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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总有一片洋葱让你泪流满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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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正浩最终以胜利者的姿态巍然屹立在汀江政坛,可是云谲波诡的政治风云却使得他突然感到彷徨无助,因为他赢得了战争却没有赢得人生,骤然间迷失方向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是因为我先背叛了他与汀江省相邻的南川省71498部队营区内戒备森严,这里是对陈成强进行“双规”的秘密地点。
     
       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正处于“双规”中的陈成强,在本应用于交代自己问题的稿纸上不停地写着《红楼梦》十四支曲中的《飞鸟各投林》。
     
       中部投资贸易博览会是陈成强以全国中部崛起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这个新职务参加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会议,叱咤风云三十余年的陈成强在参加完会议后便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伴随着陈成强的销声匿迹,关于陈成强去向的各种猜测一时间在汀江省甚嚣尘上。
     
       中纪委黄副主任来到汀江省,他的到来证实了陈成强被“双规”。
     
       在省委办公厅和省纪委同志的陪同下,黄副主任来到陈成强家。陈成强的妻子刘素梅正做着家务。虽然家中有保姆,但刘素梅操持家务的习惯一直保持着。她没有因为陈成强的政治地位不断提高而改变劳动本色,唯一改变的是她不断老去的容颜。如果不是有人介绍,黄副主任不会将眼前这个普通女人与陈成强联系在一起。
     
       刘素梅对于黄副主任这位不速之客的来访表现得不冷不热。她擦拭了额头的汗水,示意黄副主任等人坐下,随后让保姆为他们沏茶。
     
       “大姐,我的来意你应该知道。你是一位有着几十年党龄的老党员,我期望你能在大是大非面前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知道你们会找我的。这是我们家所有的存折和银行卡,有的是以我的名字开的户,有的是以他的名字开的户,金额总计五十多万元。”
     
       “五十多万?你确定就这么多?”
     
       “自己家的钱当然记得!我不会为他刻意隐瞒,但也决不干落井下石的事!”
     
       “我们相信你的觉悟,否则我们也不会在你的家中与你见面,你看看这个!”
     
       黄副主任将几张张锦媛与张莉英的生活照放在刘素梅面前。黄副主任此前侦办的几个腐败案的突破口都是贪官的太太,而突破她们心理防线的法宝便是贪官情妇的照片。
     
       刘素梅仔细地端详着这些照片,喃喃自语道:“还行!还行!”她的平静大大出乎黄副主任的意料。
     
       “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黄副主任问道。
     
       “他之所以会走上出轨的路,那是因为我先背叛了他!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啊!”
     
       刘素梅的话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刘素梅年轻时曾经与一位年轻的军官相恋。二人在订婚的那天晚上偷尝了禁果,结婚的日期临近了,可是那个年轻军官却突然音讯皆无。正当她心急如焚的时候,一个噩耗突然传来,那个青年军官在演习中不幸牺牲,可是她此时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她因患有严重的贫血而无法进行人工流产。
     
       在担任峦山市委副书记的父亲的帮助下,她与陈成强迅速结了婚。他们一家人的脸面得以保全,但却为此背上了沉重的心理包袱。她的父亲为报答陈成强而不遗余力地提拔他,而她为了维护家庭的完整对他的出轨行为也忍气吞声。
     
       刘素梅对黄副主任说:“不好意思。我今天约了省第一医院的韩主任为我儿子进行治疗。”
     
       “我们有车,送你们过去吧!”
     
       刘素梅没有拒绝。她将她与陈成强唯一的儿子从卧室搀扶出来,这个儿子因为早产而患有先天性脑瘫。
     
       医院里,母子俩融入庞大的看病队伍之中。她没有去干部门诊,而是像普通人一样排队候诊,排队检查,排队缴费,排队治疗,排队拿药。
     
       刘素梅知道孩子的病永远也治不好,但她为了孩子的病情哪怕能够有一丝好转也不遗余力地坚持着。
     
       看到这一切,黄副主任的心头涌起一阵酸楚。
     
       与此同时,纪委的人对她的家进行彻底搜查,但没有找到一丝有价值的东西。
     
       堕落其实很容易由于陈成强案件进展缓慢,曾在平阳市与张秉钧共事多年的省委组织部长江升杰主动请缨与张秉钧谈谈。
     
       “老伙计,你还好吗?”江升杰亲热地和他打招呼。
     
       对于江升杰的突然出现,张秉钧表现得十分漠然,冷冷地说:“如今你是省委领导,而我却沦为阶下囚!你是来劝降的还是来看笑话的?”
     
       “其实我完全可以不用来,但这么多年共事的情谊让我不得不来。”
     
       张秉钧听到“共事”这个词,颇有感触地说:“我们在平阳一起工作的日子是最有干劲、最难忘的日子,可惜一去不复返了!”
     
       “如果你一直留在平阳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江升杰的话使张秉钧百感交集。虽然张秉钧的蜕变从赴任峦山的第一天便悄然发生着,但他人生轨迹的变化却始于那个普通而又特殊的电话。
     
       说它普通是因为那只是张秉钧每天所接的成百上千个电话中的一个;说它特殊是因为来电者是当时贵为省委书记的吴介甫。当他诚惶诚恐地接起这个电话的时候,他也面临着一次命运抉择,但他当时并未意识到这些。
     
       在电话中,吴介甫一改平日的严肃,仿佛一位老友与他漫不经心地聊天,也像一位兄长在关爱小弟。
     
       经过一阵嘘寒问暖的寒暄,吴介甫话入正题,问他:“呼河大桥工程项目进展得怎么样?”
     
       张秉钧赶紧将呼河大桥设计方案、资金落实情况以及招投标准备情况进行了详细汇报。
     
       吴介甫听完汇报后说:“你们的准备很充分。施工单位的选择很重要!我一个老朋友的儿子章思甫在一家国内知名建筑企业工作,希望在同等条件下给予适当的照顾,当然前提是不能违反招投标的原则。”
     
       张秉钧连忙说“明白了”。
     
       接完这个电话后,张秉钧心情一时间难以平静。他急忙打电话向江升杰询问这个章思甫到底是何许人也。江升杰也曾听到过吴介甫与章思甫之间关系的种种议论,但他不便将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告诉张秉钧。
     
       张秉钧对于工程的具体问题一般并不过问。这次,他特意打电话给主管副市长安排工程专家对章思甫的公司进行考察,章思甫的施工队伍只不过是挂靠在一家大型建筑企业名下的散兵游勇,既不是专业的施工队伍也缺乏大型工程管理经验。
     
       处于两难境地的张秉钧,最终没有在这项关系重大的工程招标中听从领导的招呼,章思甫的公司最终在招标中落选了。
     
       当天晚上,吴介甫打来电话,心情紧张的张秉钧硬着头皮接通电话。
     
       吴介甫不仅没有丝毫的指责反而大加赞赏地说:“我已经知道了招标结果。那天,我的老朋友坐在我家不走,非让我给你打那个电话,我万般无奈之下才给你打了。我本想事后跟你把这件事说清楚,但我听刘省长不止一次地说秉钧同志是一个政治立场坚定的同志。事实证明我的顾虑是多余的,那我们就做一个约定,凡是我跟你在非正式场合打招呼,那都是因为我有难以言表的苦衷,你不必顾虑,按既定方针办!你以后会知道我是个什么人!”
     
       张秉钧感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解释是多余的,因为他遇到了一位高风亮节的好领导,他当时完全没有体会到吴介甫所说的那句“你以后会知道我是个什么人”的真实含义。
     
       三个月后,张秉钧由平阳市委书记调任峦山市委书记。在省委常委会上,吴介甫说出了一个极其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是越是落后的地区越需要优秀的领导干部,期待着张秉钧在峦山再创一个经济奇迹。
     
       在这次会议上,江升杰是唯一一个投反对票的常委,多年过去了,但张秉钧仍旧对他心存感激。
     
       江升杰劝解道:“组织上希望你主动把问题说清楚!”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我是无辜的。多少地市领导比我的问题严重得多,纪委怎么不‘双规’他们!”
     
       江升杰有些激动地说:“事到如今还在狡辩!你是一个什么样的问题我下不了结论,但峦山的问题是有目共睹的,你犯的错误也是组织上已经调查清楚的。不管哪个领导干部,如果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涉嫌违纪,纪委绝不会坐视不管!” 江升杰放缓了语速,说:“春建书记跟我说起你时,我说你曾经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能力、有思路的不可多得的领导干部。”
     
       张秉钧垂头丧气地说:“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官难!在一个矛盾重重的落后地区当一把手更难!我,就等着检察院起诉我吧!”
     
       “你之所以走到今天固然有着客观因素,也有着一些现实的无奈,但难道就没有你自身的因素吗?你自身的蜕变才是你滑向深渊的根本原因。
     
       “当初为了保证工程质量,你可以不顾省委书记的招呼;后来你为了取悦领导,竟然唆使你的女儿沦为陈成强的情人。为了替人掩盖,你可以动用武警胁迫受害者的父母火化尸体,可以容忍公安局雇用死囚犯冒名顶替杀人凶手,可以对受害者的父母肆意进行打击报复。
     
       “你想没想过这些冤死的人,想没想过这些人的家属?我不断地问自己现在这个张秉钧还是我曾经认识的张秉钧吗?难道熏心的权欲真的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肆无忌惮和丧心病狂吗?”
     
       张秉钧突然大声喊道:“够了!够了!你不要说了!”
     
       “这说明你还良心未泯!我跟春建书记和正浩书记讲,你和他们不一样。以我对你的了解,很多事情你是被迫卷进去的。难道你对他们还抱有幻想吗?崔洪兵的死难道没有为你敲响警钟吗?你觉得你有必要再为他们继续保守秘密吗? ”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不一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很多事情,组织上已经掌握了。组织上之所以依然愿意听你说,是想看看你的态度。我希望你勇敢地将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这样组织上才会给你悔过自新的机会!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江升杰的话彻底攻破了张秉钧原本已经十分脆弱的心理防线,他主动交代了峦山的许多问题,还答应做女儿的工作。
     
       我安全,你就安全张锦媛一直牢记着陈成强的话:“我安全,你就安全。”
     
       她对于调查人员的询问缄口不言,让调查人员一时束手无策,但她没有想到父亲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爸爸来看你了!”张秉钧在这样一种境况下见到女儿心情是极其复杂的,因为他是女儿由青春女学生沦为社交名媛的幕后推手。
     
       当年吴介甫的突然离开使得他的副省长梦破灭了,可是他却并不甘心。他将最后一丝残存的幻想全都寄托在新任省长陈成强身上,可是官员间的人情薄得很,有时就像纸一样脆弱得一撕就碎,况且不知有多少官员们在处心积虑地巴结这位上升势头迅猛的省长。
     
       他不想看到自己与陈成强渐行渐远的残酷现实,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与那些潜在竞争者相比并没有什么优势。还算清廉的自己拿不出大把的金钱讨好陈成强,而且经济落后的峦山也没有什么诱人的建设项目可以充当投桃报李的人情。
     
       这可怎么办?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他最终将亲生女儿送上了陈成强的床。
     
       望着憔悴而又消瘦的父亲,张锦媛的眼泪夺眶而出。身陷囹圄的她太需要亲人的安慰了。她真想在父亲宽大的臂膀上大哭一场。
     
       “都是爸爸害了你!”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对了,妈妈还好吗?”
     
       “她很好!我们都挂念着你!”张秉钧沉默许久说,“你知道什么都说了吧!我们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
     
       这次父女会面以后,一直以平静和冷静面对审讯的张锦媛陷入巨大的情绪波动之中。当情绪渐趋稳定后,她主动向调查人员交代了许多问题。
     
       原以为张锦媛态度的转变会使这起迷雾重重的案件柳暗花明,可是期望再度破灭了。陈成强没有直接为张锦媛办过一件事,也没有收过她一分钱,陈成强与张锦媛幽会的别墅也在张莉英名下。张锦媛的供述唯一可以证明的便是,陈成强与她存在不正当关系。
     
       山重水复疑无路严正浩见到一脸愁容的中纪委黄副主任便知道案件进展得并不顺利。
     
       “你说‘双规’陈成强会不会错了?”
     
       黄副主任此言一出,严正浩就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黄副主任继续说:“尽管我们使尽浑身解数,却没有发现任何来源不明的财产甚至是有价值的线索。”
     
       严正浩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此时下结论为时尚早。随着我们侦察手段与办案能力的提高,嫌疑人的反侦察能力与自我保护能力也在不断提升。”
     
       受贿主体分离成为当今职务犯罪的一个发展趋势。受贿罪应同时具备两个要件即收受他人财物和利用职权为他人谋取利益,而这两个要件分别由两个主体完成。收受他人财物的主体依托貌似正常的经济活动为收受贿赂披上合法的外衣,如果不能搜集有效的证据证明分离的两个主体共同实施犯罪的事实,那么两个主体都会逃脱法律的制裁。
     
       陈成强混迹官场多年,不仅深谙政治争斗而且具有极强的反侦查能力。陈成强、张莉英与崔洪兵是环环相扣的三个关键人物,崔洪兵与张莉英犹如陈成强的两只手,一只手办事,一只手收钱,为陈成强撑起一个保护伞。如今一个已经莫名死亡,一个已经逃亡海外。
     
       黄副主任不停地抽着烟,屋子里顿时变得烟雾弥漫,这不禁勾起了严正浩身体内被压抑许久的抽烟欲望。他极力压制着,但抽烟的欲望却让他变得异常烦躁。他快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股清新却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迅速化解了他内心的焦躁。
     
       “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黄副主任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事到如今,严正浩其实也没有什么良策,但严正浩还是不想让黄副主任感到失望。
     
       “我建议双管齐下,我组织力量继续调查崔洪兵死因,你继续争取陈成强认罪伏法。”严正浩知道这两条路都异常艰难,艰难得近乎绝路,但他必须坚定地走下去!
     
       黄副主任走后,严正浩拔下自己办公室的电话线,将手机交给秘书小郑,除非有重要电话否则一律由其代接。
     
       严正浩仔细阅读省公安厅关于崔洪兵坠崖案的侦查报告,他的心情格外沉重,办案这么多年来,他接手的疑难案件不计其数,但却是第一次被对手推到绝境。他决定向公安厅建议由宋筠雅主持调查崔洪兵坠崖案,宋筠雅已经从北京调到了汀江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工作。为了她的调动,严正浩帮了不少忙。这几天,调动手续刚刚办完。
     
       虽然他期待着宋筠雅的到来能够使案件峰回路转,但他也知道奇迹一般只出现在人们的希望中。
     
       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当此时,妻子田音语利用寒假的机会来汀江省看望严正浩。田音语是北京美术学院美学教授,将美学作为毕生奋斗目标的她却嫁给了对美学一窍不通的严正浩。人们至今也不清楚田音语为什么选择严正浩,也许这就是爱情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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