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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狐仙保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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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的长春,自从开埠之后,信狐仙人极多,这主要是为保“粮豆”。而烧锅必须供奉狐仙,否则不能开烧。然后是“打扮”大柜、二柜。
     
       齐雨亭让桂凤去镇子里请了裁缝,现给徐长友、子升和他自己量体裁衣,每人做了一件长衫。一律是灰布,蓝灰色新腰带,新袜子,崭新的帽头。新招来一批糟腿子,一个个年轻力壮,由徐长友一一经过挑选和指点,也一律是新发的短袄,毡帽头。但这些小伙子们干活时,却一个个要脱去了上衣,光着膀子,在烧锅里奔来奔去。
     
       你看那蒸曲子时,一掀锅盖,雾腾腾的白汽立刻飞满屋室,糟腿子跳上锅台,用大木锨把热腾腾的曲粮扬到地上;地上,几个糟腿子在挥锨攒堆……白汽、火光、喊声、叫声,人们一听一看,真是一幅热烈场景……
     
       涌发合烧锅开烧的信儿,是四月二十四放出去的,这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四面八方。
     
       因从前,头道沟齐家窝棚一带的老百姓都晓得齐雨亭的人品,又都喜爱过齐家的豆腐,更知道齐家主要是拥有一眼神奇的泉子,那水冬暖夏凉,天多旱也不见水少,如今又以此泉水开了处老烧锅,于是听到信儿的人都想来尝尝“头溜酒”。
     
       尝头溜酒,这是从前民间的老俗。
     
       在早的东北民间,不管是哪家烧锅,开业烧出头一溜酒,谁赶上了都随便喝随便尝,这叫赶头溜酒。来的人往往进院先喊:“烧锅快当!”
     
       这时烧锅里的人要接“快当”,回说:“快当!快当!”然后手一挥说:“到屋!”
     
       从前,烧锅作坊的前屋都是大炕,有桌子整日地摆在那里,上面放一溜盅子。
     
       来了客,掌柜的往往喊:“上头溜酒!”
     
       早有小打(糟腿子)用锡壶灌上满满的一壶酒,然后趁热摆在桌子上,让来者自斟自品,慢慢去喝,什么时候喝够了拉倒。
     
       齐雨亭的涌发合烧锅更是绝,他命人在烧锅的东墙角盖了一座狐仙堂,里边供奉着狐三太爷的红脸神像,院门口的大房子里整日放着桌子,热酒不拉桌。头溜酒一出,他先喊:“给狐仙先尝——!”
     
       立刻有人用葫芦瓢端着,给狐仙去上供。因传说狐仙能“聚酒”。并且有人传说,涌发合刚一开业就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刚进院就要酒喝。老头一连喝了八大碗,还要。小打有点心疼,想不给。可是掌柜的发下话,他要多少给多少。于是老头又喝了十八大碗,然后里倒外歪地往外走。可是当他走到泉子边上时,一下醉倒了,“哗哗”地往泉子里直吐。等人们赶到时,老头早已不见了。可是从此,这泉子里的水造酒最好,连水都有度数。
     
       这当然是个传说。人们也不知怎么夸这泉子好了。还有人管这泉子叫“狐仙吐”。真是有意思极了。
     
       也有人说这是齐雨亭做梦梦着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他真是把头溜酒先舀给狐仙,然后再给所有赶来看热闹的乡亲们,这儿成天像赶集一样热闹。
     
       涌发合吸引人的第二个方面,是它一开始就采用了精通中原造酒历史的徐老三之子徐长友来操作,在徐长友的授意下,齐雨亭先用童男子来踩曲子,据说这是造酒祖师爷杜康留下的规矩……
     
       踩曲子的小孩都选十一二岁的小小子(男孩),一个个都脱光了,只穿一件小红兜肚,小脚丫洗得白净净的。他们站成一排,由一个梆子师傅领着踩。
     
       踩曲子是把上锅蒸过的粮食搓在一个大方形槽子里,然后让人上去踩,这样可以使蒸过的粮食发酵,水分蒸发,便于出酒。但踩重了,粮粒结构破坏,反而不易出酒;踩轻了,水分出不来,又等于白费工。而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小小的脚后跟只有鸡蛋那么大小,一脚踩下去,无论是重量还是位置,都恰到好处。
     
       踩时,要有踩曲歌。这是一首古老的念经一样的歌调。梆子师傅手中的梆子上拴一根绳,小绳的下边是一个坯子,每个小孩要跟着歌踩自己坯子里的曲子。
     
       每当曲子师傅喊歌一响,要一起翻坯子,一起提坯子,一起踩。所以,梆子师傅的喊声和现场的声调往往像一支绝妙的音乐:
     
       阿兰巴利巴利,啪——!
     
       阿兰巴利巴利,啪——!
     
       踩曲歌词是什么意思,没人懂。
     
       也许是满语,女真语,不得而知。
     
       这也许是一种创造。对踩曲子,后来据著名东北民俗学家王肯、王兆一先生说,它的词语,是一种古老的民族语言,“阿兰巴利巴利”是“预备”的意思,也就是同“开炮”是一样的,而“啪”的一声,是翻坯子的声音,仿佛是发令的枪声。
     
       后来,东北地面上又涌出不少烧锅作坊,都沿用涌发合踩曲子的方式,于是那涌发合的造酒方式仿佛已成了一种经典生产模式,他们造出的酒就更加深入人心了。后来,日本人在东北建立满映株式会社拍电影,就把酒作坊小孩踩曲子也拍进去了。这是后话。
     
       涌发合的老烧酒一出烧锅就占据了头道沟市场,给人的印象是香醇、浓厚、不蜇口,而且价格也适合北方乡下人喝。
     
       这儿的酒一律用酒篓子装。篓子全是柳条编的,里边用民间的毛头纸贴上,再用猪血“血”上,不漏酒不跑味儿。酒篓的盖用蒙古草原的羊皮制作,整天在酒里泡着,再用小细麻绳儿一扎。咳!这是地道的篓子,分五十斤、一百斤、二百斤的篓子,上面糊上一张老红纸,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当年,伊通河两岸盛产柳条。每天,院心齐子升站在门口收购农耕人家来送的柳条。割柳条卖给涌发合的都是头道沟一带的农民,他们早起割完,齐刷刷捆上,然后带着露水装上大车,拉进涌发合烧锅院里。齐子升过称之后,由徐长友组织人编酒篓子……
     
       编酒篓子往往是“件”子活,分“大篓”、“小篓”,这往往是邻屯的一些姑娘和媳妇来承包下这些活计。内中有一个家住小河沿老王家的姑娘叫杏花,爹是卖切糕的,这姑娘心灵手巧,嘴说话也中听,见了徐长友主动搭话:“哎呀二柜大哥,你就把活交给俺们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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