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古丈魔王(3)
“我们的下场不用你操心！”舒鑫拿出一把刺刀对他一晃道：“今日先送你走旱路，呆会儿再送你走水路！”说罢，就对准他的心窝一阵猛刺，张楚才惨叫了一声就毙了命。接着，舒鑫指挥众亲信，将他装进早已准备好的一只麻袋，再压上一块大石头，就把张楚才的尸体沉到了鱼儿溪潭中。
4.血洗干田坳
春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朗的天空，忽然飘来几朵乌云，这乌云不断翻滚扩大，很快遮盖了整个天空。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一二秒钟后，轰隆一声巨响，天地仿佛都要被震垮了。伴着这雷声而来，是哗哗的骤雨。那雨点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就在这雷雨声中，一个光着脑壳，全身淋得象落汤鸡的密探忽然来到张大治的院中报告道：“张队长，不好了，我听说新任县长陈立漠要来李家洞视察，他们人已上了高峰山。”
“他到李家洞来干什么？”张大治有些吃惊地说：“是不是想来捉拿我？”
“不清楚他们的目的。”那密探道，“我看你是不是要躲避一下，听说这陈县长很厉害，他一上任就把警察局的中队长龙祥云枪毙了，这不是杀鸡给猴看吗？”
“不怕，老子不怕！”张大治硬着头皮道，“我有这么多人枪，他要敢动手，我们就对着干。”说罢，即吩咐手下人作好应战准备。
过了约一二小时，骤雨过去，天又放晴了。县长陈立漠一行，在百余士兵凑拥下，果然到了李家洞的街上。在一家伙铺坐下，陈县长即命王秘书去请张大治来相见。王秘书从街上一侧顺一条小路来到张家坨，老远就见张大治与几个亲信正站在大门边。
“喂，张队长，陈县长请你哩！快去吧！”王秘书招呼说。
“请我干什么？”张大治试探着问。
“有好事，你只管去嘛！”
“去就去！”
张大治遂带着几个护卫跟着王秘书到了李家洞街上的那伙铺边。
“陈县长，他就是张队长！”王秘书介绍说。
“啊，你就是张大治？”陈县长眼晴如电光一扫问。
“是，我是！”张大治嘴里虽说不怕，但见了这陈县长额头上还是不由得紧张得渗出了汗珠。
“听说你自封了李家洞乡长一职，是不是？”
“是，李家洞的乡长没人当，大家推荐要我干。”
“要干就好好干嘛！你不必紧张！”陈县长又道，“我此来不是捉拿你的，我是要你当个真的乡长？”
“嘿，那我碰到大贵人了！”张大治双腿一跪，连磕了三个响头道，“谢大人知遇之恩！我张大治愿为大人赴汤蹈火。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嗯，你不必这样！”陈县长亲手扶起张大治道，“只要你好好跟我干，我当然会重用你！不过，你这张大治的名字在外名声不好，我想给你改个名字，你看如何？”
“我听你的，你帮我改吧！”张大治忙答应道。
“你的原名大治，大治则平安，我看你不妨改名为张平。”
“好，我就叫张平，你改的这名不错。”
“既然好就这样叫了！”陈县长又交待道：“现在，永顺专署已决定将各县的乡级政权重新划分。古丈县由8个乡增设至12个乡。李家洞已从永顺县划分给古丈县管，乡名改为保安乡，这个乡长由你当，你们要给我当好！一切要听从招呼！”
“那当然，我保证服从您管。”张平立刻表态道，“今后有什么事，你只管给我吩咐，我一定会照办！”
“县里目前还缺军事人才，你要干得好，到时我会再让你挑重担。”陈县长又许诺点拨道，“你现在乡里要稳住阵脚，保住一方平安。这段时间县里重新划分乡治，有些地方要重新丈量土地，并按土地确定粮赋上交任务，有的农民可能不服气，或者抗税抗粮，你要密切注意动向，莫让乡民起来闹事，搞得影响不好。”
“这你放心！”张大治拍着胸脯保证道，“有我张平在，哪个敢闹事，我保证搞得他服服贴贴。”
陈县长见他如此表态，心下更觉十分满意。本来这陈县长也是搞军事出身的，并且是省主席薛岳的亲信。薛岳派他到古丈，是让他稳住古丈局势，防止土匪扩张势力，古丈稳住了，就能保住沅陵和辰溪安全，沅陵、辰溪不出事，就能控制整个湘西的局面。所以小小古丈关系安危大事。陈立漠走马上任，深知其任的重要性。他一到古丈，就想找一个强有力的帮手。选来选去，他最终选中了张平。他觉得张平名声虽臭，但这样的人若将其加以利用，对稳住大局是很起作用的，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准了张平，并且亲临李家洞来视察，给其面授了这些机宜。张平对此受宠若惊，他表示了一番忠心后，即接陈县长一行到了张家坨家里，用那野鸡、黄麂等山珍海味隆重招待了陈县长等人，晚上又陪着打麻将玩了半夜。
第二天上午，陈县长坐轿打道回府，张平又派几个亲信抬着两缸鸦片，一起送到了陈县长的府上。
有了陈县长的庇护，张平从此如鱼得水，很快又神气起来。当了乡长之后，张平打着征粮征税旗号，要乡民交钱交粮、交鸦片，并征了大量劳力，在李家洞修了两座碉堡。同时召兵买马，扩展了一二百人的队伍，增强了防守能力。因为迷信自己是三马将星之命。他还特意派人买了三匹战马供养。接着，他又听信亲信及管家建议，调集几十个木匠，砍了大量木材，给自家修了一座大四合院房子。建房之时，张平在院中边看边说：“这房子修嘛修在这里，也不知将来归哪个住！”
“那还不归你住，还归谁住！”正干活的木匠瞿升振说。
“我的将来说不定，起码我会到县里去干事，这里哪会住？”
“你不住，还有你的儿孙住嘛。”
“儿孙会不会住，也难说！”张平似有预见地说。
房子立扇落成那天，保安乡各保甲长及乡绅财主率领乡民都来祝贺。四合院内外，有数百人观看热闹场面。此时，只见戴着黑头巾的木匠瞿升振站在排扇边，扯开嗓子高声念着竖屋起扇词道：
建起扬桥搭起台，
主东请我起扇来。
中柱站一对檐柱站一双，
亲戚朋友站两旁。
东边修起文王阁，
西边修起转阁楼。
前头八步朝阳水，
后头八步水朝阳。
朝阳水水朝阳，
斧子锉子叮当响。
东边一朵祥云起，
西边一朵紫云开。
祥云起紫云开，
张郎鲁班下凡来。
鲁班下凡无别事，
正是弟子起扇时。
一张封天忌，
二打地无忌，
三打天地，
阴阳百无禁忌，
天煞地煞年煞月煞日煞时煞，
五五二十五煞，
八九七十二煞，
锛头木马弟子无见煞。
信发斯人长发斯人，
供果满园各归原位。
斧子一响黄金万两。
斧子二响富贵荣华。
斧子三响，
各位弟子排整齐，
斧子四响，
各位弟子齐努力，
立——！
随着这一声叫，众多拉扇的后生随即一起使劲，那第一道排扇眨眼就立了起来，接着，第二道排扇、第三道排扇……全立了起来。排扇立完后，遂又开梁口搭梁。领头的瞿木匠唱道：
珠红桌子架一张，
一对云盘摆中央。
自从今日上梁后，
满门公卿食宽禄。
上了梯子又上枋，
主东金银用仓装。
脚踏枋，手攀梁，
一莫急来二莫慌。
一步一步登主梁，
来到梁头打一望，
观见主东好坐场。
后面来宾千里远，
前面配山正高强。
荣华富贵享不尽，
天长地久地久天长。
如此唱罢，又有人从梁上向四面抛下许多糍粑、花生之类，让众人享用。此谓之抛梁粑。抛撒越多，越表明主人日后会发达富裕。上梁仪式完毕，即放鞭炮以示庆贺。然后众人入席喝酒吃肉吃饭。张平这一日喝了一大碗包谷烧。酒后他借着狂劲说：“今日是立屋大喜之日，咱们饭后搞个打靶比赛，看谁枪法好。”
“好，我去布置靶场。”七阎王向国万答应说。
过一会，众人吃罢酒席，即来到一处大田边，开始参加打靶比赛。此时，只见张平第一个上场，他从护兵手中接过一枝步枪，向百米开外一排悬吊着的红枣举枪就射，接连三枪，3个红枣都被打碎了。众人都齐声喝彩：“好枪法！”其余打靶者，有打中一个的，有打中2个的，却没有一个连中三枪的。张平这时得意洋洋道：“怎么样，你们有谁能连中3枪者，我奖励大洋3元。”
众人一时都没人敢试了。
“我来试试吧！”木匠瞿振升忽然走上前报名道。
“你一个当木匠的，也会打枪？”七阎王向国万问。
“行不行，我只试一下嘛！”瞿振升道。
“让他试，让他试！”张平忽点头道：“有本事尽可露一手。”
向国万遂将步枪递给了瞿振升。
瞿振升端起枪道：“我不要打枣子，只打挂枣绳子。”说罢，只听三声枪响，3只挂枣的绳子竟都被打中，枣子都掉在了地上。
“好！好！”众人齐声喝彩着。
“好家伙，这么好的枪法！你是跟谁学的？”向国万问。
“我打过猎，这点本事算什么！”瞿振升回道。
“不错，你的枪法比我的还厉害呀？”张平又道，“来，这是给你的赏钱！”说罢，即把3元大洋给了瞿振升。
瞿振升接过钱道：“多谢，多谢。我现在就回去了。”
“你的工钱给了吧？”张平又问。
“工钱给了。”
“那你走吧。”张平同意道。
瞿振升遂收拾行装，装起一套木匠工具就走了。此时，天色渐晚，打靶的人也都散了。张平回到家中，忽然将七阎王向国王叫来吩咐道：“兄弟你给我走一趟，把那瞿振升小子干掉！”
“啊，怎么要搞他？”
“这家伙枪法好，留着是个隐患。”
“一个木匠，有什么要紧？”
“不，你不知道，我暗里作了调查，这瞿振升已和胡小林的女儿订了亲，胡小林与我有仇，我不搞他，将来会吃他亏。”张平接着又道，“我要搞谁就搞谁！你给老子赶快去，没搞到莫回来见我。”
“是，我去我去！”向国万遂领命向瞿振升追去。
一个小时后，向国万在高峰一处山界上赶上了瞿振升。
“喂，瞿木匠，有个事找你！”
“什么事？”瞿木匠一回头，发觉向国万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告诉你吧，是张平派我来送你上西天，你莫怨我！”说罢，没等瞿振升作出反应，就拉动板机。随着一声枪响，瞿振升“啊”地一声惨叫就倒在了地上。
瞿振升被打死后，张平又佯装惊奇，假装派人去追查一番凶手，并报了案子，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又过数月，张平一日在家正抽鸦片，八阎王向国泰忽来报告道：“近日我到叫驴子那边去了一趟，他让我带信来，约你一起去合股干，你看去不去？”
“不去！不去！”张平连连摇头道，“我现在是县里封的乡长了，不能再和他叫驴子搞在一起，以免受嫌疑。今后也不能与他公开来住，知道吗？”
“知道了。”
两人正谈着，忽有探子张大旺急匆匆跑进屋报告道：“乡长，不好了，有人攻打我们来了。”
“谁打来了！”张平一惊，慌忙甩掉烟枪，怀里拔出了短枪。
“是仁爱乡、西南乡的农民，他们有好多人哩！”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些泥腿杆子！”张平嘿嘿一笑道，“不怕他们人多，给老子只管阻击！”
话音刚落，就听远方传来阵阵枪声。只见上千暴动农民正执着百余支步枪，几百支火枪以及梭标、大刀，在向李家洞呐喊挺进。原来，这些人都是仁爱乡和西南乡的农民。仁爱乡和西南乡过去叫田王二保，归永顺管辖。当地俗语称：“田王二保，岩多土少。”以前两个保的村民只出夫，不纳粮。这次重新划分乡村，两保划为仁爱乡和西南乡后，地方归古丈管辖。新任县长陈立漠要求新划乡一律都要上交钱粮，两乡的人觉得吃了亏。以向天锡为首的农民，遂组织农民成立了反“土地呈报”总指挥部，动员了上千农民，很快把几个丈量土地的编丈员赶走了，接着又将县里派来弹压的保安连击退了。众多农民拿着武器经官坝、草翁、草塘、河蓬到清水坪，直向李家洞冲来，想把张平的武装首先打垮，然后进攻古丈县城。
张平见两乡农军来势迅猛，急忙组织部下飞跑到枫香塘进行阻击。双方交火打了一阵，农军死伤了数十人，张平的两个老弟兄和十多个兵丁也被打死。眼看抵挡不住，张平率部后撤到了干田坳，农军又跟着赶了上来。正在张平感到危急之时，陈立漠派来的保安团突然增援来了。保安团带来了重机枪和迫击炮，一阵猛烈射击，农军队伍招架不住，很快溃散！张平乘机发起反攻，七百多农军被包围枪杀了，另有两百多人被活捉。
张平获胜之后仍不解恨，他吩咐七阎王向国万道：“去，给老子选两个俘虏，杀了给死了的弟兄们祭坟。把两人剥了皮，做我的马鞍。”
向国万领旨，遂带了几个刽子手，从捉来的战俘中选出了绰号“陀螺”“胖哥”两名年轻后生，将其衣裤扒掉，然后赤裸绑在树上，再浇些白酒，割心剜肝，祭了坟，再一刀一刀从头到脚剥了皮。两张人皮后来果真制成马鞍，就成了张平的坐垫。
干田坳一仗，张平因镇压农民暴动有功还得到了省地县各级上司的赏识，省主席薛岳送来了锦旗，永顺专员亲到古丈为张平“庆功”，县长陈立漠密荐提拔张平当了县清乡司令部副司令兼河防大队长。张平从此掌握了一县兵权，开始飞黄腾达起来。