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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邪童恶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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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心深思道:“我清楚了,问题便就出在那几滴雨上,要是我猜得不错,那绝不是什么雨,乃是彝人的‘血头降’,除了你和巩捕头,其余的兄弟应当都是中了‘血头降’死了。”

  应三疑惑道:“要如你说,那我不是也着了那什么‘血头降’,为什么我就不是死在这上头?”

  荷心道:“因你未等身上的降头发作,已是一跤给摔死了,所以我才会说你不是死在‘血头降’下。”

  闻得此言,应三一脸诧异,惊呆了半晌才道:“你是说,我……我已早死了?

  那这个尸人,我……我又是谁?是死人还是活人?”想来这事确过混乱,匪夷所思。

  众人亦是惑色满面,不知所云。

  荷心道:“你现下既可说是活人,亦可算死人,你的躯壳虽已是死了,然三魂六魄竟在一跌之下冲了出来,且奇迹般地未给打散,我们管此种人叫‘虚人’,便是已没了身体知觉,仍能存在于世上的人。”

  应三怔怔道:“依你所言,我确是已死了,不过我仍是不信,我应三走南闯北,刀光剑影下未给战死,怎的一跤便给摔死了?”

  荷心道:“我察过你的尸身,见你身体外表并无致死伤痕,但我却在你胸前发现了一道极微的裂隙,由此我断猜你的胸口常有疼闷之感,特别是在紧张之时,此种感觉更为剧烈,我说的是不是?”

  应三道:“姑娘果然厉害,我有胸病已是好多年了,当中从未与别人谈及,想不到姑娘一见之下,便猜了出来。”

  荷心道:“既是如此,事情便就明朗多了。我可大胆猜想,那日你在听了巩兄弟的报告后,胸口便就痛了起来,后在奔跑之途摔了一跤,压裂了心脏,故而致死。而你的魂魄也在那时冲出了躯体,自己却是浑然不知,依是奔到客店来搭救我们。应捕头,如今事已至此,下来你打算如何?”

  应三浑浑噩噩道:“我也不知,我连自己是活的死的亦都分辨不清了,又怎能知道下来该如何?”

  荷心道:“那若荷心教你怎么做,你受还是不受?”

  应三道:“姑娘是修道之人,讲出的话必有其道理,应某定当极力配合。”

  荷心道:“若是这般,那你便听我一言,归身躯体,再轮阴阳,荷心自当全心帮你。”

  应三微微一怔道:“如此一来,我是不是真就要死了?”

  荷心点了点头,道:“便是你今下不愿,待得哪日魂魄不聚时,也会自行烟消云散,到了那时,你便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巩千经得张大胆扶持,声音微弱道:“荷心姑娘,难道就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么?”

  荷心叹道:“生死轮回,绝难改变,除非深有造物之能,否则谁也帮不了应捕头。”

  沈珂雪道:“看来这事还得应捕头自行斟酌,是要图一时快乐,抑或再投胎转世,我们绝不会强制于你。”

  应三瞧了瞧众人,难以决定。忽见得有几名女子出舱过来,向沈珂雪禀报船体受损情况。

  沈珂雪向众女吩咐了几句,回首道:“船检无甚大碍,可继续航行。荷心姑娘、应捕头,船上风大,不管怎样,我先带巩捕头回舱调治,有些事情还得跟下面安排一下。你们,也尽早回舱休息吧!有什么事情,相信到了天亮再决议不迟。”命人携过巩千,先行走了。

  荷心看了眼张大胆、素孀,再瞧一下应三,道:“应捕头,沈夫人说的是,咱们并不急于这一刻,我们就都先行进舱休息,过了天亮再决定不迟。”

  应三木木地,微微点了点头。

  朱慈烨走过去道:“我们把应捕头的真身也一起抬进舱里吧!”正欲动手,却听应三道:“不劳你们大驾,我自己来。”上前往肩上一举,扛着自己就走了。

  荷心看了看张大胆,转而向素孀道:“素孀妹妹,船头风大,还是将赤云栓往船尾才好。”

  素孀道:“姐姐说的是。”牵过赤云走去。

  荷心道:“张大哥,我们也回舱下去吧!妹子有话与你说。”

  朱慈烨叹了一声,喃喃道:“我知妹子要讲什么。”看了她一眼,“妹子,哥哥累了,我们走吧!”

  荷心看到他那熠中带忧的眼神,心底甚觉酸痛,叹了一叹,慢慢跟上。

  应三来到船舱,发现沈珂雪已早安排了众人的休息之处,他放下自己的肉身,坐在一张椅子上,内心想着许多事情。坐了一阵,忽看见巩千提着一个酒坛扶壁颤颤过来,应三忙起身上前搀扶其落座,责道:“你身有重伤,怎的不好好休息,跑来跑去做什么?”

  巩千道:“你我兄弟一起十多年了,我和巩万向来十分敬重你和曹大哥,今日不管大哥做出什么决定,我只想陪大哥好好吃一碗,倘若真有来世,巩千还想如今世一般与众兄弟在一起。来,应大哥。”自喝下一口酒,将坛递了过去。

  应三感触道:“兄弟讲的是,我们兄弟一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咱们什么也不想了,管他是生是死,我今日就陪你吃个痛快。”接过酒坛,仰起脖子,猛就是一大口。喝下,再还给巩千,如此轮来轮去,似已忘却了世间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烦恼。

  不多时,坛中的酒已是去了大半。二人不仅大口畅饮,还谈起了昔日和众兄弟在一起的那些事情,如今一干兄弟,只剩余了他们二人,但二人似都不曾理会,只顾喝酒大谈,全无凄凉孤独之感。

  应三举起坛子,道:“曹大哥,这口酒是二弟应三敬你的。”喝下,交给巩千。

  巩千道:“巩万弟弟,这口酒是哥哥敬你的。”

  应三道:“魏翮兄弟,哥哥也敬你一口。”

  二人边喝边谈边敬所有死去的兄弟,直至一坛酒吃了个精光,仍觉意犹未尽。巩千道:“应大哥,看来你的酒量好起来啦!兄弟再去搬一坛过来,你等着。”

  应三道:“你行动不便,坐下,我过去拿。”按住巩千,起来出去。

  巩千道:“那就有劳啦!”

  应三出舱阁拦下沈珂雪手下的一名女子,问清藏酒之地,前去用手臂搂了两大坛,返身回去,却见巩千趴在桌面上,那赶尸人手上正张着一块黑布,欲裹他的脑袋。立马一声大喝道:“你要做什么?”忙上前推开了他。

  赶尸人瞧了瞧他,道:“他已经死啦!老鬼正在给他料理呢!快快快,让开点,趁得新鲜可别再耽搁了。”

  应三“吧嗒”搁下酒坛,伸手一把扯下他手上的黑布,吼道:“你瞎说什么?

  他这是喝醉了,你快给我滚开,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赶尸人道:“老鬼已经瞧得准准确确,明明白白,死便是死了,快走,快走,你别在这里碍着别人,要给老鬼发起怒来,连你也一起给裹了。”

  应三红起眼睛道:“你到底走还是不走?”

  赶尸人道:“嘿嘿,老鬼又不是你儿子,凭什么听你的。倒是待会儿巩捕头,老鬼想要他走他便得乖乖跟着走了。”

  应三道:“你要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来砸死你。”抱起一只酒坛,举过头顶。

  便在这时,平地厉喝一声:“住手,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应三向声来处一瞧,见得沈珂雪、荷心、朱慈烨等都来了。只听沈珂雪接着道:“应捕头,你这是要做什么?”

  朱慈烨赶忙上去卸下应三手上的酒坛子,安抚道:“应捕头,有什么话说就是,我们大家都同住在一条船上,有什么过不去的。”

  应三激动地一指巩千道:“巩兄弟死啦!他,他竟想要带走巩兄弟的尸身,我应三岂能任他胡来!”

  众人一震之下均不约而同地看向赶尸人,只听他道:“老鬼光收尸不杀人,你等又不是不晓得的,是他自己想不开,不想活了,关我什么事!”看向应三,“难道你想诬赖老鬼不成?”

  荷心挤上去道:“巩捕头先前还是很好,怎一下子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见桌上有一个空酒坛,“应捕头,你们刚刚吃酒了?”

  应三道:“我们兄弟好久没这般开心过了,一直吃光一整坛子酒还不尽兴,我便又出去抱了两坛子回来,可是当我回来时,就见他要给巩兄弟罩黑布头。

  巩兄弟是如何死的,我也不尽知,但我想应当不会是他人所为。”

  荷心道:“为什么这样讲?”

  应三道:“先前吃酒时,我和巩兄弟谈了许多过去的事情,感叹当日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就只剩下我们二人了,巩兄弟很感慨,如今想来,我早就应该发觉不对头了。”

  荷心道:“此事责不在你,你也勿需过度责备自己,我且先瞧瞧巩捕头,倘真已无救,荷心必将助他超度。”

  忽听得赶尸人道:“嘿嘿,老鬼给的‘尸蛆酒’,喝死还有救得回的道理,奇怪,大大的奇怪。”

  应三一怔喝道:“你刚讲什么?是你下毒害死了巩兄弟?我和你拼了!”

  疾扑上去。

  赶尸人动之不动,忽地手掌一仰,但见掌心射出来一道金光。应三身影一顿,大喝道:“你使的到底是什么妖法,为什么我的身子会突然疼痛起来?”

  赶尸人指掌一合,金光顿收了起来。沈珂雪开口道:“这是我们苗族的‘祭神令’,可以拉扯人的魂魄,令其难受至极,一般是用来对付孤魂野鬼的。”

  应三身子直颤,指着赶尸人道:“你刚还说光收尸不杀人,却为什么要害死巩兄弟?我瞧你定是还了我的尸身心有不甘,就暗施毒酒,拿巩兄弟做抵充了!”

  沈珂雪道:“他不是那样的人。”走上来又道,“哈巴大叔有时虽古里古怪,却绝不是会乱杀无辜的人。我想巩捕头的死,当中定是另有原因。”

  应三道:“他是你的人,夫人当然是帮着他了。他自己都讲了,巩千是吃了他的酒中毒死的,言犹在耳,还有什么可抵辩的。”

  沈珂雪转脸看向赶尸人哈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珂雪知道你是不会随意杀人的,可是你为什么讲巩捕头是吃了你的‘尸蛆酒’而死?珂雪知道,‘尸蛆酒’绝无毒性,怎的又会害死人,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事情?

  赶紧快些与我们讲清楚。”

  赶尸人哈巴一眨眼道:“谁说是我毒死的巩捕头,老鬼何时讲过了,你们这不是在睁眼说瞎话来诬赖老鬼么?老鬼可不依的噢!”

  应三气得怒目圆睁,斥道:“刚刚说的话,怎说抵赖就抵赖了,幸好沈夫人、荷心姑娘均在场。好了,我也不跟你争辩,一切就看沈夫人做主,如何给我兄弟一个公道。”

  沈珂雪道:“哈巴大叔,有什么你就说什么,便是你心里不愿意,这时也要说出来给大家知道了。”

  哈巴道:“我不说,我答应过人家的,他说他想死,还把自己的身体都给了我,人家这般讲信誉,老鬼可不能不讲。”

  巩千趴在桌面上,赶尸人哈巴伸手将他搂了起来。

  应三见之道:“你要干什么?我兄弟的尸身是不会给你拿去糟蹋的,你快放开他。”便要上前阻止,却听沈珂雪道:“应捕头等等,他不会带走巩捕头的尸身的。”

  哈巴将巩千搂起平抱在桌子上,解开他上身的衣服,露出胸膛和肚皮,跟着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子,顿也不顿,照着巩千的肚皮猛就划了下去。

  刀口锋利,皮肉顿开,鲜血立马涌出,流过桌面,滴答滴答掉在地下。肠子隐隐若现。

  众人一时大骇,惊呆之下,怎也想不到赶尸人哈巴会有此举。素孀赶紧背过脸面,不忍再看。

  应三一怔怒道:“你这邪道妖人,我与你拼了!”即扑上去。

  哈巴瞟了他一眼,突然刀锋一指,直接就插进了应三的咽喉。应三微微一顿,忽见哈巴双手往巩千的肚子一掏一挖,捧出来一大堆内脏。

  应三不是常人,便是刀锋插进咽喉,于他亦无事,但就是这一耽搁,教哈巴又凌辱了巩千的尸身一分,便要再行扑上,忽听得沈珂雪大声道:“慢着,这事不怪哈巴大叔。”

  荷心紧盯着桌子上从巩千肚子里捧出来的脏物,嘀咕着道:“这个,可是苗人的‘虫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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