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返回上一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11章 梦中的佳丽一伊玛果(9)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虽还沉迷在他的梦中,但他一直想念那个悠闲、牧歌似的日子。他强迫自己回到城市。在火车站,他必须挤过人群,呸!多么麻烦呀!他独自地站着。后来他必须和富利格教授谈天,索伊达不存在的喜悦已不复存在。
     
       “到底天然法则何在?逻辑在这件事上又会有什么说辞?她若不存在,我就无法看到她。若我能看到她!她就是存在。她既已不存在,我怎么会看到她,我要看看诡辩者有什么答案!--我只有一种方法,一条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她无法从钥匙孔中跑进来。”他关起门,拴上门栓,躺在沙发上,大拇指交错地拍打着。这样子躺了一会儿之后,一道像雾的光照进他的房里,雾愈来愈浓,在浓密的雾中一个人类的影像闪亮出来,影像愈来愈明显、清楚,愈来愈漂亮。看呀!是她的脸。“现在,索伊达,”他轻轻而严肃地说,“我要向你的正义感和公正感请求,你的不悦和恨意,我不会埋怨,我不会说一句话。街上、城里、外面的世界我通通留给你,但是请尊重我的住所,我在这里有最起码的居住权。我要我的住所平静、安宁。你不应追到我房里来,像瘟疫一样弄得我无处躲。”
     
       “但!但!维德!”他的理解力劝诫他,“她不是自己要来,这只是你的幻想,我的幻想姊姊安娜提西亚在作弄你。”
     
       “即使如此,索伊达也可以把她的把戏玩得谨慎一点。”他愤怒地抗议。
     
       “我随意高兴玩我的把戏,索伊达的头像很令我愉快;若你另有意见,你可以不看,没人强迫你。”她继续玩她的把戏,维德即使在极少时间神智不很清楚的休息中仍不断地看到索伊达在他的房里。尤其是夜晚时分,当夜幕笼罩他的房间时,她更是时常出现。但是维德又能怎样。看起来,他是注定每时每刻,这位咄咄逼人的灵魂都会在他眼前出现。直到最后,这种侵略、干扰不再是灾祸了。别人的房间有跳蚤;他呢?他有索伊达。但处理事件的艺术在于他可以不在乎她存不存在。反正她永远是无所不在。
     
       突然,她生病的消息像炸弹爆炸似的传来。夜晚十点多时,女佣带回来这消息。好不容易他才自起初的惊吓状况中恢复正常。他经历焦虑、焦急、迷惑。他好像就躺在蚁山。这件事他该抱什么态度?他能有什么做法?在他而言,对索伊达有诚恳的同情心是不可能的,他的心境离同情心太远,而且是天壤之别。她是我邪恶的敌人,她是如假包换的叛徒。梦中的佳丽伊玛果生病的主要原因,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为她难过,一股诚恳、合宜的同情心自心中升起,因为抛弃一切的新仇旧恨,在这一刻,她的的确确是个正在受苦受难的生物。但,什么尺度才合宜,中庸之道又怎样定义?情绪是最难控制、最危险的。在这件事上,即使对她多同情一点点,那么,整件事看起来会像她索伊达对他维德一样是很重要的。若同情少了一点,他就会变成没有同情心、麻木不仁令人厌恶的人。真是件天大困难的事。直到深夜,他的思想都被这件事情盘踞。但是在午夜时分,他一点进展也没有,仍停留在原地,有时反而是开倒车,愈想愈乱。唉啊!不!多么可怕的可能性!假若她病重怎么办?她若一去不返--,不可能,命运太捉弄人,竟然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强迫他要对叛徒和颜悦色。下半夜里,他不断虔诚、热切地向命运祷告,希望她很快复原。这样一来,他就不必对她好了。在一夜情绪急速的起起伏伏中,直到清晨,他已完全迷失。起床时,他颠颠倒倒差不多快生病了。
     
       拒绝了早餐,他跑到明思特街,“摄政官,你太太怎么了?希望不严重。”他等不及就在客厅急切地大叫。摄政官吓了一跳:“为什么?她没病呀!只是有点牙疼而已。--但你为什么叫我摄政官?”
     
       “没有,没什么意思啦!”他微笑地回答,一边松了一口气急忙地离开。命运之神听了他的祷告。牙疼当然不是严重的病,但还是会疼呀!“等一下,多么有意思呀!在他隐退的时段她竟然生病了。--感谢她并不因我而生病。我要回报她一些礼貌性的东西(一个人还是可以在充满侠士风范之下打仗的)!注意:她在痛苦中--你认为你该怎样?--我也受点苦好了,就在同一区位--牙齿上受点苦好了。这怎么样?这样做够可爱吧?所谓君子之争。”他去摇艾弗林格牙医的门铃。因为很不幸的维德正好知道他住的地方。他告诉牙医,他要拔牙,这颗,或者是另外一颗。随便哪颗。
     
       “但这几颗牙都很健康呀!你大概是说隔壁那颗老臼齿吧。拔掉这烂家伙对你是有益无害的。”
     
       维德和他的良心战斗着。这正当吗?本来拔牙是要接受痛苦,而竟然在痛苦中得到好处?但最后,他决定还是把坏牙拔掉。
     
       当艾弗林格要给他笑气时,他理性再一次的向他高声叫道:“维德,多么可耻呀!你来是为了和她受同样的苦。但现在你竟懦弱地想减轻应受的痛苦。”
     
       维德真的感到很惭愧,但他一看到箝子,还是决定即使是这件原先要安慰别人的作为后来成为对自己有利的事,他也不必拒绝。因为牙齿也是他的一部分,而且他并不是罪有应得,虽然这么想,但为求更心安起见,同时也为了安抚他的理性,他把第二颗烂牙也拔了。这一次,牙仍是烂的,而且还是吸了笑气。
     
       拔完牙回家的路上,他对自己的作为无法下个确切的结论,他是否做了一件令人羡慕的事。就另一方面而言,一天拔两颗牙当然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而且他拔牙只是因为另外有个人牙疼。再转到另一个角度来看,他那两颗烂牙也算不上清洁无疵的献祭。而且他为了减轻痛苦,还用了笑气麻醉,为此,教皂大可不必推崇他这种方式的殉教精神。
     
       突然,他觉察到手术的影响,他变得很虚弱。他渴望坐下。但一个从来没在公共场所出入过的他,不敢贸然走进离他最近的小旅馆。但在这时间,除了极不合适的时间--才刚过九点,去打扰一位朋友亲切地招待之外,维德实想不出另外的方法。理查医生就住在这条路上,希望医生太太会在他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原谅他。结果是她很热情的招待他,照顾他。在房子里前后为他奔忙。她要维德坐在沙发上,并且要他喝下一杯滔。这杯酒的确使他感到好多了。他正很感谢,起身要离开时,她说服他一定要多留一会:“你还是很苍白。我可以很诚恳地说你留下是一点都不会打扰我哩!”--他坐了半小时后,一位年轻、精神奕奕的小女孩,穿着外套,戴着帽子走进来。“这位少女,”理查医生太太说,“你会发觉她有特殊的魅力--事实每个人对她都具有极大的同情心--是不是呀?--我说特别具有同情心是因为魏斯主任太太在很久以前救过她一命。你们彼此寒暄一下,这位玛丽亚·里奥那·布兰尼塔小姐是我们城里最佳的钢琴手,也是最美丽、最有魅力的女子,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是呀!没有魏斯主任太太,我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燃烧似的感谢之情闪亮在她的眼睛里,“我在一生中不可能不做错事情,但她是我的教母。”
     
       理查医生太太解释她这句话中令人费解的几个字:事情发生在布兰尼塔的高中时代。她在游泳时游入水极深的地方,美丽的索伊达(在当时大家已这样称呼她),把她自水中拯救出来。“她像做全天下最自然的事一样,和着衣服跳下水。”布兰尼塔说着,“我还是可以看到她站在我面前,我俩相遇时,我正两手拍打着水,口中因充满水无法呼救。我即使是想到死的时间也没有,我又被救回人世间了。但获救之后,我觉得很难过!我病得好重!这是我记得很清楚的!--是呀!音乐是美妙的。但我要承认我最深的仰慕。所有的音乐都比不上那对我呼喊的面孔:‘不要怕,玛丽亚·里奥那,我来帮你。’其他大约有十来个女孩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游泳,她们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救我,但她们没有一人注意到我。她们只会让我沉尸湖底--但虽然我们两人都不会游泳,我和索伊达,我们两人到最后怎么会没遭灭顶,是我直到今天都想不通的。”
     
       听完这故事,维德的心对他扮了个鬼脸。这事件有如殒星降在他胸前。这位邪恶的魏斯主任太太怎会有崇高牺牲、奉献的精神?可能她为我保留了,所有的邪恶吧!为何她只会这样对待他?一百种想像如千军万马奔腾在他的心灵中极力找寻万全的答案。但他无法集中精神思考。他的眼无法自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孩身上抽回。她若不是因魏斯主任太太早就在坟中腐朽了。所以布兰尼塔站起来时,他提议两人一起走,为的是可以继续看人生充满传奇的女子。“我可以陪你回家吗?拉撒路小姐。”
     
       她笑着说:“好呀!拉撤路的确和我的名字很相称。”
     
       “喔!维德已经恢复了。”理查医生太太开玩笑的说,“一位美女答应让他陪着回家后,他立刻一切都恢复了。”
     
       维德对“拉撒路小姐”道别后,继续沉浸在他的思维中:若是我溺水,她不会伸手救我的!不,她会在我头上再投下石块!等一会!那是谁?他几乎要相信--唉啊,真的是她:索伊达,活生生的索伊达。她看起来很健康快乐。她脸上也没贴膏药。真奇怪。令人不禁会想到:他两颗牙的牺牲是否减轻了她的痛苦?这想法真疯狂,但并非不可能。他渴望自己有意义的牺牲会蒙嘉许。他朝着索伊达走去,比普通时刻更具些微信心。他几乎期望她会说出一句小小感谢的话。但她两眼直视好像不认识他。同时转过身,仔细地看着服装柜厨中的一顶帽子,姿态向下一低,直到与他擦身而过之后,才义抬起头。
     
       “好呀!你继续如此好了。甚至连起码的招呼都不打了。我俩恶劣的关系中还缺乏这一项--彼此不打招呼。”维德以一种受伤但高贵的态度,用手指着她:“大家都是这样,整夜为她操心、失眠,她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她的行为多么卑鄙。最后他只有以高度的漠然把一切的不快抛出他的理智之外。但仍无法抑制他心中的气愤:奇耻大辱。在这次的侮辱对他的灵魂刺激逐渐地增强,而且除了受侮辱之外,他还感受一些难听的话。最后他变得像有人以刀子在剐他的肉一样痛苦不堪。毫无疑问,这就是结果:每次他领受到的邪恶都是为了使别人得到好处。他甚至联想到:你的邪恶有如无底的深涧才会对一个溺水如我的人落井下石!他继续不断地咀嚼她一片片的恶意,真是凶残。但是今天,她又比从前美丽三分,尤其他刚听过拉撒路女人的故事后,突然地,在他的记忆深处升起一团疑云:她在漠然的看我时,眼睛深处是否仍有秘而不宣的笑意?她的眼光的确很可疑。
     
       整日,他辩思着,无法得到确切的结论。夜晚来临,索伊达的头像仍像往常一样在他黑暗的房中显现,她比平常更光辉闪耀。使得他疑虑一扫而空,因他在索伊达的微笑中清楚地看出她眼睛深处神秘的微笑。
     
       于是他的气愤暴发,“这微笑是什么意思?”他威胁的大喊,“微笑乃是具有多重意义的语言。我要的是直截了当、诚实、不拐弯抹角的答案!我要你诚实地说你为何对我神秘兮兮地笑?”
     
       没有回答。只是神秘的微笑中扩散出嘲讽的意味。
     
       他失去控制地愤怒大叫:“女人!邪恶!不要对我嘲讽。够了!你以恶意仇恨折磨我,时时刻刻追逐着我。在我落水时落井下石。但你不可耻笑我,我不准!我禁止!”但是她还是一样带着嘲讽的笑容,好像他一句话也没说。看!一只看不见的手举起一光荣胜利的旗帜,舞在嘲讽的脸前。
     
       “这算什么光荣胜利?”他大叫,“这又是什么胜利?我不认为是胜利。在良好风度的要求,请帮帮忙把那面光荣胜利的旗子取走!”
     
       但她的表现好像她一句话也没听到,旗帜仍在。这是新发明的恶毒。她眼中讽刺的微笑已往下移到她的嘴角,然后扭成很不屑的狞笑。这狞笑愈来愈恐怖,好像是来自地狱。最后,一张人脸变成头上有角、嘴成鸟喙的地狱之鸟。但同时恐怖的嘲讽的表情之外还保有索伊达的五官。
     
       这种景象,对维德清醒的神智已构成太大的重压。“走开,幻影!”他挥动拳头打着幻影。这时,幻影高叫一声,像爆炸一样,分散成许多许多碎片。但是很缓慢地又一小块、一小块地聚拢起来到房间的一角。另一角是胜利旗帜。最后一角则是索伊达美丽特具人性的脸。这几部分自此之后各成一体。从现在起,他过去单一的幻影已变成三个幻影。惊惶、恐怖打击着他;“维德?这是什么?你疯了?”他被迫在清醒的精神状况下检视自己的神智是否健全,“什么是疯狂的预兆?疯狂的人分不清楚幻影和现实混杂。健康的人还能判别照片是照片,幻影是照片衍生的幻像。你是怎样的情形?”“我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很清楚我面前的是魔鬼的幻影。只是我无能力以意识力量赶走这幻影,因我已陷入比我更强的幻影中。”
     
       “好,让幻影继续存在吧!不用担心。”他终于沉静了,开始睡着了。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返回顶部
本站推荐
魅影尊行
喃喃
不过就那样
我的王子爱东施
癌症楼
最后一次收获
水绘仙侣
网游之殇
谁负相知
骗艳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