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养阴法
走出来，一个人走在静寂的路上，风凉飕飕的，想着张无常打算活埋我的事，身体显得更加冷了。此时我突然看到一个人躲在前面的角落中盯着我看。
那个人戴着一张黑色的傩雕面具，难道是打劫的吗？我不由得生出一丝惧意，经常听说有人潜伏在路边，等你把钱拿出来了，一棍子把你敲晕再抢走你的钱。那个人似乎知道我发现了他，缩进了角落里面。我只能加快脚步朝小吃店的位置走去，然而我走了几步，角落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个男人躺在角落前面，他的胸口被人捅了一刀。出人命了，我又是害怕又是紧张，那个被捅的人眼睛瞪着我看着，似乎在向我求救。我咬咬牙，快步朝那个人跑过去，“大叔，你没事吧？”
我刚刚问完，角落里面又是一声惨叫。我来到角落前面朝里面看了一眼，五个彪形大汉正在抓捕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不过，戴面具的人身手很厉害，五个大汉根本抓不到他，还被他打得满地找牙。戴面具的人看到我盯着他们看，他撞开一个大汉后朝巷子里面跑去，大汉们疯狂地追着，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连累到我。
我低头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大叔，他伸手跟我说：“快去告诉老陈，贼人跑了。”我看到他胸襟上一片血迹，心里担心起来，他却说，“我没事，没有插中心口，你快去。”
我问道：“老陈是谁？他在哪儿？”
大叔说：“你去贵台镇第一号客栈。”
我按照大叔的意思来到贵台镇第一号客栈，跟小二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老陈在半个小时前已经出门去了。我叹了口气，这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懒得理了，辛妮还在小吃店等着我。可我回到小吃店的时候，辛妮已经不见了。
我问了掌柜的，掌柜的却一把将我抓了起来，“骗子，你个骗子，还我钱来。”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傻乎乎的任由他唾骂。等掌柜的气消了，我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我走了没多久，辛妮便告诉掌柜的她要结账，她给了老板一锭银子还说不要找钱，老板乐开了花，以为捡到一个大便宜，谁知道这一锭银子变成了两片树叶。
这事我不大信，我觉得是这个掌柜的无理取闹，但他看着很抓狂，辛妮难道真的把他骗了吗？我问他：“你不会是想讹我吧？”
他怒道：“我讹你？你还敢说这话，信不信我剁了你喂狗。”他说完还瞥了一眼夜宵店门前的那条身形健硕的大狼狗。说到这份儿上，我只能在包里面拿出银子递给他，他检查了一会儿，总感觉不放心，等过了半个小时，没有任何变化后他才肯放我离开。我郁闷地走出来，蓝灵珠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想起刚刚遇到的事情，我来到一家客栈，跟着要了一间房子。
在房子里面躺了一会儿，我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又杂又乱的脚步声。我跑去开门瞧了一眼，只见追捕面具男的几个大汉一人扛着一个白色袋子走了回来，其中一个还骂骂咧咧的：“他娘的，要不是我机灵点，那小子就把咱们的货给偷走了。”
有个大汉问他，“陈老大，那个混蛋你认识吗？他怎么老跟我们作对？”
陈老大估计就是那个被刀子插了的大叔所说的“老陈”，陈老大说：“嘘，小声点，隔墙有耳，这事说来话长，今晚发生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能告诉白掌门。”几个大汉纷纷答应说不告诉白掌门。
听到“白掌门”，我只能想到白韦陀，看来这帮人是白韦陀的人。想不到白韦陀的门生那么多，本命猴真要是被白韦陀拿走了，这得多难才能把本命猴抢回来？我把门锁上，心里生出不少的抱怨，师父要是多招几个弟子，我也不至于这么孤零零的。只不过，蓝灵珠说我师父会克死徒弟，这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平时只听说克夫克妻，哪有师父克死徒弟的？我想着想着，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外面又是一阵又急又乱的脚步声，我被吵醒了，起来开个门缝看了一眼，外面有个人骂道：“别看，别看，不要命了吗？”我怕他们发现我，毕竟白韦陀派张无常要杀我，他知道我没死掉，接下来也不知道会对我做些什么。
我把门掩上，耳朵贴在门上，外面似乎正在搬东西，估计是搬昨晚他们搬回来的那些白色袋子。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陈老大骂道：“二狗，你小心点，别摔着了，这些骨头一根值几万两呢！你要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那个叫二狗的人赶紧回答：“陈老大，我知错了，我下去守着，不碰这些骨头就是了。”
“骨头”二字在我耳边激荡着，难道白色袋子里面装的是骨头？外面渐渐地变得安静下来，我知道陈老大他们已经走了，开门走了出去，快步下楼，来到客栈门口，陈老大他们已经朝前面走了。
我纳闷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衣人，他带着一张面具，我仔细地看了他一眼，他正是昨晚和陈老大手下们打斗的人。看着陈老大他们走了，他狠狠一跺脚，跟着转身跑掉了。因为是白天，那张面具，我看得清楚了一些，是一张黑色饕餮傩雕面具，面目狰狞，让人很不舒服。我回到了房间里面，想继续躺一会儿，门笃笃笃响了起来，我拖着困乏的身体走到门口边上问了一句：“谁呀？”
外面没有人回答，我有些急了，伸手把门打开，辛妮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我，我愣了一下，她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她钻进我的房子，整个人趴在我的床上呼呼地睡了过去。
我无语了，看着床上的辛妮，她像是一个逃难之人，长途跋涉，又累又饿，她到底怎么成了一个流浪的人呢？其实她长得也还可以，皮肤白皙可人，个子高挑，穿着还挺高档的。看样子像个千金小姐，一副落魄的样子确实令人心生爱怜。
我由辛妮一直睡着，她不仅能吃还特别能睡，一觉睡到天黑，中间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本来还给她准备了午饭啥的，最后还是被无聊的自己给消灭了。
天黑之后，辛妮醒了过来，她捂着脸对我说：“茅厕在哪儿？”茅厕就在她跟前不远处，她居然还这么问，我指了指，她冲了进去，急得不行。我感到辛妮有点儿弱智，蓝灵珠不见了，惹上了辛妮，我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过了一会儿，辛妮从卫生间里面走出来，她拍着自己嫩白的脸蛋对我说：“咱们走吧！”我问：“去哪儿？”
她说：“我要回家了。”
我疑惑地说：“回家？”
辛妮说：“对呀！我出来那么久了，估计家里人要担心死了，我得回去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我不急不慢地说：“送你回家？你家在哪儿？”
辛妮笑道：“就在你遇到我的地方，那个地方前面不远处有个小村子。”我想说我还有事，我还得等蓝灵珠来找我，可能我真的太心软了，辛妮这么个漂亮大姑娘开口求了我，我心里面哪里顾及得了那么多，爽快地答应了。
我带着辛妮吃了晚餐，因为她说村子离贵台镇有点远，吃饱了好上路。她说“吃饱好上路”的时候，我总觉得这是在给谁送行。昨晚吃了那么多，我还以为辛妮是个大吃货，今晚她却只喝了一点汤水，点的所有菜都交给我一个人消灭。我问她为啥不吃东西，她说肚子有点不舒服。
吃完之后，辛妮便带着我离开了贵台镇，从贵台镇来到张无常试图活埋我的地方，看到那个坑，我心里对辛妮百般感激，要不是她路过，只怕我已经开始腐烂了。
“那个人跟你有仇？”辛妮看着那个坑问我。
我笑道：“我都不认识他。”
辛妮说：“你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活埋你呢？”
我说：“我怎么知道呢？他非说我跟踪他，我冤枉得很。”
辛妮说：“看来他是个丧心病狂的人。”
我表示同意，“你说得对，他丧心病狂。”
“好了，咱们走吧！从这儿再走七八里路就到我的村子了。”辛妮说完朝前面走去。我快步跟上，走夜路，我在花石村的时候经常走，夜路走得多，胆子也大了不少。所以这一次送辛妮回家，我毫无恐惧。一路上辛妮不停地跟我聊天，问我的名字、身世、来意，她看上去虽然挺单纯的，但我知道她是个厉害的人，要不然也打不败张无常，由此对她多少还是有些戒备之心，想起蓝灵珠用假名字去吃陈家喜宴，我对辛妮也胡编乱造一番。
辛妮很天真，居然都信了。
两个人赶路，一边聊着天，时间一下子就没了，路很快就到头了。
路的尽头是一个小村子，村子看着不大，月光照耀下，可以看到村中大概有二十来个房子，除了一些土房子还有一些茅草房子，山里的村落不像外面的村子青瓦高墙，看到如此破烂不堪的村落，我觉得这和气质十足的辛妮格格不入。辛妮告诉我她打小就生活在这儿，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两个哥哥，哥哥都去外面做生意了。我问她她怎么能对付张无常，她笑道，她们村里面人人都练把式，特别是她爸妈，都是一流的高手。我还真没看出来，这个破村子居然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辛妮带着我进入村子，我突然感到不对劲了。
村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走着走着，我发现矮墩墩的土房子房檐上都挂着不少白色的骨头，看着特别恐怖。我有些害怕了，辛妮笑道，那些都是牛骨头和羊骨头。
我问辛妮，村子里面怎么没有人。辛妮说，村民到山里去了，还没有回来。都那么晚了，村民到山里做什么？我提心吊胆地跟着辛妮。辛妮带着我来到村落中间最大的土房子面前，说：“这就是我家。”她开门进去，我跟着进去，她顺手把门关上，跟着点了几根蜡烛。
我看着蜡烛，按照习惯，拿来照明的蜡烛一般都是白色的，辛妮点的却是几根红烛，像是祭祖似的。我打量着屋里，屋子顶部挂着很多白色的骨头，骨头一串一串的像是玉米棒子，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拿骨头当作玉米棒子的村落。我盯着屋顶那些白骨看，辛妮看出我的心思，她说，“那些骨头都是我们平时吃牛肉羊肉剩下来的，告诉你一个秘方，将这些骨头磨成粉，洗澡的时候把骨头粉撒几勺到水里面，用这种水来洗澡不仅可以美容养颜，还能滋阴壮阳呢！”
我听完问：“这么说，你们这儿的人都喜欢拿骨头粉末来泡水洗澡吗？”
辛妮说：“对，所以我们这儿的人，女孩子天生丽质，男孩子阳刚正气。”
“好了，你也到家了，我先回去了，我还得找人去。”这个古怪的村子，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辛妮叫住我：“一川哥，你先别急啊！我给你泡壶茶，再给你包一些我们的特产，你送我回来，你要是两手空空回去，我得多不好意思。”她这么“一川哥”地叫，叫得我心里酥酥的，我说：“好吧！我再坐一坐。”
辛妮嫣然笑道：“这就对了，至少也得等我爹娘回来，我跟他们说一声，他们也好感谢你一声。”
我问：“你爹娘这么晚了还到山里做什么呢？”
辛妮没有回答我，转身进入厨房里面给我泡水。我坐在一张黑色板凳上面，看到四周安静无比，屋内显得阴森恐怖，我越来越不安。辛妮一直没有出来，我急了，朝厨房走去。进入厨房里面，辛妮不在这儿，反倒是看到一个老婆婆正在烧水，这个老婆婆什么时候到这儿的我根本不知道，被她吓了一跳后问她：“婆婆，辛妮呢？”
老婆婆没有回答我，她不停地往灶口里面塞柴火，灶子上面那口大锅，水已经开始沸腾，发出一阵阵响声。老婆婆没有回答我，我走到她跟前问她：“婆婆，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老婆婆低着头烧着火，看来是个聋子。
我看到厨房后面有个小门通向后院，我朝那个小门走去，出了小门，这边有个小院子，院子里面种着十几个红色叶子的怪树，这种树一人多高，树干跟人的胳膊差不多大小，叶子鲜红无比，有些叶子还在滴着红色的液体，看着挺诡异的。
我想去看看这种奇怪的树，可惜院子的泥土并不结实而是软绵绵的，像是经常翻动和浇水，黏黏的如同一片沼泽地。我回到门边，掉头想离开，那个烧柴火的老婆婆突然站在我身后，“你怎么了？”
老婆婆的声音竟然是辛妮的声音，她盯着我看，我叫道：“你是谁？”
“我是辛妮。”老婆婆阴恻恻地笑着。
我瞪大眼睛，老婆婆佝偻着身体，瘦骨嶙峋面容皱巴巴的她怎么会是辛妮？当辛妮的奶奶还差不多，我说：“你别逗我了，你快告诉我，辛妮她去哪了？我得回去了，要不你可以替我转告她一声。”
我想离开厨房，老婆婆伸手拦下我，说：“好不容易把你骗到这儿，你以为你能那么轻易地离开吗？”她的声音的的确确是辛妮的声音，难不成她就是辛妮吗？辛妮怎么会变成一副老婆婆的样子。我心里面害怕极了，对老婆婆说：“你真是辛妮？”
“如假包换。”老婆婆冷笑。
“不对，她呢？那个年轻漂亮的辛妮呢？”我急了。
老婆婆说：“没听说过有易容术吗？”
“你会易容术？”我感到惊奇。老婆婆阴声笑着说：“嘿嘿，寒一川，你乖乖地留在这儿，不要随便动，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
“我会把你的骨头晾在屋檐底下让你永世投不了胎。”老婆婆坏笑着。
我脑海顿时想起外面土房子屋檐下面晾着的骨头，“那些骨头都是你害死的人吗？你个老鬼婆，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怒了，从怀里把匕首拿出来。老婆婆捂嘴笑道：“我想做什么？你这个问题问得我都不好意思回答了，瞧着你的银子，我已经流口水了。”我问：“你要劫财害命吗？”我感觉自己快变成唐僧了，老倪头想要我，这个老婆婆也想要我吗？老婆婆笑道：“我不会杀你，你想太多了，小伙子，你别害怕，我只想在你身上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问。
“夏祖灵根。”老婆婆笑道。
我顿时领悟过来：“你真在修养阴法？”
“嘿嘿，婆婆我有了夏祖灵根，就是门中首领了。”老婆婆得意地说着。
“养阴法”这个东西我听师父说过，这是一门诡异的巫傩禁术，一般由女性修炼，常年修行的话，人可以活到一百岁不说，到了一百岁会出现“返老还童”，人会变得跟十几二十岁那么年轻，而且不会再变得苍老。但是这种禁术很邪，修行起来不仅要清心寡欲，年复一年，日复一年地吃斋打坐。
这种邪门的东西，师父说可能已经失传了，辛妮告诉我那个沐浴秘方的时候我已经感到不大对，现在看来，她的的确确在修行这种禁术。外面土房子悬挂的骨头只怕是她常年存下来的，这个破村子只怕就她自己住在这儿了，此法需要僻静之所，没有哪个地方比这儿还适合修炼“养阴法”。瞧着她的样子，只怕已经修行多年，我问道：“就为了自己，杀人值得吗？”
她笑道：“换作是你，肯定不值得，废话少说，老老实实跟我来吧！”
我没动，她沉声笑道：“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保证你没事儿，你要是不听话，我会在你死之前细细地折磨你，让你尝尝什么叫人间地狱的滋味。”
“老阴婆，我跟你拼了。”我扬起手里的匕首朝她心口插过去。
她看到我反抗，怒了，洒出一股液体，液体喷洒在我脸上，我感到脸上一阵热辣辣，似乎自己整张脸都毁了，接着心口一抽，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