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捉鬼记——【美】菲茨詹姆斯奥布莱恩 (2)

　　这时，我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安全了，现在要做的是拧亮煤油灯，看清这不速之客的真面目，然后叫醒大家。我真是得意自己能一个人制服这怪物，这也是我一直没向别人求救的原因。于是我从床上溜下来，死死拽着怪物，就要到油灯旁。借着油灯微弱的光，我看到了灯头。我试图一边拧亮油灯，一边回头打量我的“猎物”。

　　等我开灯之后，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房间里满是它的同胞了。现在回想起那一刻，我还会不自觉地发抖，真希望我什么也没看见！当时我一只手被一个喘着粗气的肉体死死地抓着，另一只手使劲捏着另一个有血有肉的脖子。但是，虽然我能感觉到，但是我什么都看不到，哪怕只是一缕青烟。这个问题，到现在我都没搞明白为什么。我能感觉到这些怪物呼出的热乎乎的气息，知道它们手脚齐全，它们的皮肤同人类一样光滑。这怪物极富黏性，死死地贴着我，可惜的是我就是看不见它们。

　　让我直到今天都想不明白的是，我当时一点儿都不害怕。我想一定是一种本能撑着我。我并不松手，反而加大力气，在这个时刻，更用力地捉住它，这东西气得直抖动。就在这时，海蒙迪冲进我的房间，看着我说：“怎么了，亨利？”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可怕。“海蒙，海蒙，”我朝着他大叫道，“快来帮我，有个东西袭击我，太可怕了，可是我看不到他。”海蒙迪显出一副惊讶又怀疑的表情，只向前走了两小步，旁边还有嗤嗤嘲笑的声音。现在想来，当一个男人摆出拼搏的样子却看不到对手，又大喊着求助，是让人觉得很可笑，不过当时听到这笑声恨不得都把它们掐死。

　　“海蒙迪，看在上帝的分上，帮我一把，我快不行了！救救我！”“亨利，你是不是大烟抽多了？”海蒙迪又一次向我靠近，低声说着。“海蒙迪，我说的是真的，不是我的幻觉。”我又压低嗓门说，“难道，你看不出来它在玩命地折磨我的身体吗？不相信我，你过来摸摸！”听我说完，海蒙迪又靠近我一些，把手伸到我指着的地方。突然，他大叫一声。我知道，他一定是摸到那怪物了！接着，海蒙迪找到一根细长的绳子，把我手里捉到的这怪东西结结实实地捆起来。

　　海蒙迪看上去真是阵前不乱，说话的时候还透着些激动和兴奋。“亨利！没事了。你一定累了，可以放手了，这东西是动弹不得了！”我瘫了下来，终于松了手，心中不免兴奋。海蒙迪把绑怪物的绳子一头系在自己的手臂上，眼前这绳子就这样悬在空中。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张脸，一脸惊慌，但也充满勇气和坚毅，他紧咬着嘴唇，但并不气馁。前来看热闹的房客混乱一片，他们看着我俩这奇怪的行为，也看见空中飘着的拴着怪物的绳子。我的瘫倒和看客们的惊慌让大家都不敢靠近海蒙迪和他手中的绳子。虽然他们很想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想让大家过去亲手摸摸这个东西，可惜没人敢。他们将信将疑，但不敢验证这怪物怎么是无形无影的。我向海蒙迪点头示意，克制着胆怯，把那东西抬到床上。它差不多也就14岁男孩那么重。

　　“我的伙伴，虽然我们看不到这个怪物，可它是存在的。”我都为自己这种沉着的态度吃惊。原有的恐惧与害怕已经远离我了，现在指向用尊重科学的态度处理这件事。大家都盯着床，我和海蒙迪默契地把手松开，接着便传来嗤嗤的身体与被褥摩擦的声音，床也跟着响动，枕头明显陷下去了，显出一个坑，床上也显出一个坑。看到这里，那些房客因为害怕出去了，房间里又只留下海蒙迪、我和那怪物。

　　我俩都安静地观察怪物的动静，看着它做些无谓地挣扎。“亨利，太可怕了，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确实如此，你怎么想？我现在心很乱。”我俩交谈着。“亨利。这家伙能摸得着，看不见，确实太离谱了，大家害怕和惊恐也是正常的。可世界上没有相似的事情发生过吗？就拿玻璃来说吧，它有棱角，但又是透明的。从化学角度来讲，某种物质就能让它没有光泽并且完全看不到它。说实话，造一块不反光的玻璃在理论上是可行的。又如我们虽然看不见空气，但可以感觉到它。”海蒙迪若有所思地说着。

　　“确实很奇妙，但那些都不是生命体。玻璃不呼吸，空气也不。这个家伙的心脏却可以跳动，有思想和意识，还能呼吸。”我又把话题拉回到怪物身上。“难道这就是那些怪现象？”海蒙迪变得严肃。“在所谓的‘灵派’会议上，一些看不见的手伸到参会者身上，能感觉到他们的肌肤，像人类一样有体温和脉搏。”“那你觉得这个东西就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我们可以试着研究研究这个怪物。”于是，我们整晚都守候在那里，抽着烟，看着怪物在床上翻滚和喘息，后来终于安静下来，它一定是累了。之后就传出很有规律的呼吸声，它应该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房客们都来到我房间外的楼道口，我和海蒙迪成了重要人物，我们共同面对大家的各种问题。但是他们只在外面问，没有人敢进到屋里来。床又开始扭动，怪物醒了，我们看不到这怪物，只能通过床上的动静判断它的动向，现在它一定是想逃走。我和海蒙迪整个晚上都在想如何让它现形。我们用知觉感受，他和人的身体一样，我试图想办法知道他的脚有多大，但是最后放弃了。后来，我想出一个办法，就是用熟石膏铸一个模型，这样就能变相地看到这个怪物了，然后再认真研究它。可怪物一直都在扭动，我们怎么下手呢？他一定会把粘在身上的石膏弄下来，这样我们得不到真实的模型。我们又想到一种办法，用氯仿麻醉剂，只要让它失去知觉，就可以任我们动手了。

　　说着，我们就找来了医生，给它打了麻醉。几分钟之后，它没有动静了，我们把捆着的绳子解开。模具匠抓紧时间把湿泥土糊满怪物全身。不一会儿，模型做好了。下午的时候我们得到了想要的模型。整体看，它的样子跟人类差不多，看上去有些笨拙，个子不足4英尺，但四肢非常发达，相貌极其丑陋。一些小说家曾描绘过类似这个怪物的形象，但这个比那些还要丑陋，凭直觉，我觉得它是食尸鬼，而且看上的确能吃人。我们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但嘱咐这屋里的人不要向外声张。

　　现在怎么处理这个怪物成了难题，放它在屋里显然是不可能的，但不能给予它自由，这样太可怕了。我们必须毁掉它，但谁去动手呢？我们每天都在商量这些问题，房客们因为害怕都搬走了。为此老板娘很生气，用各种办法威胁我们赶走这个怪物，但我们并不害怕这样的威胁，并达成一致：“要我搬走，没问题，但我们不可能带上这怪物，要把它赶走，老板娘自己想办法。这怪物是在你的房子里出现的，你得承担责任。”说到这里，她自然没什么话可说了，因为没有第三个人愿意靠近这怪物。

　　最让人迷惑的是这怪物到底靠什么活着，我们尽可能端各种食物给它吃，可它从来不吃。我们每天都在看着它不停地来回翻滚，听着它的呼吸。我们知道它一定饿了，但不知道它到底吃什么，心里还有点难受。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怪物还活着，但心脏的跳动逐渐缓慢，几乎就要停止了，显然饥饿使它活不了太久了。我整夜睡不着，怪物虽然让人害怕，可也遭受了折磨。

　　一天早上，我和海蒙迪发现它四肢僵硬地躺在床上，身体冰冷，心脏不再跳动，也不呼吸了，怪物死了。我们在房子的后花园里给它举行了特别的葬礼，把它看不见的尸体扔进一个湿洞里。我把那个石膏模型送给了前来打麻醉的医生，医生把模型保存在第十大街的博物馆里。

　　就这样，我们就要出门远行，也许不会回来了。在这临别之际，匆匆写下这件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