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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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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钱玉生进来,程红霞急忙起身,笑吟吟地望着他,说,哟,这不是钱大哥么,劳驾你亲自送过来呀。钱玉生笑着说,红霞妹子交代的事儿,哪敢马虎呀?
     
       宋光海走了过来,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钱玉生。程红霞急忙掩饰道,这是钱大伯的儿子钱玉生钱大哥,青石桥镇有名的“法律专家”,你不认识?我正在请教几个法律问题,你也不打个招呼?
     
       宋光海嘿嘿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刚要坐下,却听程红霞问,家里的电话费交了吗?宋光海说没有,程红霞没好气地说,都给你说两天了,你咋老没记性?要是让伯伯晓得了不骂死你才怪。受到老婆的数落,宋光海一时手足无措。程红霞横了他一眼,说,还不赶快去电信局交钱?木头桩子似的站在这里干啥?宋光海涨红了脸,说,我身上没钱。程红霞摸出两张一百元钞票扔过去,说,交完话费了顺便给儿子买点儿奶粉。
     
       宋光海唯唯诺诺地走了。这一切都被钱玉生看在眼里,心想这个大美人跟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也实在是委屈了。程红霞从钱玉生的眼睛里似乎读出了内容,叹了口气说,没办法,简直是个木头人。
     
       钱玉生意味深长地说,唉,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
     
       程红霞说,他要有你一半的能力就好了,可他偏偏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这句话让钱玉生颇感意外,再看程红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有些心猿意马了,神色迷离地瞅着程红霞,说,红霞妹子,俗话说女大十八变,我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真不愧是我们青石桥镇上的头号美女呀。
     
       程红霞明白钱玉生的意思,却故意说,哟,想不到钱大哥的嘴巴还抹了蜂蜜,真会哄女孩子开心,看来也是情场老手了。你肯定跟好多女人上过床,我猜得没错吧?
     
       钱玉生急忙辩解,红霞妹子,你别瞎说,我可不是那种人。
     
       程红霞冷笑一声说,咋啦?这又不是啥丢人的事儿。不是有句顺口溜么,说“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养花、三等男人现吃现抓、四等男人下班回家”。你在我们这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那你算几等男人呀?
     
       钱玉生一时半会儿搞不清程红霞的意思,说深说浅都不好把握,只好含糊地说,别开玩笑了,我三十多岁的人了,哪有这个心思。
     
       谁知程红霞竟穷追不舍,继续调侃道,说的倒好听,哪有不喜欢吃腥的猫?再说了,你老婆死两年多了,你真的就耐得住寂寞?
     
       钱玉生满脸赔笑地说,红霞妹子说哪里话?我不是那种“轻神包”男人,有时就爱跟你开点儿玩笑,图个嘴上快活,其他的女人我都不想搭理,说实在的也看不上。
     
       程红霞回味一下钱玉生的话,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于是又说,钱大哥,刚才那几句顺口溜还没说完,还有五等男人,你猜是啥样的?
     
       钱玉生说猜不出来,程红霞就说,五等男人就是“回家遇到她的他”。说完抿嘴笑了起来。
     
       钱玉生听明白了,也跟着笑了。
     
       笑够了,程红霞像是不经意似的说——
     
       唉,看来我家那个木头人只能做个五等男人了。
     
       听到这话,钱玉生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细细琢磨一下,忽然意识到可能是程红霞的一种暗示,于是抬起头,迎住了她那灼热的目光。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钱玉生急忙站起身说,红霞妹子,我有事儿得先回去了。你要是不嫌弃我那几间破房子,有空到我店里去坐坐,我一定用最好的龙芽茶招待你。说完,深深看了程红霞一眼。
     
       程红霞虽然没有起身,眼睛却一直追着钱玉生的眼睛,风情万种地说,钱大哥真是有心人,晓得我就爱喝龙芽茶。好吧,你的心意我领了,改天一定登门拜访,说不定我真有事儿要找你帮忙哩。
     
       钱玉生拍拍胸脯说,只要是妹子的事儿,我一定效劳。说完转身欲走,却又听见程红霞说,钱大哥,明天中午到点了你就过来啊。人熟不拘礼,对大哥你嘛我就不下请帖了。说完眼睛眨了两眨。
     
       钱玉生从程红霞的话中听出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待遇,心里不觉荡起一阵春风,忙不迭地答应,好的,好的,谢谢妹子看得起大哥,到时候我一定过来凑个热闹。
     
       儿子过生日这天中午,程红霞站在宋家大门口迎接来宾。她身穿紫色羽绒袄,一头乌黑的秀发瀑布般披在肩头,一双大眼睛里春意荡漾,嘴里不停地说“稀客稀客,多谢赏光”。旁边是她的丈夫,木头桩子一样立在那里,脸上仍然是木讷的表情。
     
       钱玉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递给程红霞一个红包,笑眯眯地说,红霞妹子,这是大哥的一点儿心意,还望笑纳。程红霞收了红包,悄悄捏了一下,感觉不薄,飞快地抛给钱玉生一个媚眼,说,钱大哥,来就来么,还客气啥呀?钱玉生笑嘻嘻地说,略表寸心,不成敬意。
     
       正说话时,程伟建过来了,掏出一个红包悄悄塞到程红霞手里说,妹妹,哥的一点儿心意,莫嫌少。我的生意刚刚起步,还不太景气。程红霞却说,哥哥,你拿回去吧,你正需要用钱。程伟建摆摆手说,也不差这两百块,你收下吧,是给外甥的。
     
       钱玉生过来拍拍程伟建的肩膀问,伟建,啥时间回来的?
     
       程伟建笑着回答,啊,是钱大哥呀,我回来快一个星期了。
     
       钱玉生问,咋不到我那里去坐坐?
     
       程伟建歉意地笑笑,说,这几天忙着联系业务,没时间,过两天一定去拜访你。
     
       钱玉生又问,啥时间再去广东?
     
       程伟建却摆摆手说,不想去了,想回来自己做生意。
     
       钱玉生问,为啥?广东经济发达,比我们这里来钱快呀。
     
       程伟建看着钱玉生,心情复杂地说,不错,那里是很繁华,到处都是房子,可繁华是人家的繁华,却没有我们打工的一平方米。玉生哥,你不晓得呀,在那里总感觉没有根,挣的钱再多,别人也不把你当城里人看。相比之下,回到青石桥了心里才踏实。
     
       两人边说边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一会儿,宋云锦扶着妈妈从二楼缓缓下来。她刚走进客厅,一眼就看见了程伟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目光迷离起来。两三年不见,程伟建瘦了,黑了,但显得更精神。宋云锦心里既兴奋,又心疼,更多的是酸楚。
     
       与此同时,程伟建也发现了宋云锦,见她神情落寞,郁郁寡欢,他就觉得鼻子有点发酸。四目相对,其中的含义只有两个人懂得。这一幕没有逃过程红霞的眼睛,她急忙上前搀住婆婆,说,妈,你咋也下来了?下面太吵了,你最近总睡不好,干脆在上面休息算了,下面有我招呼。婆婆却说,今天办喜事儿,就是要热闹。
     
       程红霞只好把宋云锦拉到一边,附在她的耳边说,云锦,胡光明刚才打电话说他马上就过来。他的性格你最清楚,今天这个场合你还是离我哥远点儿好。宋云锦却说,怕啥?你哥哥是到我们家来坐席的,又不是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
     
       程红霞晓得宋云锦是个倔脾气,劝也没用,只好摇摇头,然后走到哥哥旁边,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程伟建便跟着妹妹走了出去,问,红霞,啥事儿呀?
     
       程红霞说,哥,胡光明一会儿也过来。
     
       程伟建不解了:他过来跟我有啥关系?
     
       程红霞就说,他要是看见你跟云锦在一起,醋坛子又要打翻。
     
       程伟建却不屑地说,那是他的事儿。
     
       程红霞用商量的口气说,哥,你听我说,我觉得今天这个场合你最好回避一下,胡光明那人小肚鸡肠,啥事儿都做得出来,我怕他跟你过不去,我们大家都难看。你就回避一下吧,改天我专门请你,好不好?
     
       程伟建叹了口气,说,好吧。然后转身就走。
     
       宋云锦从窗户里看见程伟建走了,心里骤然生出一股惆怅。她没有心思参加宴会了,起身回到房间,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想起往事,心里越发伤感,于是嘤嘤地哭了起来。
     
       妈妈走进卧室对她说,云锦呀,妈晓得你看见程伟建了心里又难受,妈也晓得你看不上光明,可光明毕竟在税务所上班,工作体面,家庭条件好,老爹也有权有势,关键时候还能帮上我们。云锦呀,你要现实一些,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当紧。
     
       妈妈劝了几次都没用,傍晚时分,只好派人去“秀月美发店”叫来宋云锦的闺中密友钱秀月。好友一番劝慰,宋云锦渐渐平静下来,钱秀月又答应由她出面安排宋云锦跟程伟建约会一次,宋云锦心情好了起来。
     
       第二天,钱秀月就去找程伟建,却被告知他到广州去了,半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时间在宋云锦的盼望中一天天过去。
     
       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程伟建刚一回家就接到钱秀月的电话,他急匆匆地向汉江边走去。一棵高大的柳树挡住了去路,刚想绕过去,忽然发现两个身影坐在柳树下的沙滩上,正望着他微笑哩。仔细一看,原来是宋云锦和钱秀月。他一愣怔,马上回过神来,笑着说,今天是美女开会呀?我这个帅哥也只好来凑个热闹了。
     
       两个美女笑了起来,钱秀月翘起她的小嘴,说,我把一个大美女带来了,我可是完成任务了哦。程伟建走到她们面前,冲钱秀月笑了笑,钱秀月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程伟建把头转向宋云锦,宋云锦对他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目光中既有欣喜也有凄凉。钱秀月站起来说,好了,我这个“电灯泡”在这里就是多余了,我到那边去走走,你们说吧。
     
       程伟建和宋云锦感激地看着钱秀月走远,然后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互相凝视。过了好久,宋云锦才说,伟建哥,啥时候回来的?
     
       程伟建说,下午刚回来,一晃又是半个多月了。上次见到你的时候本来想说说话,可红霞说不方便,我只好先走了。本来住在一条街,见个面还这么难。你说这叫啥事儿呀?
     
       宋云锦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程伟建问,云锦,这两年过得还好吧?
     
       宋云锦觉得喉头一紧,说,伟建哥,你可能也听说了,我虽说结婚了,可长期住在娘家,两边都落个埋怨,外面也有人说三道四,我的日子能好到哪里去?你呢?我看你瘦多了,也黑多了,你要多注意身体呀。
     
       程伟建说,云锦,我都听说了,你真不容易啊!
     
       然后靠在柳树粗壮的树干上,凝望着眼前这个曾经的恋人;宋云锦稍稍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往前走了一步,程伟建急忙迎上前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程伟建感慨道,云锦,一晃两年多了,真快呀。
     
       宋云锦立即接过话头说,伟建哥,这两年我一直在内疚中度过。说实在的,在个人问题上我总觉得对不住你,因为我听信了父母的话,也太软弱,没能抵抗住父母的安排。是我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还恨我吗?
     
       程伟建摇摇头说,云锦,我咋能埋怨你呢?你也是被逼的呀。说实在的,开始的时候,我认为都是你伯伯跟我伯伯一手造成的,他们说八字不合不过是个借口,我心里对他们充满了怨恨。后来我也慢慢想明白了,他们也是没办法呀,他们也是为了那座老房子,才让姓胡的钻了空子。
     
       宋云锦说,这两年我也看出来了,我们两家老的都想办下房产证,表面上和和气气,其实暗中较着劲儿哩。我就搞不懂了,两家大人为啥要争来争去?
     
       程伟建说,为啥?为了一个面子呗。我老太天天念叨,我妈嘴上不说,心里可是老惦记着这件事儿,我伯伯更是整天都在想,还经常埋怨我不去找找关系,可我有啥办法?
     
       宋云锦沉思片刻,忽然问,对呀伟建哥,你咋不去找关系,早点儿把老房子的产权证办下来,看他们还争?
     
       程伟建吃惊地看着她,说:
     
       云锦,你咋这样说,这对你们可是不利的呀?
     
       宋云锦淡淡一笑,说,伟建哥,其实我对这件事儿看得很淡,老房子不就是个老房子吗?难道比人还重要?再说了,你们家住了那么长时间,你们买下来也在情理之中。
     
       程伟建叹口气说,要是你伯伯也这样想就好了。可话又说回来,我的确没有关系呀,两眼一抹黑,想办也办不下来。
     
       宋云锦立即接过话头:哎,对了,我听说秀月的哥哥钱玉生很懂法律,跟工商所的黄所长关系很好,而黄所长的大舅子就是县房产局管办证的股长,你咋不找一下钱玉生?要不我让秀月先跟她哥哥说一声?
     
       程伟建有些感动地说,云锦,你心肠真好!
     
       宋云锦羞涩地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
     
       伟建哥,你打算啥时候结婚呀?
     
       程伟建却毫不犹豫地说,我等你,等你离婚的那一天。
     
       宋云锦怔了一下,他没想到程伟建口气这么坚决。面对她曾经挚爱的男人,她有千言万语想倾诉。可是,想到这复杂的社会,想到一切都已时过境迁,他们最终还要面对现实,原本想好的话语又咽了回去,于是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伟建哥,虽然我始终放不下你,但事情已到了这一步,我们还是要面对现实呀。再说了,我如今已是残花败柳了,配不上你啊。你条件这么好,不愁找不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程伟建一愣,惊讶地说,云锦,你咋忽然说出这种话?你的意思是让我接受这样的结局?让你在胡家跟一个你不喜欢的男人过一辈子?不,云锦,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说完这句话,程伟建抬眼往远处看去。淡黄色的月亮升起来了,远山近树隐入一片朦胧之中。江水静静地流淌,满腹的心事随波而去。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眼泪顺着宋云锦的脸颊滚落下来,心,不知是悲是喜。
     
       程伟建又说,云锦,实话对你说吧,这几年也有人给我介绍对象,可我都拒绝了,你晓得为啥吗?我都是为了你呀。这几天我想了好多,我还是放不下你。我也想通了,我不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不能为了照顾别人的脸面而放弃自己的感情;我不能没有你,我要跟你结婚,我等着你离婚。
     
       巨大的幸福感潮水般涌上宋云锦的心头,她轻轻地抚摸程伟建的头发,说,伟建哥,要是你心里有了别人,我会为你祝福的;要是我还在你心中,我现在就答应你,不过你要给我一些时间。
     
       程伟建抬起头,再次紧紧地拥住宋云锦。
     
       钱秀月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悄悄走了过来,站在远处咳嗽两声,程伟建和宋云锦这才松开。宋云锦捋了捋头发,不好意思地问,秀月,几点了?钱秀月回答,刚刚八点多,晚倒不算晚,只是河边风大,我怕你吹感冒了。不过没关系,要是没完的话,我还可以再当一会儿“电灯泡”。
     
       程伟建看着宋云锦,接过话头说,秀月说的有道理,晚上河边风大,有点儿冷,你身体不好,别着凉了,我们走吧。说完挽起宋云锦的胳膊向青石桥街走去;走到街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让两个美女在前面走,自己磨蹭了一会儿才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幢楼房前,程伟建本能地抬头看了看,只见楼上楼下灯火通明,宋家宅院即便在晚上也显示出与众不同的气派。程伟建一眼就看见宋万银站在宋家酸酱面馆门口,他本想回避,宋万银却在向他招手,于是便走了过去。
     
       宋万银先打招呼,伟建,最近在忙啥呀?
     
       程伟建老老实实地回答,刚从广州、武汉回来,准备倒腾一些香菇木耳到武汉去,还有野菜,像我们这里产的大头菜、娃娃拳、梣刺芽、马齿苋、芝麻叶,还有地地菜、地拈皮等,这些东西如今在大城市可吃香了。
     
       宋万银点点头说,这些东西在我们这里到处都是,没人稀罕,到城里可就是好东西了。这就叫城乡差别,有差别就有赚钱的机会。伟建呀,我看你真是块做生意的料儿。不过不要急,慢慢来,性子急喝不得热稀饭,你肯定能做成的。叔叔相信你。
     
       程伟建连忙说,谢谢宋叔叔。
     
       话音刚落,就见钱玉生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老远就喊,宋叔叔,你要的龙井茶我给你送来了。宋万银招招手说,那好,来来来,一起喝杯茶吧。又冲程伟建说,伟建,你也进去坐一会儿吧。程伟建却说有事儿要忙,坚持先走了。
     
       宋万银赶忙吩咐儿媳妇来给钱玉生沏茶。程红霞体态轻盈地走了进来,一看见钱玉生,两眼立即放出光来,暗暗递了一个媚眼,钱玉生心领神会,却不敢做出反应。
     
       然而,一杯茶还没喝完,就听老婆在楼上喊,老宋,胡主任电话,说县里有客人来了,要吃夜宵,叫你现在就过去陪。宋万银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晓得了,我这就去。钱玉生只好知趣地起身告辞。宋万银把他送出大门,说,玉生,改天再来坐,有空我还要找你喝两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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