆了杯子,加满另一杯茶。果然抬眼便见亮剑着便衣,大刺刺推门进了,没有通传,没有敲门,没有进门招呼。这些,用不着。
       亮剑刀剑不离身,我也就许了他佩剑进宅,佩剑上殿,佩剑进书房……一干。
       见他着便衣,领口一条顺下来,敞开的,在腰间给一条粗带子系了,插把剑,足下踏双木支。
       一般的浪人装束。
       那是一般只有无主的落魄武人才会穿的装束。以前亮剑还在偏郊的时候,不配穿戎装,就这样每日披一块粗布,刹一双木支,背一把剑,身后跟一群人,四处找人打架。
       今日是他军假么?有时间晃来。
       晃来也就罢了,穿成这个样子,咳……又有人要拿他偏郊出身说事了。
       心下叹口气,却见他一副及其满意的神色。
       我也不说什么了,爱怎么穿怎么穿吧。御城军的副帅大人,穿什么轮得到周遭置喙?
       见他盯着案台上的匣子。石先,果然是时时记得亮剑是他大哥的。信才送过来不久,亮剑便闻讯而来了。
       我推给亮剑一杯茶,笑道:“阿剑,你看看。”
       亮剑一个伸手,自己拉了张镂花靠背的椅子在我对面,一个侧身,很潇洒地坐下去。
       其实,不懂礼,也很好。
       我边坐在那里品茶,边看着阿剑先拿了皇城的那封,扫一眼,挑眉,扔回去。拿起另一封,扫完一遍,皱了皱眉,又重新开始扫。
       我笑:“阿剑,有什么不妥么?”
       “妥么?”亮剑抬眼看我,看不出开阖的嘴漏出一贯的低沉嘶哑。
       我作郑重状,道:“我看挺妥的。”
       四皇子的信,也没什么。只是道皇城那边,第二日就知道御家易了主。
       信里说他莫名其妙地领天子召,去了后书房,被细细地问了御城的少主何许人也,才知我已主了御城。
       还道当日天子的几个心腹幕僚在场,等四皇子一声惊呼再战战兢兢地说完只知我是个痴傻美人后,就有向天子进言说我近狎邪僻、虺蜴为心的了——为了一个贱人,不认祖归宗十四载。
       四皇子道不知天子置可否——他问完话就被请了出去。
       “一群虻氓之人,哪里知道……”亮剑哼了一声。
       “无妨。”
       不曾顾及四皇子在场的那出头幕僚,按信里说的,无非是觉得我不顾亲理伦常罢了。
       上一世,还有说那征服了他眼界之内天下的亚历山大,是被对于同性征服欲所驱使,才去开征战的呢。他纵然爱男人,又怎能说人家开疆辟土全为此。
       我这个,算很好的了。再说,被误解误解,未必是坏事。
       倒是亮剑怎么若此大的反应。
       却看亮剑好像染了我的笑意,也挑弯了嘴角,道:“也是,仆从眼中无英雄。”
       我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这这,是在说我是英雄么。咳咳。
       记得从前和亮剑提过这话。还有后半句,道是:不是因为英雄不是英雄;而是因为仆从只是仆从。
       亮剑的记性何时变得如此好。
       我心里有些虚,赶忙问:“武馆的事如何了?”
       他怔一下,没料到我忽然问这个,道:“现三百一十二人。”
       我点了点头。
       ‘剑亮天下’的武馆,已开始无偿地收偏郊的孩子习武了。
       我把御家的习武口诀吸收了些,又加了少君为天的意思,又加了为武之道,为人之理,合成了三字一句的千言诀。
       算是我为偏郊的孩子办义务军校了。
       门外又有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个怎么都不讲规矩,亮剑也就罢了,这阿城……
       阿城一脸汗地冲进来:“君上。”
       躬身双手呈上一封飞鸽传书的皇城加急。
       我和亮剑对望一眼,亮剑挑了眉,我含笑接了,撕开口,取出,扫扫。
       顺手把报递给亮剑。
       “要干了?”
       我点点头。
       北边冀城的冀家,家仆弑主自立。天子传书,命各城诸侯亲帅城兵,围而诛不道。
     
       备战
     
       天子传书,北边冀城的冀家,家仆弑主;各城诸侯亲帅城兵,围而诛不道。
       扇乾跋冀隆,御同百厉重;所谓天下十家。
       受命皇天后地,分封建制为城,世代传袭,鲜有所终。
       扇家,镇中央之地而为天子,四方朝贺,莫敢不从。
       乾家、跋家居于东而临海;御家、冀家立于北而防寇;隆家、同家卧于西而面山;百家、厉家、重家安于南而多湖。
       所谓九龙绕日,万物生辉。
       冀城逆,天下讨。
       天子传书,城主亲帅城兵出,溯初代主歃血盟。昭告天下,情理之中。
       可冀家家仆难道果真若此,弑主后坐以待剿么。那又何必当初。
       只是不知这一顺一逆之间,又有什么暗中纠葛,不言之意。
       我初上君位,又不得上代御君传,于天下涌动之暗潮,实不敢妄测。只能安御城为上,顺大势,观后效,不变应万变了。
       御城离冀城最近,我却耳不闻冀城事。上代御君该不会安于此,看来曾今吹风者,也因为御城忽然易主而断了。
       该我做的事,还有很多。
       天子的急报已经呈送御城军主帅庄行山。点兵两万,开拔出城。
       明日一早,御城城外就将布着两万的兵甲,等着我这少君在城楼上检阅了。
       受天命,甲兵出,开社稷,立君威,吊冀君,自是要一样一样的做了,这是场面上的。可一些下面的,也不得不吩咐下去。
       亮剑和石先都正了装,在书房里俟着。
       少君初战,按说是亮剑立军威的好机会,我怎么会让他放过。况且我也随行,量庄行山也不敢明摆着和我的人使畔。至于石先么,自然是要在后面保着我们的粮草了,更何况重中之重,也要为我守着御城。
       这次天子之诏,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不过九城同聚,其中関窍自然未必指于御城。但天下就怕万一,我也只能把我能做的都做全了。
       于是便吩咐了亮剑随军前往,石先固守后方。
       “君上,石先当年起名之时,便是要为亮哥开路辟道,粮草为先。如今御城军出,却让石先蜗居城内,实不敢受命。”
       我这边刚吩咐下去,石先就闹开了。连珠炮一样地说完,石先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书房前的玉石板上,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石先在外,巧舌如簧;于我,则向来如此。僭越是经常,我也习惯了。其实也好,如此以来,真能交到他手上的事情,便是他心甘情愿的,且以他要强的性子,鲜有完不成的。
       我缓缓地踱步,开口道:“石先,你可知,何为先?”
       石先跪着,挺直着腰板,仰头昂然道:“先行先做为绸为缪。”
       “好。那我问你,一股山泉顺崖壁下淌之时,是山顶源头为先,还是山泉将要流过的泉径为先?”
       石先闻言怔了一下,回道:“先行先做为绸为缪,自然是源头为先。”
       我颔首道:“不错。源头虽在泉水之背,却在泉水之先;泉径虽在泉水之前,却在泉水之后。你若执意跟去,干脆就别叫石先了,就叫石前算了。”
       石先愣着眼眨了几下,一骨碌的爬起来,站直了,了悟地大力点头道:“有道理。”
       呵呵,这变脸真快。
       见站在一旁的亮剑瞟了一眼石先,稍稍牵动了下嘴角,我心下暗笑。
       其实石先算是玲珑心。一个作比,他便即刻明白了物理前后和逻辑先后之异。孺子可教。
       我笑道:“石先,如此,你得把源头做好了,别让别人钻了空去。”
       “君上,此话怎讲。”石先闻言,面色凝重地开口。
       看来倏地又换了一张脸了,不过我便是欣赏石先这不计前嫌的性子,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他自己。
       我缓缓开口:“按说,御家的后人仅我一人,门族哪敢发难,更何况冀家的例就在前面;蛮族么。留的几万人,出城剿蛮不论,要是连这固若金汤的御城,守都守不住,御家也该亡了。”
       石先微微颔首。
       我续道:“我们外算得了蛮族,内算得了门阀;但算不了天下事。那场仗,你也知道,便是御君和大少爷千算万算,没算到我。如今,我们也算不了那么多;便是把能做的,做好。而这些……”我笑了笑。
       “君上请讲。”石先声音里杂了兴奋,眼睛亮亮的,脸上也挂起笑意。
       我心下一阵好笑,郑重道:“能催城者,未必兵甲。古来莫不是水、言、瘟、粮、路、天灾。天灾无从止,不过……”我顿了一下。
       “不过水源被染,未必不可防;人言可畏,未必不可导;瘟疫忽来,未必不可止;粮草忽断,未必不可补;路道遭劫,未必不可复。”石先接口。
       我点头道:“不错。其中,防是头等重要的,平日里让人看紧些。另外,每一种,都写份书出来,划了谁做什么、次序先后、职责所在;也不至于到时便慌了神。”
       石先了悟状地点了头,应声道:“不错。不错。”
       我又对亮剑道:“阿剑,楼里的在军中这回留守御城的,给石先一份。”亮剑点了点头。
       “石先,这些人手,我不管你怎么用,万一紧急,调城军也可,自己看着办。我明日给你一个监城之命;也让你师出有名。”
       石先应了。
       我拍了拍他,道:“关要之存,便在民心。”
       石先笑了,回道:“石先做事,君上还有不放心的么。”
       我闻言挑眉看他,石先作郑重状道:“君上自然是放心的了。”
       我脸上刚不可抑止地扬起笑来,就听门外阿城报了一声,躬身进来了。向我行礼之后,又给站在一边的亮剑石先按楼里的规矩行了礼。然后报说,庄行山已经在大殿上候着了,要与君上商明日检阅开拔之事。
       我便让亮剑石先先迎。自己换了正服过去。
       ————————————————————————
       商讨诸事毕,再回到阁子时,太阳已落了下去。
       见侧厅隐隐有烛光,我便向着光走过去。
       推开门,见心斋坐在案边,挑着烛火,好像在绣什么,见我进来,便放了,站起来迎我。烛光不是很好,我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微笑着看他:“你坐着就好。”
       心斋仍是立在那里对着我,却道:“怎么不早些说?”
       我一怔。
       这语气,怎么好似……有些恼?
       心斋见我不答,走到窗边,扶着雕花的榄,看着窗外。我跟过去。
       他望着窗外的漆黑,缓缓开口续道:“我下午才知,御城军明日就要出城了。”
       原来是这一着。
       我陪笑:“是啊,你大哥这次又要出远门了。他刚走,我让人叫回来给你见见?”
       心斋闻言,不语。
       “心斋……”我走过去,握了他的手,侧开头,和他一起看窗外的漆黑。心斋,其实出征这事,不是多大的事儿。我以前做的危险的事多了去了,每次自然都是你不知或事后才知的。如今我那里会惦记着给你报忧。
       不过你从下人那里得知终究不好,我下次会注意。
       良久,我开口:“心斋……我怕你担心。”
       “我已经担心了。”一声淡淡的冷冷的声音。
       我闻言猛然转头看他,见他睫毛微微地动了几下;仍是对着窗外的漆黑无物,缓缓道:“守玉还是早些休息吧。”便要从我的手里抽了手,我忙加了劲,道:“你不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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