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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换届之时,纪委书记死于境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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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有一种想抽烟的欲望严正浩早已猜到崔洪兵的态度,他一直或明或暗地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其实,严正浩初到汀江省时,崔洪兵对于他这位中央空降干部在表面上还是恭敬的,后来因为公安厅长的政治地位问题发生争论而使得二人不得不走向对立面。
     
       《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公安工作的决定》要求:“各级党委可根据实际情况和干部任职条件,在领导班子职数范围内,有条件的地方逐步实行由同级党委常委或政府副职兼任省、市、县三级公安机关主要领导。”这无疑掀起了公安厅(局)长进班子的高潮,不过当时各省采取的模式不尽相同。上海模式是政府副职兼任公安局长,北京模式是党委常委兼任公安局长,普遍采用的模式是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任公安厅长,但也有个别省份由省政协副主席兼任公安厅长,甚至公安厅(局)长迟迟没有高配到副省级。为了让崔洪兵获取更大的权力,陈成强自然竭力鼓吹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厅长三个职务一肩挑,可是却遭到许多领导干部尤其是政法系统干部的质疑和反对。
     
       讨论公安厅长是否由省政法委书记兼任时,时任省检察院检察长的姜凯锋愤愤不平地说,这就好比让裁判去执法一场国际足联裁判委员会委员参加的足球比赛,裁判敢于公正执法比赛吗?政法委肩负着组织领导和协调法院、检察院、公安局以及司法局等政法部门的重任,一旦公安局与检察院产生异议,兼任公安局长的政法委书记能够客观公正地协调吗?检察长不是常委,而检察长却由常委会提名,担任常委的公安局长对检察长提名人选拥有否决权,检察长敢于毫无顾虑地对公安局的执法行为进行监督吗?作为政府组成部门的公安局负责人进入常委后,公安局长的政治地位超过同级政府中不是常委的副职领导人,这根本就有些本末倒置!
     
       严正浩认同姜凯锋的看法,于是,在严正浩等人的积极建议下,跻身省委常委行列的公安厅长崔洪兵没有能如愿出任政法委书记。为了权力制衡,姜凯锋由省检察院检察长升任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其实严正浩内心更倾向于选择上海模式,而这无疑也契合了此后的发展趋势。如今多个省份的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不再兼任公安厅长,而公安厅(局)长由进党委班子变为进政府班子成为一股潮流。
     
       此后,愤愤不平的崔洪兵总是找各种理由,拒绝参加政法委主持召开的工作协调会。
     
       省长陈成强发言了,他的发言正中严正浩的软肋。他说:“我同意洪兵同志的意见。正浩书记与郑剑军的关系人尽皆知,作为一名领导干部,处理问题时一定要抛开个人情感。当然我相信正浩书记刚才说的话完全是站在工作角度,但我们了解正浩书记,别人未必了解正浩书记。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严正浩书记是在有意袒护郑剑军!”
     
       陈省长的话有理有据,严正浩一时间丧失了反击的条件,于是将目光投向省委书记章化若,期望章化若出面破解这个僵局。
     
       章化若觉得他也该发言了:“刚才大家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虽然大家的意见存在一些分歧,但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基本认同公安厅对于案情的判断,正浩同志与凯锋同志关于对案件定性应慎重的意见也值得我们认真考虑,洪兵同志的意见也非常有价值!鉴于此,公安机关应加快侦破进程,而省纪委则牵头着手对郑剑军涉嫌违法违纪的情况进行调查!在定性之前,所有参与调查的领导干部应当严守组织纪律,不要散布不负责任的言论!”
     
       章化若的表态为这场争论画上了一个休止符。严正浩思忖着章化若这样做肯定有他的深意,但他并不愿接受这个他不愿看到的结果。平时,严正浩肯定会与章化若书记保持高度一致,但今天他的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按捺不住的莫名冲动。他提高嗓门说:“我保留我的意见。郑剑军曾经是一个为祖国流过血的军人,也是一名长期奋战在反腐一线的斗士。关于他死因的定性,我认为其中很可能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我们对案件的定性应慎重再慎重!”
     
       散会后,严正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抽烟欲望。虽然他已经戒烟很长时间了,但今天不知怎的突然感到身体内仿佛有无数的小虫在蠕动。他急忙让秘书小郑去买包烟来,但他翻遍抽屉也没有找到打火机,只得让小郑去找抽烟的同志借一个。
     
       严正浩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后,心情平静了许多。郑剑军熟悉的身影不时地出现在脑海中,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会死在异国他乡,还是什么自杀!
     
       张洪俊来到严正浩的办公室,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诚恳地说:“虽然你对崔厅长有看法,但我觉得这不应当成为你怀疑我们公安工作的理由。作为一个从事刑警工作二十多年的老警察,我可以负责任地讲,我们对于郑剑军死亡原因的分析是客观和慎重的!”
     
       严正浩急忙说:“老张,你不要着急,老郑的突然离去使我有些激动!”
     
       “我知道你和老郑有着三十多年的交情,可我和他也是曾经一起搭档过的老伙计啊!”
     
       严正浩军校毕业后到连队担任见习排长。当时,郑剑军担任连长,张洪俊担任指导员,后来他们的部队调往边境参加自卫反击战。战争结束后,部队返回原驻地汀江省。因为多病的母亲需要照顾,张洪俊早早转业到地方当警察,虽然见面的机会少了,可是张洪俊与郑剑军、严正浩一直没断过联系。
     
       张洪俊的情绪由激动变得悲伤,低声说:“这是我生病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也许会是我侦办的最后一个案子,所以我不会容忍出现任何纰漏的!”
     
       严正浩站起身,走到张洪俊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想那么多,注意身体!”
     
       张洪俊该说的话说完了,便匆匆离开。
     
       要不是相交多年的老友突然死亡,他这个胃癌晚期患者也不会不顾医生的忠告,毅然决然地重返他的工作岗位。
     
       望着虚弱的张洪俊的背影,严正浩的心情更加纠结。郑剑军的音容笑貌再次不由自主地占据了他的脑海,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电影般一幕一幕地在脑海中放映。当年,性情耿直又有些暴躁的郑剑军多年都没有升迁,严正浩升到团长时,郑剑军依然还是连长。连长比团长年龄还大,在团中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在严正浩的提拔下,郑剑军终于越过了连长这道坎儿,但不久他便转业了。郑剑军转业后并没有返回河北老家,而是留在部队驻地汀江省。
     
       在严正浩的心头,始终有着难解的愧疚。郑剑军的命运之所以发生重大转变,他要负很大的责任,而他之所以派郑剑军去峦山,是因为青山腐败案的爆发,要不是青山腐败案发,他需要得力干将去调查,郑剑军就不用去峦山,也许……六年前,“青山文字狱”通过网络在国内传播,引起强烈反响。一个农业局的小公务员因为创作了一首影射县领导的《沁园春·咏青山》而被县公安局刑拘。这件事引起了新闻媒体的广泛关注,最终引起省里有关领导的震怒。“青山文字狱”成为青山腐败案事发的导火索。其实,青山腐败案当时并未涉及省管干部,但由于案情重大,省委决定由省纪委出面调查此案,而郑剑军便被下派到峦山,负责这个案子。
     
       虽然严正浩曾经亲自查处过数个省部级高官,但青山县腐败案规模之大、涉及人数之多、程度之深至今仍令他震惊不已。这次办案经历使他第一次感受到贪腐的背后隐藏着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难言之隐。
     
       “又跑又送,提拔重用;只跑不送,原地不动;不跑不送,降级使用。”这句顺口溜在青山县广为流传。
     
       青山县县委书记付拜,凭借其在干部选拔考核任用中的权力,大规模调整干部。在他主政的七年时间里,全县所有中层干部都被调整过,每次人事变动都能让他获得一笔不菲的收入,付拜一年卖官的受贿金额相当于全县公务员工资总额的35%。许多不屑于送礼的干部纷纷被改任闲职、降职或者免职,经济条件不好的干部不得不向亲属借钱送礼,甚至向银行抵押贷款。
     
       在如此混乱不堪的青山县,各级官员利用手中的权力疯狂敛财。水利局长依靠水利工程捞钱;财政局长依靠政府集中采购大肆索贿;教育局长依靠调动教师大肆受贿;纪委书记凭借手中“双规”干部的权力大肆收取“保护费”。
     
       具有多年办案经验的严正浩深知付拜的身后肯定隐藏着更大的贪官,在办案人员即将突破付拜心理防线的时候,他却突然变得烦躁不安、坐卧不宁,不久便自杀身亡。许多真相随着他的自杀成为难以解开的谜团,在防守严密的“双规”地点内,付拜怎么会突然自杀?难道……严正浩每次想到此处,身上便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寒意。当年正是郑剑军前往峦山主持调查青山县腐败案,他的死,会不会与此有关?可是这都过去五年了!
     
       东西放在老家北房床底下郑剑军出事后,严正浩每每想到郑剑军的妻子贺芷英便会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所以这些天他一直与贺芷英保持着频繁的通话。
     
       严正浩是贺芷英与郑剑军喜结连理的红娘。郑剑军年过而立之年仍旧孑然一身,心急不已的严正浩一直在为郑剑军物色合适人选,聪明伶俐的贺芷英进入了他的视线。在他的积极撮合下,二人最终步入婚姻殿堂。贺芷英之所以同意这桩婚事,很大程度是因为服从组织安排,缺乏感情基础的两个人在婚后因性格差异而争吵不断。贺芷英是一个憧憬浪漫而又感情极其细腻的人,而郑剑军是一个脾气暴躁而又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人。贺芷英经常哭哭啼啼地跑到严正浩面前诉苦。直到孩子出生后,二人的紧张关系才得以缓和。贺芷英经常说自己与郑剑军只有亲情而没有爱情,所以严正浩在心头一直觉得亏欠贺芷英。
     
       二人唯一的女儿到法国留学后,从汀阳市妇联退休的贺芷英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于是搬到峦山与郑剑军一起居住。二人再次陷入了频繁的争吵之中,贺芷英一气之下到峦山北郊买了一处小院独自生活。
     
       可是今天贺芷英的手机和家中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不祥之兆的感觉袭上严正浩的心头。不幸的是,这种预感竟然变为了现实。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阻断了贺芷英前往省城汀阳的行程,倒在血泊之中的贺芷英被抬上了匆匆赶来的救护车。
     
       在救护车上,医生对贺芷英进行了简单的抢救。
     
       “她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一个胖医生问道。
     
       “生命体征平稳,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应该可以开始了!” 一个高个子医生回答。
     
       胖医生打开诊疗箱,取出一支蓝色药剂,用针管注入贺芷英的体内。胖医生密切关注着心电图机。
     
       “你叫什么名字?”
     
       “贺……芷……英……”
     
       “你丈夫是谁?”
     
       “郑……剑……军……”
     
       “他出国前跟你说过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说!” 贺芷英的身子轻轻地抽搐了几下,头不停地左右摇摆,仿佛想要挣脱别人的束缚。
     
       “放松,放松,我是你的朋友!这里很安全,很舒适!”
     
       贺芷英渐渐地从烦躁与不安中挣脱出来。
     
       “我是严正浩书记派来接你的!这里很安全!”
     
       贺芷英听到严正浩的名字,逐渐恢复了平静。
     
       “郑剑军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严正浩书记?”
     
       贺芷英沉默不语。
     
       “告诉我吧!郑剑军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严正浩书记?”
     
       贺芷英的嘴唇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胖医生急忙将耳朵贴在她的嘴边。
     
       贺芷英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东西……放在老家……北房的床底下!”
     
       ……当严正浩急匆匆赶到医院时,贺芷英正在手术室进行急救。医院院长向严正浩汇报,从贺芷英的伤势看,她并没有生命危险。
     
       手术结束后,麻醉药的功效逐渐减退。苏醒的贺芷英见严正浩坐在身边,急忙抓住他的胳膊,用极其微弱的语气说:“他……让我当面告诉你,老家北房的床底下放着他留下的一些重要证据,快……快去取!”
     
       “好,我马上派人去取!你在这里安心养伤!老郑不在了,还有我和一帮战友和同志,你放心吧!”
     
       贺芷英感激地点了点头。
     
       严正浩从病房出来后,立即命省纪委纪检监察三室主任蒋树华带人火速赶往郑剑军的老家河北省景县,接到命令的蒋树华马上就出发了。
     
       车子在汀冀高速上急速地行驶着。表情严峻的蒋树华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远方,可是离目的地越近,心情沉重的蒋树华愈加不安。
     
       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蒋树华很快便找到了郑剑军的大哥郑建国。郑建国听说蒋树华是来取郑剑军留下的东西的,马上疑惑地问:“你们要找的是不是老宅北房床底下放着的东西?”
     
       蒋树华急忙点点头。
     
       郑建国皱着眉说:“昨天傍晚,两个警察已经拿走了,还给我留下一个收据!你等会儿。”
     
       郑建国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收据,对蒋树华说:“你看看,就是这个!”
     
       蒋树华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公安物证征集专用收据上,上面盖着“汀江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红章。
     
       蒋树华马上拨通了严正浩的电话,汇报了这个情况。
     
       严正浩说:“我马上找洪俊厅长核实一下,你耐心地等我电话!”
     
       蒋树华将手机紧紧地攥在手里,手心里满是汗液。一刻钟后,严正浩来电。
     
       严正浩停顿了一下说:“刑侦总队对这件事不知情,更没有开出过这张收据。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你尽快赶回来。你的工作要有变动,回来再跟你细说!”
     
       蒋树华心情复杂地说了一声“好”。
     
       郑剑军留下的证据居然被冒充省公安刑侦总队的人取走,这件事让严正浩坚信,郑剑军离奇死亡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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