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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邪童恶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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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瞧这些萤火虫与寻常夏天所见到的萤火虫并无区别,它们在船上绕飞了一圈,忽然都聚飞到一起,抱成一个拳头大小的虫球。

  船上的人都抬起了头,耳中听着尸人与水鬼的厮斗声。只见虫球金光闪闪,方一成形,便就自行空转起来,愈来愈速,亦转亦升,眨眼间,已是高到了几十丈之遥。

  众人目不转睛,俱都心头疑惑,忽见得虫球一顿,悬了一悬,便似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向下急速俯冲而来。

  赶尸人怔了一怔道:“‘火萤恶火’。”话之刚出,便见虫球更为一亮,竟腾腾燃烧起来。随之火球一散,虫体各自分开,却又不距太远,遥看之下,俨然已成了一张极为恐怖的鬼脸,发着“嚎嚎”的声响。

  虫体虽解,俯速却丝毫不减。众人心中一动,已见鬼脸划过船头,顺着船舷疾转了一周。鬼脸过处,激出一下下“噼啪”之响,似如炒豆一般。

  赶尸人道:“它们怕了。如今正是起航之机。”

  沈珂雪闻之喝令众女:“你们都下去船舱,帮忙起船!”

  众女得令,蜂拥而去。

  荷心走到船舷边上,望见江下的黑水虽已不再上来,却也不曾退下,心下暗道:“‘无魍之魂’当是一群冤魂所结,‘火萤恶火’虽震慑住了它们,然它们若不退去些,船仍难以启动,此种鬼吓鬼的方法,看来效果并不见得最好。”忧心之余,忽抬头看见悬于船头的火萤鬼脸复又组聚在了一起,暗道,“难不成一次吓不走它们,仍要再来一次?”

  正自忖时,火萤鬼脸已复成球状,且又旋动起来。然而此次旋动,球体并不急于升高,反是越转越小,方才还有一只拳头大,如今已是入口即含了。

  沈珂雪诧异道:“莫不是姥姥的‘火萤恶火’修炼尚未成熟,怎的愈变愈小了?”

  赶尸人道:“这我也不尽清楚,之前只是听说,却从未见姥姥施展过。”

  沈珂雪道:“不如你再解一个金丝布囊,别是方才太过焦急,拿取错了。”

  赶尸人道:“姥姥言之在前,一次只得打开一个,况且姥姥交给老鬼的这三个金丝布囊弥足珍贵,我各在身上分不同三处收藏,解前解后,老鬼记得一清二楚,不可能会有错解之失。”

  沈珂雪道:“照这么说来,那定是姥姥低估了对手的能耐。算了,姥姥身在苗寨,于事前能料猜得到,已是十分不易,现今之下,唯有靠我们自己了。”

  话是这么说,可目光依是不由自主地看向“火萤恶火”。

  便就这时,火球突地一坠,“扑通”一声直线掉进了江水里。

  三人均都一愣,此事已很明显,水克火,水下又是“无魍之魂”所栖息施展之地,“火萤恶火”坠下江底,显然应是修炼不足,自取灭亡。

  荷心举起刀锋,对准自己的心脏处,向沈珂雪道:“倘若我有什么不测,沈夫人定要答应荷心帮忙照顾张大哥,治清他体内的尸毒阴气,还有叫他勿要恨飘红姐姐,好不好?”

  沈珂雪道:“荷心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忽见舱门内有个男人奔了出来,冲到船舷边上道:“荷心妹子,你若真要如此,我便跳了下去,与你一道在黄泉路上相见,也好过你一个人寂寞。”来的正是朱慈烨,自见荷心要剜心解困,心下便就一直不安,明着是进舱去了,实则一直守在舱门暗处,静观外边事变。

  荷心怔了一怔,脸上变色道:“张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已经与你讲过,我便是没心,亦不会有事的。况之我此举也不是为了你一人,这里有沈夫人,还有她手下的这么多姐妹,你也见到了,我们方才的船已是沉没,倘若这艘船再有什么不测,那荷心焉能安心活着?”

  朱慈烨道:“我不管,只要你刺将下去,我便立马跳入江……”“中”字尚在喉间,却已改口道,“你们快看,这江水里好似有什么不对劲。”

  其余三人都凑近船边往江里去看,见黑水下有一团赤红的物事急速地在横冲直撞。赶尸人道:“‘火萤恶火’?莫不是它在追赶什么?”

  沈珂雪道:“你们快看,黑水正从船身下降了。”

  赶尸人道:“不止黑水,连头顶的黑云亦散开了。”

  荷心盯着水下,刀锋却依抵住胸口,怔了半晌,一震道:“《道陵尸经》!

  什么‘无魍之魂’,什么‘百鬼朝圣’,全是虚假乱象,阴尸不熟此书,故而才会受其蒙骗,而我亦因他先入为主,便就未加细想。此应属于《道陵尸经》

  中的二十三卷七十三节中的‘水狱魔孽,童法起兵’,倘若我猜得不错,‘火萤恶火’所在追逐的应是‘邪童子孝’,难怪我们的船始终驶不开这黑水魔障。”

  沈珂雪奇道:“什么‘邪童子孝’?”

  荷心道:“书上言,‘妇怀子,未出,夫亡。夫家怒,斥子克,言妇不道,妇不忍,于江水自了。子随妇殒,有怒,皆成子孝。有心人知,养收于瓮,时日炼之,子怒盛荣,授法,投江祸船,曰邪童。’”

  沈珂雪道:“原是如此,可不知《道陵尸经》上有无破解之道?”

  荷心道:“上头未行记载。”

  沈珂雪道:“那便奇怪了,难不成真如传说所言,《道陵尸经》乃是一本养尸炼魂生邪的道家秘籍,里头全无对克之道?”

  荷心道:“不尽然,师父传于我的这半本手抄册,当中确有些只生无制的邪术,比如说‘邪童子孝’、‘蝎魙’,其余大多还是生克相连的,我在想,会不会是这当中有什么隐忧,师父故意未加抄录?”

  沈珂雪道:“兴许是如此。”二人对话之时,双目始未偏离黑水下赤红的“火萤恶火”半毫,便得这刻,只见“火萤恶火”在右舷下一晃,穿过船下,到得左舷,此时船上犹有数只水鬼与尸在斗,却已不成气候。除了张大胆,其余的人均奔跑到了左舷,但见“火萤恶火”方一露头,疾往船尾行去。

  众人目光随离,心中都在盘算此二物会相斗到何时,孰弱孰强,便听见“劈嚓”一声巨响,一股朝天水柱疾冲而起,比船尾犹高得数丈。“稀里哗啦”一阵响,水柱四下散开,如黄豆一般,“噼里啪啦”悉数落在甲板上。

  荷心等人冲将过去,见得甲板上躺着十数只小虫子,再一观船下,水面上漂浮着一具孩尸及不计其数的小虫,众人一愕,便见得那孩尸往水下一沉,没下了水底。

  此时有一女子出舱前来报告,大致是说舱底给水鬼杀破几只大洞,但都给她们封堵住了,水鬼好像尝不到甜头,已经没了动静,她前来看看是不是都往船身上来了,小姐需不需要保护。

  沈珂雪道:“你再下去守着,这边有尸人应付,断无危险。”目光转过,再瞧水面道,“荷心姑娘,黑水好似已经变清了。”

  荷心道:“‘邪童子孝’既和‘火萤恶火’同处命运,水鬼与黑水没了指靠,自当要退隐走了。”正说着,天空突然射下来几束月光,照在众人身上。黑云已开始散开。

  朱慈烨走过来道:“荷心妹子,这下你不会再做傻事了吧?”

  荷心弃了刀,心中一动道:“张大哥,荷心谢谢你。”

  朱慈烨道:“谢我做什么?此事还多仰仗了沈夫人,若不是他们到来得及时,后果实不堪设想。”

  沈珂雪道:“一切能得雨过天明,多亏了姥姥的锦囊妙计。我先去叫她们察看一下船身有无过重损害,海上不比江面,倘若驶不了,我们就得上岸再换船只了。”看了眼朱慈烨,又道,“张兄弟能得恢复,实是一大庆幸之事。”

  朱慈烨道:“此事我还得向你们赔罪,其实前几日在辛家,我的记忆已是恢复了,后来遇上了这许多事情,便索性装愣充傻,佯作糊涂起来。”

  荷心道:“可是张大哥为什么连妹子也不相告?还教我日日为你担心。”

  朱慈烨脸上一急,道:“荷心妹子抱歉,其实我……”

  荷心打断道:“哥哥勿解释,荷心没有怪你,荷心知道哥哥此举绝非故意,荷心只要见到哥哥无事,就很开心了。”

  朱慈烨道:“妹子,是哥哥对你不起,我实不该欺……”

  荷心再次打断,转开话题道:“张大哥,我们一起去瞧瞧巩捕头如何?”

  朱慈烨一正道:“对对对,巩捕头全因我等受的伤,荷心妹子定要想法子救救他。”向舱中急行而去。

  荷心想说一声“那是自然”,却见张大胆已经走去了。心中一宽,急忙追上:

  “张大哥,等等妹子。”

  巩千所受背部一叉,正穿胸口要害,他能坚持到这时,已经很是不易。气若游丝,向应三道:“应大哥,这回兄弟真是要死了。大哥的事情,便就只能落在你身上了。”

  应三将他靠坐在舱壁上,大声鼓励起来:“巩兄弟,我们随曹大哥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什么样重伤没受过,你瞧我,不是也无事么?你也一定不会死的。”

  巩千摇头道:“我是不行了,咳咳……”说话时震动了伤口,立时咳嗽起来,歇了一阵,才道,“兄弟真是惭愧,大哥受的伤远比兄弟重,却仍能无事人一般,我却真的是扛不住要去见大哥了。”

  应三瞧了瞧自己身上的伤,见胸口的大刀依还插在那里,肚皮上的两只窟窿比手指还粗,然他却未觉到半分疼痛,顿间疑惑起来。这时沈珂雪、荷心几人走了过来。应三转过脸,正巧赶尸人一眼望过来,只见他脸上一怔,“咦”了一声,想要开口,却给身旁的荷心抢先道:“应捕头,巩捕头现下怎样?”

  应三道:“荷心姑娘,巩兄弟流血不止,你可要快想法子帮帮他。”

  荷心道:“让我看看。”上前细瞧了瞧巩千的伤处,面露疑色道,“奇怪。”

  应三道:“姑娘奇怪什么?”

  荷心道:“倘若荷心讲错什么,应捕头和巩捕头切不要放在心上,勿怪责于我。”

  应三瞧了巩千一眼,道:“荷心姑娘有什么说来便是,我们兄弟定无备责之念。”

  巩千道:“应大哥说的很对,荷心姑娘直讲就是了。”

  荷心道:“那我便说了。荷心虽不精医理,却也颇得见识,我瞧了巩捕头的伤处,见叉尖自后背穿入,直接就刺烂了心房,若依常理来说,巩捕头便是当场未死,过得这时,亦也难活了,所以荷心才会觉得有些奇怪。”

  应三一怔怒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盼我兄弟死了才好?再说我伤得比巩兄弟犹重,我现下不是还好好的?”

  荷心道:“你与巩捕头不同,你……”

  应三抢口道:“我怎么了,还不是与巩兄弟一般,区区凡身肉体。我都无事,为什么巩兄弟便就要有事?”言说之下,似还不够证明自己伤得比巩千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把抓住胸前的刀柄,“刷”一下抽了出来。

  素孀惊声道:“应哥哥你太鲁莽了。”

  应三将刀一弃,擂了胸口一拳,道:“你们瞧,我应三伤得如此之重,连痛都不知叫一声,巩兄弟便再不济,也不至逊我这般多而丧了性命不是?”

  沈珂雪略感奇怪道:“应捕头,我也深觉你与巩捕头不同,实难行比较。”

  应三道:“都是人,有何不可相较的?”

  突听见赶尸人叹得一声,翻了翻眼皮道:“较个屁,老鬼瞧你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瞎子,便就是个无赖。你倒会说自己身负重伤,老鬼怎看不见你伤口下有半滴血流出,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不知羞耻,试问巩捕头哪有你这般厚脸皮,明摆着自己不是活人,却非要和活人来作比较,此不是在戏耍人么?”

  应三怒道:“你在说什么?你说我不是人,有种你再讲一遍,应某不与你拼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拾起刀来,直戳对方。

  赶尸人道:“再说又怎样?难不成你能吃人?倘不是老鬼念在借了你的东西,得了好处,非将你打进地狱不行。”

  应三一怔道:“你说我有东西借你,我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你倒讲来看,我到底借给你什么东西了?”

  赶尸人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似想起什么道:“噢,老鬼的那些尸人还在甲板上,得上去瞧一瞧,这要少得一具,着实可要叫老鬼心疼个不行。”说完一转身便溜了。

  应三道:“你话还未讲清楚,我到底什么借了你,怎的便就要走了?”

  荷心道:“应捕头不要急,荷心知道他借了你什么。”

  应三诧异道:“荷心姑娘怎的会知?那是什么?”

  荷心顿了一顿,轻缓道:“你的身子。”

  应三一愕,忽而哈哈大笑了起来,道:“荷心姑娘在说什么笑话?我的身子不就是在这里么,什么时候借给他了?”

  荷心道:“荷心并未说笑,你且看一下巩捕头,为什么他的伤处鲜血淋淋,而你却滴血不见,难道你这还不明白么?”

  应三愣了一愣,先头听赶尸人提醒这事时,他本就应该起疑了,只是后来和他闹说个不休,竟给撇离了一边,如今听荷心再提,细一想,确是奇怪,道:“荷心姑娘,我到底是人还是不……不是人?为什么我受了伤却流不出血,且还感觉不到疼痛,这……到底是怎般回事?”

  荷心看着他道:“应捕头,我若讲了实情,你可保证千万不要激动,否则,荷心是绝不会开口的。”

  闻见此言,应三心猜事情可能确实严重,不免紧张了起来,却强忍道:“姑娘有话请直说,应某应当能承受得起。”

  荷心道:“那你就跟随我来吧!”

  应三瞧她往甲板上去,心中疑惑,当即跟在后面。其他人等亦好奇随同过去。

  赶尸人施法归正所有的尸人,一瞟眼,见荷心带着应三及所有人向他走来,面色一慌,奔到荷心面前,拉她到一边道:“小丫头,你带他们来做什么?”

  荷心道:“荷心知你爱尸如命,但你就忍心看着应捕头如此不明不白么?”

  赶尸人瞅了应三一眼,道:“我瞧他现在挺好的。这事你知我知,你就当给老鬼捡了个大便宜,当做不知道算啦!”

  荷心道:“你也是此中高人,当应清楚应捕头的处境,倘若荷心任其混沌下去,待得时日到限,他便会粉化于万物之中,世世无轮回。荷心是修道之人,岂能睁眼不顾!”

  赶尸人苦瓜着脸道:“老鬼我怎么竟就这么晦气,一遇好事,就会撞上你们这些女人,这便到手的鲜尸,又是白白糟蹋了。”

  荷心无奈一笑,道:“荷心先替应捕头谢你了,我这便带他过去。”唤过应三,朝一干尸人走去。忽听见赶尸人抢奔上来道:“你们先等一等。”

  荷心一怔,疑惑地望着他。

  赶尸人道:“老鬼自己来,你们隔个三步等着。”边去边嘀咕,“方与水鬼一场大斗,尸人已是受损不小了,再由你们翻捣来翻捣去,新鲜的都不新鲜了。”引出一具白衫罩头的尸人,到了荷心面前,“送给你啦!你可是欠老鬼一个人情,下回撞上刚断气的鲜尸,记得要替老鬼好好保存着。”

  瞅一眼应三,极不情愿地引着其余尸人快速走了。显是怕在这里再行耽搁,搞不好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荷心道:“应捕头,怎不把这具尸人的头幕揭开瞧瞧?”

  应三道:“姑娘让我来瞧一个死尸,到底是什么意思?”

  荷心道:“你解开他的头幕瞧了就知道了。”

  应三怔了一怔,万分疑惑地伸手去解在尸人脖子的白绳。众人都静心瞧着。

  但见此时黑气尽散,皎月毫无忌惮地照射着整艘船只,以及应三方揭去头幕的这具尸人的脸。

  此时除了荷心,众脸皆变,应三身子一颤,手中黑布随即滑落,连连退后道:

  “这……这,他……他到底是谁?”

  朱慈烨道:“荷心妹子,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荷心瞧着应三道:“应捕头,你可还记得当日在搭救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应三呆呆了半晌,启口道:“我想起那日在客店见到你们,心中实是又讶又喜,讶的是我想不到会在那里遇见你们,原以为你们应当带着张兄弟回苗寨去了,而喜的是那时我正在怀疑殷钦天害死了曹大哥,我知殷钦天深厚道行,我们兄弟万万不是其对手,但若有荷心姑娘和沈夫人相助,那便就实力大增了,遂就在抬走女尸之时,特别要巩千兄弟留下盯看,监视客店内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阵,巩兄弟跑来相告,说殷钦天可能是怀疑上张兄弟了,我听了……”

  朱慈烨插口道:“他怀疑我什么?”

  应三道:“当时我也不敢确定,是认出了你的人,还是嗅出了什么,当我一听说这事,急忙就与众兄弟计划起来,我要巩兄弟先行回客店再观情况,自己则故意随后跑去谎报有人劫了女尸,骗出殷钦天和王歧,待引出他们,就由巩兄弟搭救出你们,原本此事在最后只有巩兄弟一人,心头还甚有顾虑,不想殷钦天这般糊涂,竟要我留下看守,此正中我的下怀。至于后面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荷心道:“就这些,难道就没发生过较特别的事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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