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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In these Jeans of h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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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故事书拿起,回到客厅。
       我坐在那张被割得坑坑巴巴的沙发上,然后翻阅。
       从头翻阅这个我已经熟到不能再熟、每晚都要在那男人的枕头边复诵一次的故事。关于我捏造的、而艾莉儿显然也不介意的新结局们,我现在一个也想不起。明明在两天前,我跟那男人甚至在回家的路上,逐个逐个数着我们一起创造了多少个新结局,而未来的可能性又有多少个。
       每每到结局前一页,我都翻不下去。
       拇指磨擦着因为翻太多次而变得有些残破的纸,好像我从来没看过这故事、从来没翻到最后一页似的,就像我不看下去就真的不知道结局似的。
       我再从头翻阅,一次又一次,直到我发现,我根本不用逼自己去看最后一页为止。
       客厅中,所有被阿密砸成碎片的东西都被清理好了。
       我将电视机、音响、茶几、椅子、割破了的沙发抱枕、窗户的玻璃碎片全都清扫好了,毫不恋栈地堆在楼下的垃圾房中,整个客厅空荡荡一片,光洁如新,连气温都仿佛降低了几度。
       我只留下了沙发,尽管那其实是损毁得最严重的。
       我留下了阿密的画,全部都留下了。
       不管有或没有破损,被割得稀巴烂或断成三块,我尽力修补,然后整齐地放在角落。
       我甚至没擦走墙壁上的十二个大字,那句子就在我的背后,鲜明得像刺在我的背脊上。
       我捧着一本书,像尊被蛇魔女冻结住的石像。
       同一个句子看四次,是因为我正在构思说服阿密的台词。
       同一个句子看八次,是因为我正在说服自己去融合他们。
       每当我想不出来,或是想让脑袋放空以逃避的时候,我才会回到故事中,寻回停住的地方再看下去。我拿着一本快翻烂的书,坐在空空如也的房间中,仿佛看得津津有味不肯抽离;仿佛我今晚没有用这双手紧紧拥抱一个灵魂,然后又轻轻地让她离开;仿佛我接下来是要洗个热水澡而不是准备再融合一个人,不是再扼杀一条活生生的灵魂。
       美人鱼的结局可以有很多个。
       但你必须承认努力去创造、去想像象美好得不可思议的、甜美得像棉花糖的未来,是因为安徒生给予的结局只有一个,所以你才开始想像象与那结局相反的一切。
       而且他已经死了,他赢了,没人能叫他更改。你结结实实明白到结局从来只有一个,只是这样。
       即使王子在美人鱼化为泡沫时才发现自己最爱的是她,王子也无法更改结局。
       艾莉儿说我比王子更好。
       但她不知道我比王子更绝望,因为我在美人鱼化为泡沫之前,已经发现我爱他。
       我很早就准备好迎娶邻国的公主,却终于发现我同时爱着快成泡沫的人鱼。
       我的手指再一次停驻在结局前的一页。
       手机响起来了。我拿起手边的手机,是Noel,第十八通。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离我上一次注意到已经相隔数小时,晨光在地板拉出长方形。
       在烟花晚会丢下她可以算是没风度,现在再不接电话就真的是混蛋了。
       「喂,阿透吗?是阿透吗?」
       「Noel,你现在在哪里?」
       「呼——你没事就好了!你知道我打了多少通电话找你吗?我从昨晚开始就不停打耶!我以为你们出什么意外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对不起,我跟阿密昨晚……」
       「我知道,你们失散了嘛,阿密已经跟我说了。我说昨晚也真的是太多人了,我转个头你们就不见了!我找了你们超久的,打你电话又不接……」
       「等等,你说阿密告诉你什么?」
       「什么?你还没跟阿密联络上吗?他几小时之前打给我说他去了朋友家,还叫我别担心你们……他没有打给你吗?而且他的声音还怪怪的,好像是感冒了……」
       失散了?那男人跟Noel说我们失散了?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朋友的家是怎么回事?那男人除了橘狗的同事外根本没半个朋友,更别提他现在的意识很可能是三月,三月不熟悉阿密的朋友,而且要他扮演阿密也太难了……他说的朋友到底是谁?难道是……Larine把他绑架回大宅中,然后威胁他这样说吗?
       「Noel,你有他的来电显示吗?你可不可以把那个号码给我?」
       Noel很爽快地将三月的来电号码打成简讯给我。
       我握着手机,看着那组数字,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我没有失忆,即使很久没拨了,仍然记得很清楚。
       易岚家的电话号码。
       我宁愿我认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背叛了他,所以三月毫不留情地、连个机会都不给就抛弃了我吗?
       为什么?
       就因为我为了阿密而动摇,所以三月觉得我不行了、再也没用了,立即去找易岚替他们融合?
       为什么?因为他信任易岚比我多吗?因为他已经完全不信任我了吗?因为他觉得我对他来说除了融合他们外毫无价值,像黏合模型组件的夹子坏掉了,可以立即丢进垃圾桶?
       为什么?他要我知道易岚比我更好、比我更有用吗?为什么是易岚?他可以跑去找除了我以外的千千万万人、千千万万个心理医生!但就不可以是易岚!不可以是易岚!
       他不懂吗?他不是说过我是他最棒的医生吗?他应该知道的……他应该懂我的……我明明已经决定融合阿密……我明明已经作出选择了……我就在原地等他……如果我们失散了,为什么他连转头找找我也不肯……为什么……为什么……
       在我等他归来的十一个小时后,如果他要报复,那他成功了。
       我屈膝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一点、一点,裂成碎片。
       阿密砸了我们的客厅,三月砸碎了我。
     
       我并没有刻意去制造这样的场面。
       这不是八点档的肥皂剧情,也不是对那男人精心策划的一场报复……
       我怎么会这样做?我是说,除非我能杀死他女儿,否则我甚至连怎样报复他也不知道。
       他深明伤害我跟报复我的办法,但身为他的心理医生,我却失败到连他的半处痛点也找不着。
       在这方面,那男人显然比我高明多了。
       我没有听到钥匙扭开大门的声音……也许有,我不肯定。
       那女孩的呻吟声充斥了我的耳朵,明明在数个月前,我抱她的时候还不觉得那么刺耳。
       我不觉得自己的表现有多勇猛,但女孩显然乐意为了争取论文的更高分数而卖力演出……
       女孩白腻的大腿夹紧我的腰,我听见进出时毛发磨擦的「沙沙」声。
       我是真的想做爱,需要那种真实的肉体与肉体纠缠,汗水的味道。但现在只想快点结束。
       仿佛我抱着的只是女孩造型的自慰器,是涨满了气体的塑胶娃娃。
       用什么去磨擦它都一样,会出来的还是会出来。
       我连他是否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都不知道,我连他是否永远不回来都不知道。
       我不是刻意要他看到的。但我发现……自己没有停下的意思,没有去锁门的念头。
       即使我应该要。
       我从听见那一声疑幻疑真的开门声后,就开始幻想那海绵宝宝的钥匙圈。
       我在脑中数着那男人的脚步,他会在客厅停留多久、还有几步就会到我房门前。
       一步、又一步、再一步……
       四……三、二、一。
       我的视线和男人的对上了。
       房门半开半掩,却足够完整呈现男人的一双眼睛。
       我停下腰的摆动,甚至忘了下一次是向前还是向后。我尝到唇瓣上汗的咸味,尝到窒息。
       直到女孩的头往后仰,看到那男人而开始尖叫,爬离我的身下,拉起被子。
       直到男人抿成直线的唇角,露出艾莉儿对我的厌恶与冷漠,他转过身,若无其事的走开。
       直到女孩抽离了,我的分身仍处于半软不硬的状态……
       直到我发现我想要的不是肉体的快感,是报复的快感。
       直到我发现我由始至终所做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结果,就是伤害自己。
       三月冷漠得仿佛他只是上来借个洗手间,发现有人占用了,于是他转身走开。
       他比还没跟艾莉儿融合时更沉默,但竟然能比阿密想杀我时更直接残酷。
       女孩没有停止过尖叫地滚下床,然后极快地穿衣。
       但她停止尖叫时说的话,我还是一句都听不见。
       我上身赤裸,牛仔裤跟内裤褪到膝盖,半跪在床上,完全软掉的分身挂在双腿间。
       我只懂呆滞地看着那没被推开过的门缝,窝囊得连我都不认识自己。
       女孩套上热裤,正准备套上T恤……突然,我瞪着的门被霍地踹开!
       「砰——」
       三月转身走开后五秒,阿密踹飞了我的门。
       他们变换速度之快,让我以为是三月改变心意回来了。
       女孩再度尖叫出声,阿密像只嗅到猎物的野豹般将门撞开,用自己的身体作武器冲进来,他闪电般将女孩卷了过去,我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他扯住女孩的手腕!
       女孩大叫我的名字,叫得像快被阿密撕开般。
       我如梦初醒,立即跳下床,追上阿密:「阿密、阿密!别这样!她是个女孩子啊!」
       阿密大步大步地跨,走得飞快。我只来得及瞄他的侧脸一眼,他把我给吓到了,我见识过阿密生气的样子,但我怀疑……我没有见识过他真正生气的样子。
       他的双眸眯起来了,里头黑得深不见底,有一抹光,亮得仿佛是被黑洞吞噬前的最后一缕光。
       他柔软的下巴线条变得刚毅,好像牙关正紧紧咬扯着什么东西。
       「阿密、阿……混蛋!放开她、放开——你让她穿回衣服……你!」
       我冲上去,死扯着他的手臂。
       仿佛拖着大型垃圾,阿密将那半裸的女孩子拖到门口,被蛮力弄痛了的女孩叫痛,恐惧地扭动身体想要脱出,但徒劳无功,只能穿着胸罩被他拖着走!
       女孩终于发现了这男人非比寻常,连衣服都顾不得穿了,踢他打他,想要逃走。
       我跟阿密差不多高,力气竟是撼动不了他,只能扯着他半边胳膊将他往回拉,「向密——」
       阿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我。
       我瞧着他的侧脸,开始害怕了……我怕他的失常脑袋会将眼前的女孩错认为Larine,因为他的眼睛满含浓浓的杀意,直接、暴戾,「向密,你瞪大眼睛看清楚!她不是Larine……她不是!」
       阿密眼中只容得下那个女孩子,和没来由的憎恶。
       他一把将大门拉开,然后将女孩整个甩了出去,女孩半裸地跌坐在走廊上。
       「你这个……没人性的混蛋!」我双目赤红地骂,也不知道是骂他还是自己,「妈的!」
       女孩饱受惊吓地用衣服掩盖着胸部,幸好走廊上没有半个人。
       我撞开阿密,忘了自己也是半裸,想冲出去将女孩子扶起来,或冲去一个阿密找不到我的地方。
       我才踏出大门半步,牛仔裤头就被男人扯着,他半只手掌插进裤头中,用力拉着我。
       「再让我见到你,我便杀了你,贱货。」
       虽然处于狂怒中,阿密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平静,反差大得恐怖。
       女孩瞪大了大眼睛,仿佛瞳孔中映出一只从没见过的怪物。
       男人甩上了门,门在震动、我也在震动。
       我多想跟门外的女孩对调位置。
       我想向反方向逃离,想把自己锁在厕所直到这男人走掉,我也想狠狠给他一拳!
       我不知道哪一样比较想做,待我发现之前,我已经给了他一拳……
       在阿密转身面向我的同时,就愤怒地出手了。
       「她是个女孩子,你做了些什么?」
       阿密被我打侧了的脸转过来,扯着我的裤头拉向他自己,像我是只填充玩偶。
       「我可以现在把她捉进来,扭断她的手手脚脚,把她的指头逐根逐根扯下来,砍断她的头送给你!你是不是想我做些什么?」
       我一口气喘不上来,整个肺部都是寒的。
       即使不跟阿密对视也能轻易得悉他眼眸中的恨意,他明明能跟公司中的女同事和平共处,却没办法接受有女性生物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或只是配上床单,他没办法去看任何做爱片段,男的跟女的,因为那毫无例外会让他想起Larine,会让他想起自己被绑在床上,只露出分身插入阴道的恶心感觉!他被那个疯女人用皮带绑着强暴,骑上骑下了不下十次!,
       我忽然害怕他会兑现他的话,会突然冲出去把那女孩抓回来!
       我冲去窗边,拉下百叶窗,看见女孩边套上T恤边冲出马路截计程车,直到计程车扬长而去,我才真正松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跟那贱货做?你为什么要跟她做?」
       很好,他逼问我的神情就真的像个精神病了。我转过去,「还有什么原因?因为我想做、我要做!就是这样简单!别说得你好像一个处男,别说得你好像没在里头那张床滚来滚去强×自己似的!」
       「如果你想做,你可以跟我做!我就在这里!」
       他把自己说得像一直以来乖乖等待的家犬,最后才发现主人把本该是他的玉桂糖棒喂给了街外的流浪猫!
       「对不起,我也是有选择权的好吗?第一,我不是同性恋,没有被人插屁眼的兴趣;第二,我还没有作贱到要去找精神病上床的地步;第三,因为你这几天都不在这里!」
       「我能去哪里?为什么你不来找我?」
       「因为你去找了易岚!」
       当我比他还像个疯子般咆哮出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做了某本心理书上的示范图,我双手抱头,指尖插进头发之中。我下意识做出保护自己的动作。
       阿密沉寂下来了,我也是,连声音都失去了,客厅显得更冷清。
       我第一次发现沉默也可以是种武器,它蚕食了对话、空气,最后它蚕食了你们的关系。
       我不知道阿密对我的了解有多深,是否知道易岚于我而言是个伤口,而这伤口有多深多大多明显……事实上我也许从没有去碰或尝试治疗,连贴块纱布以作遮掩都没有。即使他从前不知道,现在也一定从我明显的反应中得知一二了……
       「这不公平!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三月去找那混蛋!我上一刻还在海边,刚刚就突然站在你房门前,看着你跟那贱货在上床!」
       「难道你以为三月会好心到找易岚融合时让你知道、或让你出来?事实是你早知道三月想融合,想成为一个正常人,但你像个毒瘤一样依附在他身上不走!你明知道自己是每次疗程的最后阻碍!如果你真的想帮他、真的想保护他,你就不会哭丧着脸求我!」
       「那些白大衣不是想帮他!他们一个两个把他当研究材料,不把他当人来看!他们满嘴他妈的漂亮借口,到最后只害他的情绪变得更不稳定、变得更糟糕!三月不知道什么才真正对他好!」
       「那我呢?阿密……我呢?难道我在眼中也是只想从三月身上谋利益的人?是最终会伤害他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都不把三月当人看?是谁把他变成怪物的?是你!因为你由始至终都不肯离开!」
       「不要现在才把所有错推在我身上!不要把自己说得像个毫无歪念、济世为怀的医生!我知道所有你脑内转的自私念头,你跟那些白大衣一样,只是剥夺的方式不同,他们不把三月当人看,而你想要三月,你想抱他!你喜欢上他了,爱上他了,所以嫌我碍手碍脚!因为你怕自己爱上了精神病,你不敢让别人知道你爱上了疯子!」
       「对!那又怎样?」不知何时起,我已经跪在地上,拳头紧紧抵着地板,发出「吱吱」的声响,「我喜欢他!我喜欢他——你很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我也喜欢你啊……
       我不知道喜欢上三月是不是对的,至少,我知道喜欢上阿密是错的。
       「那我呢?为了你们我就一定得成为牺牲品?为什么三月可以当正常人我不可以?为什么三月跟艾莉儿都可以得到想要的我不可以?有没有人理会我的感受,有没有人问过我要不要?」
       「这从来都不公平,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没有说完就给他打断了,被他的声音盖过了——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忍耐到现在的?我是为了谁才去玩那几个月的家家酒?」
       「因为你不是一个人,你只是一个人格——」
       我脱口而出易岚曾经说过的话。
       我说得像要说服自己、认同自己爱上的只是个人格,虚幻的,而不是真正的人。
       我觉得自己刚刚说得跟拿了一把利刃,狠狠地插进他的心胸没分别。
       即使我死盯着自己的指头直到变成肉色的模糊的圆点,即使我死死地咬着唇、皱着脸不让浮着的泪水滑下来,必须忙碌地换气,但我还是清楚嗅到,从阿密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味道。
       我对他做的、他对我做的,只是玩家家酒而已。
       美人鱼的结局,从来都只是这样而已。
       「……你终于说出来了……」
       阿密用仿佛梦游般、丝绸般的声音低喃着。
       我稍稍抬脸,角度只足够看见他的大腿旁,虚虚地张开手心。
       那是阿密的手。我从来都能分辨他们谁是阿密、而他身体的哪一部分又是三月,并不是因为阿密是左撇子、而三月用右手,不是这样……没那么简单到能一言概括。我却直到昨晚才发现。
       「回去……」
       我没办法再承受……我不想再伤害她更多了,我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他,拿一把利刃血淋淋地、毫不留情地割他、割他!我看得到他的伤口,吃得到鲜明的血味!
       我没办法再承受这样荒谬的关系、荒谬的争执跟荒谬的现在了,反正一切到最后只会成为愚蠢的、虚空的过往!我没办法再多承受一滴滴跟他的回忆了……我快要被这一切压垮了!
       「回去……回去、回去!回去——」
       双拳压在地上,我歇斯底里地大叫,越叫越大声。
       仿佛我才是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仿佛我面对的是不懂得听我指令的机械人,仿佛我不是个心理医生,只是个无助地、任性地哭闹的孩子,完全没办法了,撒野耍赖地只为得到心爱的玩具……仿佛只要我一直叫下去,阿密就真的会回去三月的体内,永远从我眼前消失。
       「回去!回去——」
       这是对的……我知道这是对的……
       我留下阿密是错的……不关乎对三月的背叛,而是任何一个医生、不、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知道的常识,如果你看得见一个病入膏肓的癌症末期病人的恶瘤在哪里、如果你知道怎样去治愈他……那你怎么可以因为一己之欲、或任何怪诞荒谬的理由而不去割除?再这样下去只会让三月、阿密……跟我一起同归于尽而已、我们只会互相拖累坠落……救三月是对的,杀阿密是对的……
       只是没有任何一本精神科医生的指示手册中有写……当你爱上一个人格要怎么办、怎样么是对的……
       泪水跟随着我嘶吼的节奏,一句又一句、一滴又一滴地滑过手背,滴在拳头之间的地板上……脸颊没有被打湿,泪水像脱离眼球的重力子,完整地下坠,然后破碎……我看见它不断重演我心碎的过程……即使我这颗心被双手奉献给三月,我知道,这颗心也已经碎了。
       因为阿密已碎成一片片了,连三月也不能为我修补。
       「回去……求求你……回去……」我啜泣,挤出与真正心意相反的恳求。
       仿佛他再不消失,我就要原地死在这里,死在他面前了。
       「……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为什么当初要向我伸手……对我这么好?」
       阿密站在离我三步之距的地方,向我缓缓地伸出了左手。
       那只手映在我的泪眸中,也被分割成千千万万块碎片。
       我没有动作,只是抬高了脸,于是第一道热意终于滑过脸颊、爬过皮肤,真的好烫、好烫……
       我仿佛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脸无表情地反问他:
       「你跟他用同一个身体,同一副眼睛……你怎么能确定当时我的手是向你伸出的?」
       「The first morning after he marries another your heart will break, and you will become foam on the crest of the waves.」(注)
       下一秒,我整个人被抽离,再被推倒在地上!
       肩胛骨先狠狠敲痛了,然后我的脚跟男人的脚纠缠在一起,他压得我快不能呼吸了!
       「阿密——」
       他用压倒性的力量将我压在身下,双臂封挡所有去路。
       我挣扎,他却不痛不痒。他眼中的光亮更猛了,像处于兴奋中的野兽。
       也许我只记得他是多重人格症患者,却忘了他有暴力跟伤人倾向,「阿密,你想干什么?」
       我没注意到阿密何时去拿的,直到他高举那把小刀,反射了窗口射进来的光,白炯炯的光芒。
       那是从厨房拿的蔬果刀。
       我还来不及惊慌或求救,内裤跟牛仔裤就一并被扯下!
       阿密的动作快得像个经验丰富的杀手,而我现在才发现将自己跟个精神病困在一起,然后惹怒他有多愚蠢、又有多疯狂危险!天啊,他可以现在就宰了我!
       「阿密、别……你想……啊——」
       我发出自己也没听过的惨叫声。
       阿密将刀子换了手,右手握着我软趴趴的分身,左手割了下去。
       鲜血喷涌而出,血珠染湿了内裤边缘,滴在地板上……他真的割下去了,割伤了我!
       「好痛——阿密、不要、好痛!」
       我的双手潜下去包裹着分身,指头湿湿的,毛发上有血……
       他划得不太准,那是大腿伤口喷溅出来的血。
       我像条刚捞上水面的大鱼,疯狂摆动身躯,只想爬离他身下!他想要、他要割断它?
       「我说过你敢对三月动歪念,我不会放过你!我说过、我说过……」
       阿密紧握着沾血的刀子,说着自欺欺人的借口,即使我们知道根本不是这样。
       我怀疑自己在闪躲中仍间歇地捕捉到他受伤的眼神,如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
       他想伤害我是因为我抛弃了他。
       他扯开救护着下身的手。
       「……不要、不要这样……艾莉儿、三月,救救我!」
       我叫着他,但那又不是他,「……救救我……救救我……三月……」
       但我没有听到刀子跌落地面的声响。
       阿密大大地扳开我的大腿,然后插入了我。
     
       「你知道不经我同意用催眠来融合我也无效的吧?你知道吧?」
       男人贴着我的耳朵咆哮,我能感受到他鼻尖的冰凉,他快要轰聋我了。
       我紧紧扭着他的衣领,想坐起来、又想将他推开,但徒劳无功……我连指尖都痛得颤抖了。
       那你知道未经我同意就上我是强暴吗——我很想这样吼回去,但说出来的话竟然通通变成求救。
       「三月……艾莉……救我……」
       我不知道被硬生生插入竟然这样痛。
       他像拿一根桌脚或拖把棍狠狠捅入我的直肠,那种被撕成两边的钝痛、被撑开的恐怖跟恶心感让我连大腿的 割伤都顾不了,老天,他明明割到我喷血!
       为什么我之前竟然 会以为跟三月干这档事会很舒服?或甚至我有技巧耐性令三月觉得舒服?
       天杀的!这根本不是人干的事!
       我皱起眉头,即使无法翻身,仍尽量侧身想用双手爬离他,指甲深深抓进地砖的缝隙向前拉,但每次光牵动到下身的肌肉就令我痛得晕眩……我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色有多苍白。
       我张开嘴只发出无声的呻吟,跟那个男人的名字……无意识地叫了又叫,就像我不知道我正在呼唤的拯救者其实就在伤害我的人身体内。我求救的对象是他,却又不是他。
       也许我跟阿密一样疯了。
       我呢喃着三月的名字,可悲地,一遍又一遍;委屈地,一次又一次。
       突然,刀子「啷当」下地的声音响起,敲地三次,然后震动。
       男人松开了刀,把双掌举起来,呆呆看着沾血的手心,仿佛那双手不是他的。
       我也沉静下来,看着他的眼眶慢慢地积聚泪水,滑下,洗刷了手心的血迹。
       男人的面容扭曲,像头痛难当地皱紧眉头,人格再次转换了。
       我不知道那是因为我一直呼叫他的名字,还是阿密无法接受我向另一个人格求救。
       三月大惊失色地扫视过我赤裸的上半身,然后眼睛瞪大,瞪着我染血的内裤、歪斜地软贴在腹部的分身、根部,沾着血珠的毛发跟与他紧紧交合的地方……他再次插入了别人的身体内,只是这次他的恶梦不再是那个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即使……他不喜欢我、没有对我有超乎友情的好感,原来我还是不能接受他的负面反应。
       我不能接受他在强暴我、插入我、将我撕开一半之后觉得后悔跟恶心,没有其他。
       我像条死鱼般躺在那里,虚弱换气以减轻痛苦,等待了一辈子他才有动作。
       男人一手捉住一条腿,将我的大腿稍稍抬起……我感觉他滑出我的身体,我夹得太紧令他艰涩难行,牵扯到内部肌肉时,我痛得只能紧闭眼睛承受,发出小动物般的哀鸣……
       「嗯……」
       我的额头抵着地板,忍受痛楚,更要忍受屈辱。明明是他强暴我……我还没有打他骂他,他却像不小心踩中一堆垃圾,厌恶地、快速地将自己的脚抽出来,然后粉饰太平。
       他抽出去竟然比插入更令我难受。天杀的。
       我要他赶快滚出我体内,我要他赶快滚出我视线之外,永远不要再让我看见……
       但下一秒,我缓缓张开了眼睛。湿漉漉的感觉从脸上传来,男人正在舔我。
       男人的手按在我头顶两侧,像只大猫般,俯下身来,伸出舌头舔我……
       他轻柔地、有耐心地细细舐吻我,直到我不可置信地侧过头去,想要看他。
       但我转过头去,只捕捉到他柔柔的眉,因为他吻住了我。
       仿佛乞求我原谅的小猫咪,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着急地一遍又一遍舔吻我。
       男人带着微温的唇压在我唇上,我没张唇,他的舌头没有伸进来。
       他在我的唇瓣上留下了一点湿,然后向下滑至下巴、脖子、锁骨……无一遗漏,轻柔得像被一根羽毛抚慰,不包含任何情欲意味,这个男人做这样色情的事竟然也可以如此干净圣洁。
       有点痒、很舒服,他的吻雨细细密密地洒在我身体每一角落,对待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仿佛只要他用力一点、粗鲁一些又或是遗漏了关照某个地方,我就会继续责怪他、永远不原谅他似的,他舔我的身体尊敬得像亲吻主人的脚尖。
       我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了,他也是。
       他本来像怕碰坏我般,身体与身体之间留下了距离,现在却无意识地微弯了手肘,他温暖的胸膛压在我的胸膛上,令人觉得安全的重量、心痒的肌肤磨摩擦。当他的乳尖不小心磨摩擦过我的乳尖时,单纯的抚慰行为终于带了点色情意味,我不知道他是否也感觉到那瞬间的触电……
       这个强暴我的男人,竟然能让我在几分钟后想强暴他回去。
       男人一直向下、一直向下舔吻……
       他吻到我的大腿侧,明明吻得很轻,我却如遭电击,内侧颤抖起来。
       我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地方。期待又害怕的心情聚集成热潮卷上我的脸。我没有阻止他。
       当他的右手握着我软软的分身抓起的时候,我想退缩、想喊停,但在夹紧双腿之前,他已经义无反顾地、仿佛只是舔着一根玉桂糖棒地,唇压了下来。
       我浑身一震。
       我的眼光情不自禁地追着他的舌头,看见舌尖上添上了红色……
       那是我的血,他细细地以舌头洗刷伤口周围的血污,舔到连唇瓣都添上了鲜红。仿佛涂了一层唇彩,又像某种宗教图腾。我只能跟随每一次柔软舌头的卷动而吸气,在夹紧他的头颅跟大大张开双腿之间犹豫不决,间歇地抖颤……
       最后,他舔吻了长约六厘米的伤口。
       我不知听谁说过口水可以消毒的谬论,也许是我当上医生之前的事了…但现在我感激第一个发明这「奇迹」的人。
       饱受摧残、一分钟前还可怜兮兮地装死的小透透慢慢回复精神,比以往任何一次发春梦时更精神,它在三月的手心中渐渐回复热度,像偷取了我脸上的热度似的,它硬起来、饱涨站立,让三月从虚圈住到要用两指圈紧它。「嗯……」
       我看见伤口,刺痛着。阿密割去了一点皮,但血已经凝固了。
       三月微微歪着头,像最服从我指令的宠物般将分身沾上的血舔得干干净净,然后他没事可做了……他跪着,头颅在我的双腿之间,一手握着我的分身在脸旁,抬眼看我。
       想知道我还有没有生他的气,还满不满意他所做的,最卑微的、却已经是所能做到最好的补偿。
       前半辈子一直被困在大宅,困在只有他一人的精神病院中、绑在一个比他还有精神问题的女人身边的三月,被当成宠物般养着的三月,不懂世事、直接而单纯的三月。
       他简直要把我杀死了。
       我微微坐起来,压到被撑开的屁洞时痛得要命……
       边坐起来,我的手边潜下去抚摸三月的胸膛,恶质地拧弄他的乳尖,想知道他的反应。
       下手大概有点不知轻重吧,三月不知被吓到了还是痛得向后缩,我没有松手,我加重力道。
       再痛也痛不过阿密打算把我阉掉,再痛也痛不过我下面大喷血,屁眼又快裂开了。
       我想要报复在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人身上,即使是阿密做的,他也要承担后果。
       是的,他也只能怪阿密了。
       我伸出双手,拇指跟食指分别掐着他的左右乳尖,让他无从躲避。
       他局促不安,不知道要不要推开我,眼神压低、飘移着就是不看我……当他看到地板上被遗忘的刀子和沾血的刀锋时,便停下了微弱的挣扎,胸膛没有再往后退缩。
       他的小腹还是紧紧绷着,不能放松,我故意装作没看到他的不安,坐起来挨近他,边扭扯他的乳尖边低下头去,舔他的颈窝。他将脸侧过一边,顺从地露出一大片肩膀跟脖子,我看见他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仿佛蝶翼轻震。
       右手托着他的后颈,我用左手握着他的肩膀。
       优美的颈线、性感的锁骨,我做着一直希望做的,用力描绘他的骨架线条。他纤细得像鸟。
       他年纪比我大,也长得比我高一些,但阿密强悍得像野兽,他却像粗暴点对待便能折断骨头。
       他忍耐着,等待我结束这医生检查般的过程,想知道我做到什么地步才心满意足、才会原谅他。
       我将手绕到他的背,摸过肩胛骨,顺着背线向下,停在脊尾,用力压。
       他终于看向我,瞪大的眼睛里瞳仁震动着,带着不确定跟询问。
       我继续压他的背,将他放倒在地板上,手背感受到地砖的冰凉。
       像阿密刚对我做的,扳开他的大腿,他像将要接受私处检查,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天花板,嘴里含着「不要」两个字但没有真正说出来,我知道三月能说话了,但所有的声音仍像困在体内……
       他寻找我的眼睛,想确认是不是非得做到这地步,我才肯原谅他。
       他乖乖任我放倒,柔软修长的四肢伸展,像被折了翅膀坠落的大鸟。
       一切都静默无声,仿佛一出艺术默剧。
       我捉住他带点不健康苍白的大腿,看见隐没在其中,被柔软的毛发包围着的部位,紧缩得像抗拒一切入侵、又像要吞噬一切的黑洞。这男人整个人都快透明了,连分身的颜色也偏淡。
       直到我凝视太长时间,他因为羞耻不安而吐出:「……不要……」
       他失去声音太久了,失而复得竟然像小孩子操作庞大的机器,生涩而沙哑。
       我幻想了多少次三月的声音,但他真实的嗓音让电流从我的头顶窜至脚尖,好听得难以形容。
       我分开他的臀瓣,他僵硬了,像钉死在地上的生物标本,一动也不敢动,怕会被我发现、一口吞噬。他虚虚张开朝天的手心,指尖在颤动,他眼角泛红,张开嘴巴挤不出声音……
       我接近他,用力舔舐他有点凉的唇瓣,上头沾着血的味道,在他张开的嘴巴中放进舌头搅拌,发出惊人的接吻声音,液体搅动的声音,他柔滑的舌头任我卷起、挤压、吸吮,却没有丝毫回应……因为我勃起的顶端正顶在他的洞口,他全副心神都只关注我何时顶进去。
       「如果你叫我的名字,我就放过你。」
       我离开他的嘴,他的双唇自然地贴合,但没有完全合起,拉出了一条银丝。
       我俯下身,在他的耳边轻轻说出条件。银丝沾在他耳垂上了,他连耳朵看起来都是甜的。
       他受惊小鹿般的双眸转过来,直视我,在问着是不是真的、在要求我给予承诺。
       从相遇直到此刻,他所有的言语仍写在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
       我知道他插入别人不少次,却从没有被插入——但谁不是呢?我不也没试过被插入?
       他没有叫。
       我知道这也是他对我的报复,在我欺负了他如此久之后、索求了如此多之后,他不想再让我称心如意了。他已经不相信我会就此放过他,在没有侵犯他之前……
       因为阿密刚刚撕裂了我,我要在他身上从头到尾重演一次,不会漏掉最重要的部分。
       他闭上眼睛,死囚般等待那撕开的痛楚。
       明明自己犯了错乞求我的原谅,但无法抑压对我的恨意的三月,让我更想不留情的惩罚他。
       但我不像阿密那混蛋般残忍,我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了可以权充润滑剂的东西。
       油画的颜料瓶罐就堆在角落,我拿过来,故意发出碰撞的声响让他听见。
       他维持被我摆弄而成的姿态没有动,眼皮却隐隐抖颤着。
       我拿起一罐小小扁平的罂粟油,因为不常用的关系还剩下大半瓶。
       我将放在窗台上、被阳光晒暖的油垂直地倒在他的双腿中间,小心避开他龟头的小孔……
       他的眼皮颤得更厉害了,快要忍不住打开眼,大腿内侧的肌肉紧绷。
       我不忍,说:「没事的,那是罂粟油……」
       透明的液体顺着他的臀瓣流下,积成一滩亮光。
       我抓住他的膝盖,握着分身缓缓压进去……
       穴孔被拓开的感觉鲜明得让人脸红耳赤,远比用嘴巴强烈一百倍的快感铺天盖地袭来,我必须紧咬牙关才没有软下膝盖……我没有一口气用力戳刺进去,伤口再度渗出血来。
       还是太勉强了吧,三月咬着一节指头,发出低低的哀鸣声。
       他只被阿密的手指插入过,却没接纳过粗于手指的东西。
       我终于将整根跟分身压进去时,血把他的穴口抹红了,像那里涂上了口红。
       比什么都要饱满的感觉冲上心头,我不是真的想要报复这男人,由始至终只是想与他合而为一,就像我每个晚上在梦中做的一样,让他蜷缩在我身下,身体相连……报复只是借口。
       我想让他适应,却忍不住那种难耐跟刺痛感,开始前后微微晃动着腰,小部分的分身被拉出压入,连同绯红色的肌肉也被我翻出来,再塞进去……不可置信,我就小幅度摆腰也能达到高潮。
       他那里又热又紧得像会咬人,像铺了灯心绒的筒子。
       相连的部分整个湿漉漉的,频繁磨摩擦时发出「兹兹」声。
       做到一半,乖乖沉睡在毛发之间的三月分身慢慢勃起了。
       我不知道怎样去爱抚另一个男人的分身,跟我一样的生理构造。
       一直到他的半成品变得完整,我还不知道哪个部位让他产生快感,只靠臀缝湿湿的感觉吗?
       皮肤磨摩擦的微弱快感吗?也许只有一直调教侵犯三月的阿密知道,连三月也不知道……他像没发现自己勃起般,仍皱着柔细的眉心,随我每次的抽出插入而摇晃,在无法忍耐时才发出低低的喘息声,像具只懂颤抖的玩偶。
       但他顺直的颈背线条染上朱色,蔓延上脸颊跟耳背,他含着下唇……
       对了,原来他只是对自己有反应而感到不知所措、不知道要不要去处理,依三月的性格绝对没办法在我面前伸手去握住、自慰爱抚,他只是很无助。
       在没有任何爱抚的情况之下,三月竟然也能蓄势待发得快射了。
       他知道我也一定见到他勃起了,而且不是普通的兴奋激动,他羞耻得连喘息都没有了……
       我好想听见他的声音。我要听见他叫我的名字。
       我恶质地在他快要射的时候,用整只手包着他的分身,胡乱磨摩擦。
       他没料到我会碰那里,他将自己蜷缩得像个人球,摇着头,发出低低的尖叫声。
       直到白色的液体滑进我的手心,我用拇指堵着他完全张开的小孔……他倒抽一口凉气,背部向后弓。我贴在他耳边说出相同的要求,如果他叫我的名字,我就让他射出来。
       因为那个女人只让他一直射,没有不准他射。
       因为他只被强暴过而不曾做爱,那张嘴巴没叫过任何人的名字。
       因为我要他记得,现在侵犯他、占有他、拥抱他,把他弄得不像自己的人是我。
       不能射精的痛苦让他整个人越蜷越深,后庭也越缩越紧了。
       他开始发出不堪负荷的啜泣声,我低喘一声,加快进出的速度跟力道。
       我尝试整根跟拔出来,再深深插到底,在每次抽出时看见他的后穴痉挛。我被割伤的地方更痛了,但被吸啜的快感更胜一筹……刺痛感仿佛让我兴奋了。
       三月还是不肯叫我的名字。
       即使他已难以承受地发出各种沙哑的、拔尖的呻吟跟喘息。
       他发出小动物般的哀哀叫,转过脸来,愤怒地用身体能动的部位打我、撞我、推开我,不顾羞耻地把手潜下去,将我堵住他小孔的手给拉开、一根根扳开我的手指……
       他快要夹断我了,我在他体内射出种子。
       直到我第二次插入他,将他翻转了身,用野兽交合的姿势从后插入,还是没有松开手。
       因为我没有听到他叫我的名字。
       他像毛躁的淫兽,无助的哭叫,脸蛋尽是愤怒的色彩,在我身下不断挣扎,要扯开我的手……
       这世上还没有人令他被快感折磨到哭泣,生气得亲手打人,甚至想要杀人。
       我要当那个人。我要他不再对我无动于衷,我要看他所有的情绪。
       我们忘却一切,疯狂地在地板上做爱,像没羞耻心的野兽。
       最后,三月不堪折磨而昏过去,像被切断拉线的木偶,身体突然软下去。
       我抱着他无力的腰,将他翻过身来,同时, 我的手腕传来剧烈的痛楚!
       「啊——」
       男人扼着我的手腕,用力得快要将它扭断。
       被转过来,正面对着我的三月,突然,睁开了眼睛:
       「嗨,医生。还满意我的身体吗?」
       他轻而易举地扯开我的手,反将我推倒。
       我的后脑勺没有撞在地板上,被沙发托着。男人一手就能锁死我的手腕。
       他的手向下探,紧紧握着我的分身根部,仿佛还没打消弄断它的念头。
       我痛叫。他像在 抓一条没感觉的肉块,把我的分身从他体内拉出。
       我看见男人的分身与我相反,茁壮神气,示威般高高翘首。
       阿密发光的眼神明显写着:
       总该轮到我玩了吧。
     
       注:Hans Christian Andersen,(1836),「The Little Mermaid」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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