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春暖花开，又是一年。
     
     　　当耿光荣身体康复能够下地活动时，已是第二年的三月份。
     
     　　下地出门后，耿光荣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上大方山棠球林寻找马新芝的身影。耿光荣经过长途跋涉到达那里之后，大吃一惊。那里不见棠球林的身影，更不要说人的身影。一帮建筑工人正在这儿施工，经过仔细打听，耿光荣弄清楚了他们在此建设的项目——一座大型的公墓，具有一万多个墓穴。
     
     　　公墓建在古庙北边的高坡上，使古庙这个废物得到了利用。它将成为看墓人的宿舍或曰值班室。
     
     　　精神家园、爱情之地、理想之圃、希望之所被毁，耿光荣感慨唏嘘。他是一个倔强的老人，不达目的，无论如何是不肯罢休的。于是，他就翻山越岭，到山南河流边上找艄公打听马新芝的近况。艄公不是何大顺，也不是他的孙女何小花，而是他的儿子何小顺。何大顺去年年底去世了，他的女儿开过年来和男朋友去了深圳，替人摆渡的事情只能由他和老婆两人做，除非将渡船交给别人。
     
     　　何小顺告诉他：马新芝正月十五死了，得的病是胃癌。闻言，耿光荣涕泪滂沱，大恨心衔。后来，经过多人核实此事之后，他对此事深信不疑了。
     
     　　耿光荣回到家之后，高烧不止，浑身发抖，上吐下泻，神经抽搐，大病一场。一直到五月底才爬起来。六月初，当他听说三儿媳找到了一个从事汽车美容、修理工作的男朋友，便有心成全这个苦命的儿媳妇——自已搬出去住，将自已的小房间腾出来。从小屋搬出后，他是不会磕头赖情求大儿子耿直林、二儿子耿直路、女儿耿直银收容自已。
     
     　　按他的话说他和他们搞不到一块儿，和他们不来斋。至于自已何去何从，他是有先验预感的。
     
     　　自从得知马新芝撒手人寰之后，他对办丧事人家妇女的哭声格外敏感。听得多了，便听出了门道。听得多了，便产生了兴趣。有了兴趣之后，欲罢不能，必须时常更新才行。基于这个喜好，加上他的精神家园、爱情之地、理想之圃、希望之所葬身的位置，决定了已是风烛残年的他的归属之地。
     
     　　拿定主义之后，耿光荣就去找茅屋村前村长、现社区主任茅友才，托他向乡民政助理求情，介绍他去公墓当看墓人。
     
     　　乡民政部门原来找好了守墓人，等公墓彻底建设好了之后，他就可以走马上任了。在热心肠、威望高的茅友才的大力推荐之下，加上耿光荣家曾经发生过一儿一孙死于非命的惨案——这一件惨案人们记忆深刻，赢得过人们的广泛的同情，于是，乡民政助理就改变了主意，辞掉先头那个人，让耿光荣充当这座大型公墓的守墓人。
     
     　　耿光荣正式上山守墓是在这一年的七月份。上山后，他在古庙原址搭了一个棚子作为过渡之房。有了家之后，习惯于劳动的他就在棚前棚后开了荒，种植时令蔬菜。至于米、油和零用钱则不要他烦，他的二个儿子一个女儿会负担他的。他自已还有一份田亩补偿款，虽然不多，但是足可以打几桶散装的白酒回来喝，也可以拎回几条孬烟回来抽。
     
     　　公墓正式建设好的时间是第二年的初冬，这时，耿光荣已是六十九的老人了。公墓建成之后，他就要履行职责，白天上墓地巡视几回，晚上到墓地看守到深夜。防止坏人或者喜欢搞恶作剧的人来此破坏墓穴、墓板，或者屙屎撒尿，玷污亡灵。
     
     　　耿光荣刚履行职责时，由于经验不足，闹了不少笑话。
     
     　　在这一年的冬至之时，尽管山上每一个墓穴里都没有亡魂栖息，但是，耿光荣在强烈的责任心的驱使下，他还是来到墓地从事看守公共财产的工作。
     
     　　这一天奇寒无比，不亚于三九之日。北风呼啸，仿佛要索命催魂。穿上一件破旧军大衣的耿光荣为了避风寒将之裹得紧紧的。尽管如此，但是他还是觉得从衣领到裤脚到处透风，周身上下包括骨头都是冷嗖嗖的。为了驱寒保暖，他就不停地喝酒。一个能装五斤白酒的塑料酒壶在手，何时想喝由他决定。
     
     　　也许由于天太黑，也许由于北风太猛烈了，也许由于他酒喝得太多，也许是经验不足的缘故，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晕头转向，昏了头。结果将一个黑影当成了盗墓贼。为了捉住这一个胆大包天的“盗墓贼”，他与之搏斗了个把时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