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翰深吸了口气，泡了杯咖啡给石戈端去，十分和颜悦色的样子，说，暖暖手吧，天挺冷的。
     　　石戈大方地接过，含笑道了声谢。
     　　沈翰拐着弯问，你怎么想到要来这家公司上班的？
     　　石戈说跟学的专业挺对口的，不是都说这家公司福利好吗？所以想来试试。
     　　沈翰搓手说，我不是那意思，我记得你家……
     　　我父母的意思我还得磨练。
     　　磨练好啊，年轻人就得磨练。沈翰点头。
     　　石戈继续道，最主要是看下面联系人的名字是你，我想着会不会是同名，抱着看看的运气来的，还真没想到就是你了。
     　　沈翰心里咯噔一声，暗叫完了，果然。他说，石戈啊，我们的事过去很久了吧。
     　　石戈看他，然后点点头。
     　　沈翰含蓄地讲，其实你也应该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其实你不必对我……那个意思你明白吗？
     　　石戈乐了，说，你不必担心，我没那意思，我就想看看最后站你身边的人是怎么样的？会不会比我好，至少也让我被抛弃的心甘情愿。
     　　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
     　　可我不甘心。
     　　一句话打断沈翰下面的话言了，沈翰暗骂自己这是造得什么孽！他叹口气起身说，我得准备事情去了，面视加油，我不会放水的。
     　　我会的。石戈笑着，胸有成竹。
     　　沈翰回了办公室就开始焦躁，他知道石戈的耐心。
     　　石戈比沈翰低了一界。沈翰那会也玩得疯狂，看了他一眼就着手追他了，倒不是说石戈长得有多好看，顶多算得上清秀，就身上带的孤傲气质吸引着沈翰。女人都说男人贱，沈翰不得不承认，越挫就追得越起劲，花了不少时间精力给追到了。在一起后才发觉石戈其实挺小孩子气，脾气却似牛一样倔，固执。后来他父母送他出国深造，石戈的意思是让沈翰等他学成归来，沈翰当面是点头应着，转身就找了另外一个情人，一星期没到就打了越洋电话提分手，没想到石戈二话不说飞回来了，场面挺失控的，是沈翰生平搞得最严重也是最窝囊的一次分手了。
     　　他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曾想石戈还是放不下。要说没内疚那是假的，年少时，做事总是狼心狗肺，只管自己舒爽，哪管别人怎么样。等以后想，如果还有良知，就觉得那些事可怕了。伤了多少人的心，毁了多少人的信念，改变了多少人的生活，这些统统都是罪孽。
     　　沈翰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石戈留下来，他活在过去，怕是越陷越深。
     　　晚点的时候他去面视室，一见门就瞧见陈川端坐在那，他眯起眼没好气说，你在这做什么？
     　　陈川指指面前的牌子说，公司员工招聘，怎么样我都得关注一下。
     　　免了啊，你快滚上楼去吹你的暖气。
     　　陈川正色，颇为严肃，说，你当我玩呢啊，我工作着，正经无比。沈翰，你多大了，你能不能不把个人情绪给带到工作上来。设计部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门，人员的筛选我有权过问。
     　　沈翰被他这么一说，气焰便熄了，忍声吞气的拿着文件坐到一旁，示意小张面视开始。
     　　提问都是陈川在进行，沈翰在一旁看人带来的资料，偶尔问下工作经验，满意便朝陈川点下头，让人先回去等消息。
     　　后来石戈进来了，沈翰整了整脸色，翻看他的简历，好像刚从国外回来，这时间真他妈太巧了，沈翰暗骂自己，早知道招P的人啊！
     　　陈川问着简单的问题，石戈没有一点怯场，大大方方地回答，陈川露着满意的笑，沈翰却急了，赶紧插话提问，说，工作经验为零，抱歉，我们招的人最起码得工作两年。
     　　石戈看向他回道，工作经验得靠累积不是？又或者说我随便填个几年你们是否就信了？工作上看中的无非是人的能力，我不认为我会比那些工作过几年能力低。
     　　陈川说，你有带设计图稿来吗？
     　　石戈回道，有的。
     　　陈川很感兴趣，说，能看看吗？
     　　石戈从带来的包里掏出几张设计稿，双手放到陈川面前，陈川一一翻着，很满意，说，如果入我们公司，工资方面你有什么想法？
     　　石戈说，我现在只能当个初学者，工资福利公司说了算。
     　　看情形，陈川是想录取他了，沈翰真急了，赶忙在桌下伸腿踢陈川，示意在等等。陈川哪管他啊，直接说你明天过来报道吧。
     　　石戈似一点也不意外会被录取，起身向陈川道谢，说，总经理，以后请多关照。
     　　陈川笑，指指沈翰说，这才是直属上司。
     　　石戈向傻掉的沈翰笑，说，学长，以后请多关照了。
     　　沈翰是彻底蔫了，他是想把麻烦往外赶，陈川偏把麻烦往里请！
     　　石戈离去后，陈川笑眯眯地拿着他的设计图给沈翰瞧，说，不可多得的人才啊，瞧瞧，这画得多棒。
     　　沈翰没心情跟他讨论这些，说，你他妈给我惹大麻烦了！
     　　陈川不以为然，说，你是怕他进来争走你的地位吗？
     　　沈翰哼哼，想哪地位这么简单啊，估计他是想把自己整个人都弄到手。一番对话下来，沈翰可以感觉到，石戈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变得有那么点可怕。
     　　沈翰没心情继续去面视人了，挥挥手说交给你了，便起身离开了。
     　　陈川扬声道，喂，你晚点去看看OK吧，它想你着。
     　　沈翰冷声冷调，工作时间请勿谈私事。
     　　陈川骂了声说你就小气吧啊。
     　　沈翰转头说，我心里烦着呢，我警告你啊，别惹我！
     　　陈川切了声，嘀咕，我还烦着呢！
     　　晚点的时候，沈翰跟方其去打台球。方其絮絮叨叨跟他抱怨陈川的不是。
     　　沈翰摸球杆说他做什么不关我事啊，我俩早切了。
     　　方其嗤笑说，我打赌你俩一月不到立马会和好。
     　　我跟他咋样现在不是问题，妈的问题是石戈啊！
     　　方其说这有什么啊，反正你跟陈川分了，你跟石戈复合也不错啊？再说我印象中石戈不错啊。
     　　哪啊，你没跟他相处过。你不知道他有多固执，简单地说就是腐朽。首先我得整天对着他一人，我要偶尔出去猎食被他知道估计就得被他五马分尸了。
     　　方其撞击黑球落袋，然后绕他身边说，那他还有点人性啊，知道找罪魁祸首，哪像某人啊，直接分尸你外遇对象！
     　　方其摆好姿势，然后说，我就奇怪你跟陈川啊，为什么你们能允许对方偶尔出去打野食，事后又吃醋不已？
     　　沈翰笑，说，所以说男人才能理解男人。你不也说过，男人宜冲动，我都制止不了自己那生理，又如何苛求他人。性跟爱是可以分开的，这你不会不明白吧？要说吃醋是难免的，因为是情侣，有那样的身份在，潜意识里认定对方是自己的，有占有欲，他拥着别人上床没让我知道倒也无妨，要让我知道了我内心不舒服是应该的吧。
     　　方其摇头，说还是搞不懂你俩。
     　　没啥好搞的了现在，分了，万事大吉。
     　　沈翰说，要说我跟陈川这么多年过来，无非就是双方在感情上有默契，无形中有了那么个平衡点，有平衡双方的关系才能继续下去，才能升成天长地久的神话。
     　　方其说，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打破了平衡？
     　　沈翰苦笑，也不是这么讲吧，我也搞不明白我俩这是怎么了？要说对对方厌倦其实还是有点眷念。我是无所谓啊，是陈川不想继续下去了，我也没办法。
     　　方其说，你俩是幼儿园小朋友吧，尽吃饱了没事干，没事找点事折腾。
     　　沈翰笑，说，生活总得别出心裁点才会精彩嘛。
     　　跟方其去吃了夜宵，驱车回去时已接近凌晨，还真有点晚了。甩玩着钥匙上楼，心情已不见先前那般郁闷。沈翰很豁达的想，反正麻烦总是要来的，面对比逃避强。再说了，他现在是单身，就算自己跟石戈有点事也没啥，总之不会被贴上奸夫两字就成。
     　　沈翰还没开门，隔壁门倒开了，陈川探出头说，怎么这么晚？
     　　沈翰瞥他一眼，说，吃夜宵。
     　　和谁？
     　　沈翰开门的动作顿了顿，他转头奇怪看着陈川，说，我跟谁吃夜宵得向你报备？
     　　陈川说，那倒不必，不过新闻上说最近打劫闹得厉害，我那不是怕你晚了遭劫，怎么说你也位高权重的，出点意外公司可咋办？
     　　妈的。沈翰冷静地骂道，说，你这人咋回事啊，尽没好话，不跟你说了，老子我这会心情好，省得呆会被你污了！
     　　沈翰入了屋，不客气的甩上了门。
     　　陈川自讨了一个没趣，也缩回了头把门给锁上了。
     　　他回沙发看电视，OK没精神的趴在沙发旁，电视在放很热门的韩剧我的女孩。
     　　这年头房子造得都不行，隔壁的声音都能听得到。陈川把视线移到墙壁，快速把电视声音给调低了，竖着耳朵听，后来索性移去墙旁了。
     　　基于他对沈翰的了解，首先他会开冰箱拿一罐汽水，灌一口放在桌上。宾果，果然那边传来冰箱门合上及汽水罐撞击桌面的声音。陈川内心开始莫明的兴奋，OK也蹿了过来，蹲守在他旁边。
     　　现在沈翰应该是去卧室了，然后拿睡衣洗热水澡。他不喜用香波之类的液体东西，他喜欢抹香皂，每每从浴室出来身上的气味清新好闻……
     　　陈川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怪异，关了电视迅速移去了卧房，听到一墙之隔的那边有流水及沈翰的哼歌声，陈川无比得意，他又猜对了沈翰做的事，突然内心又开始纠结，在洗澡时唱歌，表明他心情很好，他之所以心情好是因为跟人去吃了宵夜，当然重点在人不是宵夜。
     　　沈翰同谁去吃宵夜了？
     　　他听到那边的开门声，沈翰出去喝剩下的汽水了，陈川叹口气，早跟他讲了八百遍，天冷的时候不准喝冰饮，就没听过自己的话。
     　　喝完水关了所有灯他会上床在台灯下看书，这是他多年的习惯，睡前总要看半小时的书才会躺下，否则睡不着。最早的时候当他好学，那天随手拿他床头的书一看——坏蛋是怎样炼成的……
     　　陈川抓抓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变态，内心惊吓不少。他快速上床，抓过被子蒙住自己。
     　　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开始焦躁，开始抓心，他开始想着其实余情未了的那个是自己，又快速给予了否定。
     　　从种种迹像看，分手这事他比沈翰快乐，所以没道理自己会对他余情未了。至于今天的变态行为，陈川直接无视了。
     　　这么想着他爽多了，闭起眼准备睡觉，三秒又睁开，娘的，沈翰到底同谁去吃夜宵了！
     　　隔日，陈川顶着熊猫眼去上班，很巧在电梯碰到了神清气爽的方其，眯起眼看他说，你昨晚没玩游戏？
     　　别提了，我那号被人给砍了，我一怒就不玩了，方其把牙齿咬和咯咯作响，别让我知道对方是谁，靠，我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陈川说，你昨晚跟沈翰出去了没？
     　　方其一听这语气就不对了，心中警铃大作，然后小心翼翼，睁眼说瞎话，没，我昨晚呆家里列工作目标。
     　　陈川没吱声了，心下是更纠结了，如果不是方其那会是谁，没看到谁追求他啊？
     　　方其乐呵，啧啧，明明就在意对方嘛，搞啥分手，完全没事找事。方其说，昨天那来面视的石戈通过了没？
     　　陈川看他一眼说过了，挺有才的人。
     　　方其哦了声，嘴角微翘，看到指示灯跳到楼层说，我到了，先走了。
     　　方其出电梯门，把微微上翘的嘴角拉平，靠，事情好玩了。前任任任任……情人跟前任情人激情大碰撞，沈翰这是造得啥孽啊！
     　　助理小李跑了过来说，经理，总裁找。
     　　方其啊了声，郁闷了，妈的，果然不能兴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