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翰进公司的时候已经迟到半小时了，明目张胆迟到早退，是高层的福利之一。
石戈坐那等候多时，见他进来了，赶忙起身，沈翰瞥了他一眼说跟我进办公室吧。
走过助理小张的桌子前说，泡杯咖啡进来，两杯好了。
石戈闻言微皱眉，他不太赞同大清早喝咖啡。
沈翰进办公室，开暖气，脱了自己的外衣说，设计部的工作性质你应该都清楚，我也不用多费口舌了。开工八点，完工五点，加班是常有的事，当然工资是加倍补算，公司在这点上不会亏待员工的。
石戈点头，说，我知道，脑力工作者不见得会比体力工作者轻松。
沈翰翻看文件说你明白就好，然后合上文件随意问，要说你吃得了连续加班的苦吗？
石戈整了脸色，语气不自觉高了点，我不是手不能扛肩不能挑的公子哥！
沈翰头痛，瞧瞧，又来了，他还真是一如继往啊，脾气一上来就跟你急，他到底有没有分清情况?现在自己可是他上司。
沈翰摇头道，说，那你出去吧，外面空桌很多，随便找张，缺什么跟小张说，她会购置的，记得跟同事打个招呼。
石戈大感意外，你不帮我介绍？
沈翰笑，介绍什么，时间长了你们自然就认识了，还有，石戈你最好表现随和点，现在不比校园，人际关系很重要。
石戈知道他指什么，笑着答道，我知道了。
出门碰到端咖啡往这边来的小张，石戈伸手要了过来，小张啊了声，说这给经理的。
石戈眨眼微笑问，茶水间在那里吧？
小张很莫明其妙看他，然后伸手指左边，石戈端咖啡走回了茶水间，往咖啡里加许多奶精，搅拌了下把咖啡还给小张，说，送进去吧。
小张搞不清状况，怕经理等急了，赶忙送了进去。
隔一会，沈翰急冲冲出来，说小张，去年玩具车的模型放哪了？
小张起身，我去找找。
沈翰嗯了声又说对了，你以后泡咖啡别放太多奶精了。
小张下意识看向石戈，石戈摘掉眼镜揉眼睛，扯着嘴角无声的笑。
午间的时候沈翰准备上楼去吃饭，再躲陈川就没意思，陈川那家伙自我意识过剩，指不定还会认为自己对他多在乎。
他出办公室，外头员工都走光光了，只有石戈还在电脑前忙碌。
沈翰上前敲他桌子说，不去吃饭？
石戈说马上就去。
沈翰嗯了声说我先走了。
出了设计部大门，他又站住不动了，他那颗心又开始软了，他想着石戈刚来，一个早上根本认识不到什么人，去吃饭的话一个人坐那里安静又冷清，跟周遭的热闹会形成鲜明的对比，那样的感觉怕是个人都不好受。
沈翰暗骂自己的烂好人个性，又退了回去，敲门说，石戈，动作快点，一块吃。
石戈有点受宠若惊，他知道沈翰其实不大愿意看到自己，沈翰最讨厌死缠烂打的人了，而现在，自己恰恰在做这种惹他生厌的行为，可是没办法，他确实不甘心，那事是自己心底永远的结，如果解不开，他觉得自己的一生就完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
石戈快速关了电脑，起身朝沈翰走去，说，高层餐厅跟员工餐厅不分开吗？
沈翰说，怎么说我们俩也算是朋友吧，陪朋友吃顿饭不为过吧。
见沈翰这么说，石戈也就不好说什么，随他进电梯，然后看着楼层指示灯往下跳跃，石戈伸舌舔舔唇，开口说，经理，你目前……话未完，电梯门开了，门外站着等电梯的陈川跟方其。
没想到会打照面，沈翰若无其事向两人打招呼。
陈川低头看表说，这时间不去吃饭去哪？
沈翰哼声说，谢总经理关心啊，我正准备去吃饭呢。
陈川说不上楼？
员工餐厅足矣。
陈川说你说话别带针的行不？
沈翰道了声行便懒得再跟他废话，方其在一旁朝他挤眉弄眼，沈翰没好气踢了他一脚，往外走了。
石戈朝陈川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便追沈翰而去了。
方其眯眼感叹，果然旧情要复燃了，他搭陈川的肩说，哥们，别说我没警告你啊，想要跟沈翰复合速度快点了，否则你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陈川拍开他手，说，你别胡说啊，我好不容易摆脱他，我会跟他复合？我有病啊我。
方其说你逞强吧啊你，以后哭死别找我。
陈川哼笑，后来觉得不对劲，方其这话是不是表明有人在追沈翰？心中无明火腾地升起。他转头问方其，沈翰最近结识了陌生朋友？
方其哼哼两声做为回答，心里头鄙视他极了，靠，明明在意得紧，还装着毫不在乎，这年头矫情不流行了，也不嫌他人恶心。
陈川见方其这反映，心下明白肯定有状况了，可他这人好面子，实在是开不了口问方其情况———闷骚的人，注定要抓心。
陈川的心情极其复杂，他翻看那些心理测试的杂志，做了几个测试，答案很统一，无一例外表明其实他还是爱慕沈翰。
陈川巴嗒嘴，死不承认。他坚定认为自己不爽是因为沈翰竟然比自己先找到下一任对象，这让他很没面子。
让他失面子事情就大了！
他给方其打了内线电话，说，方其啊，晚点一块吃饭吧。
方其在办公室里偷乐，瞧瞧，沉不住气了吧，说，稀奇了，你竟然会请我吃饭！
陈川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吧，怎么说我们也认识六年了，是兄弟吧。
方其说，你跟沈翰交往几年我们就认识几年，很好算的。
陈川往墙上的靶扔了枚飞镖，说，方其，认识这么久才发现你这么罗嗦，去不去，一句话。
去，你请哪能不去啊，要不要帮你叫上沈翰。
陈川撇嘴，叫他干吗？扫气氛？
方其笑，说，明白了。
陈川放下电话，又拨了内线电话，说，陆秘书，安排车，去飞机场接客人。
陈川跟方其去吃日本料理，有包厢，谈话就容易多。
陈川从开始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方其看着都替他觉得累，他嚼着寿司瞅陈川说，你有事就说吧。
陈川吱唔了一会，咬牙含蓄地问，沈翰，呃，他交新朋友了？
方其乐，说他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结识人的手段一流，朋友满天下的。
陈川斜眼看他说，你装吧啊你。
方其做恍然大悟状，你说的朋友是带暧昧那性质的不？
废话！
早说嘛。方其伸手拿生鱼片，莫高神测地道，说出来吓死你。
呃？
就沈翰大二的情人找回来了。
陈川发愣说，不能吧，这都多么年了？不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的吗？再说沈翰也不是什么好草啊？这人咋回事？
方其鄙视他，切，自己还在那想吃沈翰这坏草呢，好意思说别人！ 他笑了笑说，千真万确，那人你也见过。
陈川想着近段时间没见什么陌生人啊，随口一问，谁啊？
石戈啊。
陈川手里的筷子落地，眨眼说，不是吧。
方其点头，是，沈翰先前还挺郁闷的，想着怎么把人给赶了，你倒好，把人给请了回来。啧啧，照中午他俩一块去吃饭的情形看，沈翰重新跟他一块的机率高达80%。
陈川心底纠结异常，表面不动生色，说，能这么高吗？沈翰不是挺讨厌人死缠烂打的吗？
拜托你想想啊，大二的情人啊，这都多少年了，痴心不改回来找你，神仙都会被感动的，更何况沈翰这没节操的人。
陈川特想抓狂，但他忍住了，难怪难怪他就觉得石戈看沈翰的眼光不同!
方其说，着急了吧，我早跟你说了，想复合动作快点。
我着P的急啊，陈川继续逞强，他就有这么一股死犟的豪情在，宁肯自己被憋死，也决不承认自己内心的柔软。
方其说你这人真没意思，你低下头会死啊。
陈川把脸绷得紧紧的，冷冷喷出一个哼字。
方其说，你牛，你真牛，我倒要看你牛到啥时！
沈翰下班玩着车钥匙下楼，眼尖地瞥到站在大门外等车的石戈。
沈翰顿了下脚步，调整脸色装着行色匆匆样子从石戈面前走过，石戈跟他打招呼，沈经理。
沈翰停住脚步笑呵呵地跟他挥手，你还没走啊。
这不在等车呢。
哦，哈哈，那你慢慢等，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也没等石戈反映，沈翰便急急往地下停车场跑了。
石戈看着沈翰的背影，笑得颇有点玩味，沈翰好像挺怕自己的，是内疚，还是……在意自己？
沈翰开车出停车场，目不斜视直接从石戈面前掠过，沈翰缓一口气，真糟糕，石戈对自己的影响力还真是挺大的。
该死的陈川！要不是他多事这会自己还用得着面对石戈吗？
从后视镜里看石戈，一个人立在那孤孤单单的，沈翰那柔软心又开始作祟了。
外头风大，石戈好像没穿几件衣服，这会又是下班高峰期，一时半会恐难拦到车。
沈翰叹口气，想着好人做不得啊，还是把车倒了回去，找出了墨镜戴上，到少可以掩下表情。
他对石戈说，上车吧，我载你一程。
石戈表情明显有惊到，倒也没拒绝，绕到另一边，开门上车了。
沿路石戈跟沈翰说着话，沈翰心不在焉听着，后记起没问石戈地址便说，住哪呢？
XX路，顺路吗？
顺，跟我住的地方就隔三个路口。
那倒挺近啊。石戈笑着翻看CD片 ，还在听suede？那时你就好喜欢。
沈翰一听这话就感觉不妙，旧情人老跟你谈过去就表示他想跟你复合，那机率高达100%。
可是过去是用来缅怀的！
沈翰笑得僵硬地回，喜欢嘛，喜欢就不可能换了。言下之意便是我之所以跟你分手是不喜欢你了。
可是石戈听不懂。
石戈问听音乐成不？
当然。
石戈说，沈经理你最近有情人吗？
石戈什么时候这么直白了？
沈翰寻思着怎么回答较好，隔一会应，有，挺多，大伙你情我愿的，玩玩就成。
石戈便不讲话了，沈翰便窃喜了，估计自己花花公子的形象会让他失望，当然那是再好不过了。
到了XX路路口，沈翰放石戈下车，石戈隔着玻璃跟他挥手示意再见，沈翰抬下头很酷地点下头做为回应。
石戈一下车，沈翰就放松了许多，跟着音乐哼歌，突然急刹车，他突然记得这碟片是石戈送的！
我靠，那会咋没给扔了，沈翰郁闷地抓头发，石戈该不会以为自个儿对他余情未了吧？
妈的！这都什么事啊！
沈翰回了家，把自己往沙发一扔，觉得特累，身心都累。
闭了一会眼手机响了，沈翰没精打彩地接起，方其在那边乐呵，说，你猜刚陈川做什么了？
他的事不关我事。
切，别扫兴啊，他请我吃饭，目的就是为了知道昨天跟你一道吃夜宵的是谁，娘的，太喜感了。
沈翰哼声说，那又咋的。
那就说明陈川其实对你还是挺在乎，这会是放不下脸来跟你复合。
那敢情好，我也没那心思了。沈翰脚心痒，俯身挠脚。
啧啧，你俩这是咋了，尽浪费生命。
沈翰靠着沙发开电视，懒懒说，就那么回事，早跟你说过了，陈川这人吧，我算是看穿了，即然看穿了就没必要一块了。不跟你谈他的事了，那什么，想个法子，把石戈支走吧。
石戈？石戈又不成气候。
咋就不成气候了，你不知道，他现在气场特强大，我呆他身旁我都觉得喘不过气来。为避免我窒息而死，我觉得很有必要把石戈这座火山挪开。
这比喻可就说明问题了。
那可不，石戈就是一座会运动的火山，指不定哪天爆发了，那我又抵挡不住咋办？
靠，我觉得这情况你会敞开怀抱欢迎。
滚，说得我好像都没节操似的。
不错，有自知之明。
沈翰不满，说，我发觉你嘴越来越贱了啊，等着，明天我给你缝缝。
方其笑，说，我觉得其实挺好，你目前就有两选择了啊，陈川，石戈。要说你跟石戈不错啊，怎么讲他都是O，咋样都听你的，你要跟陈川一块，你就成那天天被压的了。
操，你他妈又听谁造谣了!老子皆备成不。
成成，啊，不跟你说了，我玩游戏去了。
你迟早死在游戏里！
比你强，你啊，迟早死在男人怀抱里。
挂了电话沈翰觉肚子饿，去厨房找东西吃，竖耳倾听隔壁房的动静，一点声音也没，陈川还没回呢，靠，估计又去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