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捉鬼记——【美】菲茨詹姆斯奥布莱恩 (1)
经过一段时间的矛盾之后，我决定讲述这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太让人不可思议了，所以我得做好准备来应对读者的疑问，我告诉自己能够应对这些。我琢磨了好久，决定用最朴实的文字叙述去年夏天发生在我身边的这件事。这件事情恐怕是鬼怪文学中从没有被记录过的吧！
在纽约市第二十六大街有一所房子，这房子大概是15或20年前纽约的一位富商修筑的。房子特别大，尤其是客厅。在客厅的中央有一个装饰很漂亮的旋转楼梯，客厅周围是一些套房，这些套房无论从设计上还是装饰上都非常不错。以前，在这房子周围还有花园围着，甚是漂亮，不过现在只有一圈可以用来晒衣服的绿色围栏。看得出，曾经这里还有一个喷泉，不过已经随着花园的破败干涸了。旁边有几棵果树还在，枝叶茂盛，但已经很久没有人为它们修枝了。这里在从前是富商用来避暑的别墅，听说5年前那富商因为一件银行诈骗案而臭名昭著。他逃到欧洲，不久便死了。几乎就在他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各种关于这富丽堂皇的房子闹鬼的传闻传得到处都是。
因为诈骗案的关系，法院剥夺了家属对这房子的所有权，最后只有管家夫妻二人住在这里，他们在这里主要负责出租或拍卖这房子的事情。后来，管家说这房子里有奇怪的声音和事情，比如房门能自行打开，乱七八糟的家具在晚上会自己堆在一起，白天楼梯上像是有人在跑上跑下，还有一些衣服来回摩擦的声音，甚至还有手在栏杆上擦来擦去的声音，他们不想住在这里了。房管员觉得这很可笑，不过还是让他们走了，又找来其他人接着负责这房子的出租和拍卖，那些奇怪的声音和奇怪的事情依然存在。看房子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周围的邻居对此也议论纷纷。3年过去了，房子都没有租出去，更别说拍卖掉了。有几个人想租下它，可是因为那些传言最终都放弃了。
后来，在波力克大街经营出租房屋的老板娘知道了这件事，很有兴趣地想搬到这里。我正好是她的房客，正巧她的房客都是些胆子大又好奇心强的人，于是当她公布这个计划的时候，除了胆小的船长和一个加州人退房之外，剩下的都兴致勃勃地要跟着老板娘搬到第二十六大街来。
一切事务商定之后，5月份我们搬到了这里。大家都在称赞这房子，如果没有这鬼的传言，这房子该会多么抢手啊！现在是我们的房子了，至少暂时是这样。这是纽约市最适合居住的一处地段，后面的花园几乎就和哈德逊河连着，在夏季会是一个绝好的避暑之地。从河对岸飘过来的空气清新高爽，房子周围虽然只剩破败的绿栏杆用来晾衣服，但这不会妨碍青草地的生长。晚上我们可以到这里乘凉，吸着雪茄，观赏萤火虫一闪一闪的浪漫。
刚刚安顿下来，我们便开始迫切地期待鬼的出现，这也是大家闲谈的主要素材。为了研究鬼怪文学，有一位房友还买了克劳夫人的《夜幕下的自然》。不过只买了一本，别人没得看，这书便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这房友看书也不得踏实，人们为了能看看这本书，专门盯着他。如果他一不留神放下书，又出了房门，会有几个人飞快地把书拿到手，如饥似渴地读。伴随着这件事情，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消息说我对鬼怪之事有研究，写过一些有关鬼怪之事，就这样我成了房客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对这房子里鬼的出现，大家越来越期待，每次聚会时，但凡哪里有点动静，哪怕只是某个凳子被推动了一下，大家都会马上保持安静，观察周围的情况。不过都没有什么收获。一段时间以后，大家的兴趣没那么浓了，都觉得这房子里有鬼的事是子虚乌有。有一天管家说他在睡觉的时候点着的蜡烛自己灭了。不过，我早发现这管家常把蜡烛看错，所以，管家的话也不足为信。但是接下来发生了一件奇怪又不能放到台面上说的事，现在想想那件事也让我不寒而栗。
因为我和另一个叫海蒙迪的房客有个共同的爱好，不是精神上的某种契合，而是我们都抽大烟，喜欢在一起享受那种借助大烟，任凭自己的思想同烟雾飘向天空，自由舒展的感觉。7月10号那天晚饭后，我和海蒙迪依旧到花园里抽大烟，我们各自点烟斗，里面装满高档的土耳其烟丝。我们散着步聊着天，依旧聊着东方海岸，西方建筑，可是一种奇怪的念头不停地涌上我们的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我们的话题也不停地转到鬼怪上来。
“你说是什么让人觉得鬼怪恐怖呢？”海蒙迪突然这么一问，还真把我问住了。让人害怕的东西太多了，半夜看到横在街头的死尸；躺在床上想起河中被冲走的人举着双手求救，自己却无能为力；难以入眠的夜晚听到嗤嗤的声音……
今天，我突然意识到一定有一种根本的东西让人感到恐惧，而且别的东西无法替代它。可这个东西是什么呢？“说实话，海蒙迪，以前我还真没考虑这个问题。不过，你这么一问，我真觉得一定有这么个因素。”我回答他。“我也这么想，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能感觉到这种恐惧：那似乎是一种让人害怕的、多种因素混合的杂合体。有一部小说《威兰德》中的呼唤让人害怕；《扎罗尼》中‘门槛居士’的画也让人害怕。”他失落地摇着头，“一定还有比这些更使人害怕的东西。”
说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咱们今天别谈鬼魅了。我觉得这样我们会遭罪的，而且会因此说个不停。”
“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总是有一些可怕的想法，有时候都想自己要是有些文采真可以写出一部书来。”
“好吧，看来今天也没有别的话题了。那我先回去睡了，今天有些烦。晚安，海蒙迪。”
“好梦！”
回到房间，我飞一样脱掉衣服，跳上床。依照惯例，拿了本书，这样我很快就能睡着了。于是我翻开书，但接着我又把它扔到一边了，没想到拿起的是刚从巴黎买来的《妖怪传》。我曾经认为这是一本不错的读物，今天却开始排斥了。书是看不了了，直接睡觉吧！我把煤油灯拧到只冒着点儿微弱的蓝光，全心投入睡觉。
煤油灯微弱的光仅照得3英寸的距离，在黑暗中却更加难以入睡了，我尽量让自己心境平和，好早些入睡，但是都没用。刚刚海蒙迪提起的那个问题一直缠着我，使我难以入睡。我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但是它们犹如不速之客一样不断地来问候我。我像木头一样躺在床上，盼望着自己能够早点进入梦乡，这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感觉到有一个东西从我的屋顶上掉下来，爬到我身上，用枯瘦只剩得下骨头的手卡住我的脖子，想掐死我。
其实，我不害怕鬼魅，身体也不错。这从上面掉下的东西并没有吓倒我，只是变得十分紧张。我的身体开始本能地反应，因为我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我用尽力气把那东西推开，搏斗了一会儿，抓在我脖子上的两只枯手渐渐松开了。我趁势吸了几口气，接着又是一场搏斗。煤油灯的光太暗了，我根本看不到这东西的模样。在搏斗中我感到这东西光溜溜的像是没穿衣服，它在我的肩膀、脖子和胸脯上到处乱咬，我时刻得防着那双枯手，不能再让它掐住我的脖子。
这真是一场殊死搏斗，我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值得骄傲的是我最终制服了他。歇了口气，听到这怪物也在喘气，我的心跳顿时又加快了。显然，它也是筋疲力尽，这让我感到了安慰。突然，我想起自己习惯在枕头下放个黄色丝绸帕子。想到这里，我马上摸起手帕，以最快的速度把那怪物的两只胳膊捆在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