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记(女尊)-痛辱余生[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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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那个人也不能算是救回来的,真正说来,那是舒妙烟等人回府的时候误打误撞捡回来的。
        昨夜郑初鸣醉得最厉害,沈绯和舒妙烟也没少喝,回府的路上,几个人骑在马上,连马都跟喝了酒似的东倒西歪的跑。夜深人静,街上原本空无一人,也不知那人是哪里不对劲,就这么斜刺里冲了出来,差点就被沈绯的坐骑辗成肉泥,幸好她反应快及时勒马,这才险险地救下了性命。
        当时,沈绯的酒意立时就被惊掉了七分,连忙下马查看那人的伤势。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吓了一跳,那人浑身是血,身负重伤,昏厥不醒,明显就剩下一口气了。
        一行数骑之中,最清醒的人是乔安眉,见此状况她连忙拽住了郑初鸣和舒妙烟,转身奔去处理善后。
        于是,接下来,醉意朦胧的几个人自发自觉地围成了一团,研究这突发状况该如何处置。大半夜里突然跑出个人已经够蹊跷,偏偏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心生疑云。
        况且,从这人的衣饰上来看,明显是出生极为高贵的门户,可郑初鸣使劲敲了敲她那颗已经被酒麻得没了知觉的脑袋,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无奈,乔安眉决定按惯常处理,但就在她打算唤暗卫将人运去医馆的时候,舒妙烟堪堪地拦住了她。
        前一会明显已经醉得眼雾迷茫的人,突然眼睛亮得跟雪地里的野狐似的熠熠闪亮,目光极其锐利地盯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看了许久,具体来说,是盯着那人手背的那一点泪痣看了许久,最终果断地下令让乔安眉将人运回都统府,并着孙书敏全力救治。
        沈绯在一旁抹了把冷汗,看舒妙烟的神情明显对此人十分重视,人却是她撞上的,却不知还能不能救回来?可她刚问了一句,“将军,你认识此人?”舒妙烟的眼神又恢复了迷茫,似乎方才那一刻不过是个幻象,或者说,是她醉酒后的一次回光返照罢了。
        当天晚上,沈绯满腹狐疑彻底未眠,第二天一早就爬起来侯在了内苑门口,打算找舒妙烟问个清楚。
        适逢此时,晨起无聊正采集露水的虞米和沈玠二人敏锐地发觉了她的神思不定,两人心领神会地缠了上去,趁机软磨硬泡着说要去街上透透气。
        沈绯哪里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心不在焉地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便寻了个借口折回来,继续等舒妙烟起床。
        在她绕着花园走到第十圈的时候,孙书敏终于派了一名安亲军过来,说是那人救醒了。于是,松了一大口气的沈绯,一溜烟地赶去看那个差点在她马蹄下丧生的‘贵人’。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将沈玠和虞米放出了门,却险些酿下了弥天大祸。
        ————
        都统府的客苑离主苑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舒妙烟没来得及用早膳,就匆忙赶了过去。
        人被安置在客苑朝南的一件雅室里,此时那人身上已经被清理干净,换上了棉质的衣袍,孙书敏正一脸疲倦地靠在椅子上,蹙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书敏,怎样?”舒妙烟迈进房,急急地问了一句。
        “回主子,他身中奇毒多年,属下已经竭尽全力了。”听闻她的声音,孙书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低头恭声回禀。
        “那人到底有没有救?”坐在床边的沈绯也着急了,自她进来孙书敏就一直皱眉深思,那床上的人虽说是醒了,却根本没办法说上话,更别提问出些缘由了。
        “如果他能开口说话,得知他中毒的原因,或许还有救还的可能。”孙书敏叹了口气,思忖了一会,她抬头看向舒妙烟,“将军可知道他的身份?”如果从他的身份着手,应该会比较有效。
        舒妙烟冷冷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大步走向床边,声音里带了些怒意,“不是说人醒了?怎么还如此一筹莫展?”
        孙书敏一凛,低头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这时,床上突然传来了‘咿呀’的奇怪声音,举目一看,竟是那原本自醒来就一直表情呆滞的人突然间睁大了眼睛,像是努力挣蛹而破的幼蝶一般,艰难地朝床边挪动起来。
        舒妙烟面上一喜,直接坐在床边,握住那人正无意识朝空中乱舞的手,那瘦骨鳞峋的手,布着密密麻麻的伤痕,看上去悚目惊心。
        “你怎么样了?可还有哪里痛?”她的声音里有无法抑制的激动,更多的却是关切与紧张。
        “……呀……”那人的眼神木然地扫过眼前众人,最终将一双晶亮的眸子紧紧地盯在了舒妙烟身上,死死地拉着她的手,用力地掐着她的掌心,似是恨不能将她的手掌给掐碎才罢休。
        舒妙烟仔细地研判着他的表情,忽而眉头一动,转头对孙书敏道,“你看看,他是不是戴了什么面具?”
        话一出,那人便拼命地用力点头,一张木然无表情脸上大大地扭起一个僵硬的弧度。
        孙书眉连忙上前几步,回答道,“禀主子,属下无能,他脸上的面具应该已经戴了多年,一时半会还没法拿下来,若是强行动手,怕是会伤了他的脸。”
        “戴了多年?”舒妙烟眉头蹙起,思忖了一会,转头对门旁的乔安眉吩咐道,“安眉,去请小雪来。”樱雪是神偷木瓜的徒弟,一手易容术可谓出神入化,也许他是有办法的。
        回过头,她放缓了声音,柔声道,“你的嗓子不能说话?”
        男子用力点头,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那么,你能写字吗?”
        男子低下头,眸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舒妙烟顺着他的眼神一看,他双手的腕部有两极明显的伤疤,呈暗粉色,显然已是多年的旧伤。
        “禀主子,他的手筋已经被废,不能提笔。”孙书敏低声开口,“而且,他的脚筋也被挑断了一根。”
        “畜生!”舒妙烟霍地站了起来,紧紧地抿着嘴唇,难以遏制的怒意自全身的每一处血液蔓延而来,“待我查出是谁,我一定叫她百倍偿还!”
        “呀……”低低的呼唤自男子的喉间逸出,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瞬时涌上了一层水光,不一会,晶莹的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了下来。
        舒妙烟心头一软,抬指轻轻帮他拭去,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专注和温柔。
        沈绯见此情形心里暗叫不妙,昨天晚上喝得太多,夜色又太浓,她根本不清楚到底有没有伤到这名男子,他身上的伤虽说有大半与她无关,但以此时舒妙烟的重视程度来看,将来未必不会找她算帐。
        “那个,将军,昨天下官无心撞到这位公子……”沈绯很没底气地开口,这会说道歉都是多余,但叫她不吭声装傻,还真是做不到。
        舒妙烟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转头看向孙书敏,“把他的伤势详细告诉我。”转回头,正对上男子温柔的视线,那眸中浅浅的光辉,宛如幽幽的月色,似有千言万语无从诉说。
        “属下昨夜帮这位公子仔细把过脉,他应该是长期被人禁锢,下了奇毒,定时受鞭刑,饮食不规律,而且……”孙书敏欲言又止地看着男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他连容貌都被封去,唯有那双弯如浅月的眸子,诉说着主人曾经是何等的绝色风姿。
        “说!”舒妙烟面罩寒霜,双手安抚地拍着男子的手背。
        孙书敏一咬牙,道,“他被虐待多年,身子已经不孕,但之前应该已经小产多次,所以如今能保下这条命来,已是奇迹。”
        ‘啪’的一声,舒妙烟一掌挥向床柱,旁边的木几被震了个粉碎。
        她低头沉默了许久,忽而一转身,将男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悲伤,任她再用力,再努力,还是无法止住怀里那具身体的颤抖,那饱含摧残后的痛辱折磨,让他毫不犹豫地回手抱紧了她,低头埋在她怀里痛哭失声。
        “,咿……”的声音,含着悲戚,惊恐,畏怯,还有劫后余生的悲苦和委屈。
        舒妙烟垂下眼帘,指骨因愤怒而发白,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眼里有涌动的湿意奔涌而出。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会对他下这样的痛手?那个绝代风华的人儿……又尝尽了多少屈辱才等到了这一天?
        明显的抽气声自门口传来,樱雪一脸震惊地站在那里,惊得差点忘了合起嘴巴。
        “烟烟……你又从哪里找来一个?”这女人在他心中最大的优点就是专情,此时为何这般‘浓情蜜意’地抱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小雪。”舒妙烟的声音有一丝暗哑,对上樱雪错愕的眼神,微微叹了口气,“过来,救我舅舅。”
        “舅舅——”一屋子的人同时发出了惊呼。
        樱雪暗暗吁了口气,一旁沈绯和孙书敏等人则双腿一抖,下意识地便跪了下去。
        能让舒妙烟如此重视的舅舅只有一位,那便是当今谨帝的弟弟,也就是安亲王最疼爱的弟弟——那位被送去和亲的平宇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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