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签字(2)
晚上吃饭，两地的风俗差异就暴露出来了。开始，只上了四个小菜，接着就上饭。饭是青菜汤面条，稀汤，每人一小碗就没有了。踩点考察团中午在高速路上吃的快餐，肚子早就饿了。现在，上了这些饭菜，大家都有些失望。可是，当着领导和主人的面，又不好发作。
正在大家满腹牢骚的时候，服务员上来，把饭碗与菜碟都收了起来。白大狗刚才正忙碌着组织人入席，还没有动筷子呢。他低声对白云飞道：“村长，我日他妈，老子肚子还空着，咋就结束了呢！”
白云飞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用手使劲儿地握了握白大狗的手，低声说：“别吭声，再等等。不行的话，咱们一会儿带着人到外面吃小吃，包你吃饱！”
果然，白云飞的话刚落，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鸡鸭鱼肉，大盘小盘，呼啦啦地上了一大桌。可是，刚才，除了白大狗，大家已经吃了一个半饱，现在，看着这些鸡鸭鱼肉，却吃不下了。
菜上齐了，王镇长便开始敬酒。按照工作纪律，踩点考察团在考察期间，严禁喝酒。可是，纪律是纪律，工作是工作。俗话说得好，有菜没酒，抬腿就走。有酒没菜，也算招待。
王镇长说：“各位乡亲，各位代表，我代表红水河党委政府，讲三句话，敬三杯酒。一是欢迎。再过半年，你们就是红水河镇的白家庄了。我代表红水河党委政府和5万人民欢迎淅川白家庄迁入我们红水河镇！二是感谢。感谢淅川县委县政府、丹阳镇党委政府，特别是感谢白家庄600多移民为国家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所作的贡献。三是保障。我们红水河镇在新乡市，在渔阳县，虽然不是最好的乡镇，但是，我们也不是最坏的乡镇，我们处于一个中等偏上的乡镇。我们的条件虽然有限，但是，我们会尽全力搞好移民工作。我们的口号是：千难万难，不能难移民；千苦万苦，不能苦移民。我保证，在我们红水河镇，决不让一位移民受委屈！”
王镇长说完，把三杯酒倒到一个高脚杯里，一扬脖子，一大杯酒就下了肚。
服务员满上酒，王镇长便开始敬酒。王镇长的头开的好，调子起得高，所以，大家很快就喝高了。酒喝得高兴，刚才心中的不快就消除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代表们要驱车前往移民新村去踩点。上车的时候，却迟迟不见白云飞。桐籽到房间里一看，白云飞还在被窝里睡觉呢！
桐籽说：“云飞，你快起来，现在要去看点啦！”
云飞把头探出被窝，道：“你们跟毕镇长一起先去看吧，我昨天晚上喝多了，头疼，实在是去不了。你看，床下吐的还没有打扫呢！”
桐籽一看，果然，地上有一团污物。桐籽见白云飞不起来，只好回去汇报。
毕雪莲一听，就发了脾气。毕雪莲愤愤地说：“这个白云飞，真是个见酒如命的家伙，咱们来干啥的？咋会喝醉酒呢？”
白大狗说：“不会吧，按照他的酒量，昨晚他喝那么多酒应该不会醉。就是醉，也不会这样！都怨我，今早叫他吃饭，他说要睡觉，没有在意！”
桐籽说：“云飞真的是喝醉了！他吐了很多，房间里满是酒气。”
毕雪莲说：“算了，不等了。咱们上车走吧！”
不到5公里的路，车子很快就到了。这里原来是红星农场，土地是国家的，不牵扯任何纠纷。1000多亩土地，完全能够安置白家庄村民。土地平整，全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平原。可是，一位村民代表听当地人说，红星农场原来是一个劳改场，名字就叫红星劳改场。村民代表一听，就不干了。
有的说：“我们是移民，又不是罪犯，我们不能来住这里！”
有的说：“这是犯人住过的地方，凶宅，住着不吉利！”
……
这样一来，踩点工作就砸了锅。
红水河镇的王镇长说：“乡亲们，这里曾经是一个劳改场不假。可是，这已经是20年前的事儿啦。劳改场搬走后，红星劳改场已经改为红星农场，成为国营商品粮基地。大家看，这里的土地，全部是机械化作业，每500米就有一眼深井。田地里，水渠四通八达，雨季可以排涝，旱季可以抗旱。这些地的水利设施配套，远远要比当地群众的地块要好得多。你们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我们红水河镇是拿出最好的地给移民！”
毕雪莲说：“劳改场好呀！因为是劳改场，所以，不用与当地的群众发生纠纷。大家难道忘记九叔公是咋死的？他是为了麦种被砸死在仓库里。为啥？因为那时候，麦子重要呀。为了那些麦种，你们的父辈曾经与王家庄人打过架。这些教训，大家难道忘记了？”
有人说：“毕雪莲，你说得到轻巧。你少拿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来忽悠我们。说一千，到一万，你又不迁。说到底，你还不是把我们骗走了，你好继续升官！”
毕雪莲没有想到白家庄人竟然是这样看她。为了白家庄人，我吃的苦还少吗？我在白家庄一干就是四年。四年，哪一个乡干部会在一个村庄干四年支部书记？我真心对老百姓，没想到好心没有好报！
毕雪莲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想流泪，但是，她忍住了。她在心里道，我毕雪莲不能流泪！我是镇长，怎么能流泪呢？我要坚强！
看完点，回到招待所。白云飞已经起来了。考察团走后，白云飞起了床，一个人来到街上，喝了羊肉汤，吃了渔阳火烧馍。吃饱喝足，回到招待所看电视。电视上正在重播梨园春的擂台赛，他一边看，还一边跟着唱：院门外三声炮，如同雷灌，天波府里走出了……。白云飞正高兴着，听见门外有车响。他爬在窗户上一看，乖乖，踩点回来了。他急忙把电视关了，躺倒床上，用被子把头包住。
白云飞用被子包着头，还是被毕雪莲叫了起来。毕雪莲一回到招待所，就来叫白云飞。她一下子把白云飞的被子掀开，大声道：“白云飞同志，你丢人不丢人？你是来干啥的？咋会喝醉酒呢？”
白云飞见懒不过，只好坐起来。他揉了揉眼睛，说：“毕镇长，真对不起呀。我错了，我检讨还不行吗？昨晚，王镇长也真是太心情了，我是盛情难却呀！”
毕雪莲说：“我命令你，3分钟之内，你必须到我的房间里来！”
毕雪莲走后，白云飞起了床。他对着毕雪莲的背影，“嘿嘿”地笑了笑。白云飞说：“小样，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想跟我玩，看我玩不死你！”
不到3分钟，白云飞就来到了毕雪莲的房间。房间里，还有白大狗、白桐籽以及其他几个村干部、生产组组长。
毕雪莲说：“现在，咱们开个会，关于搬迁合同的事儿。按照规定，今天得把这个合同签下来。白云飞，你是移民搬迁委员会主任，你看是不是先把字签了！”
白云飞说：“这个字应该签。可是，毕镇长，你知道，我昨晚喝多了，没有赶上去看点。我要是签了，让村里的群众知道，不把我撕吃了？”
毕雪莲到这个时候才明白，白云飞装着喝醉，原来是不想签这个字呀。你白云飞是村主任，是搬迁委员会主任，你不签，谁签？她看了看白云飞，说：“白云飞，你既然因为喝醉了，没有跟上去看点。那么，现在，我陪你一起去看点。看后，你回来再签这个字也不迟！”
白云飞笑了笑，说：“毕镇长，我没有说我不签呀，我签还不行嘛！”
白云飞说着，便把那张搬迁合同拿了过来。他拿起笔，又放了下来。他说：“毕镇长，这个字，我签，但是，得有一个条件！
毕雪莲说：“啥条件？”
白云飞说：“先让村民代表签。村民代表是村民选出来的。每个村民代表都代表几户甚至十几户人家。他们签了字，再让各组的组长签。他们都签了，我再签。这样，我回去也给村民们有个交代！”
毕雪莲说：“好，就这样。那你赶快去发动村民代表，今天中午吃饭前，务必要把字签下来。否则，咱们今天就不回家！”
白云飞便带领其余的村委委员，去找村民代表。白云飞带着人转了一圈儿，又拿着那张合同回来了。
白云飞说：“毕镇长，我无能呀。村民代表说，他们回去商量商量，让家家户户都签了，他们再签！依我看，今天就暂且不签，回去组织群众分批来看。大家气顺了，咋签就中！”
毕雪莲说：“白云飞，你这样的思想可不行，你这是临阵逃脱！”
白云飞说：“毕镇长，移民是大事儿，涉及到家家户户。几次不成功的搬迁使白家庄人对于搬迁变得格外小心啦！我不搬迁，搬迁的是村民。他们不同意，我怎么能胡乱签字呢？我还是那个意思，先回家。再按照生产小组，组织其他村民来踩点！”
毕雪莲看看硬逼是不行的，只好同意了白云飞的意见。中午吃了饭，一行人踏上了返回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