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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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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兰登开始小心翼翼地爬向深谷的时候,托尔还在忙它的事儿。它成功地逮住一只囊地鼠。这只地鼠又肥又胖,挺着大肚子,算是鼠中的长辈。不过只听“嘎嘣”一响,囊地鼠就被托尔一口吞下了肚。吃完了这天的美食后,托尔这会儿正吞食着偶然间捉到的一只又白又肥的幼虫,还有一些酸酸的蚂蚁,这些都是托尔用爪子翻开石头,从石头底下刨出来的。
     
       吃了美味佳肴后,托尔又用右爪刨动石头,它还在搜寻。一百只熊中,就有九十九只是左撇子;两百只熊中,也许有一百九十九只也是这样的。托尔是右撇子。因为托尔的右臂比左臂长,所以在打架、捕鱼、猎食的时候,右撇子让它占尽优势。不过,托尔的右臂实在太长了,以至于如果它想快速前行的话,它的右臂有时会拖累它在原地打转呢。当然,这只是个有趣的假想。
     
       托尔一边搜寻,一边朝着溪谷方向去了。它那硕大的脑袋紧紧地贴在地面。在很小的范围内,它的视觉如同显微镜那样清楚;它的嗅觉神经也高度灵敏,就是闭上眼也能够逮住大岩石底下的蚂蚁。
     
       通常,托尔会选择扁平状的岩石。它的右掌特别大,掌上的爪很长,和人的手一样灵巧。托尔举起一块石头,嗅了嗅,再用平坦热乎的舌头舔了舔,然后它又从容地走到另一块石头跟前。
     
       它做这样的事儿异常认真,很像一头大象在寻找散落在干草堆中的花生。但它不觉得干这种活儿有趣。事实上,它天生就对这样的事儿不感兴趣。托尔只是在消磨时间而已。在漫长的夏季,它除了捕捉许许多多的地鼠和小兔子以外,还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吃掉成千上万的酸蚂蚁、甜蛆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昆虫。这些小动物会增加托尔的脂肪,贮藏这些“可吸收的藏货”有助于托尔在漫长的冬眠期间维持生命。所以,大自然给了托尔一双棕绿色的小眼睛,像一对显微镜,但数英尺之外就变得模糊,一千码以外它的眼睛几乎毫无用处。
     
       托尔正要翻开另一块石头,突然,它停住了。足足一分钟,它一直站着,几乎一动不动。然后,它慢慢地侧转过头,让鼻子靠近地面。它嗅到了一股气味,味道非常淡,却让它感觉舒服。那股气味太淡了,托尔担心自己一挪动,气味就会消失。于是,它站着,直到确信无疑后才晃动着硕大的双肩,转身朝斜坡下走了两码远,同时它慢慢地从右向左晃着脑袋嗅了嗅——气味越来越浓。它又朝斜坡走了两码远,发现在一块岩石下那种气味特别浓。这块岩石很大,可能有两百磅重。托尔就像玩弄一块小卵石那样,用右掌把岩石拨到一边。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狂乱、反抗的吱叫声。一只小岩兔刚刚冲出来,托尔的左掌就伸了下去,重重一击。这一击足以拍断驯鹿的脖子。
     
       这只岩兔很像花栗鼠,身上有条纹。不过,这气味不是岩兔的气味,是岩兔藏在岩石下的东西散发出来的,是它把托尔吸引了过来。岩兔存储的东西仍然留在那儿,那是半品脱干果,整整齐齐地堆放在爬满苔藓的小洞穴里。那些干果并不是真的干果,看上去倒像小土豆——外形和土豆相似,大小跟樱桃差不多,富含淀粉、糖、脂肪。托尔非常喜欢这些东西,它尽情地吃着,同时胸腔里发出满意的“隆隆”声响。之后,它又继续到别处搜寻了。
     
       猎人兰登一步步地靠近断裂的溪谷,托尔还是没有察觉。
     
       因为是逆风,托尔没有嗅到猎人的气味。它已经忘记了人身上的那股难闻的气味,一小时前它就嗅到过这种气味,引起了它的烦恼和不适。然而,托尔性情好,乐呵呵的。体态肥胖,皮毛光亮,有经验的猎手一见托尔就明白了。而瘦的熊往往易怒、固执、好斗。
     
       托尔继续搜寻食物,离溪谷越来越近。当它距离溪谷只有一百五十码时,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引起了它的警觉。原来,为便于射击,兰登用力爬上溪谷峭壁一侧,不料,他弄松了一块岩石,岩石坠入山谷,紧跟着又有几块石头咕咚咣当地滚了下去。奥托在深谷底下六百码远的地方都听到了,他憋住气,低声骂了几句。他看到托尔坐起来了。如果托尔朝断裂带去的话,他就准备开枪。
     
       托尔蹲坐了三十秒后,又朝溪谷走去,它走得很慢,小心翼翼的。兰登喘着粗气,暗中责备自己不小心。他艰难地爬着,离斜坡边只有十英尺远了。兰登听到了奥托的喊叫声,但他不能回应。他的手脚正使劲地抓住岩石缝隙,他在努力,要尽快地爬过最后三四码的距离。
     
       就在快爬到溪谷边时,兰登停住了,转眼往上一瞧,他吓呆了,心一下蹦到嗓子眼了。好几秒钟,他不能动弹。一个魔头和一块硕大的肩膀正在他的头顶之上。托尔俯视着兰登,它的嘴大张开,露齿咆哮着,尖牙长若人的手指,眼睛里像是燃烧着带有绿红色的火焰。
     
       兰登是托尔见到的第一个人。托尔的肺很大,里面已经充满了人的气味,它突然转过身,想避开那种气味,像是要躲避瘟疫似的。兰登的步枪有一半卡在他的身子下面,他没有机会开枪。于是,他疯狂地向上爬,现在只剩下几英尺远了。页岩和石头纷纷从他脚下滑落,不到一分钟,兰登终于到了山顶。
     
       在一百码远的地方,托尔快速地奔向断裂带。“啪!”谷底传来奥托的步枪发出的清脆的枪声。兰登迅速蹲下,左膝抵地,在一百五十码开外,他也向托尔开枪了。
     
       有时候,一小时或一分钟就会改变人的命运。谷底响起了第一枪,之后的十秒钟迅速改变了托尔的命运。它嗅到过人的气味,见过人的模样。现在,它的触觉感知到人了。
     
       子弹仿佛是一道闪电,劈开黑暗的天空,从天而降;又如一把火红滚烫的刀子,戳进了它的肉体。第一次,托尔感到灼烧的疼痛。接着,它又听到步枪发出奇怪的轰鸣回响。它爬上斜坡时,子弹击中了它的前肩。致命的弹头无比尖利,一碰到托尔坚实的皮肤,就撕开了一个口子;子弹穿过它的肌肉,但未伤及骨头。托尔被击中时,它离深谷有两百码远;当它离深谷大约三百码远时,子弹的火焰又一次灼痛了它。这一次,子弹打中了它的腹部。
     
       两次中弹没有让它的巨大身躯站立不稳,就是这样的二十枪也要不了它的命。不过,第二次中弹后,它停住了,转过身,一声怒吼,像一头发疯的公牛在吼叫,怒吼咆哮声响如雷霆,可以传到山谷一英里之外。
     
       奥托听到了托尔的吼声,他在七百码开外连开了六枪,但没击中目标。兰登在给枪里装子弹。尽管托尔看不见对手在何处,但它不躲不藏,它在咆哮,在挑战。挑战持续了十五秒,兰登的第三枪接着响了。托尔的后背中枪了。这一枪像闪电般快速,既怪异又可怕,使托尔不再想斗下去了。它继续向前走,穿过断裂带。托尔又听到一阵枪声,像是一种新的雷鸣,不过,没击中它。它痛苦地爬下断裂带,进了另一个山谷。
     
       托尔知道自己受伤了,但它不懂伤痛。在下坡时,它停了一会儿,血顺着它的前肢滴在地上,积起了一小摊。它纳闷地嗅了嗅积血,感到诧异。
     
       它摇晃着朝东走去,过了一会,它在空气中发觉了人的气味,现在是顺风吹到它跟前的,气味新鲜,但很难闻。尽管托尔想躺下舔舐一下伤口,但它还是慢慢地朝前走着,速度也加快了一点儿,因为它记住了一件永生不忘的事儿:人的气味和它的受伤是联系在一起的。
     
       它到达了谷底,消失于树林中;接着,它穿过树林,到了小溪。托尔往返于这条小溪也许有上百次了。这是一条主要的小径,连通托尔的两个领地。
     
       每当托尔受伤或生病时,或它准备筑巢过冬之际,它总会本能地走过这条路。一个主要的原因是:它生于小溪源头处一个近乎坚不可摧的堡垒里。幼小的时光是在荆棘丛中度过的,那儿有野生的无核葡萄、浆果,地上铺有松软的红色干树叶、干树皮。那就是托尔的家,它在那儿独自生活,那里是它的一块不受其他熊类入侵的领地。当然,托尔容许其他熊类,如黑熊等进入它的领地,逗留在比较温暖的、阳光充足的斜坡上。
     
       只要托尔一出现,别的熊马上自动离开就可以了。它们可以在那儿觅食,在阳光下打盹。只要不藐视托尔领主的地位,就可以相安无事。
     
       除非在必要之时,托尔要显示一下它才是这儿的“国王”,否则,托尔是不会把别的熊驱赶出它的领地的。这种事偶然会发生,一旦发生,就会引起打斗。通常打斗结束后,托尔就进入峡谷,来到溪边料理伤口。
     
       今天,托尔走得比平时慢多了,它的前肩严重受伤,不时地感到疼痛。它的腿瘸了,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好几次,它蹚过水时,池水淹没了它的肩膀,伤口浸泡在冷水里。虽然血渐渐地止住了,但伤口却越来越疼了。
     
       托尔凡是需要这种急救时,它最好的朋友便是黏土坑。每次生病或受伤,它总会来到溪水小径,小径通向黏土坑,那个坑就是它的庇护地。这是它来到此地的第二个原因。
     
       太阳快落山了,托尔这才到了黏土坑。它的嘴微微张开,硕大的头耷拉低垂。它流血很多,感觉疲倦。肩伤让它疼痛不已,它真想用牙齿撕开伤口。
     
       黏土坑直径有二三十英尺,中间凹陷,是个浅浅的水塘。
     
       坑里是松软、凉爽的黏土,呈金黄色。托尔踏进坑里,直至让黏土掩盖到它的腋窝。然后,它轻轻地翻身,将受伤一侧贴在黏土上。黏土就像凉爽的药膏,贴上它的伤口,把伤口封住了。托尔这才觉得宽心了,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它在松软的黏土坑里躺了很久。太阳落山了,黑夜来临,耀眼的星星布满天空。托尔还躺在那儿,治疗着人类带给它的第一次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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