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社会：在中国做个老百姓(2)
亡天下——清初顾炎武有亡国和亡天下之说，而更可怕的是亡天下，即道德崩坏，人心丧乱。两百多年后的梁启超痛批国民性时，提到国民病害若干，其中便有不知国家与天下之别，不知国家与政府之别等。
治安——关于治安的几条建议：一、所有刀具均列为管制刀具，不准私藏；二、国家建立集中切菜场，禁止家庭私自切菜；三、对硬质管棒、可投掷硬物坚壁清野；四、一切建筑均需安装坠楼防护网；五、所有建筑物墙面、地板必须装饰软性防碰撞材料；六、河流、湖泊及近海水域一律加盖。
警察——章太炎被袁世凯软禁北京，逢门生黄侃赴京就教职，借寓章宅。一日深夜，黄侃被警察强行赶出。原来，黄侃抱怨厨子菜做得粗恶难食，换了川厨。哪知，那位不会做菜的厨子原是警察改扮的，是为监视章氏。那警察记恨黄侃，亦与职守无关，而是因充作厨子是个美差。看来，那时候警察的社会地位比较恰当！军与警越强势，社会越有病！
误会——2010年6月23日，湖北省一厅级官员妻子被6名警察殴打16分钟，武昌公安分局道歉称“误会”。7月20日晚，武昌公安分局公布对3名执勤民警的处分决定。被殴者陈玉莲说，当天在证明自己身份后仍被送交信访局关押近2个小时，由警察看管，期间不准哭、不准打120求救。警方道歉中说打错了！不知过去打对了的有多少！
打错——武汉市公安局党委29日研究决定，武昌区公安分局对少数民警违纪、打人问题的处置失当，造成不良后果，区公安分局政委陈建祥负有直接领导责任，免去其分局政委职务；区公安分局局长朱正兴负有一定领导责任，责成其做出书面检讨，并在全局通报批评。——天天打对，一朝打错！
责任——财富给人带来权力，这是自然规律；财富必须承担责任，这是社会要求。因不仁而富有，是为犯罪；因富有而不仁，是为可耻！
暴发户——我发过些抨击某些暴发户心理的有钱人的言论，便有些同类说我嫉妒云云。我不是有钱人，但也不是穷人，犯不着嫉妒别人，更没有仇富情绪。一个国家，当然是钱越多越好。但是，如何对待财富，中国富人真的需要反思。财富意味着责任。在此，我郑重申明：很多富人不是坏人。
发烧——一位五星级酒店餐厅经理告诉我，有个老板长期订下一个包厢，自己一个人吃饭，点很多的菜。我听了大惑不解，说：见过钱多的，没见过钱多得这么发烧的；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这位美女经理笑道：这就是常言说的，人傻钱多！
撑面子——曾见新闻报道：一个有钱人花三十万元，给自己的狗狗买了一条项链戴着。我想这项链再贵与狗何干？无非是主人要撑面子！那项链名义上是戴在狗脖子上，实际上等于戴在主人脖子上！
不好带——又有人自焚了，又是因为拆迁。这些群众觉悟真是不高。多向领导汇报嘛，多向开发商请求嘛，问题总会得到解决的！想起《天下无贼》里黎叔说的话：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圆的——我曾问一位煤老板：煤挖完了怎么办？煤老板把手比划成球状，哈哈一笑，说：煤挖完了，地球就变小了，还是个圆的嘛！
试验田——有人感佩某些政治人物的少年理想，说那理想真诚可贵，尽管造成了国家灾难。若此类政治人物晚年忏悔，则有人又感动得不行。谁提出异议，则恶语攻讦。我的观点是：哪怕少年理想真诚，晚年幡然悔悟，这也是人性弱点。理性之社会就要克服这种人性弱点。谁也没有权力把国家作为个人理想的试验田，太危险了。
不习惯——托尔斯泰在自己庄园解放奴隶，奴隶们不同意。没有了主子，他们很不习惯！由此可知，奴隶做惯了，不做还不行。
流氓——有人评论说：什么叫专制？专制是国家的必然产物，只要这个星球上还存在国家，就一定存在专制，在哪里都一样，只有那些幻想着无政府无国家的人才做梦去想所谓的无专制。我回复说：您这回算说对了！同样的逻辑是：只要世界上还存在人类，就有流氓！
博学——有些博学的了解西方历史的大学问人，只要有人批评国内某些问题，他们就会英明地指出：这个问题美国50年代就出现过！这个错误日本60年代早犯过了！似乎美国政府和日本政府干过的错事，中国政府不再干一次，就对不起中国人民似的！
便宜——如果是普通人，不过是年轻时荒唐些，干过些风流勾当，都是些个人恩怨，也就罢了；如果是掌管国家命门的大人物，年少扛着所谓理想旗号，行一己之私，误国误民，而到老来忏悔，亦万不可抵其罪过。少时做尽坏事，老来又想幡然悔悟而成佛，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小资——小资是个莫名其妙的概念。你得有资啊！虽然没法同比尔·盖茨那样的“大资”去比，起码也要有相当的结余资产，不至于买了房子都成奴隶。别以为穿了套职业西装，偶尔去去西餐厅，看看时尚杂志，说话夹杂几个英语单词，就说自己是小资了！
高度评价——笑谈：近日在赵州桥畔举行的全国桥梁安全年会上，与会专家一致认为，古代桥梁坚固的重要原因是，由于当时生产力水平低下，物质极度匮乏，豆腐渣只能用作食物，而没有用作建筑材料。据悉，国际学术界对此研究成果表示高度评价。
研究者——有研究者指出，未来中国富豪流行开坦克和装甲车，防弹车将无缘中国奢侈品市场，因为它太不安全了。又有研究者提出，未来中国富豪流行住进带护城河的城堡，而他们孩子的学校将建成碉堡的样子。
觉悟——美国亿万富豪查克·费尼简直是位圣徒，他说不把钱捐光，死不瞑目。巴菲特好像说过，一个人死的时候还留有大批遗产，那是件很耻辱的事。这些同志难道秘密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吗，不然觉悟咋这么高呢？
角度——我们穷人其实也要换个角度看问题，富人的财富越多，国家统计人均GDP和国民收入就越高，全国人民的人均财富就越高，我们大家脸上都有光啊！所以说，要珍惜目前的幸福生活，这是必须的！
压力——2003年新闻，三峡大坝可以抵挡万年一遇洪水。2007年新闻，三峡大坝今年起可防千年一遇洪水。2008年新闻，三峡大坝可抵御百年一遇特大洪水。2010年新闻，不要过多把防洪寄托在三峡身上，今年三峡大坝承受压力很大。
屏蔽——我打算同儿子谈一次话，叫他从现在起就树立远大志向，今后上大学报考哑语专业！因为目前尚未发明哑语屏蔽系统，估计未来一百年内也攻克不了这项技术。
省油——等待起飞时，飞机上闷热。旅客提意见，服务人员先说飞机才发动，空调效果不好；后来说已放冷气了，但仍然热。旅客抱怨再三，服务人员总有技术方面的理由告诉大家。我当然不懂航空技术，只是联想到不肯开空调的出租车司机，无非是想省油。
狐狸——北京一富二代创业，开一奢侈品店，凡开五百万以下车者不准进场。开张那天，前来捧场的朋友，每人办一张两百万的购物卡。里面的衣服贵得听了都让人头晕，随便一条牛仔裤一万多块钱一件。当然，我这寒酸文人听了，只当他们是四个字：钱多人傻。又当然，人家会说我阿Q。又当然，人家会说我是某只吃不到葡萄的狐狸。
讲政治——很同意一位朋友的评论，民主国家的领导同志们太不自由了！吃喝嫖赌哪样自由？莫说法律什么的，他们国家的媒体是很不讲政治的！我有个建议：谁不好好干，推荐他去美国当总统，管死他！
慈祥——布拉特再干一届，已近八十老翁。一位鹤发老翁领导着青春勃发的足球事业，场面非常动人！此情此景，布拉特的形象非常慈祥，就像退休老人接送孙子往返幼儿园！
人上人——懂不懂球，看不看球，都要分出高下贵贱，恰恰说明有些人缺乏自由精神和民主意识。球且如此，遑论其他？如果必须分高下，人上更有人上人！所以，持此等观念者，终究是奴才。
伪球迷——有人说我是伪球迷，拜托别这么侮辱我！我从来不说自己是球迷，更不说自己是伪球迷！再次申明，我不会迷任何东西，何况是个球！你有你迷的自由，我有我不迷的自由。你有你看球的自由，我有我说球的自由。你有你以为懂球和说内行话的自由，我有我看热闹和说外行话的自由。
规律——很多人看世界杯是为了赶时髦，不过这也不值得指责。赶这时髦的人越多，说明国家越富裕。中国球迷和伪球迷越多，老百姓的日子越好。至少，这在中国是个规律。
节约——英国新首相卡梅伦厉行节约，鼓励新内阁成员尽可能搭火车或地铁上班，首相府内的银器和名贵家具也收起来，换上简约的家具和器皿。愚以为想法当然是好的，但如果还需另外购置简约家具和器皿，则是笑话。民国时某将军想过简朴生活，非用土陶碗不可。结果，手下采办早已过时的土陶餐具，所费比瓷器更贵。
疯话——有人看我小说和杂文，常质问：忧国忧民的样子，你算老几？这语气很像鲁迅先生《药》里面的愚民红眼阿义之流：阿呀，那还了得！疯话，简直是发了疯了！
资格——写了几篇评论中国足球的文章，有人认为我没资格谈此话题，质问：你算老几？我倒觉得，必须算个老几，才有批评资格，这是典型的奴才心理。若按这个逻辑，外行不能批评内行，下级不能批评上级，百姓不能批评官员。因相比之下，这批评者都不算老几。我想，你自己喜欢做奴才便也罢了，不要拖上别人陪着！
后遗症——黄永玉先生《后遗症》：悟空随唐僧西天取经后回原单位继续上班。一日，头痛如裂，翻滚于地，叫号震达天廷。众仙问曰：“是否紧箍咒发作？”悟空哭道：“反之，反之！久不听紧箍咒，瘾上来也！”
对骂——萨科齐在街头接见民众，有个人不愿意同他握手，还说：“你别脏了我的手！”楼上有人大骂萨科齐，老萨也在下面对骂，气得直跺脚！看到这种场面，我觉得过瘾。并不觉得老萨没修养，并不觉得法国人不理性，更不觉得法国天下大乱。若不是演戏，社会就当如此。
全球招募——花钱雇洋人能搞好中国足球，在下倒有个锦囊妙计：克隆韦迪牌顾问思路，全球招募中国足球队！从世界上顶级教练到顶级运动员通通买下来，过气的撑门面，正劲的上赛场。爱国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若有异议，可请洋人换国籍，名字也可改成张三李四，换肤整容也无技术难度。反正中国有钱了，还有什么事办不成？
王八蛋——我诅咒一切人模狗样的王八蛋！不管他官居何位，不管他富达三江，不管他学富五车，不管他演过多少煽情的电视新闻！
无罪——深夜两点二十，噩梦中惊醒。梦见一批身着制服的国家机器凌辱百姓，我睡在一个破木楼上，擂壁大骂。因过于激愤，骂出来就失声。试了几次，只得两字一顿：今天，老子，要，骂娘！我想，做梦应该无罪吧！
蓝图——十年前，我搬进现在居住的小区。那时候，四望皆青山、田垅和炊烟。闲时散步，出门没多远，就到了乡下。田里长满美人蕉，未见稼圃。农民已废弃田土，忙别的营生去了。他们在世代祖居的土地上，成了行将离去的暂住者。这片美人蕉丛生的土地，微缩在城市的某个文件柜里，早已是线条麻密的蓝图。
红尘——十年间，我家屋子里的灰尘永远扫不完，半夜里轰隆隆的机械声常把我惊起。蓝图上的麻密线条，渐渐变成横七竖八的钢筋水泥。尘埃终于落定，群楼拔地而起。炊烟不再，青山消遁，田垅已是滚滚车流下的不醒沉梦。偶有翠鸟飞到阳台上，仿佛精灵来自天外。那些荷锄夕烟下的农民已栖栖然滚入城市的万丈红尘。
总统——十多年前，看到一条新闻。西亚某国总统去世，总统儿子承继大位。但该国宪法规定，公民必须年满四十岁才有资格担任总统，而先总统之子只有三十五岁。于是，临时修改宪法，总统任职年龄降到三十五岁。元首被叫做总统的国家，似乎是民主政体。但看这西亚某国，皇帝也可改称总统。
摆平——姜辣博客上说，他在大连房产峰会上发了小任遭扔鞋的微博，马上有工作人员说：摆平新浪和腾讯！有些人的德行，就是认为什么都可摆平的。我若发了这样的微博，定会告诉他们：发在珠穆朗玛峰上，看他们能否摆平世界屋脊！
告诫——白发似乎可以看作这个时代的隐喻。我们的生存状态是否陷入了某种困境？我们这些用染发剂掩饰着憔悴的成年人，仍然会用最美好的教条谆谆告诫孩子们，自己却在险恶的境遇里无所顾忌地拼打。忍受着别人伤害的人，不假思索地伤害别人。职场上与同事勾心斗角的人，回家会批评孩子不跟同学搞好团结。
亡国奴——国人遇事，凡关涉夷邦，多会大声疾呼：不能做亡国奴！然而，几千年虽未亡国，却一直做着奴隶，且做得十分自在。有人还振振有词：宁做太平犬，不做亡国奴！
奴隶时代——鲁迅先生说，中国历史只有两个时代，一是做稳了奴隶的时代，一是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我看还有个时代，就是做着奴隶而不知道的时代，或可谓之自觉幸福的奴隶时代。
读教材——目前中国教育极不利于培养国民阅读习惯。中国是个考试大国，人们自小都是为了应付考试而读书。大多数人的所谓读书，就是读教材。教材算不上真正的书。旧时科举考试走进死巷子时，读书人只读《大题文库》、《经义五美》之类的考试书。如此，文化走向了自绝之路。
引用——晚饭，一群博士。听他们说做学问的苦恼，论文必须有多少引用，多少注解，参考书目必须多少。我说，那好啊，你们干脆全部引用别人的话，最后只说一句：以上观点我全部同意。
写文章——唐弢先生从来不把做学问叫科研，就连做学问都不讲，只叫写文章。人文学科说科研，想想也别扭。谓之写文章，至简至朴，通乎大道。
叫好——尊严和体面本是现代人最起码的需求，而我们最低的诉求通常都是难以实现的。但无论如何，尊严和体面不同于过去形形色色的空洞政治口号，终于回复到了对人性和人权的关怀。仅此，值得叫好。
火车站——秩序混乱的火车站售票口，守规矩的干不过插队的，插队的干不过票贩子，票贩子如果同车站公安、售票窗口相互勾结，老实人就只能买高价票了。而窗口外的人谁也干不过计划室配票的人。有时候，你不觉得现实就像一个秩序很糟的火车站吗？
思路——你嫌自己不富裕吗？叫老婆去改嫁，叫儿子去流浪，家里的财产就是你一个人的了，说不定你就是百万富翁了。当年国有企业改革的所谓减员增效，就是这种思路。那些减掉的人，很多仍在社会上流浪。
起哄——你要求平等，人家说你是农民意识；你若有意见，人家说你是愤青；你为权益抗争，人家说你是刁民。凡此种种，大凡正当的诉求，都被别有用心的人赋予了贬义。更可悲的是很多人还跟着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