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以死博生当(4)
蒋树华放下电话后心情异常沉重，省国税局稽查局的检查没有实质性结论，将使他的工作面临更大的困难。
我病了，你来看看我吧此时，悦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喂，您是蒋书记吗？我是林紫嫣。”
蒋树华一时间无法将这个孱弱的声音与聪慧善谈的林紫嫣联系起来。
“小林，怎么了？”蒋树华关切地问。
林紫嫣有气无力地说：“我病得很厉害，您能过来看看我吗？”
蒋树华无法拒绝林紫嫣无助之中的请求，问了地址，驾车疾驰到她的住处。
林紫嫣租住在一个旧的公寓楼内，蒋树华轻轻地敲了敲门，屋内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门缓缓地打开了，那个曾经光彩照人的魅力女孩竟被病魔折磨得暗淡无光。她的脸色煞白，嘴唇干裂，额头上不时地渗出汗珠，勉强地笑笑说：“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蒋树华见此不禁心生怜悯，关切地说：“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林紫嫣微微点点头，但她每挪动一步都异常艰难，蒋树华见状急忙搀扶着她走下楼。
蒋树华开车将林紫嫣送到医院，替她挂了急诊。
“严重吗？”蒋树华关切地问接诊医生。
“没有大问题，病毒性感冒，扁桃体发炎引起的高烧，输几天液就好了！”
“那就好！”蒋树华放下心来。
蒋树华跑上跑下为林紫嫣办好缴费和住院手续，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才匆匆离开。在林紫嫣接下来住院的两天时间里，他因为下去调研而没能去探望她，但特地安排一个女下属照顾她。
林紫嫣出院的下午，风尘仆仆的蒋树华特地赶来看她。摆脱了病魔困扰的林紫嫣又恢复了往日的魅力，望着他含情脉脉地说：“真的非常感谢您！”
蒋树华避开她热辣的目光，说了声：“我送你回家吧。”话音未落，蒋树华踩下油门，驶向林紫嫣的住处。
蒋树华茫然地看着车窗外浓重的夜色，心情复杂地说：“到了！”林紫嫣满怀留恋地说：“多么希望车子一直这样开下去！”
林紫嫣久久不肯下车，深情地凝望着蒋树华，而蒋树华却低头看着方向盘，沉默不语。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沉默了好一会儿，林紫嫣充满期待地看着蒋树华：“今天晚上我要为你做一顿晚餐，表达我的感谢之情。”
蒋树华推辞道：“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可能……”
林紫嫣对他神秘地一笑，说： “晚上七点，我等你！你不可以爽约哟！”
还没有等蒋树华回答，林紫嫣便迅速打开车门离开了。
一缕沁人心脾的香水味萦绕在他鼻端，蒋树华呆坐在车内，复杂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夜幕悄然降临，工作了一天的蒋树华感到很疲惫，是返回自己冰冷的宿舍，还是去赴那个让他异常纠结的约会？
这个难题一直困扰着他，去和不去两种声音一直在他的脑海中争吵着。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去林紫嫣家，但他也为此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他坚信自己能够把握，这只是一场正常的私人交往。
我是一个有家室的人林紫嫣热情地将他迎入家中，蒋树华嗅到一丝奇特的香味，他感觉到身体内出现一阵莫名其妙的躁动。
作为一个刻板的生活单调的中年男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到这种特别的感觉，他在心里不断暗示自己--一定要保持克制！
刚刚发生的那场重病早已在她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与魅力。身穿低胸吊带晚礼服的她少了几分清纯，多了几分妩媚；少了几分内敛，多了几分张扬。
她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蒋树华的面庞，尽管他一直在刻意回避她，但他始终摆脱不了悸动与不安。
晚宴很丰盛，林紫嫣双手托着下巴，轻柔地说：“饿了吧？尝尝我的手艺！”
蒋树华夹起一筷菜放入嘴中，还没有尝出什么味道便连连夸赞。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味觉突然丧失了，无论是鸡肉、鸭肉还是鱼肉嚼起来都是一个味道--他真切地感受到“秀色可餐”这个词的涵义。
林紫嫣为蒋树华倒上一杯红酒，笑着说：“为我们的相识干一杯！”
推杯换盏之间，二人的脸上都泛起一阵红晕，林紫嫣用哀怨的语调讲述了她与初恋男友的爱情往事。
她越说越动情，说到后来泣不成声。
蒋树华想劝劝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停地将餐巾纸递到林紫嫣的手中。
林紫嫣情绪稍微稳定后继续诉说。
“你知道吗？我生病时感到非常无助，幸亏上天安排我遇见了你。”
林紫嫣说完把座位移到蒋树华的旁边，将头靠在他的胸前。这要是在平时，蒋树华肯定会断然拒绝，但他今天却有点不知所措。
林紫嫣双手抱住蒋树华的脖子，深情地望着蒋树华，这让蒋树华感到全身有一种触电般的酥麻感觉。
屋子中的空气似乎凝结了，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像一只飞鸟划过寂静的夜空，突然而且突兀。
蒋树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后慌忙说：“对不起……我已经结婚了，是个有家庭的人！”
林紫嫣笑笑说：“这是两个问题，我是问你的感受，你就当做我在采访你。”
蒋树华语塞了。他在心底还是很喜欢这个漂亮而又睿智的姑娘的，但他又不敢去跨越雷池半步，横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是道德，还有纪检干部严格的纪律约束。
“我不奢求什么，更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那么一次……”林紫嫣轻轻地吻着蒋树华的脸颊。
蒋树华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一样，猛地把林紫嫣推开说：“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蒋树华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渗出汗珠。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鲁莽，赶紧满怀歉意地说了一声“对不起”，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沙发。
等再看林紫嫣时，蒋树华发现她已经把身上穿的晚礼服脱掉了，只剩下裹在身上的小小内衣，神情是那么的温柔和期待，是那种面对爱人的裸露，一点没有淫荡的、诱惑的神情，蒋树华虽然有些迷糊，但脑子里却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告诉自己，要是有那种他可以断定为坏分子诱惑的神态的话，他会立即大义凛然地离开。
面对着林紫嫣光洁的胴体，蒋树华感觉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周身游走。他的情感在道德的边缘挣扎着，他的身体想要摆脱理智的控制，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他内心的道德防线开始崩溃。
林紫嫣觉察到蒋树华内心的变化，顺势将他推倒在沙发沙发上，一边疯狂地吻着他，一边解着他身上衣服的纽扣。
这时，蒋树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林紫嫣依旧肆无忌惮地亲吻着蒋树华。
蒋树华几次想推开压在身上的林紫嫣，但他的大脑已经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四肢，拒绝与顺从两种思想一直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持续不断的铃声终于使迷失自我的蒋树华清醒过来，他突然站起来，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是刘烨刚的电话。
“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你在哪呢？我有事找你。”刘烨刚显得很着急。
“我……我在家呢！”
“你等着，我去找你！”
“不……不用了，我们还是到老地方去谈吧！”
“好，我半个小时后到！”
蒋树华挂了电话，背对着林紫嫣迅速整理好凌乱的衣服。
一脸愠色的林紫嫣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用冰冷的神情表示抗议。
蒋树华走到门口缓缓转过身，带着歉疚对林紫嫣说：“我是一个有家室的人！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我不想一错再错！”
“纪检干部都像你这样修炼得六根清净吗？都像你这样没有一点人情味吗？”
蒋树华没有回答她，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迅速地离开林紫嫣的住处，唯恐稍作停留便再也走不出这个房间。
门“砰”的一声关上，一脸愤怒的林紫嫣从沙发上站起来，将靠垫重重地摔到地上。
我们钓到一条大鱼蒋树华说的老地方就是由一处老宅子改建的静思茶馆，门前的翠竹为茶馆平添几许淡雅，精致的花格窗透着历史的沧桑，砖雕上的人物栩栩如生，门头上高悬的红灯笼发出暖暖的光晕。
蒋树华非常喜欢这里的气氛，这里可以使他暂时远离城市的喧嚣和生活的嘈杂，心乱如麻的蒋树华急切地希望在这里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不一会儿，刘烨刚带着沧水市公安局长陈况义如约而至。
“有什么重要情况？” 蒋树华开门见山地问。
“我们钓到了一条大鱼，让老陈跟你说！”
蒋树华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况义。陈况义嘿嘿一笑，说：“稍等片刻，我先喝口水！”
陈况义端起茶碗一口气将一大碗茶倒进肚子里，然后又喝了一大碗。
蒋树华见状笑道：“你们沧水市是不是遭遇严重干旱了？”
诙谐的话语逗得二人开怀大笑。
陈况义用餐巾纸擦擦嘴，说：“我们捕到了一条大鱼，这条大鱼很可能是打开峦山黑幕的一把钥匙。”
“别卖关子了，快说说这条大鱼是谁？” 蒋树华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陈况义看着屏息凝视的蒋树华，问道：“树华老弟想必对梁鸿仁不陌生吧？”
蒋树华听到“梁鸿仁”三个字大喜过望，他可是解开峦山黑幕的关键人物！
“我们已经掌握了梁鸿仁犯罪的重要证据。”
“而且还与林蒂有着密切的关系！”刘烨刚补充道。
蒋树华的心头不禁猛地一颤，林蒂的神秘莫测让蒋树华一直不敢贸然触碰，可是林蒂却成为他从今往后避不开的人。
“如今我们手中掌握着两张王牌，一个是振宇集团财务部经理许建，一个是梁鸿仁的九姨太孙萌洁，他们掌握着梁鸿仁大量的犯罪证据。”
“九姨太是什么意思？”
陈况义的脸上露出笑容，解释道：“梁鸿仁拥有十二个情人，按服侍他的先后顺序称为二姨太、三姨太直至十二姨太，十三姨太因为忌讳‘十三’而被称为‘梁太太’。孙萌洁本来是个演员，曾经在几部电视剧中出演过角色，在参加峦山的一场商业演出时，被梁鸿仁看上。梁鸿仁托人向孙萌洁表达了‘做朋友’的愿望，但遭到了她的断然拒绝。贼心不死的梁鸿仁在得知孙萌洁的父亲有赌博的嗜好后，便唆使手下人诱骗梁萌洁的父亲到地下赌场赌钱。孙萌洁的父亲一夜间输了上百万，孙萌洁因为刚刚出道又没有什么积蓄，催债的人频频登门进行威胁恐吓。万般无奈之下，孙萌洁只得答应成为梁鸿仁为期十年的情人，而那笔巨额赌债可以一笔勾销。情人生活让孙萌洁感到空虚寂寞，于是数次要求工作。梁鸿仁便让她到振宇集团担任副总裁，她因分管财务工作而与财务经理许建接触频繁，久而久之，二人暗生情愫。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二人偷情之事被梁鸿仁的手下得知，于是二人被迫亡命天涯。”
“他们怎么落到你的手里了？”蒋树华好奇地问。
“他是谁啊！沧水市的福尔摩斯！”刘烨刚调侃道。
“又取笑我！这事纯属偶然，二人逃亡后，自感颜面无存的梁鸿仁派出很多人追杀他们。他们觉得逃过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所以决定铤而走险，彻底搞垮梁鸿仁。许建的表哥是我们局刑警支队重案大队大队长，因此二人投奔了他。”
“他们现在在沧水吗？我能见见他们吗？”蒋树华满怀期待地看着陈况义。
陈况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无奈地说：“恐怕暂时还不行！他们不希望外人知道他们的落脚地点。因为梁鸿仁的消息非常灵通，他们的行踪一旦暴露便很可能会性命不保。”
刘烨刚说：“这种顾虑不无道理，峦山目前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所以我们还是谨慎一些！”
蒋树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刘烨刚见此情景，连忙说：“虽然你暂时还见不到他们，但我们保证让你不虚此行。”
刘烨刚向陈况义使了一个眼色，陈况义从皮包里拿出一沓笔录复印件交给蒋树华。
蒋树华仔细阅读起来，梁鸿仁犯下的累累罪行让蒋树华心情极其沉重。笔录中提到，每当林蒂为梁鸿仁摆平一件事，梁鸿仁便授意许建往瑞士一个账户中汇钱，五笔共计五千余万元。
蒋树华久久端详着这个瑞士账户的户名--瑞士FRTEY国际贸易公司，表情严肃地说：“这也许只是冰山一角，看来，林蒂是一个驰骋于黑白两道的风云人物。他的问题很复杂，很严重！”
刘烨刚继续说：“林蒂可是揭开峦山黑幕的关键！林蒂这个保护伞不除，梁鸿仁肯定会逢凶化吉，而证人则一定凶多吉少。”
蒋树华陷入了沉思，关键人物在关键时刻的反扑会异常激烈，因为那已经不是关键人物的事情，而是整个利益集团生死攸关的大事。
蒋树华打破了沉默，语气沉重地说：“鉴于此事的严重性，我必须立即向严正浩书记汇报。”
他们会轻易就范吗在公安部与国际刑警组织的协助下，瑞士警方证实许建提供的账户的确收到过从中国汇来的巨款。这个账户由瑞士FRTEY国际贸易公司开立，但这笔巨款随即就被转移到一个巴拿马账户，然后经过数次跨国转账，最终转到一个名为陈茊君的个人账户内。
经过这个途径转移到陈茊君账户中的金额不止五千多万，而是高达两亿元！
严正浩随即向省委书记章化若建议，立即对林蒂实施“双规”措施，但章化若却陷入了犹豫不决之中。
林蒂存在重大违法违纪嫌疑，但目前纪委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陈茊君与林蒂存在不正当关系，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陈茊君账户中的巨款一定是林蒂的违法所得。
“他们会轻易就范吗？”
严正浩自然知道章化若指的“他们”是谁。
严正浩总是觉得章化若缺乏一把手的魄力，这可能与章化若的任职经历有关。他除了短期担任过县委书记外，大部分时间都当二把手或者副职。他在熙河省省长任上因大刀阔斧地推进改革而受到各界好评，但他善于做事，而不善于驭人。
“他们当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不过这是一次彻底撕开笼罩在我们汀江省上空黑幕的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章化若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他不停地转动着手中那支跟随了他几十年的英雄牌钢笔。
严正浩焦急地看着章化若，旋转的钢笔让他感到有些眼花缭乱。
钢笔终于停止了转动，被轻轻地放在了办公桌上，章化若看着严正浩，坚定地说：“后天上午召开省委常委会！”
来自军方的省委常委省军区姜政委识趣地借故没有参加，因为他知道这将会是一场擦出火星的常委会，可是会议的激烈程度仍旧超乎他和许多常委的想象。
你死我活的常委会崔洪兵首先举起反对大旗，针锋相对地说：“我们仅仅依据这些模糊的线索便决定对一个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进行‘双规’，我认为条件不成熟！”
严正浩反击道：“等条件成熟了，嫌疑人恐怕早已逃往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