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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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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何水水么?”

  “是我。你是哪位?”

  “我是钟元寺的。你婆婆是叫阿清吧?”

  “是啊,怎么了?”

  “她今天下午到庙里来进香的时候晕倒了,正在我们这里休息,请你来接她回家。”

  “为什么不快点送到医院去?”

  “当时我们想送,她本人不同意。你还是快点儿来吧,她在大雄宝殿的左偏殿后院里面。你来的时候不要走错了路……”那人又重复了一遍详细地址,就挂了电话。

  何水水愣了一下,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向科长请假,但是心里止不住对这事犯嘀咕。

  吴阿姨看到她脸色不好,连忙自报奋勇地要陪着她一块儿去。但是科长看了看柜台上的活儿,面露难色。

  何水水出门的时候,吴阿姨还跟在后面嘱咐了一些“要小心点儿,天快黑了”之类的话。这倒提醒了何水水,她对老太太在庙里出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那么好的身体,会出什么事儿呢?再说,平时老太太是很少到了下午才去庙里的。

  想起自己曾在钟元寺里遇到鬼鬼祟祟的老太太,何水水更加怀疑这件事其中可能有诈。

  出租汽车开到距离钟元寺不远的地方,何水水就下了车。她毫不犹豫地在路边电话亭给阿兰打了个电话,阿兰一听,马上说:

  “你等一下,我让阿蓉赶过去陪你吧!”

  “也许没什么事,是我多心。我先进去了,你别忘了告诉她,如果找不到我,就赶快报警。”说完这话,何水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在演戏呀?”

  也许是长期以来的内心恐惧,像阴影一样覆盖了自己的整个生活,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吧?

  薄暮中的钟元寺,远看庄严肃穆,更加透出几分神秘的仙界气息,这种地方似乎和罪恶毫不相干。何水水一边拾级而上,直奔山门,一边回想起和吴阿姨到庙里进香的情景,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不要太神经过敏了,她对自己说。

  那天晚上听了何水水的一番话,老太太体会到被打进十八层地狱的感觉。

  她终于受不了这个压力,跟阿强摊牌了:

  “你说老实话,我这么多年对你和阿桂怎么样?”

  “阿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阿强嗅到了一股不祥的气息。

  “那么你告诉我,你和阿民、阿桂到底在做什么?”老太太脸上的肌肉猛烈地颤动了一下,“别瞒我,我还没老糊涂呢!”

  “你……最好是去问问阿民……”阿强嗫嚅道。

  “我不问他,他要是想告诉我,早就告诉我了,我就问你!”老太太的眼睛死死盯着阿强,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他明白老太太恐怕是听到什么了,但是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是何水水?如果是这样,瞒她也没有意思。

  “快说!别打歪主意!”老太太催促道。

  “阿民根本不在马来西亚,这个你知道吧?”

  “你认为他在哪里?”

  “他一直在缅甸和云南走私白粉。”

  “这么说,阿水的话都是真的了?啊?阿素死后,你们还在干这个?阿民不是当面向我保证过,他不再贩毒了么?”

  老太太的脸色渐渐发青,阿强听到她的呼吸声就像脖子被掐住了似的,带着一阵阵强烈的杂音,“你们是怎么搞的?不要命了?”

  “阿民近来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看来是凶多吉少了。”阿强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他是你的儿子,我是他的马仔,你看着办吧。”

  阿强走出去的一瞬间,老太太觉得自己的魂魄离开了肉身,在半空中飘啊飘啊,无着无落,渐行渐远……

  我的儿子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老太太想哭,想叫,可是她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一层层的冷汗,汩汩地冒出来,湿透了她灰白的头发和刚刚换过的衣裤。

  仅仅一个晚上,老太太的头发就几乎全白了。

  而这一个晚上,她把自己一生所做的事情都细细回想了一遍,想起过去做过的恶事,她明白眼下这个结果正应了一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无论如何,她不甘心眼看着儿子为毒品把命送掉!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觉得何水水是眼中钉、肉中剌,为什么有一种与这个年轻女人不共戴天的仇恨,原来她就是朱家的灾星!

  可惜自己几次想下手,都因为手软而留下了这条祸根……

  老太太瞪着血红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面对儿子朱超民的巨幅照片,整整一个晚上发着呆。

  现在,她要亲自出马,协助阿强和济能共同对付何水水。

  “阿弥陀佛,听我一句劝吧,这是最后一次,事情做成,你就再也不要到钟元寺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济能坐在阴暗的屋角里,一字一叹地对老太太说。

  “这回我听你的。事成之后,我要找个地方出家去,不想再跟这些年轻人担惊受怕了,我老了,太累啦……”

  “人的欲望不能太强烈,欲乃万恶之源啊……告诉阿民,快快迷途知返,也许还来得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阿蓉驾车赶到钟元寺山门下面的路口,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抬头望去,山上浓荫密布,庙宇隐身其中,四周一派静谧。

  香客们早已散去,山下人影稀疏,卖香火的小贩们在忙着整理东西,清点货物,打包装车。

  早在前几次来钟元寺,她就察看过地形,知道山上有一条盘山路可以通车,在庙的侧门外还有一个停车场。可是如果这个时间把车开上山去,势必引起庙里人的注意。

  她看了看表,时间紧迫,连忙弃车步行,一路沿台阶往上飞跑。

  庙门已经隐约可见。她犹豫了一下,转身钻进了路边的树丛,打算绕路从侧门进去。

  她心里祈祷着:阿水呀,你可千万别傻乎乎地往里闯啊!

  何水水小心翼翼地进了庙门,几个年轻的小和尚正在打扫香烛狼籍的庭院。她按照打电话的人提示的方向朝左偏殿走过去,周围的院墙和建筑、树木和花草都有些熟悉。

  她这才想起来那天和吴阿姨到庙里来的时候,曾经在这儿发现阿清的身影,当时老太太就是进了这个左偏殿的……

  何水水只觉得心跳加快,不由得冒出汗来。她感到这件事里面有点儿蹊跷,一时没了主张。她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下来,闪身在一棵菩提树下。

  那关得严严的殿门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自己进去,会不会就此一去不复返?不行!不能那么冒失!

  天色已经明显暗下来了,庙中的香客尽数散去,偶尔有一两个小和尚,端着盆钵之类器皿匆匆穿过院门而去,如果自己在这种时候遭到不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就在她踌蹰着,不知该不该再往里面走的时候,远远地却看到老太太从一扇红门里走了出来。

  看到老太太,何水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老太太慢慢吞吞、摇摇欲坠地往旁边一个小门走去,那样子十分虚弱。何水水以为她要去厕所,就悄悄跟了过去。

  出了小门,她才发现这是一个通向寺外的便门。

  老太太出了门,就沿着院墙外的树林踉踉跄跄地走着,好像随时要跌倒的样子。何水水担心地加快了脚步跟上去。心里却在怀疑:庙里应该有厕所呀,为什么跑到外面来?

  想到这儿,她果断地停住了脚步,正要从后面叫住老太太,却见她在前面不远处的草丛中蹲了下去。

  一只有力的手就在这时突然抓住了何水水的胳膊,她的嘴也同时被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

  何水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朦胧中她看到了阿蓉的脸,来不及想,她已经在阿蓉有力的拉扯下,身不由已地跟着她往来路返回去。

  进了便门,阿蓉才松开了堵在她的嘴上的手:

  “小姐呀,你胆子太大了!这边儿来……”阿蓉把何水水拉到枸杞丛中,“你怎么一个人到处乱跑?”

  “我家婆在外面山上……”

  “不要管她,一会儿她会回来的,等等看。”

  “你怎么知道?”何水水狐疑地看着她,暮色中的阿蓉,表情模糊。

  老太太阿清做出解手的样子,在树林里蹲下。她透过树木的缝隙一看,刚才还跟在她身后的何水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一定是阿强得了手。想到这儿,她的心“嗵”的一下,憋了多时的汗终于哗哗地流下来了。这下大功告成了!

  她一屁股跌坐在草丛中,说不清心里是轻松还是沉重。

  济能表示自己是出家人,这种事情坚决不能亲自插手,只能借这块地方做场子,于是,她只好让阿强来帮忙。

  本来是打算在惮房里干掉何水水的,无奈她警觉地站在房门外面不进来。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几个人急了,只好临时决定把她引到后山上去,这样的好处是天黑后再移尸,不会有人发现。

  于是,三个人就像螳螂捕蚕,黄雀在后那样,鱼贯出了便门。

  老太太在草丛里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任何动静。吃不准外面的情况,她又不敢动,只好躲在原地等着阿强来报告消息,直到腿疼得坐在了地上,也没有等到阿强的鬼影。

  不祥之感袭上了她的心头。难道这个衰仔临时变了卦?说好了只要他跟在何水水后面敲她一下,等天一黑,就可以把一切都处理得不留任何痕迹。钟元寺正在扩建,地基也浇灌到一半了,只要稍作手脚,在地基下面埋进去点儿什么,谁也不会注意。

  老太太借着薄暮,悄悄站起来察看,哪里还有阿强和何水水的影子?

  这个该死的阿强,简直坏了我的大事!

  天快黑了,她只好悻悻地往回走。济能还在等她的消息。

  刚进小门,老太太就愣住了:何水水和那个以前常常到小楼来的阿蓉,正站在门内的一棵大树下等她呢。

  “妈,我来接你了。”何水水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倒是那个阿蓉,主动上来搀住了她:

  “阿婆你不要紧吧?我和阿水是来接你的,车在下面,我们下山去吧。”

  躲在树林里多时的阿强,被成千上万的蚊虫当作免费大餐享用了半天,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他气急败坏地坐在出租汽车上,恨不能一拳把摇头晃脑陶醉在摇滚里面的司机后脑勺砸开花!

  老太太想出一个杀人灭口的主意来,又非让他染指,这本来已经够让人恼火的了,现在又中途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把猎物救走了。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那颗本来就已经极其脆弱的心立即掉进了万丈深渊……

  就在刚才,老太太已经把何水水引到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看到了那个漂亮得令人眩目的小女人,正一步一步朝他藏着的地方靠近,心里的兔子拼命往外蹿。

  他只觉得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块精心选择的石块儿,已经湿漉漉地发滑,就轻轻放在地上,在衣襟上胡乱擦了擦手。

  等他再拿起石块儿的时候,只看到何水水已经返身往回跑去,而且是弯着腰在跑,那神秘的样子简直让人不敢相信那就是何水水。他起身想追上去的时候,人影儿已经隐入了浓密的树丛,消失在墙边的便门里……

  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一个儿子为了自己的野心,正在外面四处漂泊,铤而走险,而他的母亲却在为了保护他而蓄意谋杀他的妻子。这算是哪一出戏呢?恐怕那些编电视剧的家伙,死也编不出这么可怕又可悲的故事来吧?

  他突然有点庆幸,刚才如果事情做成了,他阿强就不仅仅是一个贩毒的家伙,还是一个手上沾了血的杀人犯!

  好险啊,只差一步,他就无路可退了。

  而现在,做为朱超民的马仔,他相信自己即使真的倒霉,也不会是死罪。刚才的沮丧像路灯渐次亮起来的街道上的黑暗,一步步地退去,他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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