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市长的位置(5)
虽然不再提及女儿遇害一事，但郑克俭心中惩办真凶的想法却从未打消过。经过几番周折，郑克俭秘密约见已到峦山任职纪委书记的老朋友郑剑军。
郑克俭曾经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军医。当年在老山前线，郑克俭冒着炮火给身负重伤的郑剑军做手术，这才使得郑剑军保住了自己的右腿。郑克俭转业到北京公安大学法医系任教后，又因为要侍奉年事已高的父母而转到汀江医科大学任教。虽然郑克俭与郑剑军见面的机会不多，但二人却一直保持着联系。
当郑克俭将一套证据交到郑剑军的手中时，郑剑军强烈地感受到老友殷切的期盼，同时也清醒地认识到他们需要面对的是一个强大而又残酷的敌人，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灾难性后果。郑剑军立即将郑克俭送到汀江省军区招待所严密保护起来，他准备将这一重要情况向严正浩汇报，但严正浩此时正陪同省委书记章化若在欧洲考察。
尽管郑剑军做了周密的安排，但他的一个不经意举动却使事件的发展出现了意外。郑剑军无意间向张昭川了解当年郑语璇案的一些细节，张昭川随即将这个重要情况向林蒂报告。
为了查找郑克俭的下落，林蒂听从张昭川的建议绑架了郑剑军司机老李的儿子。老李被迫说出了郑克俭的藏身处，但由于防守严密，林蒂几次劫持郑克俭的计划都没能成功，于是他们将矛头对准了郑剑军。
郑剑军没有想到，在等待严正浩回国的日子里居然风云突变。
高斌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当女儿被绑架的照片映入眼帘的时候，郑剑军的心剧烈地疼痛着。他是一个为了消灭敌人而敢于冒着枪林弹雨冲锋的坚强战士，但是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地方，女儿的安危无疑触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高斌望着痛苦的郑剑军得意洋洋地说：“你的漂亮女儿在我们手里！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郑剑军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挥舞着拳头喊道：“王八蛋！你们太卑鄙了！有本事冲我来！”
“你应该知道我要什么。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还有一点需要提醒你，你不要自作聪明。如果我的人在二十四小时内收不到我的电话，他们便会先让你女儿好好地享受一下……再……”
郑剑军望着高斌远去的背影陷入痛苦的抉择中。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友情；一边是责任，一边是道义，他心中的天平最终偏向了女儿。
“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但你要保证我女儿的安全！”
“我们会守信的！”
“我不相信口头保证！”
“你想怎么办？”
“人和东西你现在只能得到一样！我女儿安全地回到国内，我会将另一样交给你们。”
“你以为你有和我们谈判的砝码吗？”
“这不是砝码，而是底线！”
“我也有个底线。如果人和物分两次交给我们，那么最后的交易地点要在法国而不是中国。”
“可以，你先要人还是先要东西？”
“人！”
“但是你要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这个附加条件不是这次交易的内容，但我们不会毫无意义地滥杀无辜！”
郑剑军无奈地将郑克俭交到了高斌的手中。郑克俭从此人间蒸发，这也为郑剑军的死埋下了祸根。
其实张洪俊本来无需亲自讲解案情，但他却执意这样做。他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给老友的在天之灵带来一丝慰藉。因为身体极度虚弱，他在分析案情时不停地擦汗，不停地喝水。
在场的人很是担心，林春建几次示意他休息一会儿再讲。
张洪俊在剧烈咳嗽了几声后继续说：“郑剑军的独生女是揭示他死亡真相的一把钥匙。遭遇车祸的贺芷英出院后一直住在位于汀阳的妹妹家中休养。由于中心商贸城建设的需要，贺芷英的家需要拆迁。蒋树华同志帮贺芷英整理物品时意外发现了五本日记，我们从中发现了一些非常有价值的线索。这是其中两篇重要的日记节选。”
投影仪上呈现出日记的影印件，严正浩透过贺芷英娟秀的字迹了解到她内心的痛苦挣扎。
今天，我带女儿到医院看病。无意间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女儿的血型居然是O型，而剑军的血型为AB型。这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次检查的结果终于出来了！女儿的血型仍旧是O型。我彻底崩溃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剑军说出这个难以启齿的真相。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但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地对待我！
……应该是那一次，对，应该是那一次！我陪同师政治部副主任孙华下连队检查。那天晚上，我喝得烂醉如泥。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忆不起头天晚上发生的事，可是我发现我衬衣上的一颗纽扣莫名地掉落在床上，而且枕头上有一根莫名其妙的短头发。尽管当时自己也曾对此怀疑过，但这件事很快便被时间冲淡。没想到……没想到，我该怎么办？……谁是她的亲生父亲已经不重要！
“通过这些日记片断，我们可以得到一个重要结论。郑馥丽并不是郑剑军的亲生女儿，而他对这此却一直并不知晓，这应该是促使他自杀的一个重要动因吗？”
严正浩一直沉默不语。他回忆起郑剑军与贺芷英之间频繁争吵的状况从那时开始突然间得到改观，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二人的磨合弥补了性格差异带来的冲突，没想到这其中隐藏着如此复杂的原因，贺芷英一定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张洪俊继续说：“郑剑军坠楼时随身携带两个手机，其中一个明显为女性手机，这两部手机全因高空坠落而被摔碎。法国警方一直试图对两部手机中的信息进行复原。经过不懈努力，法国警方终于复原出一段录音。”
伴随着一阵“嘶啦”声，录音中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尽管声音有些失真，但严正浩依旧能够判断出这是郑馥丽的声音。
爸爸，您好，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爸爸，因为您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这里将会成为我们诀别的地方。非常感谢您为我做的一切，可惜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受到过任何威胁。既然我们父女一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的亲生父亲与高斌是很好的朋友和生意伙伴，而我只是帮助我的亲生父亲为你上演一场只有你一个观众的好戏。我特意说一下，你的好友郑克俭已经死了！别了，我要前往美国与亲生父亲过幸福生活。我想我们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
“这段音频为我们判断郑剑军死亡的真正原因，提供了最直接的证据，与郑剑军一同前往小镇圣埃蒂安SATER酒店的人是他的女儿郑馥丽。郑剑军用手中的物证换回了自己的女儿，为了躲避高斌手下人的跟踪，他与女儿进入酒店时显得很警觉。郑馥丽悄悄离开时留给他这段录音。
“我们起初关于前往银行开户的女子和入住酒店的女子为同一人，且是郑剑军情人的推断是错误的。据陈明季供述，林蒂有一个名叫秦馨予的情人。我们将秦馨予在国内时的照片，与陈茊君在法国入境时的视频记录，以及神秘女子在法国圣埃蒂安FIFD银行开户的视频进行面部骨骼比对，初步断定秦馨予与陈茊君就是一个人，而她也很可能是在法国圣埃蒂安FIFD银行为郑剑军开户的女子。据说，这个秦馨予还给林蒂生了个儿子，据此推断，林蒂、高斌等人为了陷害郑剑军蓄意策划这场骇人听闻的自杀迷局。
“为了营救心爱的女儿，郑剑军不惜出卖自己的老友郑克俭，可是他等来的却是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残酷现实。女儿不仅不是他亲生的，而且自愿沦为欺骗他的工具。对老友的愧疚和对女儿的愤恨最终迫使他选择了自杀！据高澄供述，高斌已经买通了法国黑社会，即使郑剑军没有选择自杀，也不会活着离开法国！
“在法国，高斌一伙显然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他们又精心策划了一次针对贺芷英的行动，从她的口中得到物证隐藏地点。我们查实，郑剑军有一个掉包计划。他制作了一套假东西带到了法国，因为高斌短时间内难以辨别真伪，而他想要利用这个时间差将女儿平安地带回国，然后再想办法营救郑克俭。虽然郑剑军曾经出卖了郑克俭，但他仍旧没有忘记他的身份和职责……”
案情分析会开完后，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张洪俊站起来，向大家鞠躬致意。林春建、严正浩、蒋树华等列席人员不约而同地走过去与张洪俊握手致意。
与会人员散去后，张洪俊久久不肯离去。在这里，多少个重大案件经过他和同事们的努力找到了侦破方向。他的手伸进兜里，揉搓着那张医院开具的病危通知单。因为这几个月高强度的工作，他体内的癌细胞已经大面积扩散，他与这里的一切诀别的日子快要到了。
张洪俊默默地凝视着警徽，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儿子。他们家已经三代从警，父亲在西南剿匪战争中光荣牺牲，儿子倒在了缉毒第一线。他之所以抱病主持工作，除了告慰老友的在天之灵外，他不希望有人再践踏神圣的警徽，因为那是自己的父亲与儿子用生命捍卫的至高无上的荣誉。
分别，是为了更好地战斗离开公安厅后，林春建特意将蒋树华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告诉他一项重大人事任命。刘烨刚即将调任沧水市代市长。沧水市陈市长在第二个市长任期上仅仅工作了三十八天便因脑溢血病逝在工作岗位上。
在返回峦山的路上，蒋树华接到了刘烨刚打来的电话。
“蒋书记，我们就要分开了！”
“真舍不得你走啊！这一阵子我们都忙，也没顾上跟你好好聊聊！沧水市在生态农业和生态旅游方面走在全省前列，与峦山市在旅游资源方面具有很大的互补性，希望我们以后多多合作。”
“蒋书记，我们沧水市近几年在旅游市场上树立了自己的品牌，你们是想借助我们提升你们峦山的旅游形象吧！”刘烨刚笑着说出蒋树华的目的。
“这可是双赢的举措，你还没有离开峦山就说你们的我们的，真叫峦山人民寒心啊！”
“哈哈，蒋书记的建议非常有价值，我到任后就让旅游局长研究此事。希望尽快建立两市的战略合作关系，旅游合作只是框架协议的一部分。”
“对了，还有一个事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鉴于我市目前的商业现状，我想让规划局对中心商贸城项目重新进行规划论证。我个人建议将总体规划面积控制在已经开工建设的一期工程规划用地范围内。建设方案可以暂时不进行调整，但使用用途进行相应变更，将原中心商贸城改建成旅游集散中心，集餐饮、住宿、娱乐和特色工艺品销售为一身。当然，我的个人建议还要经过专家组认证，也要征得林洋和她的股东们同意。”
“我原则性支持你的建议！今天晚上我们好好聊聊，一醉方休！”
“好吧，就算给你送行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