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装修三年还债百万(8)
拿到杂志，有些百感交集，重压之下当初我仅用半个月时间突击学习，尝尽苦难，历尽700多个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天天“716”式玩命工作，这才在两年后从一介新手成长为业界高手。虽然没有达到“远看惊心动魄，近看奥妙无穷”的境界，但不妨碍自我褒奖一番。
春节刚过，我立刻在工装领域大施拳脚，在新浪网聊天室里我有幸认识到一个富婆。她准备在中粮广场开门店，专卖德国某品牌限量版杯子。一想到商铺装修有四条好处，咱思绪澎湃，恨不得振臂高呼。这次我在设计上狠下了一番苦功，方案几经修改润色。最后装修效果？店面完美烘托出杯子特性，实案一炮走红，开创了一片事业新领域。还有好消息，读者对我的设计方案反响不错，杂志编辑甚至预定了我的中粮装修实例。嗯，当他们来考察时，在他们的兴奋眼神中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现在境遇已和过去大有不同。有几本杂志打底，再跟客户交流时底气十足。小王的建议极棒，我把杂志给债主遍阅，人家不傻，马上明白奥妙：“两年多还债时光算来不短，我们哥俩表现一贯是三好生，现在新创事业发展不错，嗯，看来不像赖账之人。”打这以后，这帮人刮目相看，对我们看管渐松，说话客气许多，甚至还轮番请我们吃了几次饭，关系有改善。这回，我心理压力也趋于大气压正常值，但照镜子时，却发现自己一头黑发中竟平添不少白发！唉，咱还不到30岁啊，居然白发开始相伴。喜剧？悲剧？
春节的重要反思和经营调整初见成效。现在主战场在中粮广场铺开，德国杯子店是起步关键，不夸张地说，店面装修费用低，效果一鹤冲天，店家生意火暴。好事传千里，很快，我在中粮陆续接到了美国布艺店、意大利钟表店、西班牙家具店的装修……生意渐红。那一个月，是我三年还债生活里最幸福的时光，晚上睡觉都能笑醒。憋屈太长时间啦。客户皆慕名而来，而且全都投来期待与信任的目光，好，看咱的设计和策划本事吧。
钱虽然不少挣，但晚上笑不起来了，因为身体吃不消！中粮广场白天营业，不可能施工。只有到了晚上10点以后才能动手，一直干到早上7点。我必须服从商场规矩，晚出早归，靠，跟猫咪作息差不多，时间长了，谁顶得住？当初选择进攻工装时，真没考虑到这个大问题。唉，没考虑到的东西多了去了。
装修美国的布艺店可谓一波三折。店老板是个人物，他做美国进口布艺生意，办事有魄力，思路清晰，值得交往。第一轮和老板谈完思路后，其他家落选，我和一个意大利设计机构竞标，别看他来自世界设计之乡，但咱不怕！对国内设计市场来说，我价格收费偏高，13年前，在工装项目设计上，我收取每平方米100块的设计费，客户语：“小雨啊，你的同行只收20块，而且还有很多是免费的，虽然你设计不错，文化故事编得也不错，但你有点儿手黑哦，天价啊！”
从拉广告业务开始，咱价格一直偏贵，因为我从不以便宜报价作为核心竞争力，而是以专业策划和人性化服务为防身法宝。走到今天，喜欢我的客户也不是一个半个，虽然收费贵，但效果出众，还能切实帮客户节省装修费，这是经过实践检验的。就算是现在，我收取每平方米500~800块的设计费，依旧是天价。
对于国外的设计价格，咱摇身一变，国内价格立刻有了巨大优势。别忘了，小王收集整理了3000多张国际店面经典设计图，我就不信，意大利的设计作品能比我的设计高一个层次？越是面对挑战，我骨子里越兴奋！卖场里不就是卖窗帘和沙发布艺嘛，咱有讲故事和举一反三的绝活！靠，跟意大利鬼子拼了!
两轮比稿我赢了。但真正叫人高兴的，不是因为价格低廉占便宜，而是赢在设计方案上，中方方案更有品位。我采用“中式园林借景”布置手法，通过整体带点虚幻色彩的构思，来表现窗帘艺术品位。走进店内，简直是一步一景，浪漫且温馨，思路打动了布艺店老板的艺术心灵。后来老板觉得我为人实在，便把500平方米门店的精装活一并交给我做，作为互惠，我设计费打六折作为回馈。但还没等我高兴完，就轮到自己哭了。
布艺老板很迷信美国货，他坚持要用美国纯进口油漆，这本没啥问题。但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进货渠道搞来的，上面竟没一个中文字。工人们不认识油漆桶上的英文说明，却想当然还大言不惭地叫我放宽心，这帮家伙凭感觉走，最后把腻子、底漆和面漆全给搞拧吧了，一顿瞎搞……木器漆面看不得！唉，都是我的疏忽大意，当时为什么不在桶上贴个标签呢？
更糟糕的局面随之而来。工人们喷漆时，贪图凉爽，竟然忘记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一定要及时关掉空调系统！这边在抽风排气，那边在玩命喷漆……好嘛，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大量油漆的挥发颗粒随着空调系统里的抽风排气口，一股脑地被抽进换气口，在吊顶上的管道里飘荡。而隔壁两家店的吊顶也安装有空调换气口，都在一路管道上，于是这些挥发颗粒飘累了，就分别落到一家法国成衣店和一家美国裙装店休息！早上店员们开门上班，惊奇地发现他们家衣服（裙子）竟被人上了颜色，可门锁却完好无损！
毫不夸张地说，我是被人揪进中粮施工管理办的，面对两家店老板铁青的面孔和高昂的成衣价格，我的脸上仿佛也落满了油漆。啥也别解释了，赔钱！刚攒点儿积蓄瞬间没了，又是一番东挪西借，前后赔了近20万才算完事。赔完那边的钱，这边漆面搞砸的问题又该如何解决？老子一咬牙，决定玩蛮的，上脱漆剂!哇，那个难闻的化学味道就别提了，弥散在空气中，令人恶心想呕，布艺店周围的难闻气味整日挥洒不散，于是又遭到其他店面的集体投诉，最后罚款5万了事！
苦难日子再次袭来，那一段时间马瘦毛长，当时要没点儿过人的心理素质和顽强毅力，很可能就被困难直接放倒了。哭有个屁用？这回我真玩命了，拼命督促工人认真干活，白天出门谈生意，晚上熬夜陪他们。好在按时保质交工了，嗯，比头一年验收前那套作的准备有提高，现在验收时，我还会给家具再打一层家具蜡，手感如何？摸过婴儿的小脸没？业主个个开心。实效如效果图一般，甚至更好。布艺店老板够仗义，结账时多给了3万辛苦费。综合算下来，工程不仅没赚钱，还大赔7万！导致我第二次没按时给债主打款。对了，房租又到期了，下一个工程在百盛商场，几万进场押金还没着落……
我没资金，有点儿积蓄都被债主像抽血一般给抽净了：没像样办公场地，没广告宣传，没团队支持，全凭我和小王单枪匹马在战斗。好在--好在我还有敏捷的头脑和一颗不屈的心。记得那时我的QQ名叫“一颗奔腾的心”！自己在装修业行走两年多，正要农奴翻身，却又遭……真应了那句老话，好事都是一波三折地向前发展。
没有蹚不过去的河，没有翻不过去的山，靠，总算天亮了！历经3年艰难时光，终于还清欠债，重获自由之身。虽然又到一年年关，但这年年关与众不同。老子谁也不欠，非人生活彻底滚蛋！心情好，看北京灰蒙蒙的天空都跟夏威夷湛蓝的天空似的。
三年下来，我们大小工程接到50多单，大概挣了150多万，夸一句债主通情达理吧，这帮家伙还算有良心，最后利息给免了，所以除去外债、赔偿工程损失和生活费，手头还有金灿灿的几万存款。家有余粮，心中不慌，此话点中要害。我可以安心下馆子吃顿饺子，再也不用担心电话一响，四肢发麻，心肝乱颤。
我和小王又可以抱走个西瓜眼都不眨，甚至又能重温抽抽雪茄的好日子了，嗯，幸福时光备感珍惜。吃瓜时忽然想起，装修真不是人干的活！记得刚干到第二家装修活，装修队里新请来的一个水工，没看出来是个二，竟将住户水管搞成“爆破”状，大水从六楼一直淹到二楼，幸好那几户人家挺实在，看我可怜也没特别计较，只用修补了事。???来，我狠抓施工质量和人员素质，制定了严格的奖惩措施，才杜绝了这类家装悲剧重演。
还债第三年我跑到山西平治给煤老板精装别墅，老板倒是对我客气，可我前脚刚走，保镖后脚就牵来两条大狼狗，恐吓工人好好干活。工人哪见过这等咆哮阵势，吓得屁滚尿流，晚上跑个精光！回来后祥子一脸哭丧相：“哥们儿，真没法干了！旁边拴头狼狗，嗷嗷直叫，太瘆人了。可老板身边的那几位保镖，比他妈狼狗还吓人！”
“啊？保镖比狗凶？”
“可不是嘛，为首的保镖据说练过举重，见面二话不说，把我当杠铃耍，抓起来就举上三五下，而且还边举边威胁人：‘告诉你祥子，带人好好干，敢玩心眼，我就像这样把你举起来再扔出去……’”
“还有一保镖，抬张大芯板靠在墙边，然后他在板子上画个圆圈，在我们干活时练飞刀！我们这边开板锯木材，他在旁边刷刷玩飞刀！雨总，你说这活儿还怎么干啊！”旁边一个木工心有余悸地说道。
富豪的做法，普通人难以理解，但工程的钱都收了，不能不做，最后，我只好一边央求业主帮忙，一边好言安慰，又是工钱翻倍外带项目奖，又是小王亲自坐镇，这才算圈住人。4个月后算盘一打，预计的十几万利润被狼狗和保镖祸害了大半！
对，还有一档事，上次给美国佬装修……
当初，我们哥俩以为自己还完外债后，会疯狂发泄，会四处游山玩水，甚至把最后一笔钱甩到债主脸上！但清完债，不知为何，内心挺平静，没有太高兴的劲头。也许是岁月磨平了当初的激愤，也许是时间麻痹了长久的痛苦，总之，水到渠成的事儿，没啥值得大书特书。我清楚记得，那天为庆祝自己重获自由，我和小王两人买了一箱啤酒、一条烟、一盒点心，打了几个凉菜，搞了点卤肉，回到出租房，关起门来从上午一直喝到半夜。哭呀，笑呀，闹呀，喊呀，感叹呀，回忆呀，沉思呀，抒情呀，骂街呀，撒泼呀，放肆笑呀……喝瓶酒摔一酒瓶子，七情六欲表演一溜够。回想三年前的黑暗年关，讨债马仔们挥舞菜刀，周围一群人叫嚣着，逼我往还债协议上按指印……身背巨债，从无项目、无投入、无优势、无经验开始还债生涯，历经艰难，几次险被命运击倒，但我们哥俩凭一口气赢了！
嗯，有过类似经历的人，相信也是如此心态，没啥特别激动，内心挺静。大家不信？要不也来尝试一把？
过年前，喜讯传来，小王媳妇有喜了，她一个劲儿催小王赶紧回家。从言谈中，我知道小王的哥哥过完年想去石家庄打工，家里的地没人耕种，他媳妇的意思是小王最好能留在家里，一则扛起家里的农活，二来照顾她也方便。这回小王有些犹豫，他还想跟我继续干，但又不放心媳妇。
我内心挺矛盾，虽然小王做事不爱动脑的毛病没改多少，但我打心眼儿里由衷地感谢小王对我的无限支持，人家乐观豁达，啥也不图，不仅甘愿陪绑受罪，更通过换法人代表的极端做法帮我解压。要是没这位左膀右臂帮衬着，我能顺利过关？歇菜吧……唉，我真舍不得小王离开。二次创业，东山再起，他依旧是最佳拍档！我能感觉到，只要开口强留，他必留下。但思前想后，我还是让他自己选择吧，不好意思张这个口。
分别时，小王表现很乖，听从了我的安排，剩余钱他拿六，我拿四……趁其不备，我在他行李里又悄悄塞进一万块。临走那天，我们喝酒践行，絮絮叨叨，跟俩娘们差不多。最后哥俩约定，我继续留在北京打拼，两年后，他等孩子稍微大点儿，我也拼个眉目出来，哥俩再聚首！毕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饭桌上，我端起酒杯无限感慨：“昔日风光时，老子整日呼朋引伴，没想到败了后，唉，身边只有兄弟一人！”
小王碰完杯，飒然一笑：“呵呵，老大，有我一个兄弟，还少吗？”
媒体不是谁都能混的
人都快30岁了，还处于没车、没房、没钱和没闲的四无状态，闹心。生活还要继续，未来的挑战更艰巨。自己的发展路将在何方？继续从事装修？再次投身传媒业？还是重新打工学本事？下一步发财机会藏在哪里？我该何去何从？
关起门来，我又开始雄心勃勃地谋划起未来。装修虽赚钱，但当前有四大不利。第一，行业门槛低，市场竞争残酷，利润必然被摊薄。第二，往酒店和公寓高端设计发展，自身缺乏生活阅历和实践。道理简单，没体验过别墅生活的设计师，能设计好1000平方米只住一家人的作品？连富豪生活状态都不了解，就想作好设计？第三，当前创业比三年前困难许多。2000年北京装修市场已然发展成熟，想单打独斗求发展？没戏。何况连个帮手都没有……难道咱以后就做个地盘工，整天和施工队打交道？哼，不乐意。我和他们文化背景差太多，也没太多话题。唉，想到这层上，咱信心掉了一半。
春风吹，战鼓雷，时代的进步无人可挡，感觉白手创业越来越不实际。实话说，三年挣150多万并不值得骄傲。设计室没有壮大，主要是刚到手的钱还没捂热，就被人端个干干净净！但这不是借口，还是自己本事不够！自出道以来，我要么自学，要么偷学，全靠个人领悟商战真谛，除了遇到牛人赵强外，基本没啥名师指点过，而且赵总和我相处如同蜻蜓点水，不解渴。
我有强烈的事业进取心，每个阶段都要求自己不断追求更高目标，并努力实现既定目标。现在凭这点微末本事，还想创业成功？洗洗睡吧。思前想后，我决定重返传媒圈，边挣钱边跟高人学习，等时机成熟，再华丽转身。于是春节前我关掉设计室，与祥子挥手道别。哈，传媒圈里的兄弟姐妹们，俺又杀回来啦！
2000年的北京纸媒圈依旧是《北京晚报》、《北京青年报》和《购物指南》三大报的天下。而1998年创刊的《北京晨报》作为后起之秀，发展势头迅猛。《参考消息》和《环球时报》是全国大报，依然在京城畅销。跟在后面跑的小报，大都混得郁郁寡欢。唉，看得上眼的几大报，人家发展蓬蓬勃勃，既不缺广告总监，也不缺社长助理。
发愁之际，碰巧，一家新创刊的K杂志，是本财经类杂志，正在招广告总监。我决定斗胆一试。从网站上看到介绍，他们创刊虽不足一年，但想法远大，立志要在不远的将来，与财经类杂志的老大《财经》比肩，两年内超过《新财富》、《经理人》和《中国企业家》等大牌刊物。我喜欢和有远大理想抱负的媒体一起成长，嗯，K杂志合脾对胃。
面试前我把K杂志翻烂了，胸有成竹后，写了一个报告。面试那天，我见到了K杂志老板李总。从李总面相和举止中我能察觉他精明、善变、急躁、敢想敢干。李总介绍说自己是从资本市场上出来的，现在是出版人，但不懂传媒，想问问杂志经营之道。我也没说啥，先把报告递上去。很快，李总脸上浮现出笑纹：“雨总，杂志广告的销售策略写得不错，能发现问题，也有解决办法。但别人简历都有经历和业绩表现，你，怎么一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