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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六名市委常委被双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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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洪兵的脸色极为难看,煞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深深的眼袋说明他近期的睡眠不好,发暗的印堂表明他气血虚耗得很严重。
     
       唐林华与崔洪兵早就熟识,只是近几年很少走动。当年陈成强主政峦山时,唐林华、崔洪兵与甄德安同时担任市委副秘书长,不过唐林华因为年龄偏大而没有得到陈成强的器重,陈成强离开峦山时带走了年轻的崔洪兵,崔洪兵因此在汀江政坛上强势崛起。
     
       唐林华急忙起身与崔洪兵握手,还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唐林华很久没有这样殷勤了,他从市长位置上退下来到人大做主任后尽管破例仍旧保留着市委常委的头衔,但他深知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结束。没有升迁希望的他脱胎换骨成为一个敢说敢所的人,充分演绎了“无欲则刚”。欲望让人戴上了各种各样的面具,做出诸多违心的事,说出诸多违心的话。
     
       崔洪兵匆匆地吃了几口菜,开门见山地问:“听林蒂说,老哥希望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我是即将被历史淘汰的人,不比你们这些政治明星,我不过是为了退休后能够多挣几斗米。”虽然正地厅级与副省级仅仅一步之差,但在待遇上却有着很大的差别。中年时为权力而争斗,老年时为待遇而拼搏,林蒂的一席话让他心中本已熄灭的希望之火再次复燃。
     
       “老哥在任期间的政绩有目共睹,在级别上更上一层楼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老哥也知道副省级名额僧多粥少,而且每个僧的后面都有一些主持、方丈之类的实力派撑腰,呵呵……”
     
       “这事正因为难办才来找您!”林蒂急忙说。
     
       “既然这么信任我,老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不仅要摆平省里更要疏通上面,所以必须请陈书记出面!”
     
       “有劳崔厅长了!敬你一杯!”
     
       在官场上,吃饭只是宴席的形式,而谈事才是宴席的实质。既然事情都已谈完,宴席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况且疲惫不堪的崔洪兵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他简单说了几句告别的话便起身离开。
     
       林蒂说了一句“唐市长稍候”,就送崔洪兵离去了。他追上崔洪兵在他耳边小声说:“今天晚上在峦山好好享受一夜,明天再走吧!”
     
       身心俱疲的崔洪兵显然没有那个兴致,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奉劝你还是收敛一点!”
     
       林蒂急忙笑着说:“这个我明白。”
     
       唐林华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让他一直焦虑的是不知自己将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唐林华默默地等待林蒂回来,因为这桩交易还没有谈成。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林蒂回到包间后,唐林华直截了当地说。
     
       “唐市长是个爽快人。我也就不绕圈子了,罢免韩风!”
     
       “什么?你疯了!” 唐林华吃惊地望着林蒂。
     
       “我很清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 林蒂显得异常轻松。
     
       “这件事恐怕很难办!汀江省没有先例啊!”
     
       “这是法律赋予你们人大的权力,只是你们不用罢了!《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监督法》第四十四条明确规定,县级以上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在本级人民代表大会闭会期间,可以决定撤销本级人民政府个别副省长、自治区副主席、副市长、副州长、副县长、副区长的职务。”
     
       唐林华知道林蒂是有备而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反问道:“张书记知道这件事吗?”
     
       “唐市长做事还需要征得张书记同意吗?这可不是您一贯的风格!”林蒂之所以敢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就是因为张秉钧与唐林华结怨甚深。
     
       “事关重大。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唐林华想把这件事拖入慢车道从而见机行事。
     
       “事不宜迟,撤职案的提名人我已经找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据我所知,省政协副主席人选下个月就要上省委常委会讨论了!”
     
       唐林华沉默了很久,说:“我尽力吧!”
     
       “好,我静候佳音!你放心,事成之后就办你的那个事。”
     
       林蒂之所以费尽心机地请出崔洪兵对唐林华封官许愿,是因为他在两个关键环节上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需要他做两件事。第一,主任会议决定着常务委员会的会期,而常务委员会必须在张秉钧返回峦山之前召开,最好是在张秉钧手术期间召开;第二,撤职案由主任会议决定是直接提请常委会会议审议,还是提议经全体会议决定组织调查委员会,由以后的常务委员会会议根据调查委员会的报告再进行审议,直接将撤职案提请常委会表决还是启动调查机制日后再表决可是关乎此次计划成败的关键。
     
       林蒂随即约见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高峻业,密谋韩风撤职提案。
     
       生与死,一念之间上午8点33分,张秉钧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默默地等待着即将进行的手术,但不祥的预感犹如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这些天突然闲下来的张秉钧感悟颇多。医院是真正让人返璞归真和洗尽铅华的地方,无论多么坚强的人在医院里都会变得异常脆弱,无论多么伟大的人在病床上都会变得异常渺小,无论多么圣明的人都会褪去神圣的光环。这里是真正平等的地方。无论叱咤风云,还是默默无闻;无论富可敌国,还是贫困潦倒;无论系出名门,还是出身低贱,在疾病面前都会一视同仁。在这里,无论是什么人都会拥有一个相同的名号--“病人”。
     
       干部家庭出身的张秉钧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优越感逐渐变为控制欲。他将贝多芬的名言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他要扼住命运的咽喉,绝不能让它随意摆布自己。曾几何时成千上万人的命运操控在他的手中,但他如今仍旧那样无助与无奈。此刻,躺在病床上等候手术的他猛然醒悟,其实真正摆布人生的并不是命运而是欲望。
     
       手术准备完毕后,张秉钧被护士缓缓地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大门“砰”的一声关闭,张秉钧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这扇门是隔绝尘世的屏障,生与死的临界点。
     
       手术大门关闭的同时,峦山市第三届人大常务委员会第二十九次全体会议召开。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便是副市长韩风撤职议案。
     
       韩风曾经不计其数地来到过人大常委会会议厅,但这次的心情却与以往迥然不同。虽然此前他多次公开表示愿意接受人大监督,但却根本没有将人大监督放在心上,只停留在嘴上。在他的眼中,那些人大主任们以及常委们只不过是下野或者不得志的官员。这次罢免风波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权力机关,但此时恼怒已经吞噬了他的理智。
     
       韩风昂首阔步走进会议厅。他被安排坐在一个面对主席台的专座,这让他不免想到法庭上的被告席。
     
       唐林华语气严肃地说:“韩市长,人大常委会收到了对你的撤职提案,指控你在‘6·24’矿难中存在重大渎职情况,所以常委会特地邀请您来这里对一些问题做出说明,这是法律规定中你应当享有的申辩权。”
     
       “省里对‘6·24’矿难的调查已经结束,你们可以去看调查报告。我没有什么可说明的,要问你们去问张秉钧书记!”
     
       “韩副市长,这是你最后的解释机会。如果你放弃这次口头申辩的机会,我们将进入下一个环节。”
     
       “请便吧!我问心无愧!” 韩风说完后扬长而去,他想不到到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这里。
     
       因为汀江人大历史上未罢免过任何一个副市长,韩风对罢免案表现出不屑一顾,但他的内心却对此充满了恐惧。他知道这是一次针对他的蓄谋已久的政治阴谋,因为他出人意料地出任常务副市长,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
     
       韩风径直走进贾亦然的办公室,喊道:“他们要罢免我!我当这个常务副市长是省委的决定!”
     
       “会有这事?” 贾亦然故作惊讶地问,随即拨打唐林华的手机,不出所料联系不上,而其他几个人大副主任也同样联系不上。
     
       贾亦然随后拨打了张秉钧妻子的电话,贾亦然简短地询问了一下手术情况便结束通话。
     
       贾亦然放下电话,安慰道:“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他们罢免了你,便意味着否定省委的决定,你放心吧!”
     
       “我当然不担心。” 韩风的硬气话显得苍白无力。
     
       贾亦然发觉自己打电话的时候韩风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办公室里被熏得乌烟瘴气。浓重的烟味呛得贾亦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于是过去打开窗户,让清新的冷风吹进来。
     
       贾亦然笑笑说:“不会有事的!”
     
       “谁怕谁!大不了鱼死网破!”
     
       话音未落,韩风将尚未抽完的烟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燃烧的烟头与烟灰缸底部的清水接触后发出惨烈的声响。
     
       “你在我这里坐坐,张书记手术一结束,我就向他汇报。”
     
       “我很忙!我不等了,我不像那帮人整天不谋事只谋人!”
     
       “既然这样,韩市长你先忙去吧,我会及时向你反馈张书记的批示。”
     
       韩风以为贾亦然是张秉钧忠实的代言人,但他没有想到贾亦然会在这件事上背叛自己的主子,韩风将对抗政治打压的希望寄托在贾亦然身上注定了他失败的下场。
     
       在茫然的等待中,韩风失去了最宝贵的时间和机会。
     
       常务副市长韩风的罢免案进入表决程序,峦山市人大常务委员会全体组成人员,采用无记名投票的方式进行表决。罢免案最终获得通过,韩风成为峦山市乃至汀江省历史上首位被罢免的常务副市长。
     
       贾亦然一直在等待着会议的结果。
     
       你也早做打算吧华灯初上,紧张激烈的罢免案尘埃落定之际,张秉钧正处于术后昏迷状态之中。贾亦然将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告诉了张秉钧的妻子,并请她尽快在适当的时候转达给张秉钧。
     
       当天晚上,林蒂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将高峻业等一帮亲信召集到鸿宾楼吃饭。林蒂对高峻业的能力大加赞赏,正当众人推杯换盏之际,高峻业举起酒杯对林蒂说:“这也许是我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
     
       高峻业这句出人意料的话使林蒂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了,林蒂目不转睛地望着高峻业,希望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答案。他阴沉着脸问:“峻业,何出此言啊?”
     
       “我明天将向市人大常委会辞去副主任的职务,我要走了!虽然我对这里的一切恋恋不舍,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论我走到哪里,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都会竭尽全力的!”
     
       “你考虑好了吗?”
     
       “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但又不得不说。”高峻业凑到林蒂的耳边悄声说,“你也早做打算吧!”
     
       他早就不是林蒂可以依靠的唯一一棵大树了从不认输的林蒂自然不甘心离开,但他也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他首先需要面对的便是张秉钧的质问。
     
       他没有想到张秉钧会回来得如此迅速,在手术后不遵医嘱硬撑着返回了峦山。
     
       “怎么回事?”张秉钧一回到峦山便迫不及待地问贾亦然。
     
       贾亦然将人大罢免韩风的过程进行了详细的汇报,但张秉钧关心的显然不是过程而是内幕,是谁操纵了这件事。张秉钧的言语间流露出对贾亦然的极大不满,这让贾亦然如芒在背。
     
       “对这件事你怎么看?”张秉钧的语气低沉而带有冷酷。
     
       “我觉得这不是一起简单的罢免案,这件事的背后一定隐藏着非常复杂的动因。我觉得能够从中得利的人嫌疑最大,我没有及时发现端倪,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
     
       张秉钧摆摆手,说:“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把林蒂叫来!”
     
       贾亦然的心“咯噔”一下,张秉钧不愧是一个历经宦海沉浮的高手,看问题有着一般领导所不具备的敏锐与犀利。
     
       林蒂早已从贾亦然的口中得知张秉钧的行程,他一直在思考着对策。罢免案只是计划的重要一步,而接下来的要做的更重要。林蒂期望通过贾亦然了解更多的情况,但贾亦然却只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韩风被罢免了,你终于称心如意了!” 张秉钧眼中的怒火让林蒂感到一丝恐惧,但张秉钧已经不是林蒂可以依靠的唯一一棵大树了,所以林蒂也不是当年那个唯张秉钧马首是瞻的人了。
     
       “在这个时候,罢免韩风,我是反对的!这会严重影响我们峦山干部在省委领导心中的形象!不过人大常委会依法行使罢免权是我市民主政治建设中的重大进步,也符合依法治市的要求!”
     
       “你很有法治观念嘛!你不是跟我提法吗?《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监督法》第三条规定,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行使监督职权,应当围绕国家工作大局,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你们罢免一个常务副市长,事先不和我这个市委书记通气,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眼里只有你自己!”
     
       林蒂从来没有见过张秉钧发这么大的火,他想过因韩风罢免案而可能带来的最坏后果,但他只能铤而走险。他不想,但也不怕与张秉钧翻脸。他太了解张秉钧了,张秉钧一心想顺顺当当地当上副省长,而他一旦达到目的便会一走了之。
     
       林蒂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解释道:“难道张书记怀疑我?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市人大代表,我怎么能主宰人大常委会罢免常务副市长呢?”
     
       “你最清楚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我的确对韩风担任常务副市长心存不满。这里面固然有我个人的因素,但更为重要的是我对他为了个人私利而不惜出卖集体利益的行为感到愤慨,这无疑打乱了原有的政治安排。尽管如此,我除了不满还能做什么?峦山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是唐林华而不是我林蒂!”
     
       林蒂这番解释显然对张秉钧有所触动,张秉钧心中的怒火有所减退。
     
       林蒂的解释其实是在投石问路,他拉拢贾亦然其实是一着险棋。如果没有贾亦然的配合,林蒂的计划很可能中途夭折。林蒂从张秉钧的态度中判断出贾亦然并没有出卖自己,因此他也有了回旋的余地。
     
       张秉钧对林蒂的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省里面也会要求对这件事有交代!”
     
       林蒂走出张秉钧的办公室后发现自己衬衣里的背心已经湿透了。
     
       张秉钧感到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已经顾不上了,一时间不知所措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向省委领导汇报。如果他揽下责任,省委会认为他目空一切,为所欲为;如果他推卸责任,省委会认他的能力与威信不足以稳定峦山政局。
     
       进退维谷的张秉钧认为当务之急便是稳定韩风的情绪,因为愤怒已经使韩风近乎崩溃。张秉钧担心韩风这根导火索会点燃峦山市这个矛盾重重的火药桶。
     
       省委组织部的一纸调令缓解了张秉钧的紧张情绪,省委决定调任韩风为沧水市副书记,张秉钧为韩风举行了盛大的欢送宴会。
     
       虽然林蒂暂时赢得了胜利,但他操纵得了别人的命运,却操纵不了自己的命运。
     
       韩风调往沧水的第二天,林蒂被调任省公安厅副厅长。省公安厅刑侦总队队长陈江涛接任峦山市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林蒂没有想到自己会毫无征兆且如此迅速地被调离峦山,这让他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危机感。他此时不禁想起先知先觉的高峻业,可是他知道自己如今犹如过河的卒子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对于林蒂的离去,张秉钧的心情极其复杂。林春建不按套路出牌的做法让他既感到困惑不已,也感到恐慌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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