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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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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梆子声响,原本伏案假寐的司马成彦猛地一惊,抬起身来仍旧一阵恍惚,他凝了凝神,问道:“几更天了?”
      门外早有人侯着:“三更天。”司马成彦沉默片刻,又道:“上次送去的书简有几日了?”
      “回王爷话,驿马已走了三天。”
      三天.…那该也到冀州了吧?佑晟出征以来,凡有战报,都是寥寥数语,大军走走停停,花了一多半的时日才抵冀州,朝中早有人议论纷纷——-成彦心里却是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门外突然一阵纷乱,只听人道:“王爷,冀州战报到!”
      成彦一怔,几乎是飞步走到门前,门一开,但见纪淮熙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外。
      “说。”再心急如焚,他也表露不得半点焦躁。
      淮熙把手里的折子递过去,成彦抢过一看,却是呆了。
      “五万大军一路迤俪而行,足足迟了十天才到眭水,东岸各镇已经都望风而降于司马成义,楚佑晟未及休整便被连连偷袭,仓促攻城又被各路伏军四下夹击,首战皆溃,余部向西北撤退——”
      “佑晟呢?”
      纪淮熙迟疑片刻,但听又一声虎吼:“我问你佑晟呢?!”
      “他…他没事,撤退的及时,所幸伤亡不重大部尚在。”
      成彦狠狠地闭上眼,双手成拳头,咯咯地捏个不稳。
      败了?…司马成义固然老奸巨滑,可佑晟…他,居然——败了?
      “王爷,要不要清算京中尚有多少兵力——”
      成彦陡然睁眼,一扬手:“不!京中兵马不可轻出,少帝年幼,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纪淮熙讶异地看他,却见成彦快步退回案前:“置沙盘,我要看看佑晟退往何方!”
      不,他不相信,那个当年在正阳宫里指天立誓要报仇雪恨的男人,会轻易一败涂地!
      西北…撤退…他眼一眯,精光流转——
      佑晟,你在想什么…
      端和初年十月,翼州之败后楚佑晟带兵仓皇退入曹州,此乃北越最大的粮仓,司马成义恐其坚守曹州不出,将来腹背受敌,遂不纳刘远威绕过楚佑晟继续东进昊京之建议,精锐尽出,掉转枪头,反守为攻,意欲全歼其军。
      两军对垒,血战三场,楚佑晟并不以粮多城坚而固守,反出兵正捍其锋,双方死伤逾万,曹州城外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楚军不敌,楚佑晟下令全军再往北退,恐曹州粮仓亦为所得,一把火将数万石粮草烧个精光,星夜溃逃,已似穷途末路。
      昊京 崇光殿
      司马成彦未等通报便闯进宫去,见韩飞云正拿着一纸文书逼请少帝用玺,便怒道:“韩飞云,你这是做什么?!”
      少帝见了他哇地一声哭出来,抽泣道:“大哥要打进昊京了么?朕要死了么?!”
      “皇上,司马成义的反军尚远在曹州,皇上切勿担心,请皇上回寝宫休息。”司马成彦匆匆行了个礼,又道,“非常时刻,请皇上暂将玉玺交与本王保管。”
      众人都是一愣,少帝泪汪汪地答道:“这天下已非朕的天下,相王自己拿主意就是。”
      司马成彦此时也懒的再装什么忠臣孝子,接了紫檀木盒交由淮熙,才冷眼看向韩飞云:“今后用玺之诏书皆出自我手,韩相无谓再多费心机。”
      韩飞云知大势已去,反冷静下来:“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我还是要说一句,司马成义不是我放的——我和你坐同一艘船,你死我也覆亡在即,我怎么会纵虎归山——成彦,以你的聪明我的为人,你想想,就是撇开一切恩怨情仇,我会傻到自掘坟墓么?!
      “那我问你此言何意!”成彦一手将文书摔在地上,“你居然要我等和司马成义划江而治,两分天下!!”
      韩飞云摇头含泪道:“如今这情势不让步只怕万劫不复!两分天下也好过全军覆没!若不是你误信楚佑晟,屡战屡败,我们会落的如此田地?!你把玉玺抢到手,也不过是想要集军权政权于一身,好随时发兵救回那个祸国殃民的奸人!”
      成彦怒极反笑:“谁说我会发兵!”
      “那就惟有向司马成义求和!”
      “求和?!”成彦眼里射出两道噬人的利光,“我永远不会输给司马成义。”
      韩飞云觉得可笑:“你以为在楚佑晟火烧曹州之后,我们还剩下什么?所有的粮草战马都被烧了,只剩下一座空城昊京,就是背水一战都不可得——我们已经输了!”
      “你错了!”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司马成义攻陷翼州之时,距离昊京只有半个多月的路程,若沿途再输一成则你我必死无疑,可如今两败之后,司马成义本部却已在离昊京千里之远的曹州——你以为这只是巧合?”
      韩飞云呆地一瞬,不可置信地怒道:“这当口你还在做梦!就是佯败他未免也做的太真了!他一把火烧了曹州——我北越倾国之力才经营出的粮仓——就为了引开司马成义?!”
      “那时候与其让司马成义得到曹州还不如烧个干净,若我在场也会下同样的军令!”司马成彦沉声道,“到如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说到底你还是信他!为了他一个人,你值得拿你所有的未来和整个国家的命运去进行一个生死未卜的赌注!”
      “是。我信他,胜过信自己。”成彦转过头,平静地看他,“我不会出兵助他,更不会自乱阵脚,我就在昊京,等他凯旋回师。”
      韩飞云纵声一笑,笑地大声而放肆,“司马成彦,你没信错人,我却看错了人!我以为你是明君善主,到头来,也不过是个误国昏君——你就看你的千秋霸业如何毁在楚佑晟的手上!”
      成彦淡淡瞥他一眼:
      我心甘情愿。
      北风卷地百草折,十月末的越北已是天寒地冻,楚军连败数场,辎重尽失,更哪堪饥寒交迫?但见一片士气低迷思乡情切,军营中有人哼起了漠西乡调,竟有人忍不住啜泣出声——虽然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以命换功名的铁汉,可此情此景,就是铮铮男子也熬不住泪下沾襟。
      楚佑晟居于帅帐之内,慢慢地烫着一壶酒自斟自饮,就着摇摆不定的烛光,听那一曲乡音,自己都有些恍然——他的故国南昭,似乎也有这样的离离山歌——随即他又自嘲地笑了——故国?他几时也当南昭是故国家土了?
      “将军!”柳清明掀帐而入,神色紧张,“我们还要退到什么境地?军心生变,今夜已出现逃兵,一旦蔚然成风,只怕军队崩溃在即。”
      楚佑晟示意他坐下,给他也斟满一盏暖酒,却并不说话。
      “将军!”柳清明越发急了,压着声音道:“此役一输,我们拿什么救回太子爷?”
      佑晟眼也不抬:“清明,你跟着我有一年了吧,我也没教你什么。但你切记住,为将之道,最打紧的便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四面楚歌,至多也是自刎乌江,也不枉人杰鬼雄!”
      清明见他说的不详,便更急了:“将军,自翼州曹州两败后,米粮紧缺,如今之用也不过撑个数天,军心涣散,人人思危,逃兵屡禁不止——将军又从不出面领兵,外间都在传说将军已中流矢,生命垂危,若然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怕还熬不到决战就先散了!”
      佑晟又饮了一口酒,辣地他眉头一皱,半晌才道:“我知道。”
      “将军——”
      “我不仅要逃兵越多越好,还要你亲自带兵离军,让流言愈传愈烈。”
      柳清明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
      此时的威远军营中,却是人人坚信司马成义能带他们打回昊京,裂土分王,故而士气如虹,日日紧追不舍势要将楚佑晟全军都歼灭在北国荒土之上。惟有刘远威一人以楚佑晟撤军虽慌,却有张有弛,劝司马成义直接回师昊京重登帝位,再行剿灭。
      司马成义骄横刚愎惯了的,哪里吞的下先前的气,非要杀地干净才解心头之恨,众将又起哄附和欢声雷动,刘远威纵有千言也难回转。急行数日,先头军几乎已经追上了楚军殿后的队伍——
      黎明号响,已经逃的困顿不安一宿难眠士兵们又被千夫长催促着拔营赶路,一个年轻的士兵看着四周连绵的山麓,突然绝望地哀号了一声:“难道我们真要统统埋骨于此?!”悲伤象是瘟疫一般在军营里蔓延开来:司马成义旦夕就至,迫地他们丢盔弃架一路北逃,无粮无衣,何以御寒——慌不择路之下逃到这群山峻岭之间,也不知几时就被追上而身首异处!
      又有几个士兵围过来,都在议论着他们已经连吃了三天的米粥,剩下的那一点粮食又能撑几天;主将自撤军以来就不曾露面,该不会是真地生命垂危,还是已经死了,还哄着他们这一干人一起陪葬!恐慌,愤怒使这些汉子聚拢在一起,喧哗起来,要求面见主将,否则宁愿立死于此也不前行一步——几个千夫长喝令禁止,反更加引起激愤,一群人推倒旗帜,杀死阻事之人,蜂拥至帅帐前,喊声震天——
      兵变一触即发。
      “楚大将军,我们敬你英雄无匹,才将性命相托,到如今却被人追到如此田地,你定要给我们个交代!”
      帐篷里还是没有声息,群情更是汹涌:“难道将军真地死于乱军?”
      “柳副将都带兵逃了,将军肯定已经遇难,我们还守着做什么?!散了吧,只不定还有个活路!”
      “对!散了吧!再抵抗也是死路一条!我们求功名而已,何必为北越卖命!”
      话音未落,但听嗖地一声,一道箭羽自帐前袭空而来,牢牢地钉入百步之外的辕门之上,力道之大,震地整根木头都不住晃悠。
      “是将军!他没事!”不知谁叫了一声,众人对佑晟早有惧服之心,都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个帐篷——
      但见帐角一掀,楚佑晟披挂整齐,神容肃穆地出现在三军面前。
      所有人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楚佑晟没死,他们依然有生还的希望!
      “说的对,你们本非北越人,何必为朝廷卖命?但是如今,我们已经毫无退路了!”楚佑晟的声音,轻易地嘹亮在清晨的天空,“我军有多少兵力?三万——而司马军数倍于我!司马成义之残暴众所共知,投降是死,继续撤逃粮草不继一样是死!如今叛军倾巢而出,只要一败便万劫不复,那何不就在这眭水北端,与他们厮杀一场,就是血染黄沙也是男儿本色!”
      场上一片寂静,呼吸不闻——
      “你们不是北越官军,而是我楚佑晟的子弟兵,惟有我才能将你们带出升天——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在这荒山野岭!信我者拿起刀剑,不信者收拾行李离开我决不阻拦!”楚佑晟大手一挥,三军立时让出一条道来,可有几个人刚有异动,就立即被左右砍翻在地,众人齐刷刷跪下:“横竖是死,我们愿以将军马首是瞻,拼死一战!”
      “好!”楚佑晟击掌而赞,信手便开始解甲,一件件地砸在地上,也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传我军令,伙头营埋火造饭,有多少米粮酒食尽皆煮了,大家饱食一餐,之后打破釜锅辎重,三军身不批甲,全速前进,日落之前抵达眭水平原,与叛军一决生死——誓以一战定江山!”
      鸟扑簌簌地惊起一片雪落,兴许是为了那震天一般响彻云霄的虎吼——
      “是!!!!”
      司马成义率众追至,只见到一地破碎的酒坛和废弃的盔甲帐篷,不由得意地纵声笑道:“闻我大军将至,竟仓皇若此,楚佑晟有何可惧!”
      刘远威心下不安,略微又劝了几句,司马成义哼了一声:“出了这山,便是平山旷野,眭水之滨,有无伏兵一望即知,你还怕他还有兵力与我硬捍么?!已经追到此处,叫我放手绝无可能!”
      刘远威无奈,只是他的脑海里,一直忘不了在那火光冲天的后宫中,楚佑晟平淡地那一句 “你走吧,我不杀你。”
      是怜悯?还是蓄意?
      他一个寒战,耳边却突然一阵雀跃欢呼,他抬头一看,只觉豁然开朗——北越北疆最大的一个平原眭水平原已在眼前,远远一条银练横贯于荒漠之上,那便是接连南北的北越第一长河,眭水。
      寒风扑面而来,割地人脸皮生疼,司马成义执鞭而笑:“远威,看到了么?那些丧家犬准备渡河了!”
      刘远威眯眼一看,果然有一队人马正在过河,队形拖滞,军旗歪斜,恰是大败之军——难道他错了?楚佑晟不过匹夫之勇,不足为惧?!
      司马成义纵马向前,喊道:“各将听令,楚佑晟已成瓮中之鳖,尔等可肆意杀戮,得楚家小子首级者赏万金!”
      话音刚落,几个性急的将领就破阵而出,随即千军万马奔腾而下,烟尘四起,数万骑兵向眭水冲杀过去,而那数千步兵刚刚过河,连战刀都还未出鞘就似被这惊天的情景吓呆了,来不及惊叫慌乱,眼看着就要成为马下亡魂!
      然而就在此时,奇迹出现了,领头的几匹马刚刚踏上结了冰的河面,就只听见裂帛般的一声脆响,平滑如镜的冰面上陡然数道纵深的裂痕,先头军大惊之下连忙退后,身后众骑又不知实情,反一窝蜂向前蜂拥,两下慌乱,那冰恰似破竹般四裂而散,不少将士连人带马摔进寒潭之中,立即没顶,余者惊慌失措窜做一团,大小军校首尾不能相顾,夺路而逃,却更增混乱,人马相踏,死伤惨重。那数千步兵此时方拔出刀来,整出旗帜,赫然一个“柳”字,柳清明纵马而出,掉转军队,喝道:“不要走了一个!”
      原来十月未末,眭水结冰未久,步兵身轻故而能安然度河,可河冰薄脆,哪里经的起万马奔腾?此即楚佑晟以柳清明率部诱敌在前,破釜沉舟在后,自知贼势猖獗不可硬拼,才将战线拉长,把司马成义引到眭水决一死战。
      数千步兵得令也不追赶,一个个列阵执刀侯在河边,将一个个挣扎着爬上岸的叛军再砍回河里,天寒地冻,掉进河里的众兵将不是被急流冲走就是生生冻死溺毙,再加上被战马践踏同军误伤,死者枕籍,血流飘橹,眭水为之不流。
      楚佑晟勒马立于侧山之颠,静静地看着这一场殊死的厮杀,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到一丝半点的波动。数万人的死亡之战,居高临下地看着,只看到密密麻麻地黑点纠缠成团,好似一场游戏,原来在天看来,当真是命如草芥。
      血雨腥风,赤地千里——楚佑晟,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么?!
      罡风将他的长发扯碎,一瞬间遮挡了他的视线——他猛地扬起手:“第二阵——上!”手刚滑下,一阵马嘶,万余轻骑身不披甲,齐齐冲出避身之地,一时间喊杀声地动山摇!驰至眭水,正好将来不及渡河的叛军拦腰截断,一团混战——万余轻骑得令在先,一交锋便迅速化整为零,将司马成义的引以为傲的重骑兵分割包围,各个歼灭。
      这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司马成义又惊又怒,死也不信楚佑晟原来还有兵力对他发起总攻!他的重骑兵训练有素,一番拼杀总算勉强稳住了阵型,此时刘远威拍马过来,兜头兜脸的血,只喊道:“殿下快走,我为殿下断后!”司马成义横刀怒目,大吼一声:“我不走!楚佑晟!有胆你出来和我较量!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暗算我!!”
      楚佑晟看地真切,双眼一炽,胸中杀意猛得充盈,早已模糊的记忆里的那抹血红蓦然鲜明——且把浮名共酒酌,不胜家国一场醉。
      佑宁!
      将那个人的血与肉研碎了,与你把酒共酌,算不算的上家国同醉?
      “第三阵——”他缓缓抬起手,又骤然落下,“上!”——声未断,跨下的卷流云已似离弦之箭疾冲出去!
      那个骄横的身影越发近了,锃亮如新的护心镜里,也映出迎面杀来的千军万马,浴血般的回忆模糊了他所有的意志——
      他等这一刻,太久了…
      司马成义见四下里又冲出一方人马,杀声汹汹,骑兵阵中一面镶金大纛,锦绣云纹书就一个飞扬的“楚”字,心下一凛,挺刃跃马喝道:“楚佑晟,你还有胆来战我!”数骑飞马将佑晟护在中心,便要迎击,但听佑晟大喝一声:“都不许动他!司马成义的首级是我的!!”
      此话一出,司马成义气急败坏,怪叫着扬刀杀至,楚佑晟策马拔刀,利刃相交,发出刺耳的振鸣——司马成义交手数回,见佑晟竟是全然不要命的打法,心先怯了数分,行动一滞,楚佑晟步步紧逼,使刀如风飘玉屑雪撒琼花,刀光剑影竟将司马成义围死,一步不得擅动。
      刘远威护主心切,拍马来救,却苦于身陷乱军,难以脱身,举目四望但见楚军一阵掩杀过后,旌旗处处,杀声阵阵,叫人分不出楚军还有多少兵马!心下大急大怒,手里的长刀早已经因为长时间的砍杀而驽钝,手里厚重的血垢几乎连刀柄都拿不稳,他已经分不清敌我地乱闯乱砍,他只知道司马成义若死,就真地完了——他踏着死尸,终于一步一步地靠近二人,吼道:“殿下快走!”一面就挺刀从后刺向佑晟,成义已经筋疲力尽,他永远也不能将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战鬼和当年正阳宫里懦弱侍人的贵族想做一人!
      佑晟耳后听到风声,忙带马一避,司马成义得了喘息,死命一夹马肚就想逃开,却不知正中佑晟下怀,他暴喝一声:“司马成义,你死期到了!”便捏紧刀柄,长刀横扫而上,成义逃命心切,前冲之力极大,那刀锋竟削过战马的脖子,硬生生地砍断成义的肩膀!
      所有人都惊呆了,那马惨叫着泼开一腔乌血抽搐倒地,而楚佑晟长刀一挑,已经将司马成义的首级挑在刀尖高举过顶,座骑卷流云四蹄腾空,长嘶不已,他稳坐于上,满脸的鲜血,称着他冰冷的双眸,竟犹如修罗转世!
      “贼首已经伏诛,尔等还要顽抗?”平地惊雷一声吼,所有人都呆怔了,似乎只过了一瞬,长刀箭戟,一发落地,金戈之声久久震荡在平山阔野之间。
      “殿下!”刘远威不敢置信地哀号一声,可他还来不及向前一步,便觉得胸前一凉,数把长戈透心而过,沾染着他的鲜血的刀刃奇异地闪耀着,他不甘地向前瞪去,眼前那个冷酷地令人胆寒的男人轻巧地拈弓搭箭,锐利的双眼中满是刻骨的仇恨——
      “不!!!!”眉心一痛,血漠模糊了他最后的视界,刘远威一把摔下马去,再也起不得身。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容易。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不散,烟尘迷离中,多少魂魄飞升轻吟而去。
      山呼万岁之时,佑晟却紧紧闭上了双眼——佑宁,你在天之灵,看见了么?
      大仇得报,为何心里却是诀别一般的空荡。
      赢了?他赢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场战争,他永远是最后的输家。
      可是,他无法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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