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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接见·心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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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父亲指的是边宇扬,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您啊,别胡思乱想。一切涛声依旧,我们又不是小青年,还能整天黏在一起?”
     
       父亲接着叹息道:“但愿都好啊!你们可不能咋的,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能,瞧瞧这孩子多好啊,模样好,学习好,还懂事,样样桩桩都可心,你得答应我们,就算……你为了孩子也得忍着,让着!”
     
       我心里苦笑,脸上却是一百分的幸福,郑重承诺:“我向毛主席保证!一定按照您二老的要求,做合格的好妻子、好妈妈。”
     
       这才吹散了父亲一脸的阴云。
     
       母亲却不依不饶,像求着我似的说:“红萸,还是让我们回去吧,家里的鸡鸭还有那两头猪都托邻居三婶给照看着,久了也不好,人家也有一大家子人,忙不完的活计呢!”
     
       我嗔怪:“都说不让你们养了,现在条件好了,什么吃不起?”
     
       母亲说:“不是吃不起,是吃不着,正宗的土鸡、土鸭,还有笨鸡蛋、笨鸭蛋,上哪儿找去?超市里的东西包装得挺好,里面全是这个剂那个药的,吃不得!”
     
       父亲握了下母亲的手,说:“就这样决定了,明天我们就回去。你要是再不让我们回,心火就得把我们这把老骨头给烧着了!”
     
       母亲也说:“让我们回去吧,我和你爹想老家的树叶儿了!”
     
       母亲的话,听得我鼻子发酸,使劲地眨着眼睛。爹娘哪是想树叶儿,想的明明是老家的山水,老家的人与事。
     
       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渐渐懂得了父母当时的心情,不再强迫父母来城里,而是无论多忙,每月都要挤出时间回到乡村。只是,虽然人回去了,心却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那份清澈单纯。
     
       曾经,父母以我为荣。考入大学,父母叮嘱我努力学习。参加工作,父母叮嘱我,与人为善,凡事谦让。走到领导岗位,父母教导我,切莫伸手。父母说这些的时候,手里还在捣着中药,眼睛却盯着我,那眼神有时很柔和,有时却很犀利,犀利到我不敢去直视。
     
       我不住地点头,承诺着,把他们的话记在了心里。实际上,我却在一步步地滑向深渊。居住在深山中的父母不清楚,他们的女儿,早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浸染得换了颜色,那份素白已经无从追寻。
     
       身在大牢,我最担心的就是父母。现在两位老人可能已经知道,曾经让他们骄傲自豪的女儿成了阶下囚,一向宁可身受累,不愿脸受热的父母,在垂暮之年,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接受来自他人的指指点点,又是如何承受内心的煎熬?
     
       我真想跪在他们的面前,真诚地说,爹娘,女儿错了!
     
       边宇扬,坤州市烟草局的处长,位居我家户口簿首页的那个男人,也被我想了起来。
     
       进监狱后,我一直在等待着他提出离婚,这是很多女犯都要面对的现实。人生很短,谁会甘心守着谁一辈子?谁又能耐心地等上谁12年?何况我与他之间早已经是名存实亡的婚姻,维持的不过是彼此不堪一击的面子,以及那本红色的证书。
     
       同边宇扬的相识,和现在电视里演的青春偶像剧特别相似。参加工作不到一个月,给我介绍男朋友的热心人明显增多,都被我以“刚参加工作,过段时间再说”为由推却了。
     
       “媒婆”少了,找我看病的患者却明显多了起来,其中尤以年青的男性患者居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是自己的医疗技术得到了患者的肯定,暗自窃喜。
     
       直到后来才明白,是“媒婆”们改变了作战方式,那些患者就是被安排过来的相亲对象,这里面也包括边宇扬。
     
       想想当年的自己,实在是单纯得吓人。我傻乎乎地给边宇扬做着这样那样的检查,询问着他的症状,直到我的同事,也就是他的同学出现,假装介绍我们认识,我才明白了。
     
       边宇扬在新婚之夜告诉我,看到我的第一眼,他就认定,我会成为他的老婆。
     
       我问:“凭什么那么自信?”
     
       他说了一段很赖皮的话:“烈女怕缠郎,我天天来缠着你,一刻也不让你闲着,直到你习惯了身边有个我,早晚有一天,你会离不开我,到那时,我就成功了。”
     
       我掐着他的胳膊说:“要是你敢对我不好,我就不要你,也不做你老婆了!”
     
       他笑嘻嘻地说:“你不会那样的,你的心太善。我一哄,你就心软了,就不忍心不要我了!”
     
       边宇扬的确非常会哄人,结婚不到3年,我亲眼看到,他和他的女同学赤裸地出现在我们的双人床上时,他还在哄着我。
     
       我清楚记得,房门被打开的瞬间,正在疯狂“运动”着的他和她,立刻分开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片刻便恢复了冷静,冲下床,抱住我。
     
       那个女人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连内衣都顾不得穿,胡乱套上外套和裤子,飞一样地逃离了我们与别人合住的三居室,迅速地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任凭我歇斯底里的诅咒和唾骂在走廊里回荡。
     
       我的牙齿在边宇扬的胳膊、肩头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印记,直到那皮肉渗出血丝。他咬紧牙,硬挺着让我狠狠地咬,狠狠地抽打,直到我打累了,咬累了,颓然地蹲下,蜷缩在床脚。
     
       我的发髻已经散乱,长长的黑发挡住了整张脸。
     
       边宇扬蹲下身子,他试图抚摸我的脸,被我一把推开。他并不罢休,一把将我抱到了床上,柔声柔气地说:“红萸,别蹲着,你现在是经期,蹲久了不好。”
     
       我索性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可泪水却不由控制地成行往下坠。身边的这个男人还管我是不是在经期?还管我蹲久了好不好?假的,全是假的,全是骗人的谎话,全是哄人的把戏。
     
       他将挡在我脸上的头发撩开,唇贴到了我的脸颊,我闻到了他的酒气。
     
       我听到,自己的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滚开”。
     
       他吐着热气,附在我耳边说:“红萸,今天中午几个同学在一起聚一聚,我喝多了,她路过咱家,说要上来方便一下……结果……稀里糊涂……对不起!”
     
       我继续保持着沉默。
     
       他把手放到了我的腹部:“小肚子是不是又疼了?你一来月经就疼,我给你捂捂、揉揉!”
     
       我推开他的手,眼泪却哗哗地向外流着。
     
       “那我去给你冲红糖水,你先喝着,我去接女儿!”
     
       我依旧闭着眼睛,却清晰地听得到,他起身、穿衣、冲糖水、穿鞋、关门以及一步步走下楼梯的声音。
     
       ……
     
       第二天,第三天……我连续七天没有同他讲话。他却每天带着笑脸,像哄孩子似的哄着我和塞儿,偶尔还会故意在女儿面前说:“红萸不如塞儿乖,不好好吃饭,不是乖宝宝。”
     
       年幼的女儿挥动着小汤匙,嘴里念叨着幼儿园里学到的儿歌:“吃饭饭,长肉肉,不吃饭饭,变瘦瘦……”
     
       我对女儿挤出了笑容,抬头看到边宇扬的瞬间,笑容却像面具一样“啪哒”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八天,我对他讲了两个字:离婚。
     
       他问:“女儿怎么办?”
     
       “跟我,我带着。我能生下她,就能养着她。”
     
       “她以后有妈妈就没有爸爸了。你……简直太任性了。”
     
       我赌气地说:“会有的,以后,我会给她找个新爸。”
     
       “新爸不是亲爸,以后孩子长大了,心里会有阴影的。”
     
       我心里的怨气,一下泄了一半。我只想过和边宇扬离婚,带着女儿生活,却没想过,会给女儿的一生造成什么影响。女儿是我的心头肉,他早就认准,这话会令我心软。
     
       他又问:“跟爹娘商量没?”
     
       “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不行,你得和老人家商量,当年,是两位老人亲手把你交到我手上的,现在你要和我离婚,我也得亲自把你交回两位老人手里。”
     
       “边宇扬!你……”
     
       “我……我不同意离婚。红萸,你不了解男人,简直一点儿都不了解。男人和女人不同,情是情,性是性。我和她是中学同学,要是有感情,在认识你之前,估计就和她生下孩子了。可是没感情,真没有,那天不过是因为我和她都喝多了,就犯了个成年人都可能会犯的错误。”
     
       “什么叫成年人都可能会犯的错误?什么叫情是情,性是性,没情能有性吗?你那是什么理论,简直就是流氓理论!”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别激动,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不离婚,只要你还肯给塞儿一个完整的家,你说我什么都行!”
     
       我和边宇扬的婚姻并没有因为他的女同学而结束。他的风流史也没有因为这次离婚风波而完结,只不过,他不再把别的女人领回家。而我在和塞儿游玩的时候,看到了他和另一个女人同行的身影。此后,更是在他的身上接连不断地发现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的不同印记。
     
       感情,这个婚姻中不可缺少的元素在我和他之间变得越来越匮乏。我和他从吵架到不吵,到漠视对方。而塞儿,我的女儿,像个小可怜儿一样看着父母的变化,眼睛里总是写着不安和恐慌。
     
       边宇扬,我的丈夫,那个跪在我面前信誓旦旦,承诺疼我一生爱我一生的男人,不厌其烦地与不同的女人做着同样的游戏。他一点点地把自己的位置从我的心里腾了出去,直到腾空了,腾得只剩下一道疤,腾得让我不再相信婚姻,不再相信爱情。
     
       我觉得自己应该在事业上努力,而邵瑞铭和朱珍珍却一次次地提醒着我,在他们强大的权力面前,我即使再努力,也只能是一个失败者。
     
       那段时间,塞儿和书籍成为我最好的陪伴,成为我心灵的安慰。
     
       女儿小学毕业那年,正襟危坐地告诉我和边宇扬,她将来要去英国留学。就在那时,瞒着女儿,我与边宇扬约定,塞儿留学后,我们便结束这段没有感情的婚姻,还给各自一方自由的天空。
     
       说好的事,一推就是近十年。终于下定决心去办理,还未成行,我便走进了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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