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市长的位置(4)
蒋树华说：“是啊，好在清除了这些败类，希望峦山市尽快从阴影中走出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峦山的经济建设任重而道远，所以我们要迅速清除不良政治影响，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让峦山的经济建设上一个台阶！”
“我们一起展望未来吧，峦山一定会有美好的明天！”齐晓璞说。
蒋树华说：“我们同心合力，让峦山这只凤凰涅槃重生！”
蒋树华和齐晓璞，这两个峦山市党政负责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中共峦山市第七届党员代表大会如期召开，大会选举产生四十三名市委委员。中共峦山市第四届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选举了常务委员会委员和书记、副书记。蒋树华当选为市委书记，齐晓璞与刘烨刚当选为市委副书记。会议通过了中共峦山市纪律检查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选举结果的报告。
即将举行的峦山市第四届人大与第四届政协将是峦山市换届工作的尾声。“热烈祝贺峦山市第四届人代会隆重召开”的各色标语，挂满了峦山市的大街小巷。
峦山是汀江省最后一个撤地建市的地区。因为地区行署并不是一级政府，而是省政府的派出机构，地区一级不设人民代表大会，而是由汀江省人民代表大会常委会在峦山地区设立工作委员会，因此，峦山市人大召开的届数远远落后于其他地级市，此前仅仅召开过三届。
虽然结果已经渐趋明朗，但过程却牵动着蒋树华的心。一场完全没有悬念的会议反而会让人更加担心悬念可能会出现。
蒋树华拿起桌上的《峦山钢铁集团改制方案》，这个方案沉重得让他感到有些窒息。
峦山钢铁集团的前身峦山钢铁厂曾经是计划经济时代留给峦山市最大的财富，但却在市场经济时代成为峦山市最大的包袱。峦山钢铁厂从1995年开始就没有为峦山财政上交过一分钱红利，可是峦山市政府投到峦山钢铁集团身上的财政拨款却高达十五亿元。峦山市财政不堪重负，但又无可奈何。虽然峦山钢铁厂改制为峦山钢铁集团，但改制并没有从根本上摆脱生存困境。
峦山钢铁集团如今已成为一个空壳。一排排的厂房、一台台的机器既是资产更是负债。对于峦山而言，峦山钢铁集团不仅是一个国有企业，而且是一个承载着过去荣耀的精神寄托，更是一个关系着数万职工生计的大饭碗。峦山钢铁集团是一个稍有不慎便会炸响的火药桶，不仅会在峦山市甚至在汀江省炸响，而距离这个火药桶最近的人无疑也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峦山钢铁集团犹如一个巨大的恶性肿瘤不仅吮吸着肌体内有限的养分，而且会将癌细胞扩散到身体各处。在这点上，蒋树华与齐晓璞对此的认识是高度一致的，但蒋树华一直对何时实施这个生死攸关的手术犹豫不决。他知道上手术台便意味着面临巨大的风险，而且很有可能会永远下不了手术台，但如果讳疾忌医，日益恶化的病情会极大地增加治疗的风险，对此不痛下决心，峦山钢体集团的问题将积重难返。
蒋树华跑到齐晓璞代市长的办公室，问到他峦山钢铁集团改制的进展情况。
齐晓璞说：“经过与几家有意向的公司接触，连天股份开出的条件与我们的预期较为接近。他们同意承担所有债务，承诺将裁员人数降到最低。”
“他们开出什么条件？”
“零转让！”
望着默不作声的蒋树华，齐晓璞说：“钢铁集团如今已资不抵债，改组刻不容缓。如果不是进行艰苦的谈判，对方哪肯接过这个烫手的山芋？”
“我理解你的急迫心情，但是欲速则不达！峦山钢铁集团改制不仅关系着数万人的生计，而且吸引着峦山百姓关注的目光。”
“历届政府对峦山钢铁集团都畏首畏尾，我们不能又走老路啊！”齐晓璞急了。
“老弟，听我一句话，峦山问题依旧很复杂，我们工作时不得不慎之又慎。目前是稳定压倒一切，人代会在即，你还要解决一个‘代’字。”蒋树华不得不说出他的担忧。
他们觊觎的是市长的位置峦山市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如期召开。大礼堂内气氛热烈，国徽高悬，旗帜飘扬。
大会主席团执行主席主持会议。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代市长齐晓璞缓步走上报告席，他代表市政府向大会作《政府工作报告》。
当服务人员给坐在主席台上的蒋树华倒水时，递给他一个小纸条。蒋树华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他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蒋树华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峦钢集团工人在会场外示威，请求指示。”
蒋树华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数千名职工将人大会场大门围得水泄不通，还打出巨幅横幅：“彻底打倒贱卖峦山钢铁集团的公贼、贪污犯。”数百人手持写有“齐晓璞下台”的牌子。
蒋树华起身离开座位，他这个举动引起会场一阵骚动，不少人交头接耳。齐晓璞意识到会场内的变化，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匆匆离场的蒋树华，继续作他的报告。
蒋树华走出会场，神情严肃地问公安局长陈江涛：“怎么回事？”
陈江涛连忙解释：“峦钢集团示威的职工越聚越多，局面有些失控！”
蒋树华不满地说：“市委三令五申，换届期间务必保持社会稳定，可现在还是出现了这么严重的问题。赶紧做解释动员工作，疏散群众！否则你就是严重失职！市委要追究你的责任！”
陈江涛急忙转身离去，但局面却愈加混乱，远不是他这个公安局长所能够控制的了。
下午，按照会议议程，与会代表们审议《峦山市政府工作报告》，但代表们谈论最多的却并不是报告本身。齐晓璞切实感到事态的严重，十分不安。
蒋树华敏锐地意识到这不是一起普通的示威，而是一场精心筹划的政治事件。
傍晚时分，省委书记林春建在暮色中悄然抵达峦山市，他只带了秘书和司机。对于林春建书记的来意，蒋树华已经猜出了几分，先自我检讨道：“我的工作不力，让省委领导劳心了！”
林春建打断了蒋树华的话，严肃地说：“我来这里不是听检讨的，我想听听你们的对策。”
“我们已经制定了一套应急预案，重新制订峦山钢铁集团的重组方案……”
林春建打断蒋树华的话，说：“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经济问题只是表象，而政治企图却是最终目的，你们知道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吗？”
林春建的话切中要害。峦山钢铁集团改制方案并未对外公布，但情绪激动的职工显然对改制方案已经有所耳闻。虽然蒋树华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他还是谨慎地说：“这……在问题水落石出之前，我不敢随便怀疑干部！”
“好。虽然他们不露面，但目的却是昭然若揭，他们觊觎的是市长的位置。”
林春建书记对峦山问题的看法如此清晰，语气如此犀利让蒋树华感到钦佩又惊讶。
林春建继续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目前的情况看，我认为齐晓璞不适合担任市长候选人。”
林春建的话大大出乎蒋树华的意料，他有些不解地问道：“您认为谁适合担任市长候选人？”
“鉴于峦山干部的现状和现在的情势，我认为你是市长的最佳人选。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不代表省委。”
蒋树华欲言又止，他没有想到林春建会在关键时刻“挥泪斩马谡”，要知道，齐晓璞出任峦山市代市长可是他首肯的。这个时候，林春建转过来让他上阵，可见他身上的压力非常之大。可以说，地市换届工作是林春建上任以来最为严峻的一次考验。
蒋树华打破了沉默，问道：“晓璞同志怎么办？”
“个人要符合组织安排，以大局为重，我想知道你的态度。”
“我服从组织安排！”
“好，感谢你个人做出的牺牲。峦山的稳定系于你一身。拜托你了！”
林春建轻轻地拍了拍蒋树华的肩膀，蒋树华感到自己肩上沉重的责任。他终于明白了林春建轻车简从地深夜造访峦山的真实用意，省委领导密切关注着这场市长选举。
出乎所有人意料，人代会还未开完，齐晓璞就被任命为省政府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随着齐晓璞的离去，示威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峦山的政局并没有因此变得风平浪静，五十三位代表联名推举副市长秦海生为市长候选人，一向以清廉勤政形象示人的秦海生在峦山人大代表中具有很高的声望。峦山的政治乱局让秦海生看到了一丝希望，所以他决定铤而走险走这一着险棋。
秦海生没有想到，蒋树华会突然辞去市委书记职务，并被大会主席团推举为市长候选人。这不仅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出乎峦山市绝大多数干部的意料。虽然蒋树华在峦山任职时间不长，但他在峦山有着良好的口碑和廉洁的形象，尤其是他因为坚持反腐败而被人蓄意陷害过，这为他赢得了许多同情分。
蒋树华与秦海生的政治对决最后以蒋树华的胜利而告终，蒋树华以极其微弱的优势被选举为峦山市市长。但这已经足够了！峦山市换届工作圆满完成。
省委、省政府破天荒地对峦山市委、市政府的顺利换届发来贺信。
峦山市委书记这个职务在搁置一段时候后，由省委副书记白觉林兼任。这无形中提升了峦山市在全省的政治地位，而市长蒋树华自然以市委第一副书记的身份主持市委日常工作。蒋树华将精力主要放在市政府，市委工作交由副书记刘烨刚负责。
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地方换届工作的大幕刚刚落下，蒋树华便撂下手头千头万绪的工作前往省城，因为他一直牵挂的郑剑军案成功告破。林春建与严正浩也在百忙之中列席会议，可见这个案件在汀江省的重要性。
省公安厅厅长张洪俊消瘦得让人感到陌生，到场的人见到他不禁感到阵阵心酸。张洪俊让人将他的话筒音量调至最大，因为疾病的折磨已使那个声如洪钟的张洪俊一去不复返了。
张洪俊用几个月来侦查得来的一系列线索大致勾勒出郑剑军死亡之前的活动轨迹。
江琛被执行死刑后，郑克俭仍旧通过各种方式上访，主持治安支队工作的副支队长邢鸾奉林蒂之命拘留了郑克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